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突兀的一聲唱和,使得衆人條件反射地肅整衣冠行禮:“吾皇萬福。”

豆芽現在成雍正黑粉了,嘲諷道:“年貴妃送的布料都裁成衣裳了,老男人才想起來感謝你,也是不容易。”

八個小太監列隊站立,王守貴于正前、正中之位,抑揚頓挫地宣告:“黎貴人溫良賢淑,救治九阿哥有功,賞七寶五味粥一例。”

“……”

等了又等,沒等到其它賞賜,離钺面無表情地擡頭看去。

王守貴捧着臘八粥笑眯眯地提醒:“黎貴人,領賞吧。”

離钺接過了那碗拔涼的臘八粥,春桃等人齊聲高呼:“謝皇上恩典。”

不僅如此,春桃還給王守貴塞荷包:“您辛苦了。”

“您客氣了。”王守貴不客氣地收下沉甸甸的荷包,帶着隊伍大搖大擺地走了。

豆芽氣抖冷:“花銀子買涼粥,哪有這樣的賠本買賣?不玩了,出宮!”

離钺手一松,臘八粥便做了自由落體運動。

“小心!”靈巧飛撲上前,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臘八粥,撫着心口感嘆,“好險,幸好奴婢跟小主學了些功夫。”

離钺: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春桃見她面色不對,對其他人揮手道:“好了不早了,都散了吧。”

前頭那般喜慶熱鬧,萬歲爺還能想起自家小主,特意賜下臘八粥,實屬難得。

沒看二門處那些個探頭探腦的,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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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家小主卻沒幾分欣喜,許是嫌東西不好?

把人都打發了,春桃便想勸勸她:“小主……”

咚!

離钺終究是把粥掀翻了,實心的落地聲聽得她嘴角抽搐:“真棒,都成粥凍了。”

“給外人看到可怎麽是好?”反應過來後,春桃慶幸自己及早關了門,

“小主可別小看這碗臘八粥,有了這份殊榮,往後誰再想找您的茬,都得先在心裏過萬歲爺那一關。所幸碗沒摔壞,奴婢把粥凍處理了就好。您以後不能再這樣了,萬一奴婢來不及補救怎麽辦?”

離钺憋了一會兒,道:“你跟平嬷嬷越來越像了。”像個管家婆。

“好哇,奴婢一片好心,您還取笑人家。”春桃嗔怒地跺了下腳,拿來簸箕想要毀滅罪證,“咦?小主快看!”

“看什麽?”離钺嫌棄地低頭,登時被金燦燦的粥底閃花了眼。

春桃把碗形粥凍放到桌上,興高采烈地摳着:“瓜子,是金瓜子诶。”

豆芽呸了一聲:“什麽人啊?”

離钺亦是啼笑皆非。

“謝”用“賞”的就不說了,賞得狗狗祟祟的也不說了,皇帝居然還往粥碗裏注水。也不曉得專門在雪地裏凍了多久,硬得摳都摳不動。

見春桃手指甲都快摳劈了,離钺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傻不傻?放回碗裏,去擱火邊烤化。”

春桃笑嘻嘻的:“您看萬歲爺多體貼啊,怕過分招人嫉妒,真正的好東西都悄悄給您。”

“感情你也承認了粥不是啥好東西呗?”

“粥也好,金瓜子更好。”春桃堅持己見。

把粥凍烤化了淘洗幹淨,洗出大半碗金瓜子,晃一下嘩啦啦的響,聽着很是悅耳。

離钺數給她一些:“拿着,你五,靈巧三,其他人每人一枚。”

“謝小主賞。”春桃喜滋滋地去跟夥伴們分瓜子了,卻沒注意到,窗外有人在她開門的前一瞬悄然退走。

離钺掂勺似的掂着金瓜子,恍若未覺。

翌日清晨,後院偷摸溜進來倆人,是那常在和她的侍女。

“黎貴人吉祥。”那常在這回倒是知道請安了,“姐姐,我此來是有事相求。”

年貴妃那天從元安殿走後,讓其他庶妃都搬到了前院不說,還頓頓給元安殿送膳食,隔三差五地賞布料首飾。其他人就是再傻也看出來了,黎貴人在貴妃跟前,比以前的劉答應、郭常在更受青睐。

昨晚又目睹了萬歲爺賜粥,她們哪還按捺得住?

一個個恨不得馬上來跟她義結金蘭,其中就數那常在動作最快。她想投其所好,又不知道黎貴人“好”什麽,便和當初的靈巧先擇了同樣的方式。

之前的不愉快還歷歷在目,轉頭就要來巴結,那常在也是尴尬的,站在門口滿臉讪笑:“我想跟姐姐學武,以強健體魄,您看,成嗎?”

