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去廟裏燒高香,求菩薩保佑孟老大別再抓壯丁了,就算抓,也換兩個人啊!

只是陸方淮此人做事極不靠譜,跑到財神廟去求這種事,自然不能遂願,痛心疾首地繼續接管慕無彤這只害人精。

好不容易盼到陸方淮得了重感冒,補課取消,她終于有整整一個周末的時間可以揮霍,一面美好地幻想,一面又盤算尋些吃的。

新開張的COCO裝潢很精致,慕無彤忍不住感嘆,這家蛋糕店果然上檔次,看看這些店員,一個兩個全是大美人。

“會員卡大約要到下周才能辦好。”店員客氣地對櫃臺前簽字的女人道,“在辦好之前,您是不能在本店進行消費的。”

“不能買嗎?”女人優美的聲音透着遺憾。“不好意思,這是我們店裏的規定。”店員不退不讓,謙和有度。

女人轉身的瞬間,慕無彤有些吃驚,是孟璟瀾的小媽。戚若允倒沒那麽意外,臉上笑盈盈:“慕……無彤?”她眨眨眼,樣子很可愛。

“你好。”面對這樣溫柔的美人,慕無彤最沒有抵抗力,“我有會員卡,你想買什麽?”她伸手從口袋裏掏了掏,摸出一張會員卡。

金屬的材質,上面只有COCO的标識和突起的會員名字,孟璟瀾三個字很立體。“大孟的卡在這裏買東西不用付錢。”慕無彤咬着嘴唇,狡黠地笑眯了眼。而戚若允……盯着那張會員卡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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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彤無數次地後悔,如果當年不是自己多管閑事,而是對她不理不睬,是不是……會不一樣呢?……只是,像戚若允這樣的女人,外露的善良,是那時候的她永遠無法拒絕的。

“孟少,林家的宴席,這麽快就結束了?”戚若允撩了撩肩上的長發,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妩媚越發地動人。

孟璟瀾能明顯地感覺到簫彤渾身的僵硬。“來得正好,剛好可以去……看看林家的下場。” 他目光盯着戚若允,眼裏的陰郁濃得化不開。

“孟少又換女伴了?”孟璟瀾的話讓她心裏生出幾分惶恐,卻極好地掩飾在如波的美眸下,“我還真以為江家能笑到最後呢。”

“戚若允,你要牢記,你已經不是孟銳的老婆,也不是我名義上的小媽,你只是一個不相幹的人,不要對我指手畫腳,不然,我會忍不住對戚家出手。”孟璟瀾的口氣,已然極度不悅,周遭的氣壓瞬間降了不少。

戚若允果然臉色微變,嫣紅的嘴唇也變得蒼白:“你答應放過戚家的。”“戚隆的的死換整個戚家的活,戚若允,你父親的命未免也太值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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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出爾反爾?”戚若允瞪大了眼,眼底瀉出一分一分的恐懼。“戚家傷我的事,可以不管,可是,戚家傷了寶寶,這筆賬無論如何也不能算。”孟璟瀾眼角微挑,本就壓抑的氣氛,越加低迷。

寶寶兩個字,直插她的心髒,戚若允目光定定鎖住孟璟瀾身側的簫彤。面前這個清瘦高挑的女人,哪有當年圓潤豐腴的影子。也不見往時的清純,紅裙飛揚,更勝自己當年的妖嬈。

“你是慕無彤?”她依舊不信,美眸微微眯起,嘴裏泛起濃烈的血腥氣,似乎才意識到已經将嘴角咬破。

簫彤強壓下翻滾的情緒,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戚若允看着當年仰視自己的小丫頭俨然已高出她少許,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目光幾乎蘸着毒,透着殺人的刀,手擡起落下間,刮掌聲在一片寂靜中,顯得突兀,而所有人都是面不改色。

簫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戚若允,這不是我的報複,也不是你的償還,這一巴掌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回來了。”一字一字,清晰無比。

那些藥丸

戚若允松松绾起的發髻有幾分淩亂,掉落的幾縷落在頸間,她無所謂地擡手揩去嘴角滲出的血漬:“哦,回來?”帶着露骨的譏诮,“那你們相處得還愉快嗎?”

