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蛇咬尾（2）
◎小侯爺，你可真是個雪白幹淨的少年郎。◎
李根？古山龍腦子空白了。
老廉說出背叛, 手慢松開，站起來輕輕解開了一顆老敗類感的袖扣……
年輕的古山龍額頭頂着地面，手和腿在徒勞抓地, 看到了這位救死扶傷的大夫拔出手術刀。他扭頭, 那張照片上的四姐，瞿召星，還有所有人和他紛紛對視了起來……
這是一張很詭異的照片。
上面所有人的微笑也是。
因為登山隊是集體自殺小隊, 他們最終也變相獻祭了自己。可在一場自發性求死的慘劇後, 十二名成員的面孔卻至今鮮活到好像還未消失, 他們露出的笑容好恐怖, 連最中間的那個人的面孔和古山龍一模一樣……
廉大夫拿刀貼住古山龍的臉，像給蛋糕塗抹奶油一樣耐心觀察他的遺容：
“小侯爺, 這個人就是你。你所認為的第一次見面, 建立在我找你整整三年的基礎上。從我打開屍體袋，看到家侄那張臉, 我就想拜訪你了，皇天不負有心人。”
沒人能把一場殺人陰謀說這麽禮貌……在這座陰森可怖、引人入魔障的鬼樓，這個來歷神秘, 言辭平靜的老者成了判人生死的那種人。
古山龍真不信老廉原來是這種德性。
因為過去的老廉是蔫壞雞賊的死老頭。
雖然四個人的年齡天差地別，可古山龍從不會把他當長輩, 每天就是同齡人之間沒大沒小的開玩笑。可這位老者不是, 他無疑是一個老道的邪派，比古山龍這個少年人多長了幾萬個心眼。
古山龍或許該長記性好好叫他一聲廉叔了。這樣的廉副院長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老前輩。他混這行太久，白的，黑的, 看在眼裏也不動氣。他說話三分真七分假, 一幫年輕人別想摸透他的底……
眼下, 白覺的确在蟲子窟裏中招，釋迦也為了蟲子文明而狂呼喝彩，諷刺的是，對付怪物的金屬探測儀朝着這位廉叔響了，他的背後……有剁屍的斧子、碎屍的液壓泵和分屍用的鋸子。
老變态還擺上了一瓶43°白酒和一對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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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殺人夜，老變态端起來對古山龍碰碰，像招呼兒子似的親切。
“小古，死之前，要不要咱爺倆坐下好好聊兩句？”
……誰和你爺倆。
古山龍根本不會喝酒，他也絕對不和這種下毒的老狐貍喝……
老狐貍無所謂，低頭自飲自斟，他把手術刀泡在了酒杯裏，一邊消毒工具一邊往肚裏大膽倒……
看了這一幕，廉老板今夜抛下研究，親自料理誰的屍體，古山龍不會不清楚。
“滾滾長江東逝水……真是好酒，小古，你看，這人皮牆壁真別致，符合我的審美，可惜也帶不走。”
“最東邊那個屍體的手是杵狀指，不快去體檢還跑來送死，是真不想活了。”
“還有那個，耳後皺褶明顯，心髒肯定不太好，看來是被活活吓死的。”
古山龍面對聊天內容的壓力很大，但他被老東西玩到倒地一動不能動，只能心想這什麽和什麽……是三甲醫院專家會診的鬼故事版本嗎……
但渾渾噩噩的眼前，古山龍眼皮被念到打架，根本站不起來。他懷疑箭上有麻醉，也放不下白覺和釋迦的生死……但他真對李根的名字毫無印象。仔細想了半天，古山龍才循着四人多次的對話想到當年有這麽一個人。可想起來和沒想起來并無區別，古山龍對李根是誰的判斷只來自于對手的這番話。
“……那個人……是你親侄子？你也是黑色五邊形的成員？你要殺了我給……他報仇？”沒錯，古山龍認為老廉很可能是雙面間諜，他一個人進入南波就是為侄子複仇。
沒想到，老廉承認了是秘密協會的。但他否認了後者。發現古山龍把他想象成一個有人性的好叔叔，這個老變态甚至破功了。
“哈哈哈……”廉副院長拍打大腿，他的臉窄瘦而刁鑽，一雙眼睛把損人又利己的本質盡顯，但他的表情又充斥了年長者的穩重和派頭，彎起的眸很深邃。他和古山龍算是忘年交，送死逃命，不算全假。
道上頗有門路的老者甚至親自撈過古小侯爺的一邊肩膀，玩味拍拍說：
