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天下朝時間,宮裏傳了話,梁骁行準備進宮。

兩月未請安,皇帝不召見,如今這一趟想必是與他前陣子的動靜有關。

沈沅站在床前給他更衣,沉默着沒有說什麽。

梁骁行看到對方動作間扯開的前襟,露出裏面殷紅的兩點,是昨晚他纏着弄成這樣的。他伸手将沈沅寝衣合攏,又将沈沅還未梳理的發絲撥到耳後。

“在家等我。”

玉佩香囊一一挂好,兩手順着腰間移到他肩上,沈沅輕輕地将自己的臉頰靠在對方胸口。

梁骁行抱了抱他,說:“今日膳房有新鮮的筍子,叫他們做道你愛吃的來。”

“王爺回來嗎?”

梁骁行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餓了就先吃。”

沈沅搖搖頭:“還是等王爺回來。”

“好。”

兩個月沒進宮,梁骁行知道今天不只是請安這麽簡單,前頭種種,恐怕要一齊來了。但他反而松了口氣般,擡腳走在深宮的青石板上,心中澄澈堅定。

府裏,沈沅還站在廊下愣神。身上衣裳單薄,鞋子也沒有穿好,卻一點不覺得冷似的。

冬月上前給他加衣裳:“公子……”

沈沅回頭看看她,接過來攏住衣襟:“冬月,皇上會怪罪嗎?”

某一刻,他甚至有過偷偷離開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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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每每看着梁骁行的笑臉,星目有光,他猶豫又猶豫,最終拖到了今天。

他的存在是梁骁行府裏的恥辱,縱使那些話聽不到耳朵裏也能夠想象到有多麽的難聽。

從前還在宮裏服侍十二王爺時,聽說住在林苑居的八皇子就因着宮裏的一個小太監而受了皇上好重的責罰。

小太監被杖斃後沒過多久八皇子便主動請纓去了戰場,後來竟沒有再回來,他戰死沙場為江山社稷也為他自己。

打牆根底下聽來的閑話在這一刻都一股腦沖了進來——

“聽說沒,那個小太監被杖斃了……”

“八皇子竟也舍得?他們宮裏都說那小太監受寵……”

“嗐……狐媚惑主……玩玩兒便也算了,說是不讓八皇子娶妻……”

“這便怪不得主上了……”

“說來也可憐,連具全屍都沒有,血肉模糊的不知扔到哪裏喂野狗了……”

那事當時在宮裏鬧得沸沸揚揚,沈沅去內務府領東西時打林苑居門口經過,那些下人在殿外跪成一片,安靜地只聽得到小太監凄慘的叫聲。

外頭的天這樣藍白,沈沅看着窗外,耳朵裏是八皇子戰死的消息。

他不怕挨打,也不怕死,但他怕梁骁行因為他受罰受難。

主子跟宮女也好,跟太監也好,這樣的事玩玩可以,當真便是要惹人笑話招來災禍的。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寵幸宮女後若生下皇子,那這生母恐怕也活不長久,皇帝不會讓他的兒子有一個出生這樣卑賤的生母。

他又想起昨晚梁骁行對他說的話……

“你只要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帶着你,不管去哪裏,都會将你帶在身邊,與你一起。”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個猜測。

日頭挂在正中,人站在下面曬久了還有些熱,到底是春天了,不像寒冬臘月的時節,每天都盼着出點太陽,打眼一瞧又是雪天,心口就泛冷。

沈沅倚在花園假山後的小涼亭裏午歇,有清風徐徐吹着,這裏能看到更廣闊的天。隔壁街上的小孩放風筝,那風筝被扯着線還飛那麽高遠,尾巴上的兩條豔麗的布條像是在天上畫了彩虹,沈沅看得出神。

忽然一下,不知是下頭的人做了什麽,風筝打着轉兒掉下來了,他的心就也跟着一顫,回過神來才發現又過了一個多時辰。

“宮裏還沒消息嗎?”他回身問。

冬月上前答:“回公子,子湘管事傳了話,說皇上有意留咱們王爺在宮裏用膳了……”

“哦。”沈沅站起來動了動有些麻的雙腿,過了會兒又問,“只說了這些?”

“別的倒也沒說什麽了,王爺還是叫公子早些歇下。”冬月上前扶了他一把,“大約是前些日子咱們王爺不常進宮的緣故罷了,公子不必擔心。”

“嗯。”

話是這麽說,這會兒提起冬月心裏也沒底了,剛剛傳話的人支支吾吾,她只當是王爺又被留在宮裏過夜了,現在想想,卻是有些不對勁。

春和景明風筝遠,沈沅在花園的秋千架下看今年移來的葡萄,已經開始有了新鮮的枝丫,再過陣子估計就綠葉蔥蔥了。

秋天是收獲,他要和他家王爺在這兒摘葡萄的。

他扶着秋千架子這樣想,又想起昨晚梁骁行說要帶他離開這裏,也不知道秋天時他們還在不在這兒。

時節未到,池塘裏的荷花也還沒開,沈沅靠在岸邊的欄杆上,看着看着就想笑。那年還說是十二王爺宮裏的荷花池賞心悅目,原來都是哄人的。咱們六王爺花園裏的荷花池又哪裏會遜色?

沈沅披了外衫回住的院子,也沒再說什麽。

直到晚上燭火再亮起時,才見冬月從門口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公子!”