這一句似乎戳中了兩人的痛處,孟璟瀾向來極少外露的情緒也有些波動,而簫彤嘴唇輕顫,死死地盯着她。

“慕無彤,你們心裏永遠有道坎,跨不過填不滿。”戚若允湊近她耳邊,呵氣如蘭,極輕的聲音只有她們兩人才聽得清,“我得不到的,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孟璟瀾伸手将她一把推開,不在乎輕重,便全然沒有想要控制力道,戚若允腳下一雙幾寸的高跟鞋,幾乎沒有踉跄便摔坐在地上,面上依舊帶着笑,眼裏已是朦胧一片。

“戚若允,戚家已經是一個死局,而戚隆更是一個死人,我已經讓你多活了八年,現在,誰都保不了你。”孟璟瀾眸色悚然,直看得戚若允眼底生出一片絕望。

“我們回家。”孟璟瀾回首,面上的表情已是一派溫柔,半推半就地将簫彤塞進副座。她一聲不吭,半靠着車窗,像是在思考,更像是發呆,那種淡漠的氣氛,稀釋光了他最後一點說話的勇氣,依舊是相顧無言。

簫彤蜷在露臺上的搖椅裏,看着滿天繁星,目光卻是沒有焦距的。孟璟瀾将腳步放得很輕,面前這個将自己蜷進殼裏的女人,讓他無奈又無力,八年堆砌起來的恨意,他以為堅硬無比,固若金湯,不過是她的一個回眸,便轟然傾塌。

“寶寶……”他蹲下身,掌心交錯的傷口已經結繭,撫在她的臉上,有些凹凸斑駁,她微怔,沒有躲開,“明天我要出門,你乖乖地呆在家裏。”

簫彤猛地側開臉:“希望你真的有本事關我一輩子。”“我很快就會回來。”他擠上藤椅,牢牢地圈着她,“你的手機壞了,我換了一部,電話卡沒有變。”

簫彤一覺睡醒,身旁的人已經不在了。碩大的床底間,只蜷着她縮成小小一團的的身軀。她爬坐起來,浴室裏漆黑一片,孟璟瀾似乎不在房間裏。

房間太大,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呼吸的回應,心底騰起害怕,開了門,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

走廊上亮着昏暗的壁燈,書房的門縫裏透出暧昧的光亮,她盯着那一星半點的微光出神,孟璟瀾開門出來,一眼便看見那個幾乎陷入黑暗中的消瘦身影,單薄的睡衣下是一雙□的腳。

“寶寶,睡不着?”孟璟瀾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中埋着疲憊。汗水不經意劃過下颚,順着脖頸淌入襯衣。

簫彤眼角瞥了一眼他反手關上的書房大門,沉默着轉身,打算回房間。哪知孟璟瀾突然伸手将她抱起來。中途似乎故意晃了晃,吓得她伸手揪住他的衣領。

“害怕了?”嘴角彎起,簫彤卻出了神,手指觸到他身上的睡衣,濕潤一片,仿佛是水裏撈起來一般,他竟然出了這麽多汗……

“地太涼了,你又赤着腳。”他動手攬得更緊,不準她再動。其實他将溫溫軟軟的她抱在懷裏便沒有發現,渾身濕透的他,更加涼得讓人發顫。

浴室裏想起水聲,身側那熟悉而冷冽的香氣催動她悠悠入睡,她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在他身邊,她總能睡的安穩。

孟璟瀾一大早就離開了,簫彤幾次試探,別說是孟宅,就是主屋的大門都出不去。幾個人表面上恭敬順從,卻是油鹽不進,半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路過書房,本打算拿一本書去露臺上消磨時光,剛要擰門,就被一旁的傭人攔下來。