“我不是好人，侄子沒了，于我不是傷心事，我可以有很多侄子，人命這回事，你只要不把它當大事，他也不過是一個替我在外招兵買馬的工具。我當年不做醫生，出來單幹後全部是賣命買賣。我來是為了出一口氣。相比起你，我覺得他獨獨少了點運氣。我把他培養長大，自認他算有本事的人，可唯獨碰到你，你的這份好運氣把別人的命占了，是人都會不平。”
“李根輸在哪兒？能殺了他的人，該是一個漠視人命的天才殺手吧？”
說實話，老廉至今對一開始的古山龍就是這種印象。
可後來……
古山龍本人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天才殺手是沒錯，但他對身邊人救了一次又一次，漠視人命這點也符合，可古山龍不要的是他自己的命。
旁邊磨刀的豺狼看完都犯起迷糊，我要找的到底是不是這個人呢？
最後，是古山龍自己承認了他就是照片裏的古小潔。
不錯。敢正視自己最厭惡的黑暗過去，憑這點，廉副院長欣賞這種人，他于是決定留給二人當面交談一次的機會，不把毒無聲無息下在路上……
老廉開始自我剖析道：”山龍，你知道麽，我在道上混了多年，只信算計和實力，我清楚，那些善惡報應真的來了是擋不住的，我見過很多同行，他們把出賣當吃飯，得知你是這種脾氣，我真懷疑黑八仙是一家學齡前托兒所，你是喝好人家的奶長大的。我真想問你，小侯爺，你在黑八仙裏受盡折磨，一個好人沒見過，為什麽還相信世上有很多人值得相信？”
古山龍不會聽不出這是諷刺，老頭在暗示他走到這一步是自己活該。既然死到臨頭，古山龍索性強忍痛楚爬起來，抓到一個杯子。
“給我倒一口。”古山龍晃晃手的态度讓老廉反問道，“你不是不會喝酒麽？”“關你什麽事？”古山龍不耐煩看他。兩個人來歷不簡單，幹脆頂着仇人的身份推杯換盞起來。
白酒碰杯，濺了一地，古山龍喝下去問：“為什麽覺得是我殺了李根？”
廉副院長說你不就是幹這個的。黑八仙讓你來清理其他人，拿走古神的魙力，你的任務就在此。你可別告訴我，你還想過要救他？
古山龍沒急着辯解，他救沒救過這個李根，他自己沒記憶。古山龍只想如實說出一件事。
“我沒你想的那麽出色。那時候，我連保護我姐姐都做不到。同理，我在無法自保的前提下，更沒空趁亂殺一個人。面對蟲子，還有古神，人類調查員才是一體，我只會選擇相信人類，就像我今晚對你一樣。”
不覺得對方會認同這句話，古山龍強調道：“我為什麽選擇做現在的我，道理也很簡單。做你說的那種人很容易，用謊話和背叛對付別人就好了，簡簡單單不需要成本。可正常人很難，他們一邊要學習如何提防這些暗算，還要克制住自己心頭的陰暗面不被同化，這些人，我很佩服，我喜歡做有挑戰性的事，不可以嗎？”
古山龍真就是這麽想的……
老廉聽完沒吭聲，他久久搖頭，小侯爺，你可真是一個心髒幹淨雪白的少年郎。你知道這世道對不起你這麽想它麽。你還沒真正出去過，外頭的世界可是很壞的。
古山龍反問他：“能有多壞？”
大前輩指指奇形怪狀的烏日瓦斯。這堆蟲類又壞又毒，不是善類，老廉卻不認為這算壞，因為他早見過比這龌龊一千一萬倍的東西……
“壞到你根本不敢想象。這群東西和他們的本性一比，真的可以叫神。你現在口口聲聲自己的心不會改變，真到了哪天，你見到了，會發現不如一起被同化算了。”
古山龍不退讓，不硬撐。他點點頭說。
“嗯，反正你不信，那就試試看。廉副院長，你先留下我的命，把白覺和釋迦叫起來做見證人。你如果缺侄子，我讓白覺補上。你心裏不平，我可以理解，但大家要堅持和平，萬事好說。”
哈哈。廉副院長讓古山龍這股能屈能伸的邪氣勁給逗笑了。
他很想反問，古山龍，你裝什麽，當我不知道你？真把你們三個人放了，調頭就要把我綁起來了吧？
但廉副院長是真正能活三十幾年的傳奇調查員體質，他真想和古山龍較真一次了。
“我給你機會。看看誰是古神真正想選的人，也看看你身為一名初級調查員，能不能超越我這個前人。”
古山龍答應。
老廉豎起手指。
“第一個問題，烏日瓦斯為什麽要蓋這座鬼樓？第二個問題，古神/的/名字，到底叫什麽。”
作者有話說：
哈哈，又是一次強強對決哦~
放心，古神馬上要來了，高/潮劇情也快了！
現在回看，會發現其他三個人都是一點點對小古慢慢改觀的！
我個人覺得這才是主角的魅力來着，大家都是真心很喜歡他，支持他~小古真的超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