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朋友們的注意全被芭比娃娃吸引走，只怪電視上廣告打得十分誘人。

争先恐後，眼睛只差黏在精致的藍色包裝上。

“電視上說這種娃娃會喝奶還會生病呢~”

“哇……好想玩哦。”

“要三百九十八塊呢！媽媽媽媽……我也想要……”

人群後聽見三百九十八的宋超，倒吸一口涼氣。

宋青岚的臉紅紅的，唐景汐的臉蛋也紅紅的。

不過她是興奮的，小手伸出去的時候都格外的莊重呢。

“真的，真的給我嗎？”她眨巴眼睛。

宋青岚點頭。

唐景汐就美滋滋地抱進懷裏，好重，小手臂被壓得往下沉。

旁邊唐信鴻忙幫她接到手裏：“爸爸來。”

一聽價格他也覺得不合适，別的鄰居送就算了，這個禮物讓宋超送太不合适了，一周工資了。

年輕人賺點錢不容易。

宋超也這麽覺得。

“你哪來的錢？”

過了會，他把女兒拉到沒人的角落，語氣很急：“398！你真下得了手去花啊！錢哪兒來的？你！你該不會是偷的唐叔叔他們的錢吧？”

三歲偷針，長大偷金。

這還了得？

何況唐家對他和女兒有大恩，容他們住這裏吃這裏，要是女兒偷了唐家的錢……

一想到這個可能，宋超語氣更急，也更兇。

“啊？！說實話！”

宋青岚的眼眶一下紅了。

窮人乍富，總被揣測是不義之財。

尤其當這種質疑來自世上唯一有血親的人，滋味格外的令人難受。

“說話呀你！”宋超急得要打轉，恨不得上手。

宋青岚瞥了眼餘光中，唐景汐開心地在收其他小朋友的禮物。

笑容那麽燦爛。

“我賺的，爸爸。”

宋超一愣：“賺的？你一個娃娃才幾歲，哪賺來四百塊？”

“是五百塊。”

“什麽？？？五百？？？”

宋青岚眼眶微紅，眼角濕潤。

她忍住想哭的沖動，慢慢地小聲地把事情講清楚：“上次景阿姨帶我們去剪頭發。老板阿姨讓我拍幾張照片，挂牆上當廣告，就給了我五百塊，這事景阿姨知道的。買娃娃用了一些，還剩一百塊。”

小手從褲子側兜裏摸出一張，被卷成細細一卷的鈔票。

遞到宋超面前。

宋超驚了，看看一百塊，再看看她。

一時間讷讷，他收起一百塊，看女兒委屈他心裏也不好受。

“哎你不早點跟我講呢，一個小孩子手裏拿五百塊幹嘛，回來就該交給我。汐汐那麽多娃娃，你實在想送禮物，用一百就行了嘛。”

一百的娃娃已經很高級了，普通人家孩子的玩具最多十幾二十塊。

四百塊買個娃娃，他這個女兒倒是真敢幹啊。宋超開始肉痛。

“媽媽說，做人要知恩圖報。唐叔叔景阿姨什麽都不缺，可，可汐汐妹妹想要那個娃娃。”宋青岚小聲說。

宋超還要說點什麽——

“你怎麽買的芭比娃娃？”景新雨的聲音。

她找了半天，終于找着父女倆，宋超有點尴尬，也不知道剛才的話被聽去沒有。

景新雨目光都在小女孩身上。

眼睛微紅，顯然受了委屈。

她放柔聲音：“剪頭發那次是唯一一次出門呀，岚岚，你沒出門怎麽買的娃娃呢？”

她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不僅是娃娃的價格，娃娃怎麽進的家門她也納悶。

宋超被提醒了。

“對！”他也看向女兒：“你沒出門怎麽買的？”

宋青岚仰起頭。

“上次去的商場有可以送貨的電話，我記下電話，回家打電話讓他們送一個芭比娃娃，然後在院子門口給的錢。”

景新雨：“……”

宋超：“……”

這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孩兒會做的事嗎？

唐家有熟悉的超市，家裏采買東西時常打電話讓人直接送到院子門口來。

有時候宋青岚會跟蔣阿姨去搬點小箱子，沒想到……

宋超心情複雜，覺得他這個不到五歲的女兒太能幹了。

能幹得讓他隐隐有些不安。

宋青岚看着他：“下次我還能去拍照，還能賺五百塊，換一家店說不定有六百塊。”

