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池千一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的,心想小傷口而已,其實貼了創可貼還是可以繼續切菜的。
忍不住去看廚房的方向,左郁正在認真做飯,手上切菜的動作很有節奏。
池千一看了一會兒,心癢癢,不想一個人待着,起身還是朝廚房走去......
菜板發出清脆的聲音。
“切土豆絲呀?”
聽到身後的動靜,左郁轉身問她:“不是讓你等着吃飯嗎。”
“嗯吶,我等着呢。”池千一倚靠着門,懶洋洋道:“我不做,我看你做。”
“做飯有什麽好看的。”
池千一目光一直落在她臉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笑着說:“你做飯好看。”
左郁愣了一下,沒理她,轉過身去繼續切土豆絲。
油嘴滑舌。
很快菜備好,她應該也是經常做飯的人,準備炒菜,介于會有油煙,她讓池千一出去待着。
池千一紋絲不動,“不要,我就站你旁邊。”
“這種廚房油煙聞多了不好。”
“不是有抽油煙機嘛。”池千一不僅沒往外面走,還主動挪到左郁面前,“順便我學學技術。”
左郁拗不過她,心想也就幾個快手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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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左郁炒菜,旁邊跟着一個跟屁蟲,有時候她挪兩步去拿個什麽,跟屁蟲也緊緊黏着。
就像五歲小孩守着媽媽做晚飯似的。
“你讓我想起了左櫻。”
“哈?”
“以前我還在讀書的時候,左櫻還小,我做飯她就圍着我團團轉,不過那是左櫻小學時候的事了。”
池千一湊到左郁面前,聳了聳鼻子,“左老師暗示我是小學生?”
左郁翻着鍋裏的菜,毫不避諱地笑她:“不是暗示,這是明示。”
和池千一相處過就會知道,這人的真實性子和她的外表大有偏差。
不熟不說話時會讓人覺得是冷傲的女神,畢竟她有一張冷豔的臉。
但熟悉了就會知道,有點傻有點呆有點幼稚,有時候過度放松時,說她是個美女沙雕也不過分。
“我才不是小學生,我有小學生沒有的東西!我有小學生沒有的技能!”
左郁笑而不語,連這回答的語氣都很像小學生呢。
聊得正歡樂,一道門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不會是師姐吧?”
“不知道。”
池千一移步去開門。
左郁翻炒着鍋裏的東西,靜心聽着門那邊的動靜,隐約聽到開門之後對方說話的聲音。
是徐靜之沒錯了。
“還沒吃飯嗎?看來我來早了。”
“不早不早,師姐快進來。”
這邊左郁關掉了廚房的門,将那兩人的聲音阻隔在外。
心裏不舒服嗎?左郁覺得有一點點吧,但她永遠不會坦白是因為什麽。
因為理由真的太簡單,徐靜之對池千一的行為過于親昵,而池千一作為師妹也并未覺得不妥。
這一點讓左郁覺得很窩火。
所以眼不見心不煩。
她有意放慢了炒菜的速度,只希望在做完飯之後對方已經走人。
但事與願違,沒過一會兒,池千一推門進來,笑着說:“左老師,感覺師姐今晚要留下來吃飯的樣子。”
“嗯,你的客人你做主。”
“辛苦了,左老師。”池千一主動靠近,見鍋裏的菜熟了,接了手把菜倒進了盤子裏。
左郁往客廳的方向看了眼,徐靜之正坐在沙發上往這邊看,兩人目光好巧不巧觸碰在一起。
只是一眼,說不清楚的感覺,左郁別開了視線,不想和她有過多的眼神交流。
兩個人的晚餐變成了三個人,徐靜之途中過來問需不需要幫忙,池千一作為主人堅決不許,說是讓她去看看電視,菜馬上做好。
最後一道清炒時蔬池千一執意要做,左郁也沒攔着她,但還是站在她身旁“監督”她,害怕她有個三長兩短。
幾粒蒜瓣扔進油裏,刺啦刺啦地響。
左郁有些漫不經心地主動搭話:“你師姐回國只是暫住嗎?”
“她剛剛說以後都會待在國內了。”
“哦~”
左郁若有所思,以後都會待在國內了,聯系應該也會變多了吧?
“怎麽了左老師?”
“沒,随便問問。”
蔬菜過了油基本上兩三分鐘就好了,一盤清炒時蔬很快做好。
“開飯啦!”
