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周梵坐在車廂後排位置, 梁殊擇坐在副駕駛低頭漫散擺弄手機,側臉稍偏過來一點,深邃的眼在一片昏黃下顯得更漆黑。

車廂氣溫高, 系着圍巾實在太熱,周梵忍不住将圍巾摘下來, 放到了座位右邊堆着, 而後閉着眼休息會。

明黃色的計程車到達周梵小區附近是在淩晨一點過一分左右。

那時各地的煙花已經熄滅,最熱鬧的時分已過去。整座城市開始陷入睡眠,周梵一眼掃過去的道路靜悄悄。

她和梁殊擇說了聲再見,梁殊擇轉頭輕輕掃她一眼, 慵慵懶懶嗯了聲, 而後繼續低頭擺弄手機。耳邊傳來一陣貓叫,梁殊擇睨一眼窗外。

周梵順着他視線看過去,拉開車門,下車後往家的方向走。

她下車時, 一只橘黃色的貓在她眼前掠過, 細長的尾巴出沒在前方稀疏的黃色草叢。

從小區門口走到家裏大概需要七八分鐘左右,周梵将手放到衣服口袋裏, 餘光中看到黃色計程車駛出了視野。

周梵攏着大衣,這片小區道路的燈在過年期間換成了冷白色,照得街道看起來多幾分清冷肅靜。

那只橘黃色的貓在路上竄來竄去, 形單影只的, 也沒有什麽貓肯陪它一起玩。

周梵心疼孤單的貓幾秒後, 而後草叢裏又竄出一只黑白花色的貓, 兩只貓明顯認識, 很快朝着小區門口的方向搖着尾巴跑掉。

“......”周梵覺得受到重擊, 原來形單影只的就她一個。

計程車才剛駛出去一點, 梁殊擇便朝司機說:“停一下,等幾分鐘。”

司機按了剎車,笑了笑:“其實我也住這一塊——是打算送女朋友回家嗎?”

梁殊擇沉默了下,吐出兩個字“不是”,然後推開車門,往餘光裏睨到的她回家的方向走。

他走路速度快,很快便看到周梵穿着黑色大衣的高挑身影,幾秒後,他不緊不慢地拉開一段距離,跟在周梵後面,待她走進具體樓層時,梁殊擇就站在那,看着她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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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車上時,司機套梁殊擇的話:“小姑娘挺漂亮的,你剛剛送她回家,她是不是挺高興的?”

梁殊擇聽到這話,扯個倨傲又自嘲的笑:“那必然高興。”

司機繼續和他搭着話,說着什麽小姑娘再不追就和別人談上戀愛啦,這麽出挑的姑娘,應該有不少人惦記。

梁殊擇扯着嘴角擺弄手機,讓司機專心開車,司機樂呵應了聲好,就不再八卦了。

周梵回到家後,爸媽正在嗑瓜子,看到她後打趣:“舍得回家啦?”

周峪嘉在手機的戰場上厮殺,雙手點着手機屏幕,悶聲說:“姐,你給我帶吃的沒。”

“沒,”周梵脫下黑色大衣,将它挂到立着的衣架那,“明天帶你去。”

“哦,”周峪嘉說,“那行。”

陳慧卉拿着報紙說:“這幾天走親戚你們去不去啊?”

周梵彎腰換着拖鞋:“我不想去。”

周峪嘉附和:“姐不去,我也不去。”

周志成戴着眼鏡說:“那周峪嘉做飯給周梵吃。”

陳慧卉說:“峪嘉在家裏要照顧好姐姐。”

周梵樂了,踩着拖鞋在沙發上挨着周峪嘉坐:“聽到沒,周峪嘉。”

周峪嘉輸了這局游戲,嘆口氣,拖長尾音:“我感覺我在這個家的地位真的不太行啊。”

陳慧卉又磕了個瓜子:“還成吧,等你二姨家的狗送過來,你就不是地位最低的了。”

周梵滑着手機浏覽社交軟件,半晌吐出一句話:“那可不一定。”

周峪嘉打完游戲,戳了下周梵肩膀:“姐,我能用你手機號注冊個游戲賬號嗎?”