宋超臉火辣辣的，尤其景新雨還在旁邊。

那個年代，不同于拼命把兒女送進娛樂圈的後代，講究的還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他忍不住伸手，用指節敲了敲她的頭。

“拍什麽照！馬上去學校了，給我好好讀你的書！”

宋青岚回到客廳的時候，唐景汐一下子撞——對，是撞過來，不是撲過來。

還好旁邊是沙發，要不宋青岚就要被撞倒了。

“我給你看我的禮物們！”唐景汐抓着她的手，帶她上樓。

玩具房裏，包裝得精致的禮物堆積成一座小山，差點要放不下了。

唐景汐就抓着宋青岚的手揮舞：“比去年還多！我們又有好多玩具可以玩啦！”

那個芭比娃娃的藍色包裝，在小山上最顯眼最高的位置。

“我最喜歡你送的。”唐景汐朝她笑得大眼睛彎彎：“謝謝！”

她笑起來真的很可愛，像一朵正在盛開的向日葵，明亮耀眼。

宋青岚抿起嘴。

“你們兩個小家夥在這裏呢，找了半天，快！”

蔣阿姨招手：“要切蛋糕了，小壽星怎麽能亂跑。今年是你特地要的水果味道的哦，不過我還讓西點師做了些巧克力味道的小蛋糕，你想吃了還可以去院子裏拿。”

“謝謝蔣阿姨。”今天唐景汐的嘴比蜜還甜，謝謝不離嘴的。

蔣阿姨也笑：“我們都沾小壽星的光呢。”

唐景汐搖頭晃腦地笑：“全給你們沾！沾！”

樓下一切準備就緒。

唐景汐下樓的時候，客廳的大大小小客人們響起一陣歡呼，樓梯旁還噴出歡呼的琉璃彩帶。

三層高的蛋糕塔被人緩緩推出來。

小朋友們都喜歡的水果口味，琳琅滿目都是各種誘人的水果。

有些甚至不是這個季節該有的，可一點兒也不影響蛋糕上的草莓嬌豔欲滴。

小朋友們都眼巴巴地望着，目光明顯有了熱切之意，都迫不及待給唐景汐唱生日歌了。

宋青岚也是第一次參加生日會，甚至可以說，過生這種形式，在她的村裏都很少。

于她而言生日的特別，大概在于那天飯桌上媽媽會額外多做一個有肉的菜。

不熟悉過程，她便在旁邊安靜地看。

沒有看蛋糕，她在看人群中最耀眼的唐景汐。

生日帽金黃明亮，是一個皇冠的形狀。

她還穿着淺香槟色的蛋糕蓬蓬裙，比平時的小公主模樣，還要更公主。

小朋友們一邊拍掌，一邊唱起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宋青岚不會唱，跟着一起有節奏地拍手。

唐景汐在笑，明亮的光，那麽多目光裏的愛意，悉數傾注在她的身上。

這一刻，她就是生活在童話裏的公主。

“好啦！切蛋糕啦！”

小朋友們最期待的時刻終于到了。

唐景汐拿着蛋糕刀，被唐信鴻抱在懷裏，景新雨握着她的手，從最上面有草莓的一面切起。

“喏！給你！”

帶着水靈草莓蛋糕的小碟，被唐景汐的小手握着，往外遞。

有小朋友想要，唐景汐的手縮了下，她說：“先給宋青岚。”

她帶着這些日子來習慣的指令語氣：“拿呀！”

小孩子中，大部分是之前來唐家玩過的。

他們對彈珠之神岚岚姐姐拿第一塊蛋糕沒有任何意見。

“往那邊點，岚岚姐姐走不過來。”

“文文，你往後站，擋着岚岚姐姐了。”

甚至還很配合地讓出一條道。

宋超大開眼界，不明所以。

在小朋友們期待和崇拜的眼神中，宋青岚幾步走上前，到了蛋糕塔邊。

伸出雙手，小心接過唐景汐手中的小碟。

上午那會，她委屈得無以複加，這會卻又感覺，全世界的善意都朝她打開了門。

譚君君問她：“草莓甜嗎？”

宋青岚吃了一小口，點頭：“甜。”