沙發上的徐靜之幾乎是秒起身,她往廚房走,接過了池千一手裏的蔬菜,明明還沒嘗味道,就毫不吝啬地誇獎:“好香啊!看着都覺得很好吃的樣子,不愧是你。”
不得不說這誇獎有幾分浮誇的成分在裏頭,但池千一還是被誇得不好意思了。
“師姐,一盤蔬菜而已,說得像是什麽豪華盛宴似的。”
身後的左郁沒說話,眸色沉了沉。
“左老師,師姐,快快,咱們吃飯吧!”
三人上桌吃飯,池千一心細,特意坐了兩人中間,以免等會兒左老師和師姐沒話說。
徐靜之看了看桌上的菜,說:“真會做啊,我都饞死了。”
“沒啦,另外兩道菜是左老師炒的,超級好吃!快嘗嘗!”
池千一夾了一片肉放到左郁的碗裏。
徐靜之愣了下,自己夾了一片送入口中,點點頭表示味道的确不錯。
而左郁只是吃飯,沒打算加入那兩人的對話,不太熟的人加入,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怎麽愛說話。
池千一的敏銳很快察覺到了,心想糟糕,左老師是不是不太喜歡陌生人來家裏吃飯啊?又看了看徐靜之,滿臉是笑,似乎挺高興的。
夾在中間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麽開啓話題,倒是徐靜之先開的口。
“聽小池說左老師在教書,在哪教書呢?”
“南城大學。”
“南城大學?”徐靜之笑着去看池千一,問她:“師妹你現在還在那裏畫畫沒?”
“畫啊,當然。就是比較少了,教的學生在畫,我偶爾去畫一幅。”
左郁繼續吃飯,因為她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麽。她也不知道池千一在南城大學畫什麽東西,因為池千一沒有對她說過。
好奇怪啊,一種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覺,左郁覺得心裏堵得慌,一邊覺得是自己太過于敏感了,另一邊又的确沒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對了,師父說你現在在開咖啡店?怎麽想着突然搞這個?”
“哈哈,打發時間啦。”池千一頓了頓,“下周正式開業,師姐常來,免費喝,随便喝。”
“實不相瞞,下下周有個活動,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去,你肯定喜歡。”徐靜之緩緩切入正題,才真正說到她今天來的目的,“你最近有在畫什麽嗎?我知道你愛畫景,最近人物畫像之類的有沒有碰?”
“畫一點點吧。”池千一偷偷看了眼左郁,心想左老師應該很無聊吧,插不上話什麽的,她對這些也不了解。
她也不知道師姐這是怎麽了,一上桌子就開始讨論這些,明顯非專業人士插不上話啊。
不能冷落左老師!
“師姐多吃點。”池千一對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一直說這個。
徐靜之接收到信號,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她轉而視向左郁,唇角了笑又斂了下去。
徐靜之心想,和左郁相處應該很無聊吧?感覺她不愛說話什麽的,像池千一這麽活躍的人,日常和她待在一起不得悶死?
想歸想,徐靜之一點都沒表達出來。
左郁吃飯的速度比平常要快些,淺嘗了幾口便擱下了筷子,“我吃飽了,你們接着吃。”
“诶?就不吃了?你都沒吃兩口。”
左郁已經起身,解釋道:“突然想起有一個很重要的課件要弄,八點就要發出去,沒事,你們先吃。”她看了看徐靜之,“我先進去了,慢慢吃。”
徐靜之點點頭表示理解。
有客人在,池千一也不好再說什麽,她突然意識到今天晚上讓師姐在這裏吃晚飯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人走後,飯廳就剩兩人。
徐靜之一聲嘆息,放下了筷子。
“怎麽了?”
“你室友好像不太歡迎我?”一個問句,可語調倒像是陳述句。
“沒有的,她可能真的有事要忙。”
“你說她才搬進來不久。”徐靜之看向池千一,瞳仁裏閃過幾分失落,“其實我該早點回來的,這樣和你合租的就是我而不是她。”
池千一沒立馬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覺得比起和師姐同住,她偏向左郁多得多,但是不知道徐靜之為什麽會自信覺得更偏向她。
見池千一不說話,徐靜之把碗推到一邊,突然笑了,話語中不免夾帶幾分譏诮:“小師妹,你不會還喜歡她吧?”
聽這語氣,幾分輕蔑幾分教訓,是徐靜之沒錯了。
池千一向來好說話,但有時候也不好說話,語氣也硬了起來,“喜歡她有什麽問題嗎?”
“記得很早以前你說過,她拒絕了你不是麽?而且感覺她現在對你應該也沒那方面的意思。”
“你又不了解她,你怎麽知道她怎麽想?”