周梵将手機直接遞給他:“自己看驗證碼。”

周峪嘉:“密碼多少啊?”

“沒密碼,”周梵說,“直接滑開就行。”

她手機是從不設密碼的,因為她覺着身邊親近的人,應該沒有誰會拿她手機亂翻。這是基礎的信任問題,周梵一向将信任問題看得很重要。

洗完澡後,周梵剛爬上床,李清銘便發來一條信息:【我哥回家了,比我想象中的情況要好一點】

周梵盤着腿坐在柔軟的大床上給李清銘回消息:【那就好,嗯,清銘,我們是朋友,你有什麽事都可以告訴我】

李清銘:【嗯!謝謝你呀,梵梵,好想快點見到你!】

周梵:【很快,還有十幾天就開學了】

兩人聊了會天,周梵便開始犯困,不一會兒就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手機屏幕上的信息停留在李清銘的那句“希望我哥哥的事能盡快徹底解決吧!”

周梵沒有回李清銘的信息,因為她已經睡着了。

第二天周梵上午十一點才醒,她踩着拖鞋去衛生間洗漱,洗漱完拿着手機走出卧室。

她看着距離玄關處幾米遠的衣架,衣架上單挂着件黑色大衣,周梵忽然想起她圍巾好像落出租車上了。

周峪嘉正在廚房洗菜,問周梵想吃什麽,周梵說随便吃點就行。

她坐到沙發上,拿出手機打開Q|Q,先是回了李清銘的消息,然後慢騰騰地點進和梁殊擇的對話框。

她輸入:【我圍巾好像落出租車上了】

信息發出幾分鐘,梁殊擇都沒有回複,周梵也沒一直等,到廚房去和周峪嘉一起做午飯了。

吃午飯時,手機放在桌上,周峪嘉和周梵說着學校裏的一些事,周梵邊吃飯邊笑他。

周梵夾起一塊豆腐時,手機短暫地亮了下,她便撈起手機看信息。

是梁殊擇發過來的。

【重要麽】

這條圍巾是周梵已經過世的奶奶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周梵回複梁殊擇:【重要,你應該能聯系到網約司機吧?你能把他號碼給我嗎?】

一會後,梁殊擇發來一串號碼。

周梵複制下那串號碼,給梁殊擇發了個謝謝的表情包過去,梁殊擇就沒再回消息了。

給司機撥電話是在幾分鐘後,周梵走到客廳落地窗前,電話接通後,她向司機說明情況。

司機說:“哎,姑娘,我今早看到你那條圍巾了,在我車後座那,”他停頓下,“但我今沒拉客,現在正在家呢。這樣,你到昨天下車那個小區門口來,我給你把圍巾送過來,成不。”

家裏的四季海棠開了花,周梵手指虛虛碰着花朵:“是不是太麻煩您了,我來你家附近也可以的。”

司機笑:“不麻煩的,姑娘你現在出來吧。”

周梵應了聲好,走向卧室衣櫃拿了件杏色外套便出門了。

大概七八分鐘後,周梵走到小區門口,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着件黑色的皮衣外套站在門口。

她朝司機走過去,司機笑着說:“哎,姑娘,你的圍巾!”

周梵朝司機說了聲謝謝,接過圍巾:“真是謝謝您了,這圍巾對我來說特別重要。”

司機樂一聲笑:“沒事,姑娘,我和你住得近,我走到你這小區門口根本要不了多少時間。”

周梵彎唇又道聲謝,司機瞅她一眼,輕聲問她:“昨天那男孩,是你男朋友不。”

“啊?”周梵擺手:“不是不是,就一普通朋友。”

“噢!”司機說,“現在的年輕人真好,一普通朋友還送你回家。”

周梵:“嗯?”

