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怎麽知道?”宋清蘿愕然又驚喜。

以為聞若弦下一句要問生日是哪天, 這樣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告訴她,然後彼此的關系更近一步,她們會更親密。

原來聞若弦什麽都知道。

這份突如其來的驚喜, 勝過宋清蘿心裏無數自我安慰——她總想着,自己和聞若弦認識不到半年, 就時間而言,比不上程蘇然在聞若弦心中的分量是正常,畢竟人家認識好幾年。

聞若弦把臉轉了回去, 并沒看見她眼中的驚喜, 随口說:“人事部有記錄。”

“你專門去查過?”

“嗯。”

“什麽時候?”宋清蘿屏住呼吸。

聞若弦愣了愣, 才反應過來這話不妥。尋常上司不會專門查某個員工的生日記錄——

本來不該告訴宋清蘿。

是車牌號惹禍,攪亂了心神。她既想轉移話題,又隐約感覺到宋清蘿在介意什麽,心裏始終有個聲音:如果告訴清蘿, 自己知道她的生日和星座,清蘿會很開心的。

為了哄人,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話說出去收不回,找補也是多餘,聞若弦思前想後放棄了掙:“去年十一月三十號, 在你介紹自己是小提琴愛好者之後。”

那場音樂會。

她得知了宋清蘿另一個身份。

出于好奇, 第二天去查了人事檔案,比簡歷更清晰, 但細致程度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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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不能展現一個人的全貌。

“那你……”宋清蘿聲音難掩興奮, “為什麽要專門查?”

聞若弦如實回答:“好奇。”

“對我好奇麽?”

“嗯。”

去年十一月底。

原來早在那個時候就……

宋清蘿霎時心花怒放, 眼尾揚起甜蜜的笑容。

旁人都說她難哄。除了親媽、幹媽和閨蜜, 誰惹出她的情緒, 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兩年哄不好, 且記着仇。

聞若弦也在“除了”之中。

她總牽動她的情緒,控制她的喜怒哀樂。

前幾分鐘,她為親密的車牌號大吃酸醋,為讨要禮物的自己暗暗傷神,現在,又為聞若弦專門查自己的生日而無比愉悅。

情緒好像完全不受她掌控。

在聞若弦這裏,她很容易被哄好。

“以後你好奇什麽,可以直接問我,不用自己查。”宋清蘿滿面笑容陶醉。

“這樣我會很開心的。”

聞若弦平視着前方,淡淡點頭:“好。”

清蘿說開心。

她便沒白受火烤。

十幾分鐘後,車停在酒樓大門路邊,聞若弦終于轉過頭,就看見宋清蘿臉上挂着傻笑,都忘記了要下車。

“到了。”她出聲提醒。

宋清蘿歪着腦袋,灼灼目光掃過她臉龐,熱情裏含了一絲羞澀,“明天見,若弦姐姐。”

然後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聞若弦被喊得渾身骨頭酥麻。

隔着車窗,目送她進了酒樓大門,直至背影消失。

夢境在腦海中轉啊轉……

她沒把車開走,而是拿出了手機,打開自己前天下載的女性社區軟件,她提出的問題,今天多了十幾條回複。

[夢見與同事發生親密關系怎麽辦?]

寫明自身取向,模糊關鍵信息,大致描述些內容。很快就收獲了不少回複,有的幫忙分析,有的起哄玩梗,也有人出主意。

她身邊除了然然,沒有同類,偏又無法向然然吐露心事,便只能堆積在內裏,無處傾訴。

在互不相識的網絡可以盡情抒發心緒。

新增回複中,湊熱鬧的居多,有兩條語氣較為嚴肅的引起了她注意——

[認真來說,你潛意識裏可能喜歡她。]

“喜歡”二字映入眼簾,像被尖銳的刺紮了一下。

怎麽可能。

她喜歡的人是然然。

如果那麽輕易就能喜歡上別人,這五年執着算什麽?好像在告訴她,對然然并沒有多愛,配不上稱為深情,都是自己騙了自己。

與那類分手無縫銜接的人有什麽兩樣。

這是背叛。

背叛自己的心,背叛堅守的專一,背叛過去純粹而美好的感情。

聞若弦心慌意亂,删掉了這條回複,仿佛只要看不見它,就不會生出“背叛”的心思。

接着往下看。

[別忽視生理需求,這是身體給你的信號,找個拉拉酒吧跟人約幾次,就不會再做夢了,都是激素影響大腦,沒那麽玄乎。]

“……”

時隔一年多,宋清蘿又見故人。

近年在古典樂壇頗受追捧的英國鋼琴家Arthur Royston,與宋清蘿同年同校畢業,他生得高大俊秀,金紅色半鬈的頭發及肩,留着一撇小胡子,身上西裝筆挺,眼神卻迷離又懶散。

