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高老師的開場白沒有任何廢話,幹脆利落,說完就把舞臺留給學生了。
辯手陸續上臺,臺下響起了激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在衆多的聲音中,池千一聽到了某一個方陣在喊左櫻的名字。
左櫻的人氣原來這麽高?
再仔細看臺上的辯手,個個氣宇軒昂,都非常自信。
人群中很難忽視左櫻,她化了淡妝,妝容修飾之後,五官輪廓更清晰,所以和左郁有幾分挂相,那種由五官襯托出來的冷豔感瞬間就出來了。
連池千一眼睛都晃了一下,果然是兩姐妹啊,鼻眼還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池千一對身旁的人小聲說:“郁郁,你覺不覺得左櫻挺有辯論老手那味兒的。”
左郁點點頭,目光裏有欣慰和贊賞,“嗯,沒想到她第一次竟然一點都不怯場。”
辯手入座,很快,辯題落在大屏幕,內容是:【在愛情中,你更傾向于“天長地久”還是“愛過就行”。】
正方持“天長地久”,反方持“愛過就行”,左櫻是正方。
辯題一出,人群開始小聲嗡嗡,大家應該都在讨論這個問題。
天長地久?還是愛過就行?池千一代入這個辯題開始思考,思考片刻,她持有的觀點是天長地久。
“左老師,你持哪一方?”池千一暗戳戳地問身邊人。
左郁沉吟片刻,“愛過就行。”
雖然她沒談過戀愛,但還是覺得哪有那麽多天長地久呢,人都是善變的,誰知道今天說愛你一萬年的人明天會是什麽樣的呢?
這個答案讓池千一有點意外,她有些不解,問對方:“但是只要兩個人都願意的話,天長地久也不是不可能啊。”
Advertisement
左郁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一直都覺得,愛情是稀缺的東西,我可能會沒那麽幸運。”
原來她對愛情這麽悲觀。池千一的心沉了一下,沒再說話了。
很快,臺上開始激烈的辯論,她們沒繼續交流,池千一怔怔地盯着舞臺,卻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她在想,像左郁這樣的人,對待愛情的态度是不是有點太寡淡了?虛無缥缈的感覺,有一種就算得到了她的愛也離她很遠的感覺。
比如現在,池千一就被那種感覺包裹着。
在左郁心裏,她到底是什麽位置呢?就算找到了那個位置,然後呢?
左郁“愛過就行”的态度,讓池千一覺得自己就像漂浮在空中,一顆心完全沒有着落點,甚至有那麽一點點的失落。
臺上的人辯論得越來越激烈,年輕人激昂地抒發着自己的觀點:
“反方辯友,我不認同你剛剛的觀點,你舉的例子也不具有參考性。你說愛過就行,如果每個人都抱着愛過就行的态度,相濡以沫的意義在哪?一旦産生這樣的想法,有種給自己找退路的感覺,那我們為什麽去愛?如果所有的愛都以草草的愛過就行的态度,那還不如不愛。”
“正方辯友是否有些偏激?對愛情抱有過多的虛無缥缈的幻想本就是愚蠢的!而且,愛過就行不代表沒愛過,只是其意是指,愛的時候好好愛,認真愛,分的時候好聚好散,不是嗎?”
“反方辯友,理由有些牽強,就像是在為不負責任找借口似的。愛原本就是虛無缥缈的東西,我們對虛無缥缈的東西抱有幻想本就合情合理,你也說過了,愛情是觸及靈魂的東西,連對精神需求的東西都不抱有幻想,那愛又什麽意義?”
“正方辯友,......”
臺上的辯論已經進入白熱化,不得不說這些學生各有各理,就像在拔河不相上下,一直僵持着。
池千一的腦袋裏零零碎碎接收了一些觀點,但都很細碎,她聽了一些,卻沒法主觀地站在任何一邊,原因只有一個:沒有那個心情。
大概是左櫻在講話的原因,身旁的左郁倒是聽得很認真。
過了一會兒,池千一垂眸,徹底切斷了接收臺上消息的信號,她稍稍後仰一些,靠在椅子上,阖上了眼睛。
周圍很黑,年輕人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争來争去,好像都有理。所以今天為什麽要以愛情為辯題,這道題是無解的吧?
“怎麽了?”