“先生不讓別人進書房的。”傭人身材嬌小,擋在書房門口。簫彤一愣:“我就拿一本書。”相較于傭人言語上的冷淡,她的态度好得多。

“誰都不能進去。”她依舊死守。方才在門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依舊交涉失敗,她已經憋了一肚子氣,當即就冷下臉,聲音也不如之前的客氣:“讓開。”她身量高,嚴肅起來頗具氣勢,趁對方微愣之際,直接推門進去,傭人根本擋不住,只能去樓下向李嫂求救。

“少夫人進了書房?”李嫂也是一驚,随即冷靜下來,“進去就進去吧,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是先生吩咐過,誰都不能進去。”傭人急了。

“少爺責怪下來有我,你慌什麽?記住,不要多嘴。”李嫂往時和氣的面孔當下很是威嚴,擡頭看了看二樓的位置,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書房依舊很整潔,之前她進來過一次,卻沒有仔細打量過。書桌上收拾得很幹淨,只簡單地放了一臺電腦和幾個相框,連筆都沒有一支,這才像不愛寫字的孟璟瀾。她猛地想起那天晚上在桌子上攤着的筆記本。

軟底的拖鞋踩在地毯上,密而厚實的地毯幾乎将腳背陷進去,突然她覺得腳下踩到了什麽東西。彎腰在地毯裏撥了撥,是一個淺藍色的小藥丸,沒有觸到鼻尖,就飄來濃烈的藥味。

孟璟瀾是個不喜歡吃藥的人,甚至連味道不錯的補品,他也從來不碰。往事那些珍貴藥材,大部分經李嫂之手,都進了她的肚子,可謂真正的吃遍天下奇珍。

仔細找了找,竟然還有幾顆藥丸藏在地毯裏。她不知道這是什麽藥,眼神在書房裏掃了一圈,也沒有看見藥瓶,目光不禁落在書桌的抽屜上。

反複掙紮,最後還是伸手托開了第一個抽屜。裏面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她又往下托開第二個,這個抽屜重了很多,一本一本的筆記本疊得整整齊齊。黑色的皮質封面,只有左下角鑲嵌着一個英文字母——M。

手指将将觸到封皮,靜谧的書房突然響起一陣音樂,或是做賊心虛,她猛地收回手。眼神不自覺地四下尋找,最後感覺到口袋裏一震一震的。

因為換了手機,她對鈴聲不太熟悉,收住紊亂的呼吸,來電顯示上跳動着大孟兩個字,她瞬間有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手指停在綠色的按鍵上,一直沒有動。孟璟瀾似乎用了十足的耐性,一遍一遍地重播。

“寶寶。”那邊接通,孟璟瀾松了口氣,本已繃緊的身體稍稍舒緩,半靠着落地玻璃。“什麽事?”簫彤的聲音不冷不熱,一只手拿着電話,一只手一點一點地合上抽屜。

“我可能……後天才能回去。”他沙啞的聲音裏自然流露出幾分歉意。“哦,我知道了。”她的反應不大,其實心底的有一種莫名的情緒争先恐後地鑽出來。

孟璟瀾閉了閉眼,仿佛這樣就能摒棄噴薄而出的失望,憤怒和磨人的痛楚。“孟璟瀾,我想出門。”兩端沉寂片刻,簫彤突然開口。

“乖乖呆着,等我回家,我陪你出去。”孟璟瀾垂在身側的手擡起,手掌揉了揉眉心,額角已經開始向外沁出冷汗。

“孟璟瀾,我想要出門……”簫彤頓了頓,幾乎用她最柔軟的語氣加了一句,“好不好?”一寸一寸地攪亂他的心。孟璟瀾是出了名的軟硬不吃,無論是求他的,恨他的,還是愛他的,對他都毫無辦法,他的狠心只因為他們不是慕無彤,不是他的寶寶。