下午是小朋友們的歡樂玩耍游戲，他們玩得相當盡興，可不能對不起這麽多好玩的呀。

宋青岚用陸秋阿姨送的那盒彈珠，教他們玩彈珠的技巧。

一個下午下來，每個小朋友至少都能打進洞了，譚君君甚至還能用彈珠去碰撞別的珠珠了。

彈珠之神，又收獲不少小粉絲。

陸秋一直在旁邊，看他們玩彈珠，看向宋青岚的眼神都亮一些，覺得她真是有些聰明。

還沒上學就懂得反彈的角度，不是像別的小孩要麽靠手感，要麽靠運氣。

“別看她小是小，玩游戲還很講究科學的方式方法。”她和景新雨說。

景新雨點頭：“岚岚性格安靜，一看就是個坐得住，以後學習差不了。”

說完目光朝另一邊望去，小壽星在充氣滑滑梯上玩得不亦樂乎，也不顧小裙子都翻起來了，滑下來就急匆匆爬樓梯上去，繼續滑。

“我家汐汐哦，看着長得乖，真是假小子性格一樣的。靜不下來。”

陸秋：“孩子小，皮一些挺正常的，君君也皮。以後上學了習慣培養好了就行了，也不用各個都像岚岚這麽安靜。”

在旁邊聽倆人談話的趙松華，有些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還以為譚家這位大學老師多傲氣，對一個司機女兒死命巴結的，搞不懂。

另一邊，王子豪總在彈珠周圍玩別的，注意力都在彈珠那邊，看着整個別墅區的小朋友，還有些唐家親戚的小孩對宋青岚崇拜的星星眼。

心裏那個氣啊。

“媽媽，我想回去了。”他跑回媽媽身邊。

趙松華順着就說：“行，去和唐叔叔景阿姨打個招呼吧。”

玩了一天下來，小朋友們陸陸續續地跟着爸媽回家，熱鬧一天的唐家，也漸漸安靜下來。

這麽多人的聚會結束之後，無論是院子還是客廳，都一團狼藉。

宋青岚下意識就想跟在蔣阿姨旁邊幫忙，被景新雨拍了拍腦袋。

“這是大人的事哦。”

唐景汐也在旁邊跳一跳地幫腔：“就是就是！大人做就好了，你跟我來嘛。”

也不等宋青岚回應，硬拽着她上樓。

心心念念那麽久的芭比娃娃，在樓上玩具房可憐地等待了一天，唐景汐實在忍不住啦！

我來啦！

她拉着宋青岚狂奔，心中尖叫。

拆封，抱出娃娃，先挑一套衣服穿上，熟練地打開暗扣裝上電池。

芭比娃娃和一個真實的一個月嬰兒差不多大小，唐景汐抱着懷裏，心都要化了。

啊啊啊太可愛了！

我的女兒！

她抱着娃娃，努努嘴示意：“你摸摸她，摸摸她。”

三百九十八的芭比娃娃就是不一樣。

別的洋娃娃小一截不說，膚色和臉沒有這麽可愛的真實，真的好像一個真的混血娃娃呀。

那麽大的眼睛，深邃的五官，嘴唇紅紅的，眼睛還會眨的！

啊……

這，這真的不是人嗎？

宋青岚突然有點怯怯的，不敢摸。

“摸呀，快點摸。”唐大小姐發話了。

宋青岚硬着頭皮，緩緩地伸出食指，像讓她摸一個讓人恐懼的東西一樣，輕輕一點，又飛快縮了回來。

“好玩吧？嘿嘿。”唐景汐滿意地笑了。

可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芭比娃娃漂亮的臉蛋，突然變得通紅，還發出呀呀的聲音。

“啊啊她怎麽了！”唐景汐慌了。

宋青岚也慌，盒子裏的說明書抓起來翻，可是看不懂。

盒子裏還有一些奶瓶，每個顏色都不一樣，不管那麽多抓到手裏就給娃娃喂，喂白色的試試。

芭比娃娃臉越來越紅，還在發出呀呀的聲音。

“啊啊啊啊是不是壞了！嗚嗚嗚嗚嗚。”

饒是唐家大小姐，也感到心痛呢，才玩了幾分鐘呀。

宋青岚又抓起一只黃色的，往娃娃嘴裏喂。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芭比娃娃溫和地不發出聲音了，臉上的紅潮漸漸退去。

唐景汐的心又終于回來了。

嗚嗚嗚沒壞，真好。

宋青岚出了一身冷汗，看着芭比娃娃乖乖巧巧喝黃奶的樣子，心裏也一片柔軟。

唐景汐第一次見她這樣，笑嘻嘻地問：“好玩吧！”

宋青岚的臉，說不出是吓得還是別的什麽，有些紅紅的。

連鼻尖也是興奮得泛起略透明的粉。

她重重點頭，大聲說：“好玩。”

作者有話說：

四歲的帶娃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