第22章
翌日清晨,曲棋打着哈欠從床上彈射起來。
穿書前含淚做打工人,穿書後含淚做早八人,真是越活越年輕了。
臨到她出門前,盛西燭忽然道:“我今天要出一趟門。”
曲棋詫異一瞬,随即點頭道:“好,午飯前記得回來哦。”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故意吓盛西燭:“你可不要跟着別的人類跑了!記住,他們都是很壞很壞的人,特別喜歡欺負小貓咪,恨不得把小貓咪的嘴親爛,只有姐姐才是真的關心你。”
盛西燭:“……知道了。”
她注視着曲棋離開房間,轉身融入地面陰影中。
政司堂中,四人相對而坐。
晨光熹微,從雕花窗外照入,将明淨的地板反射得雪亮。
其中一人細細撫摸着手裏的拂塵,悠悠道:“這紫胤怎麽還沒來?”
若是曲棋在這裏,會發現此人就是那天在議事堂,把自己坑去守墓的長老靜殊。
坐在他對面的嬌媚女子團扇掩面,輕笑道:“恐怕是忙着鍛刀,又忘了今日要開晨會。”
靜殊搖頭道:“真是個武癡,都火燒眉毛了,還搗鼓他那天下第一劍。”
剛說完,兩人一前一後行至大殿中。前者頭戴笠帽身着蓑衣,那模樣赫然是守一長老。後者是個中年漢子,方臉虎目,一臉胡須,身上滿是鐵屑與淬火的氣味。
女子以扇掩鼻,嗔道:“紫胤,你這是在鍛劍爐裏跑了個澡出來?”
紫胤瞪了她一眼,在剩下的位置坐下,粗聲道:“這回又有什麽事?”
守一在他對面盤腿而坐,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前幾日,藏書閣受襲的事,想必諸位也都聽說了。”
靜殊神色肅穆,“我方才與懷鹿探讨,蓬萊島近日人流混雜,不僅有忘昔峰與淨塵峰的上百名弟子,也有不少明月山莊、結海樓的道友,恐怕那不軌之人早已混跡其中。”
一聽到這,紫胤立刻坐直了身子:“襲擊藏書閣的人,很厲害?”
靜殊沉聲道:“實力深不可測。”
紫胤雙目驟亮。
懷鹿攥緊手中團扇,神色
複雜:“我昨日檢查了那幾名守藏史的傷勢,那傷口幹淨利落,一擊斃命,且看不出是用何武器所為……”
高臺下,在他們注意不到的陰影處,一只黑貓無聲端坐,小小的尖耳朵豎起,金色的眸子緩緩眨動。
紫胤道:“守藏史的修為皆在元嬰後期,那人起碼是化神期的境界……能大概看出是哪種功法嗎?”
“不行,與我記憶中所有絕頂高手的功法都不同。”懷鹿搖頭,清麗的臉上滿是憂心,“奇怪的是,那傷口上一點殘留下的魔氣也沒有,極其詭異,竟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魔修的手筆。”
靜殊道:“況且那人不為珍貴的修煉功法而來,只是從藏書閣的密室中拿走花名冊,着實蹊跷。”
懷鹿鳳眼微眯:“……莫不是想找人?”
“啰啰嗦嗦,幹脆就放話引他出來!”紫胤摩拳擦掌,不耐煩地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哼,宵小之輩,偷偷摸摸算什麽本事?若是讓我遇見,定好好收拾他!”
靜殊大喝道:“不行!那人在暗,我們在明,受人牽制,貿然動手只會牽連他人。”
紫胤不甘示弱地擡高聲音:“那能怎麽辦,就放任他到處殺人嗎?”
靜殊按了按眉心,嘆氣道:“如今只能先加強各處防範,讓弟子們都小心些。安排幾個看守,嚴格排查兩大峰內是否有可疑人物……”
他目光微沉,凝重道:“我有預感,很快就會有第二次襲擊。”
紫胤頓了頓,忽然道:“不如請示掌門……”
靜殊神色一變:“掌門尚在閉關,不可打擾。”
黑貓一一掃過三張憂心忡忡的臉,視線最後落在抱臂而坐、閉着眼一言不發的人身上,舔了舔尖牙。
為何往日活潑好動的老太太,今日居然如此沉默?
忽然,守一睜開雙眼,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眼中睡意朦胧。
……居然只是睡着了?!
黑貓無言以對:果然,能和曲棋成為師徒是有原因的。
靜殊見狀愣了愣,輕聲喚道:“長……老,你有何見解?”