離钺為了方便動作,讓春桃她們給自己裁了練功服,是上邊褂子下邊褲子的款式。她簡單的編了條發辮,腳上穿着千層底布鞋,一身打扮頗像街頭賣藝的。

那常在大抵是不好意思照搬,選了身騎馬裝梳着兩把頭,首飾沒多戴,鞋也換了平底的,勉強可以跑跳。

在離钺審視的目光中,那常在臉都笑僵了,正要再次請求,對面的人終于壓着腿點頭:“成。”

那常在松了口氣。

“靈巧,帶她熱身,做完去跑圈。”

靈巧不樂意地撅着嘴,她可沒忘這那常在有多會挑刺。

“快去。”離钺戳了戳她腰窩的癢癢肉。

“哎呀,讨厭!”靈巧沒憋住笑了一聲,繃住臉把那常在帶到一旁,“奴婢先做一遍,您仔細看好,要按照節奏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換方向,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以往自己一起做的時候沒感覺,現在作為純純的旁聽者,離钺突然想笑。

萬一她這“健身房”越開越大,後妃們排排站地喊拍子,場面似乎會有億點滑稽。

靈巧要是知道她的宏願能給氣死:一個都教不會,還一排?

“那常在,不是這樣的,轉腰幅度大一些,腿再岔開點,手這樣,腳踝……”

那常在完全放不開,熱個身束手束腳的。靈巧只顧着糾正她的動作了,到早膳時間熱身動作都沒順完。

最終,那常在同手同腳地走了,靈巧心态全崩,抓着頭發咆哮:“為什麽?為什麽?到底為什麽學不會?”

“體會到我教你有多累了吧?”

“胡說,奴婢才沒有那麽笨!”靈巧下意識地反駁,說完感覺不合适,又委婉道,“奴婢學得可快了,才沒那麽不機靈。”

“好了,別愁眉苦臉的了。”離钺拍拍靈巧的肩膀表示安慰,“下回不難為你,我親自教。”

那常在畢竟是個常在,靈巧就算有人撐腰,也沒辦法做個嚴厲的教練。套近乎的目的沒達到,那常在肯定會再來的,繼續讓靈巧教太難為她了。

“宮裏沒有笨蛋。”靈巧撇嘴。

能把禮儀動作學好的人,哪會被一套熱身運動難住?那常在就是心不在焉,沒認真。

“她都不是真心要學,小主幹嘛跟她浪費時間?”

“也不算浪費,我最近有閑,就當打發時間了。”

體能增長到一定程度,訓練就該從走量變成走質了。以後無需再每天訓練五六個時辰,早起一套高強度的武術堅持下去就行。

其餘時間閑着也是閑着,操練操練閑人也不錯。

不出所料,那常在用罷早膳就又來了,還帶來了其他人。翊坤宮除了離钺,一共五個庶妃,郭常在被貶入辛者庫了,劉答應凍病了,剩下的三個都在這。

離钺不可思議地問:“這才過去四五天,你們佛豆都揀完了?經書都抄夠了?”

“……”

這是嘲諷嗎?這一定是嘲諷吧?

“不是,你們沒幹完就往這跑,從貴妃娘娘眼皮子底下過,就不怕加罰嗎?”

汪答應聲如蚊吶:“免了。”

“什麽?大點聲。”裝啥子腼腆小白蓮呢?

離钺可是記得清楚,當初就是這女人想掐自己胸。

“聽說要跟姐姐你練武,娘娘免了我等的責罰。”汪答應一張嘴,就會露出新補的兩顆牛骨牙,迅速說完立馬抿緊了嘴巴,生怕被嘲笑。

離钺壓根沒注意到她的門牙,在想,年貴妃不管的話,那常在偷偷來套個近乎就罷了。可年貴妃讓所有人一起來,這就是讓她們任憑磋磨不許反抗的意思。

離钺沒想磋磨誰,但她制定的訓練表,在旁人看來估計跟磋磨沒差。想到這,她笑得猖狂:“哼哼哼,小東西,落我手裏了吧?”

衆人互相看看,有點慌。

離钺上下打量了她們一會兒,命令道:“棉衣不方便動作,換了。”

衆人愈發不安,劉答應寒氣入體病得都起不來了,黎貴人還用這一招,是想要她們的命嗎?

可她們沒有拒絕的權利,換完衣服回來,三主三仆站了兩排。

“先熱身,自己喊拍子。”離钺沒有靈巧那麽多顧慮,也完全不懂憐香惜玉,拿着根雞毛撣子,誰做得不好就抽誰。

讓喊拍子,六個人喊出了多聲部大合唱的感覺:“一二二二三三……”

啪!

“喊齊。”

啪!

“背打直。”

啪!

“別撅屁股。”

于是,早前還同手同腳的那常在,順利把全套熱身動作做完了,就是哆嗦得有點厲害。

離钺老神在在的:“冷不?”

“冷……冷的。”快冷死了好嗎?

“冷就跑起來!加速!跑快點!”

六人縮着膀子邊跑邊腹诽:這莽婦同樣沒穿棉衣,為何能在寒風裏如此中氣十足?

離钺綴在後頭,感覺她們慢下來了,就從最後一位把速度抽上去,基本讓她們保持着勻速慢跑。

第一圈還好,教練和學員不熟,都老老實實的。進入第二圈,仨庶妃發現離钺不是真狠,就開始喊累,跑得歪歪扭扭非常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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