他站在江城樂團衆多成員中間,氣質與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

用宋清蘿的話說,就是“gay裏gay氣”的。

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是鐵直男。

他是中英混血,但在英國出生長大,中文說得奇爛。

大一的校內音樂會,宋清蘿小提琴獨奏,他鋼琴伴奏,兩人因此認識,往後常常合作登臺,到處參加比賽。

任何關系在互相不熟悉的時候都十分和諧融洽。

一旦熟悉之後……

宋清蘿記憶中是改不完的譜,趕不完的演出,以至于看見他就像看見了閻王。

回國那年,宋清蘿把他踢出了自己的社交圈,聯系方式全部删光,至今仍記得他發了最後一封郵件,是蹩腳的中文語音:“我們還會見面。”

果然——

大庭廣衆之下,他朝宋清蘿眨了眨眼,迷霧森林般的綠眸藏着壞笑,用不再那麽蹩腳的中文說:“小狐貍,又見面了。”

宋清蘿不顧領導在場,一記眼刀飛過去:“幹什麽?”

“你的眼神非常不友好,我會感到傷心,小狐貍。”

“不許這麽叫我!”

“好的,小狐貍。”Arthur先生斯文笑着,眼裏盡是戲谑。

“……”

這死英國佬。

中文水平怎麽突飛猛進。

看着他們熟絡的互動,其餘人面面相觑。

楊總監輕咳一聲,給宋清蘿使了個眼色,然後笑呵呵地打圓場,與Arthur的經紀公司一行幾人寒暄,引大家入座。

宋清蘿與領導、各組首席、英方經紀人等坐首桌。

早就知道她和Arthur認識,特意安排了她坐在他身邊。平常聚餐總是與宋清蘿同坐的孫伊人,這會坐在隔壁桌,與副隊他們一起。

只要宋清蘿以首席的身份在樂團,她就永遠只能是副首席。

“我來是為了與宋合作。”

“她不願意去英國,我就來中國找她。”

“我們曾經是非常好的搭檔……”

飯桌上,Arthur一邊吃着感興趣的菜,一邊與樂團領導侃侃而談,起初宋清蘿懶得接他的話,但心裏那股任性勁兒過了,也不得不顧全大局,給幾分面子。

畢竟她和這厮沒有矛盾,單方面不聯系純是因為太煩,一時意氣用事。

聊着聊着俨然成了他們兩人的主場。

這位“鋼琴詩人”願意來江城演出,是沾了宋清蘿的光,因而領導們看她的眼神格外和藹慈祥。

……

首桌熱火朝天,隔壁卻稍顯冷寂。

孫伊人頻頻看向宋清蘿。

快結束時,她去上了個洗手間,出來直接左拐,走到露臺窗戶邊,點了根煙。

袅袅霧氣很快籠罩了她的臉。

“就說我們孫大首席去哪裏了,原來躲在這兒吞雲吐霧。”副隊長郭奇悄無聲息地靠近。

孫伊人轉過臉,撣了撣手中的煙灰,沒說話。

郭奇雙手插着兜,面朝窗外,看似自言自語:“想不到啊,人家說是拒絕合作,要你重新擔任首席,最後又反悔,把位置搶回去……”

他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

孫伊人皺眉。

知道是在說宋清蘿,卻也戳中她在意的點。

月底與Arthur合作專演,原本宋清蘿是拒絕的,這樣自然輪到她頂上去。

沒想到宋清蘿最終同意了。

就像許許多多誘人的果實,本該屬于她,卻一顆又一顆被宋清蘿拿走,其中最大最甜的那個,突然回到她手中,還沒來得及嘗一口,又被奪走。

郭奇繼續說:“一開始我挺納悶,為什麽?現在才知道,原來人家跟Arthur認識,是非她不可。這種情況明擺着不可能讓你上的,可又非要在你手上轉一圈,把你耍一通,啧。”

孫伊人猛吸了一大口氣,長長的煙卷霎時燒掉小半截。

煙灰簌簌往下落。

“你想說什麽呢?”她口中吐着淡淡白霧。

郭奇轉身,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我為你可惜,本來大好前途,被一個自視甚高目中無人的空降兵耽誤,還要處處忍受她,何年何月是盡頭?”

“人還是要多為自己着想。”

孫伊人平靜地注視着他:“你說得沒錯,但……女人之間的事,男人少管。”

說完摁滅了煙蒂丢進垃圾桶。

太陽沉入地平線,天邊尚有餘晖。

一輛出租車停在格林尚府門口。

宋清蘿扒在窗戶上,小心觀察四周,确認安全,迅速開門下了車。

結束了整個下午的排練,夜生活就要開始。她與施楚寧約在晚上八點見,時間尚且充裕,足夠她洗個澡,吃點東西,化個大濃妝,再精心搭配衣服出門。

于是好心情地哼起了歌:“跟我走吧,天亮就出發……”

上次回來是八天前。一直從地庫坐電梯上樓,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走過地面,恍惚間,熟悉中又有着陌生。

甚至會以為自己走在聞若弦住的小區。

繞過噴泉池,穿過柳樹林。

一個略有些眼熟的身影迎面走過來,宋清蘿腳步頓了頓,待稍微靠近,才看清楚了來人的臉——

“程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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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蘿: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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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回來發紅包惹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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