“好。”他的呼吸變得很沉,蒼白的面頰上泛起一抹笑,“出門的時候,讓狄千跟着。”狄千此人,是孟璟瀾身邊最得力的手下之一。她還記得,往時孟璟瀾的身邊總跟着十百千萬四個人,可是這次回來,她只見到了狄千和仇萬。

“再見。”她不知道還能和他說什麽,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便想要挂電話,那頭卻忽然喚她一聲:“寶寶!”語氣迫切,仿佛急着想要得到回應。

“什麽事?”她一愣,那頭卻半天沒有再說話,“沒事的話我挂了。”“我很想你。”他向來冰冷的聲線竟能聽出幾分纏綿。簫彤伸手捂着心口,立刻按下了挂斷,她害怕這種控制不住心跳的感覺。

孟璟瀾聽到電話那頭冷漠的嘟嘟聲,一手撐着牆壁,微微彎了腰。“璟瀾,你怎麽樣?”馮翎一直站在轉角處,孟璟瀾那樣溫柔的表情,他一眼便猜出電話那頭是誰。

“是不是……吵架了?”馮翎扶着他,言語間溢着關切。“如果她願意跟我吵架倒好了。”孟璟瀾嘴巴泛起一記笑,眼底的自嘲蔓延開去。

“你有沒有問過……”馮翎手掌握起,含着幾分晦澀,“她當年……為什麽離開?”孟璟瀾霍地擡頭,眼裏無神,頃刻間又滑過濃濃的苦意,“我根本……不敢問。”

馮翎眯了眼,似乎很不解。孟璟瀾微挑的眼角稍稍垂下:“我怕她給我一個太過簡單的理由,那麽我這八年的恨八年痛,都都是一個笑話。”

他頓了頓:“可是我更害怕她給我一個太過充足的理由,充足到一個八年兩個八年,甚至一輩子都不足以填補,那我要怎麽留住她?”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茫然,額上的汗水大顆滾落,劃過眼角,不知有沒有帶出眼眶裏的晶瑩。

墓園相遇

簫彤握緊了手機,目光盯着微亮的屏幕,直到它漸漸暗下去,心跳也一點一點變緩,孟璟瀾沙啞的聲音仿佛透着魔力,一直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如何也不肯散去。

門口幾人果然已經得了孟璟瀾的吩咐,沒有對她再橫加阻攔,只是狄千從副座上下來,恭敬地拉開後座的門。

往時的狄千很溫和,在十百千萬四個人裏,與她最合得來。可是如今一聲不吭地站在車門邊,看她的眼神冷冷冰冰,仿佛還有幾分……恨意。

“狄千。”她想和他打招呼,狄千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您請上車。”沒再正面與她對視,徑自回了副座。簫彤有些尴尬,不敢再自讨沒趣地同他說話。

“您想去哪裏?”言語刻板而生硬。“我想去媽媽的墓上看看。”簫彤揉着手裏的提包帶子,“先去趟花店吧。”

媽媽的墓地四周都很幹淨,大理石的碑面也一塵不染,似乎常有人打掃。她眼眶微微發紅,墓碑上媽媽的照片含着淺笑,溫柔得地看着她。

簫彤緩緩地蹲下身,将一大束菊花放在墓碑前:“媽媽,我回來了。對不起,一直沒有來看你。”她擡手揩去掉下來的眼淚,“我已經找到姐姐了,你不用再擔心了。”