“說句實話,我是替你着想。”徐靜之一聲嘆息,添了句:“吊死在一棵樹上總是不好的,她不愛你有別的人會愛你,何必去招惹這種悶葫蘆。”
“她不是悶葫蘆。”池千一不喜歡讨論這些問題,特別是有人讨論左郁相關,或者是教她做事,偏偏每次徐靜之都要踩雷,池千一不免有些煩躁,轉移了話題:“師姐你還是說說下周的活動吧。”
“就是私人聚會,一些圈內人。”
“我不混圈,你知道的。”
“沒讓你混,就是人多,張旻龍也在,這麽好的機會不想見見?”
張旻龍,圈內著名鬼才,池千一很想和他會一會面,一直找不到機會,沒想到他也能去這種私人沙龍。
“那行吧,下周你聯系我。”
現在完全沒心思和徐靜之閑聊,她的心在左郁那裏。
“行,那我把貓帶走,下周再約你。”
“嗯嗯。”
壓根沒有留她坐坐的意思,徐靜之也是明事理的人,起身去陽臺抱貓。
期間徐靜之似乎覺得剛剛說過的話不妥,改了口圓場:“我沒有幹涉你感情的意思,總之你開心就好,但這種感情,如果她對你沒感覺最後傷害的就是你,你要保護好自己,聽到了嗎?”
語氣比先前緩和了許多,這樣的話聽起來也相對舒服些。
“沒事,我理解,我明白。”
送走徐靜之,池千一松了口氣。
這麽多年還是一點都沒變啊,那張嘴真的是一點都不留情,人不壞,但性子有些偏執,喜歡教育人。
徐靜之說,左郁冰冷無趣,無非長相是好了點,但在一起久了不會快樂,性子不貼的。
其實不然,相反,池千一覺得左老師是一個有意思且溫柔的人。只是冰冷的外表阻擋了別人觸碰她的勇氣,所以了解她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而池千一覺得自己就是極少數之一。
抱着這樣的心理,池千一去敲了左郁房間的門。
“左老師,方便嗎?”
“暫時不。”
池千一站在原地有點焦灼,又問了句:“你吃飽了沒?”
卧室裏靜默了一會兒。
“嗯。”
池千一站在原地幹着急,“肯定沒吃飽,你都沒吃兩口!”
左郁沒說話了,池千還在想下一句說什麽,門卻打開了。
兩人面面相觑,視線撞進那雙琥珀瞳裏,池千一心髒加速,忘了剛剛想說什麽。
“你師姐走了?”
“走了走了,帶着貓走了。”
“你剛剛摸貓沒?”
“摸了。”
“過來。”左郁擡手握住池千一的手腕,帶着她往藥箱的位置走,邊走邊說:“那貓身上髒,你別亂摸,再給你塗點藥消消毒,換個創可貼。”
池千一小鹿亂撞,左老師手指冰冰涼的,觸碰到的地方很舒服。
她拿出藥箱,用棉簽蘸着碘伏又給池千一塗了一遍。
這就是冰冰冷冷不近人情嗎!才不是!
池千一靜靜享受着這難能可貴的時刻,原來手指頭被劃一個小口子就能享受這種待遇?恨不得每天劃一次。
“你不生氣啊?”池千一大拇指在左郁手指上輕輕碰了碰,像是試探。
左郁面色無恙,只是手裏的動作頓了頓,“我生什麽氣?”
“就是我和師姐一直在說,你插不上話。”池千一迫于解釋,立馬跟了句:“我沒有不想和你說話,我本來想和你聊天的。”
“你們這麽久沒見面,說說話是應該的。”
“我以為你生氣了!”
左郁已經塗好碘伏,小心地替她黏上第二個創可貼,再把那些小東西放回原位。
她細心擺放着,低着頭看藥箱,驀地還是說了句:“可能還是有一點點。”随即擡起頭看池千一,又說:“不是生氣,可能是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感覺她還挺了解你的。”
她覺得自己不了解池千一,這麽多年沒見面,突然闖進對方的生活,對很多事都一無所知。
“不是。”池千一很快抓住重點,解釋道:“關于她說的畫畫的事對吧?其實就是你們教師公寓對面有一面畫牆,上面定期會更換圖畫,那面牆是我和我的學生在畫。想着也沒什麽,就沒告訴你。”
池千一怕左郁多想,又說:“她知道并不奇怪,是師父告訴她的。但其實我和她的關系,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熟,她以為她了解我,但一點都不了解我,真的。”
一字一句都踩在左郁在意的點上。
原來池千一知道她在想什麽,想聽到什麽,在意什麽。
無形的默契像一根細線緊緊纏繞着她們。
解釋了,說通了,心裏舒服了。
左郁關掉藥箱,原封不動放了回去,再擡眼看池千一時,眸光清澈,褪去了剛剛那份疏離。
“你要洗澡嗎?”她問池千一。
“當然要洗。”池千一被她盯得心頭發熱,“怎麽,左老師不會想和我一起洗吧?”