守一環視四周,目光在高臺下微微停頓,緩緩坐直:“我沒意見,就按你說的辦。”
會議結束,四人魚貫而出。
黑貓飛快地竄到樹影下,遠遠跟在後面,只見靜殊走在守一身後,憂心道:“……天機鏡中的預言,似乎提早了幾年。”
懷鹿:“每隔三月便有一條靈脈漸衰,預言早點發生也是好事。”
天機鏡?
黑貓耳尖一動,忽然看見守一轉過頭來,四處張望着什麽,向樹蔭下走來。
它垂下頭,如沉進水潭般墜入了搖晃的樹影裏,轉瞬不見蹤影。
懷鹿緊張道:“守一長老,怎麽了?”
守一收回目光:“沒事,興許是錯覺。”
早課上,曲棋百無聊賴地托着腮。
臺上的一名中年修士正在講解,作為一個劍修,如何認真保養自己的本命劍。
因為昨晚睡得太早且不困,她很勉強地聽了一會兒,被一大堆诘屈聱牙的字眼成功繞暈。
這感覺像極了她在高數課上的樣子,不過是低頭撿了個橡皮擦,擡頭時已經聽不懂老師在說些什麽!
曲棋揉了揉眼睛,深深嘆氣,最後放棄了思考,如葛優癱在椅子上。
微風拂過,窗外傳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響。她轉過頭,看見了踩着樹枝緩緩走來的黑貓。
曲棋:“!”奇了怪了,貓主子怎麽來找自己了?
她飛快地瞄了一眼臺上的修士,壓低聲音:“有事嗎咪咪?”
黑貓姿态輕盈地躍到窗臺上,歪了歪頭,小腦袋從窗外探進來,警惕地環視四周。
這畫面讓曲棋忽然想起一個表情包:“貓貓祟祟.jpg”。
她順勢摸了它光滑的皮毛一把,小聲道:“怎麽了?”
下一秒,黑貓趁無人注意,飛快地蹿進窗戶,坐到曲棋旁邊的空位上,煙霧徐徐升起。
青霧散,女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座椅上,一手托腮。
這一系列絲滑操作讓曲棋目瞪口呆。
你、你為什麽這麽熟練啊!
要不是黑貓一直待在後山上,她都要懷疑貓主子不止一次這麽偷溜進來了。
盛西燭側目,壓低聲說:“好好聽課。”
她身着一件明月山莊的校服,金絲織錦長
裙勾勒出一把盈盈細腰,模樣看上去就像個唇紅齒白、貴氣十足的大小姐。
那雙柳葉兒似的眉眼,更是帶着拒人于無形的冷淡。
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照亮她的側臉和烏發,竟如白玉雕琢出一般瑩白細膩。
曲棋晃了晃眼,被她的美貌驚得心跳飛快。
女孩怔怔看着她,口中呢喃:“你……你坐這裏,我怎麽好聽課。”大美人坐在旁邊,真的超級容易分心好嗎!
盛西燭默然片刻,道:“……那我走?”
“別!”曲棋勾住她的手指,烏亮的狐貍眼眨了一下又一下,委委屈屈,“你陪陪我好了。反正我也聽不懂這節早課。”
盛西燭揚眉:“聽不懂?”
她看向臺上,又道:“那修士講得不過是些養護本命劍的基礎知識罷了,你怎會不懂。”
曲棋理直氣壯:“他說得太深奧,我很難理解。”
盛西燭:“……”她不抱期望地側過身,不再理睬旁邊的笨蛋人類。
曲棋叫了她幾聲,發現壞貓咪又不搭理自己,只好悶悶不樂地發起呆來。
盛西燭回想着方才政司堂中的一切,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忽然臺上修士話鋒一轉:“說起這天下第一劍,曾經的天下第一劍修白帕,就親手用本命劍殺過一只魇。”
臺下一片嘩然。
有人出聲問道:“可魇不是都不老不死,不入輪回嗎?”
修士含笑點頭:“确實如此,但魇也有弱點。”
盛西燭驟然擡起頭,凝神傾聽。
修士繼續道:“只要取出魇的心頭血,魇就會無比虛弱,且傷口愈合變緩慢。這個時候,只要剜出魇的眼睛和心髒,就等同于讓他們灰飛煙滅。”
盛西燭若有所思,忽然身邊傳來一聲恍然大悟的驚嘆:“原來如此!”
她側過頭,看見本該摸魚的曲棋居然正襟危坐,聽得比自己還認真。
盛西燭:“……你怎麽如此激動?”
曲棋神色嚴肅:“為了保命。”她湊近盛西燭的耳畔,悄聲道,“悄悄告訴你,有個魇會在未來殺掉我,我得把握好她的弱點才行。”
“嗯?”盛西燭看向她,眸光漸沉,“誰要殺你。”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曲棋可憐巴巴地望着她,“咪咪,等她找到我的時候,你願意保護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