狄千沉默地退開二十米的距離,簫彤一字一句地和慕媽媽傾訴,直到雙腿蹲得發麻,才勉強搖晃着站起來。

“無彤……”清亮的聲音壓抑着幾分隐忍,輕得近乎飄渺,簫彤愕然擡頭,那人逆光站着,看不清眉眼,周身淡泊的氣質卻像極了……

他似乎迫不及待,步子很大,順着臺階往下,頃刻已站在她面前:“真的……是你?你……回來了?”他的手掌在身側舒展又曲起,幾次之後,才忍住了納她入懷的沖動。

“簫鄭?”她有幾分不可思議,太突然,甚至來不及反應,他們有多久沒見了?……比八年還有多些……

面前的男樣貌機會未變,只是成熟了幾分,她卻……不能确定……只因為他周身的淩厲氣勢,身上原本的淡泊變得面目全非。

狄千自然認得來人,吃了一驚,反應極快,迅速走到簫彤身邊,不着痕跡地隔開兩人的距離,将簫彤掩在身後。

簫鄭目光落在狄千身上,問出的話已然是肯定的:“你被孟璟瀾……尋到了?”八年前,她突然消失,雖然從來沒在明面上公開過,可是本城卻幾乎因為她的失蹤被攪得天翻地覆。

如今他已有了線索,也有了人脈,雖然不敢說對孟璟瀾的行蹤了如指掌,可孟璟瀾在焰火,幾分鐘之內将人清得幹幹淨淨,這樣大手筆的行動,很難瞞過去,更何況,他似乎也不想低調。

聽聞那晚孟璟瀾從焰火裏帶走了一個女人,他直覺那個女人……是他們共同尋找了八年的慕無彤。

他開始越加關注孟璟瀾的一舉一動,雖然孟璟瀾防得嚴實,可到底百密一疏,他離開,他便有了機會。

“你去哪兒了?”簫鄭細細地打量她,每一分每一寸都不肯放過,除了這雙眼睛,她幾乎不留下往時的任何一點影子。

“狄千,我想和他敘敘舊。”簫彤轉身看向狄千,暗示他回避。卻不見對方動作:“少爺交代,不能讓您離開我的視線。”狄千駁得很幹脆。

“我會和孟璟瀾解釋的。”簫彤想要繞過他,狄千睨了一眼簫鄭,冷冷地開口:“您和簫少爺還是不要走得太近為好,不然就是害了他。”

簫彤渾身一震,眸子裏騰起一陣驚慌,步子也停下來,微微垂下眼,簫鄭急辯:“無彤,我不怕。”

“可……我害怕。”她一直低着頭,清瘦的身形慢吞吞地轉開,步子輕緩,一點點離開他的視線。

“無彤!”簫鄭想要去追,狄千手一擡:“簫少爺,少爺只是吩咐我們不要輕易和您動手,卻沒說……不能動手。”像是警告,又帶着三分敬意。

簫鄭眼眶微紅,仿佛是怒極了,狄千卻依舊是不冷不熱的态度:“少爺什麽都輸了您,只求一個慕無彤,您成全他,又能怎麽樣?”沒有再停頓,與簫彤保持了約莫三米的距離。

簫鄭站在原地,看着越走越遠的慕無彤,仿佛很多年前,孟璟瀾擁着她,全然不顧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甚至,走出了他的生命。

狄千替她拉開車門,簫彤看向他的眼神顯然是有怒意的,狄千卻依舊是冷淡的态度:“簫少爺有今天,您功不可沒。”幾分諷刺,幾分嘲弄,讓她一愣:“簫鄭怎麽了?”

“您不妨坐在車裏等一等。”狄千故弄玄虛,示意她坐進車裏。一刻鐘之後,簫鄭走出墓園大門,動作緩慢,姿勢也有些……怪異,像是……一腳輕一腳重。

“他的腿……”簫彤震驚。“簫少爺被人傷了膝蓋,又故意關了幾天拖延時間,等送到醫院的時候,他的腿已經不能恢複正常了。”

“是不是孟璟瀾做的?是不是?!”簫彤激動起來,眼裏湧出痛意。“但凡遇到壞事,您第一個想到的,為什麽都是少爺?”狄千微微眯起眸子,極為不滿。

“當時開了兩槍!”簫彤聲線霎時尖銳,往時種種不願想起的記憶頓時湧上來,“有一槍就打在簫鄭的膝蓋上!”