純粹嘴一瓢就說了出來,說完才發現這句話有多騷,快斷腿了的程度。
左郁明顯也愣了下,雖然知道池千一大概率是在開玩笑,可腦袋裏有了畫面揮之不去。
“洗澡啊。”左郁頓了頓,又說:“但也不是不可以,都是女生,我覺得沒什麽啊。”
池千一做夢都沒想到左郁還能反将一軍,打她個猝不及防。
這就是直女的把戲嗎!!!
“不不不,我開玩笑的。”
“怕什麽,你有的我也有,我又不會占你便宜。”
池千一瘋狂搖頭,心想你不會占我便宜,但我怕我控制不住寄幾。
“算了吧左老師,我真的開玩笑的,我不敢,我害羞,我……”池千一臉已經漲成赤紅色,擡起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看來是真的害羞了。
看她這麽嬌羞,左郁心頭暗戳戳有種強烈的滿足感,她就喜歡看池千一這副弱唧唧的模樣。
不是要洗嗎?量你也沒這膽量呢。
“那真是可惜了。”左郁憋着笑,一本正經補了刀:“還說增進一下我們的友情,不是說姐妹之間一起洗澡都沒什麽嗎?”
池千一憋得臉紅,心想必須得洗個澡降降溫,這三言兩語的,說得渾身都熱。
她偷偷觑了左郁一眼,得出一個結論:直會撩是真的!
這些直女,一天天說些大言不慚的話,撩得別人腦殼疼!
“左老師,我先去洗?”池千一拉了拉衣領,灌了點冷風進去,舒服多了。
左郁眯了眯眼,唇角漾開淺淺的笑,“嗯,去吧。”
于是池千一逃命似的奔向自己的房間,再拿着睡衣鑽進了浴室,期間臉能紅到脖子根去了。
左郁全看在眼裏,內心就三個字:很滿意。
浴室內。
冷水順着完美的曲線滑落,池千一沖了兩分鐘的冷水澡才調成溫水。
但左郁剛剛的神态和話語卻怎麽都揮之不去了。
左郁知不知道她說這種話會撩到人?她知不知道她說這種話會讓一個喜歡她的人多想?
池千一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但的确心情是無法平複了。
冷水褪不了身上的躁意,她滿腦子都是左郁,譬如她的神态,她的眼睛,有時候微不可察的笑意,以及她貼創可時纖細的手指。
纖細的手指。
池千一喉嚨滑動了一下,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蹦出腦袋。
她想左郁,需要左郁。其實這麽多年對左郁的渴望已經積攢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池千一想着想着,便陷入了一種虛幻的狀态。
在那些虛浮的想法中,好像左郁就在她的身旁。
一些屬于顱內不真實卻極其渴望的東西......
她甚至想自己解決,最終還是沒有。第一是沒有經驗,第二是心理上那道坎還是沒能過去。
雖然渴望,但自己解決還是覺得有些羞恥。
一個澡洗了将近四十分鐘,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池千一腦袋有點暈。
屆時左郁在沙發上看書,擡眼便看到一個虛脫的人兒。
“洗這麽久,是不是缺氧了?”
池千一不敢看她,有些敷衍地點點頭。
“快過來透透氣。”左郁朝她招手。
池千一邁着步子往前走,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在剛剛她幻想着這樣那樣的事,而現在當事人就在她面前。
“你怎麽了?面色不太對。”
“沒什麽,有點悶。”
左郁擡手去探她的額頭,燙到不行。
“你怎麽這麽熱?”
“唔,是嗎?”
左郁一雙手捧着她的臉,想用自己冰冷的手掌給她的臉降溫。
涼幽幽的觸感,池千一忍不住貼上去,在她掌心蹭了蹭。
這一蹭,連空氣都變得焦灼起來。
左郁手僵住,有些驚訝地看着池千一。
這家夥,洗個澡而已,未免......
所以她剛剛在浴室裏面到底想了什麽?怎麽蹭上了。
“貼着我的手你會舒服點嗎?”左郁盡量壓下那些不平穩的情緒。
“嗯,很涼,降溫。”池千一不敢蹭了,睜開眼愣愣地看着左郁,眼裏的渴望已經很明顯。
“你以後不要洗這麽久。”左郁已經把手收了回來。
沒了冰冷,池千一覺得自己重新墜入火海之中,心裏燥得慌。
不知道今天晚上是怎麽了,到底是哪個開關被戳到了?
“左老師。”
“怎麽了?”
“我還是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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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把手給老子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