她将黑白棋格圍巾折疊成好,看司機一眼,慢一拍地問:“能送回家的應該不是普通朋友吧?”

司機愣一下:“昨天那男孩不是送你回家了嗎?”

周梵徹底蒙圈,嘴唇動了動:“您是不是記錯人了?”

“沒有啊,”司機一雙眼特炯炯有神,盯着周梵八卦:“就你和那男孩,昨晚一點多送你到這,不是你倆嗎?”

過幾秒,司機又補充信息:“那男孩又高又帥的,坐副駕駛玩手機,你坐後排。”

周梵眼睛睫毛撲閃下:“您大概是記混了吧,他沒有送我回家的,我們就是普通朋友。”

“哎,”司機倔勁上來,“我非得跟姑娘你掰扯清楚。其實我昨晚也問男孩了,他也說和你不是情侶關系,但我怎麽看你倆都覺得很般配。”

周梵大年初一站在小區門口和他繼續說:“對啊,我們就是關系很普通的朋友。”

司機湊過來一點:“但你不也說了嗎?能幫着送回家的關系應該匪淺。”

周梵頓了下,眼神和司機交彙下:“但他真的沒有送我回家啊,我昨晚一個人走回去的。”

其實周梵覺得重點也不在這,她只是覺得明明看着計程車駛出她視線的,怎麽這會就成了梁殊擇送她回家了?

司機:“昨天我車剛駛出小區,那男孩就讓我停車,然後他就下車了。”

周梵尾音上揚嗯了一聲,昨晚梁殊擇又下車了麽。

“但是我問他,是不是去送你回家了,他說不是,”司機頓下,說,“但我覺得他應該是送你回家了。很奇怪的是,我後來又問他,送你回家,你是不是挺高興的。他說你很高興。”

“......”周梵愣了:“我很高興?”

司機點頭:“反正他是這麽和我說的——難道他昨晚沒送你回家嗎?”

周梵搖頭,冷風吹起路旁的樹葉,她重新系好圍巾:“沒有啊,真沒有。”

她掃一眼司機:“叔叔,你真的......記錯了吧。”

“沒有!”司機斬釘截鐵地說,“叔叔記得很清楚,他真的中途讓我停車了,就車剛駛出小區一點點遠的時候。”

“......”周梵整理着圍巾:“叔叔,昨晚他确實不是因為我下車的,我根本沒見着他。”

“好奇怪啊!”司機電話忽然響了,他接起電話聊了會,看樣子有點着急,和周梵揚了揚手就走掉了。

周梵看着他背影,覺得這叔叔大概是認錯人了吧。

回到家後,周梵就一直想着這事。周峪嘉在大廳裏拿手機打游戲,周梵整就在游戲的聲音和那位司機叔叔的話中度過了整個下午。

晚上,周梵和周峪嘉在客廳看電影。燈光半明半暗,電影十分無聊,但周峪嘉看得興起,硬是拉着周梵看。

周梵便只好邊玩手機邊掃兩眼電視機,但她腦袋裏仍舊一直盤旋着司機叔叔的話語。

電影結束後,周峪嘉将客廳的燈悉數打開,一瞬間暖黃色的光照到了周梵身上。

她抿下唇,打開Q|Q,眼睛盯着和梁殊擇的對話框,大概用了兩分鐘,周梵下定決心問清楚。

但萬一是司機叔叔記混了呢?她這麽唐突地去問他,不會顯得很奇怪嗎?

思及此,周梵先是試探性地發了條:【我拿到圍巾了】

梁殊擇那時正好瞥了眼手機屏幕,便回了周梵消息:【行】

周梵看到梁殊擇發了一個“行”字過來,快速舔了下唇,接着輸入:【你昨晚在我家小區門口下車了嗎?】

她正躊躇着該繼續打什麽字顯得委婉一點,但不小心按了下發送,這條信息便發了出去。

周梵瞪大眼睛,手足無措地擺弄屏幕,過了大概半分鐘,便看到“對方正在輸入”六個字。

周梵:“......”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會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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