“您眼裏看到的,在乎的,是不是永遠只有簫少爺?”狄千咬牙,眼底的恨意愈加濃烈。 “當年您一走了之,知道後來發生什麽了嗎?我們都清楚,您是少爺的命,您走了,少爺會瘋會死!”

簫彤愕然地瞪大了眼,被狄千瘋狂蔓延開的恨意束得喘不過氣,不過片刻,他又回到了之前冷漠的樣子:“如果少爺真的死了,您随時準備陪葬!”

當年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她已經恨得失去理智,甚至媽媽死去,她都只是刻骨地恨,不曾想過報仇,卻被孟璟瀾傷得死了心。

她失蹤的第二天,幾乎是本城全面戒嚴,她永遠忘不了那天開始,她曾經常去的地方,每一處,都守着大批的人,她就像過街老鼠,只能躲在最陰暗的角落。她恨孟璟瀾入骨,卻更怕被他抓回去,将所有心思用在逃跑上……無暇也無心……顧及他。

簫彤前腳踏進主屋,一陣冷冽的香氣撲面而來,她的額頭磕上他的下巴,簫彤痛得輕呼,孟璟瀾卻仿佛毫無知覺,只是彎了腰,将臉埋進她細膩的頸間。

“寶寶……”一片倦意。“不是……明天才回來嗎?”她受了驚,待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才強忍着推開他的沖動。

“兩天實在太長,我怕回來,你卻不見了。”簫彤幾乎喘不過氣:“放手。”“不!”孟璟瀾固執地再次收緊雙臂,簫彤肺裏面那一點空氣被擠得幹幹淨淨。

“難受……”她動了動身體,孟璟瀾仿佛才意識到有些失态……拉開一些距離,雙手仍固着她的手臂。

簫彤一眼便看到他手背上凝起的一片血漬,淤青在手背上暈開大片。“你……生病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已經剔除了關心。

孟璟瀾一愣,方才收到消息,她和簫鄭竟然在墓園見了面,他拔了針就飛車回來,完全沒有注意到手背上的一片狼藉。

“有些感冒。”他揚起一抹笑,并不太在乎,承接得也很自然。“孟璟瀾,感冒這樣的小病,你連藥都不肯吃,怎麽會去打針?”簫彤不假思索地反駁,卻讓孟璟瀾心底劃過一絲欣喜,原來她……都記得。

“真的只是小病。”試圖轉開話題,“今天去看你媽媽了?”“我見到簫鄭。”簫彤答非所問,突然提起,孟璟瀾一怔,以為她會選擇不提。“他的腿……是不是……你弄的?”簫彤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問出口,她已經無法再信任孟璟瀾。

孟璟瀾上挑的眼角一沉,雙眸眯起,帶出幾分戾氣:“你覺得是我做的?”“當時我們離開,你是不是把他關起來了?”簫彤字裏行間已然将罪行推到孟璟瀾身上。

“你為了他來質問我?”孟璟瀾發白的面上風雨欲來。“可是除了你,還能有誰?!”簫彤被孟璟瀾逼得退了數步。

“寶寶,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在你心裏變得這麽不堪。”“你本來就不是好人!”簫彤退無可退,只想尖叫,“我受夠了你的虛情假意,你對我的感情是真的嗎?是真的嗎!都是假的,什麽都是假的!”她揮着手想要将靠近的孟璟瀾趕開,奈何孟璟瀾手掌極大,力道也是極大,控得她毫無掙紮的餘地。

“你懷疑我的感情?”孟璟瀾本來難得帶着幾分溫柔的聲線徒然冰冷,一動,将她按在牆上,咬牙切齒,“寶寶,你竟然懷疑我的感情?!”