耳邊響起左郁的聲音,很輕。
“沒怎麽,眼睛有點累。”
左郁沒聽她的,只是看着她,問:“我還不知道你的觀點是什麽。”
“天長地久。”池千一擡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重複說:“只想天長地久,我愛一個人,只想天長地久,不像左老師,愛過就行。”
臺上的人還在辯,臺下的人在認真聽。
左郁看着池千一,視線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池千一的表情,但還是能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以及語氣中那一點點的不開心。
“我只是覺得,對人生大事抱有太大的期望最後會傷害了自己。”左郁聲音淡淡的,她也像池千一一樣靠在椅子上,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始終保持着低音量,輕聲說:“池千一,你不覺得嗎?要有更少的期望才能有驚喜,我人生中的所有驚喜都是這樣來的,凡是我抱有很大期望的,從來都沒有實現過。我說愛過就行,不是我太輕浮,是想抱着一種順其自然的态度去談戀愛,天長地久這個詞太大了,放在誰的肩上都是重擔。”
她很有耐心地解釋着自己為什麽會那樣說,句句在理,句句合理。
池千一也很認真在聽,心想原來她是這樣想的,擁有更少的期望才能得到更大的驚喜?細細斟酌這句話,池千一很快便明白了,為什麽她選擇的天長地久,左郁選擇的是愛過就行。
她們的人生經歷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也不同。
左郁經歷過什麽沒人知道,但很明顯,她往前的那幾年不太順,被幸運眷顧的情況也更少,所以這應該也是她從來不期望更多的原因吧?
想至此,池千一覺得自己剛剛置氣的行為有點幼稚。她沒想深層的東西,沒站在左郁的角度思考問題。
“嗯,知道了。”池千一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左郁的手,“我們繼續看辯論。”
辯論已經走到後半場,池千一耐着性子聽完,期間發現左櫻在說話時,一樓第一排的池靜一直在拍照,至于發現為什麽是池靜,那個背影化成灰池千一都認得。
池千一仔細觀察,發現池靜蹲着拍站着拍換角度換位置拍,總之拍了很多張照片。
挺意外的,原來她們的關系這麽好了?上周不還吵架來着嘛。
池千一也沒放在心上,很快注意力又回到了舞臺上。
一場辯論賽相當精彩,中途是走了神,但池千一還是很佩服這些口才伶俐的年輕人,清晰的思路、敢于表達的勇氣,這些都比獎項重要多了。
後半場校領導頒了獎,正方因為三辯忘詞半分鐘,所以沒得到一等獎,但左櫻是八個辯手中的最佳辯手獎,算是拿到了非常理想的成績。
從廣角臺出來,天已擦黑。學生陸陸續續離場,大家談論的話題不免和辯論相關。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說:“她是真的漂亮啊,不然最佳辯手怎麽會是她。”
“人家憑本事拿獎好嗎~~~”
“什麽本事啊,張曉利比她好多了好吧?”
池千一聽到蹙了一下眉頭,擡眼去看了一下那群女生,想開口說話,左郁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了。”
“好吧。”池千一跟着左郁往人少的地方走,确定身旁沒學生之後才問:“她們在八卦左櫻啊。”
“嗯,我知道。”
“她們說她不該得這個獎。”
左郁面色無恙,很淡定地說:“嗯,所以呢?獎杯是不是在左櫻手上?”
池千一愣了一下,左郁說得好像也不是沒道理。
左郁反而倒過來安慰池千一:“讓她們八卦去好了,到底誰幾斤幾兩她們心知肚明的,不用管這些學生,我見多了。”
大學就是一個小型社會,有很可愛的學生,也有很壞的學生,必然也少不了很愛八卦很愛挖苦人的學生,左郁早就擺正了心态,她不在意這些,也不在意她們八卦左櫻,只要不真正影響到左櫻就可以了。
倒是池千一,花了好幾十秒才消化掉自己的情緒,仔細想想左郁是對的,加上老師的身份擺在那兒,沒必要去争論,況且有些謠言不攻自破的。
“左郁郁,在這方面你可比我成熟多了。”池千一看着她,挺認真地說:“你這個人好理智哦。”
左郁一直緊繃着的臉稍有松懈,眼含笑意應她:“是嗎?”
“是呀~”
“我應該也有不理智的時候吧,有時候會。”她垂眸,視線落在地上,池千一的影子被路燈照得很矮,左郁盯着影子發呆,忍不住擡腳踩了一下。
她這動作來得突然,池千一低頭,發現左郁的鞋正踩在自己的“腦袋”上。
“嘿!你踩我幹嘛!”池千一擡腳又踩了回去,左郁往後退了兩步,避開了池千一的攻擊。
“別躲呀,哼哼,踩你的頭!”池千一上前追了兩步,腳尖剛剛快觸碰到左郁的影子,黑影卻很快溜走了。
左郁往前走得很快,不忘壓低了聲音說:“別鬧。”
池千一擠眉弄眼,“乖,給我踩一下,我馬上不鬧了~”
“那邊有學生呢。”
“怎麽,高高在上的左老師在和別人玩踩影子玩游戲怕被看到了?”
左郁的臉泛着緋紅,“沒有。”
池千一幾步小跑,跑到左郁身邊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笑道:“哎呀,不踩你,我才舍不得踩你呢~”
--------------------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小可愛私信我,問我怎麽不多更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