沈沅下意識從榻上站起來,手邊的書也從腿上滾落到了地上。

·

梁骁行只覺得渾身都熱得要着火,胯下更是脹痛不已,眼前人影憧憧,想看清點什麽卻始終看不清。

只知道耳邊一直有人說話,叫他做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了……

有人貼上來,有人脫他的衣裳,他想揮手推開,一時卻又不知在推開什麽,看什麽都蒙着兩層紗似的。

“……誰?”

“王爺……該更衣了。”眼前的女人低眉順眼,緊緊抿着雙唇,看着床上人閉着眼皺眉的模樣,為他脫衣的手有些抖。

王府的馬車趕到宮外的時候已經過了亥時,沈沅下來時差點摔了,叫一邊的千鳳扶了一把才算是站穩了。

千鳳拉着他的手也着急,但還不忘安慰他:“你別擔心,王爺已經拿了太後的牌子進去了,一會兒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半夜宮裏傳來消息說六王爺已經成婚了,沈沅腦袋裏一片空白。

聽說對方是左相家的千金。

梁骁行一而再再而三帶着沈沅招搖,皇家要臉面,皇帝更不會讓他這麽胡來。既不願成婚,有的是法子叫他服軟,更何況,今晚過後,便是不娶也得娶。

左相也是心急了,不然斷斷不能讓自己的千金做這等事情!但一來皇帝施壓,二來他也想與六王爺結親許久奈何對方一直油鹽不進,這次機會來之不易,上頭又有皇帝撐腰,他便是不想也想了。

皇帝吩咐下去,這事做得隐秘,沒幾個人知道。是子湘托從前帶過梁骁行的一個乳娘偷偷帶出來的消息。

正殿裏燭火通明,下人都被退下了,榻上坐着個明眸皓齒的紅衣妙齡少女,看模樣不過及笄之年,臉上還帶着一點嬰兒肥,這就是左相家的千金。

床上躺着的就是她的新婚夫君,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喜服,想起出發前她娘囑咐的事。

“你要乖乖聽話,皇上安排的婚事,不會叫你受委屈……”

可是這個六王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叫另一個人的名字,她真的要嫁給他嗎?左家千金沒想明白,她不想成婚,她還沒玩兒夠呢……

想到這,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梁骁行臉上又紅又燙,那壺暖情的酒讓他一時半會兒還清醒不過來。

忽然,門口傳來兩聲輕巧的動靜,她還沒反應過來便看見推門進來兩個人。

“誰?!”

“你們是……”

冷面冷臉的男人打頭進來,身後跟着六王爺的親從。

·

時辰一點點過去,星子漸漸鋪了滿空,沈沅看着高大的宮牆,一時恍惚。

正等得焦急,宮門開了,駛出來一輛馬車,子湘坐在前頭。

沈沅疾步上前:“王爺?!”

又是忙亂的一陣,沈沅只來得及匆匆問了幾句,梁骁随只說皇上那兒不用擔心,卻也沒仔細說有誰出馬擺平了。

車裏的人不太對勁,沈沅顧不上再說些什麽,忙到梁骁行邊上照顧。

回府的路上梁骁行的症狀已經有些不能控制,沈沅抱着他又急又害怕,直掉眼淚。

“沅沅……沅沅……”梁骁行胡亂地叫着他的名字,一身淩亂的喜服紅得紮眼。

“王爺,我在這兒,王爺……”

太醫不敢叫,叫了從前相熟的大夫來,大夫卻也說不出什麽,只說看樣子是吃了什麽暖情的東西。

梁骁随又叫了子湘來問,才知道皇帝晚上留六王爺用膳,喝了不少酒,後來只說是歇在宮裏,要不是六王爺後來鬧騰起來恐怕明天起來王府裏就要把王妃迎進來了。

皇帝怕人知道,跟進宮的人全都在殿外候着,發生了什麽也無從得知。

“王爺……”

梁骁行一直在冒汗,身上燙得跟什麽似的。

沈沅給他擦汗,一下子就被抓住了手腕,天旋地轉間就帶到了床上。

“啊!”

“沅沅……”梁骁行意識仍舊很模糊,聽見耳邊熟悉的聲音後就不管不顧地将人按住不放,他用力甩了甩頭,想仔細睜大眼睛看看身下的是什麽人。

“王爺,是我。”沈沅看着他的模樣心疼壞了,将對方的一只手合攏在自己掌心,不斷輕聲安撫,“王爺……”

“沅沅……”

努力看清了對方的面孔,梁骁行猛地低頭親了上去,熟悉的觸感讓他體內的火騰騰燃燒起來,一直硬脹的胯間也貼着對方的磨蹭,手上動作粗魯不斷扯拽對方的衣裳,身上的火急需有個什麽出口。

沈沅知道他難受,一直很乖地讓他動,在他耳邊輕聲說着安撫的話語……

·

這一晚哪裏都沒個安生的,梁骁随臉色凝重,千鳳在一旁也不敢問什麽,從剛剛帶着六王爺出宮後他就一直是這樣。

“王爺……”他輕輕靠過去,對方看了他一眼,冷寒的眼神不見了,溫柔地對他笑了笑,将他抱緊。

“小千……”

今晚過後,無論如何都會有新的聖旨下來。

只是不知道左相家的千金現在是如何在聖上面前求罪的,但凡那姑娘錯了點什麽心思,六哥府上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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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猴某人終于搬完家了,但是斷斷續續還要整理一個多月的樣子……馬上又要過年了,蒼天——想原地去世——

對不起大家,讓你們等着這麽久!

明天應該是梁骁行等了很久我也等了很久的內容……

總之非常抱歉!各方面都抱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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