簫彤被迫擡起他,對上他陰冷的眸子。“你的感情?……孟璟瀾,你這樣的人,哪來的感情!”簫彤嗤笑,“你尋了我八年?為什麽尋我?因為你得不到,因為你的不甘心!”

孟璟瀾下颚輕顫,唇色蒼白:“寶寶,你憑什麽看不起我的感情?”“是你記性不好,還是我記性太好?我太傻,太好騙,等我死心塌地了,就會一腳把我踢開!這是你說的,是你原原本本的話!”簫彤歇斯底裏。

你在吃藥

孟璟瀾面上那幾分不正常的紅暈都褪得幹幹淨淨,細長的眼裏鮮少露出這樣驚詫的神情:“不可能。”手上對簫彤的鉗制也松了些。

簫彤趁勢推開他,孟璟瀾被推開幾步,背微微彎起,伸手捂着額頭,手背擦去大片大片沁出的冷汗。

偌大的客廳裏只有兩人同樣粗重的呼吸。孟璟瀾突然轉身,踉跄着上了樓,書房門傳來震天的關門聲,驚醒了簫彤。

方才她甚至看到孟璟瀾密長的睫毛上都挂着汗水,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往時就是再熱的夏天,他也總是清清爽爽,身上永遠是沁涼冷冽的香氣。

簫彤心裏糾結,她不想理睬孟璟瀾,卻壓不住一遍一遍地回想方才他痛苦的神色,腳下也控制不了地往書房走去。

門沒有鎖,裏面傳來一陣摔打聲,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動門把,孟璟瀾手上拿着一個白色的藥瓶,擰開蓋子似乎都費了很大的功夫,手顫得厲害,最後還是将瓶子掉在地毯上,藍色的小藥丸撒了一地,藥瓶一直滾落到她的腳邊。

孟璟瀾一手撐着書桌,一手按着太陽穴,目光有些呆滞,直到看清門口的簫彤面上那詫異的眼神,才漸漸聚起神智,眼底透出一分一分的恐懼,咆哮而來。

簫彤彎腰撿起地上的藥瓶,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她連高中都沒有畢業,英語又尤其地差,即使工作幾年,可知道的單詞依舊少得可憐,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字。

藥瓶裏還剩下十幾顆藥,簫彤将它們全部倒在手上,攤着手心推到孟璟瀾面前,他微愕,手背上青筋暴起,緩緩地別開臉。

他害怕被她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即使已經忍耐到極點,痛到極點,卻依舊拒絕在她面前吃藥。

簫彤無奈,将藥丸裝回瓶子裏擺在書桌上。擡頭看了一眼抿着嘴痛苦不堪的孟璟瀾,轉身出了書房,腳步快速而淩亂。

孟璟瀾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藥瓶,上面還有簫彤的餘溫,他盡數倒出,全部吞下。許久才慢慢緩下呼吸。

簫彤背靠在門上,頹廢地滑坐在地上。指尖還殘留着藥丸的味道,這樣的孟璟瀾……她從來沒有見過,脆弱得不堪一擊。往時,他都是強勢的,甚至瘋狂得不顧一切。

孟璟瀾手上沒什麽力道,強撐着彎腰,踩着虛浮的腳步,将散落的藥丸一顆顆撿起來扔進垃圾桶。

簫彤覺得背後一輕,門被打開。孟璟瀾看着仰起臉的簫彤,眼裏的光彩瞬間被點亮。“怎麽坐在這裏?”她竟然坐在這裏,她竟然……還在!他彎腰想要将她拉起來。

簫彤不過掙紮了幾個動作,沒想到竟将孟璟瀾帶到了地上。他跌坐在她面前,簫彤一驚,孟璟瀾垂了頭,額發投下一片陰影,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你……”她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把手遞給他,孟璟瀾卻伸手抓住身後的雕花扶欄,吃力地爬起來。

“孟璟瀾,你怎麽了?”簫彤發現不對,從前再激烈的掙紮也脫不開他的一只手,現在這樣輕輕一推,竟能将他推翻在地。

孟璟瀾避開她的目光:“沒事。”簫彤面上露出一記諷刺的笑,他總是這樣,真的将她看做一個傻瓜,說着最不靠譜的借口,還妄圖她能相信。

“寶寶。”他突然執起她的手,“你剛剛說的話……是騙我的?不記得!”似乎專心地看着她手心縱橫的掌紋,并沒有擡頭。

“對你來說并不重要,所以你可以不記得。”簫彤抽回手,“是真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不,你是騙我的!”孟璟瀾霍地擡頭,眼神淩厲。

“你該去問一問戚若允,我有沒有騙你。”她擡眼望進他深邃的眸子,裏面仿佛蘊着千言萬語的溫柔,只覺得可笑,甚至懶得再去看他,“孟璟瀾,你何必自诩情深,沒有我的八年,你一樣可以和不同的女人來往,我于你,哪有那麽重要?”

孟璟瀾身軀一震,唇齒輕啓,卻不知能說什麽……最後只化了一句:“我沒有……”“沒有什麽,是沒有想起過我,還是沒有必要解釋?”簫彤越發緊逼,孟璟瀾咬着牙,沉默以對。

李嫂看着上面劍拔弩張的兩個人,适時出言制止:“少爺,少夫人……下來吃飯吧。”簫彤在原地呆立了片刻,徑自下了樓,孟璟瀾看着那個挺得畢直的背影,心裏的疼痛又翻滾起來。

簫彤冷靜下來,才發現那種灼燒理智的感覺,早已不是第一次。她不想在意,可卻偏偏在意得發瘋。

那是她離開第二年,她回到本城,發現對她的搜尋幾乎不在,那個時候,她身無分文,無處可去。就這樣站在COCO的門口,穿過剔透的落地窗,裏面的一男一女,男人熟悉的面容和冰冷的氣質,身旁的女人巧笑倩兮。

她以為早該疼到麻木的心髒,卻突然讓她痛得幾乎彎了腰。她轉過身背對着他們,就這樣交身而過,快得不過是一瞬。

她控制不住自己,關于孟璟瀾的一切,她都想知道,蜷縮在角落裏聽着他們無數次地提起這個男人,他是本城的神。

她喜歡跑去城東廣場,就坐在慕璟對面的,有時候,盯着璀璨琉璃的兩個字,她便能出一個下午的神。只是孟璟瀾一次一次地帶着不同的女人進出這裏,慕璟兩個字,倒像是一個笑話……

孟璟瀾洗了澡,去了一身汗味,默默地在簫彤身旁坐下。簫彤仍舊沉浸在回憶,孟璟瀾将雞翅加進她的碗裏,銀筷子觸到碗沿,發出清靈的碰撞聲。聽到聲響,簫彤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碗裏的雞翅,默不作聲地将它夾回孟璟瀾的碗裏,像是……怄氣。

“少爺,您的生日快到了。” 孟璟瀾又往她碗裏夾了一筷子魚片,簫彤夾着菜的手一抖,筷子尖上的魚片掉落在桌面上。

李嫂狀似随意一說,本是想緩和氣氛。簫彤被孟璟瀾帶回來的那一刻,李嫂就看出了兩人之間存在問題。當年她不告而別,急壞了老宅裏的一撥人。少爺花了八年時間,終于尋她回來,兩人之間的隔閡……卻比之鴻溝更加寬了。

只是不知這一句讓桌上兩人之間冰冷而毫無交流的氣氛越發的沉郁。李嫂有些不解,孟璟瀾捏緊手裏的筷子,迅速擡頭看向簫彤,她眼裏的驚慌真真切切,絲毫掩藏不住。

=================================回憶的分割線==================================

因為在COCO 出手相助,戚若允便開始常常出現在慕無彤身邊,從溫柔而毫不突兀地闖入到當下幾乎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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