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蕭慕尋知道,謝辭還是不信他。

或者說……謝辭成為魔尊的百年之內,都不見得信任了誰。

還真是棘手。

上一世的他只在獵苑吃了些苦頭,一直昏迷到蕭家來救他,根本沒嵇家的記憶,自然也不可能和謝辭見面。

他哪裏知道,自己會背這麽大一口鍋?

若是真的結下仇,那可就真的無法挽救了。

蕭慕尋心神漸定,竭力展露無害的樣子:“你肯出現了,是信我了?”

謝辭扯開嘴角笑了,是笑他的天真。

不過美人犯蠢,依舊賞心悅目。

“我是嵇家暗刃,而你我只是第一次見面。”

“所以呢?”

謝辭意味深長的說:“所以……你不該對我如此信任。”

窗外冷風吹拂,庭樹搖曳,在雪地灑下一大片婆娑樹影,凄寒而寂靜。

蕭慕尋臉上的表情差點僵住,後背的冷汗已被外面的風給吹幹。

理論上是這樣,可他的聖母系統剛變異,自己一時半會兒又做不出勾引人的模樣,不知道怎麽發揮系統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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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扮演了近百年的柔弱、善良、舍己為人的聖母。

這戲已經演到爐火純青,他據說下界十二洲裏,有人為了感念他的恩德,給他立廟束金身。

他依舊笑意盈盈,眉目被月光輝映,猶如胧了層銀霜:“你又未做過什麽害我的事,我為何不能信你?”

“……都這樣的處境了,你不害怕?”

蕭慕尋一聽謝辭的态度軟化,便覺得自己的戲有用!

他演得更加用力:“我害怕什麽?我不想眼睜睜看到無辜的人出事!”

蕭慕尋眼露關切,蒼白的臉因為激動而露出醉酒一般的紅暈,說得那叫一個悲壯。

他害怕程度不夠感動謝辭,更從籠中伸出了手,緊拉着謝辭不放:“你去查一查便可明白上雲六洲的蕭家,若是你不願意放了我,便早些逃吧。”

謝辭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溫度,一片微涼。

他的眼神微沉,止不住的心神蕩漾,手指竟微不可見的摩挲了一下。

肌膚相觸間,仿佛在觸摸一朵白玉做的瓊花。

原以為他是愚蠢,卻沒想到只是單純的善良。

蕭慕尋沒發現,哪裏會想到以往的死對頭在偷摸他。

他依舊感情真摯,力求以态度服人。

他的小弟們都是這樣被收回來的!

“我還不确定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若我是個毫無靈根的凡人,怎會知曉上雲六洲的事?”

謝辭神色微變,蕭慕尋所言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謝辭打量着蕭慕尋:“那你說說,你是如何被抓的?”

“我……”蕭慕尋漲紅了臉,哪裏能向昔日的死對頭說出,他從小被蕭家幽禁,家主、長老都不讓他見外人。

并非對他不好,而是因為太好,害怕他受到傷害。

而這,是種病态。

蕭慕尋要臉,只得半真半假的說:“我……我被逼婚。”

“逼婚?”

“他們要我和男人……”蕭慕尋難以啓齒,嘴唇咬了又咬,“若是個姑娘,我還逃什麽逃。”

謝辭呼吸比往常更重了幾分,不知怎的說道:“男人更适合你。”

蕭慕尋:“……”媽的,他看不慣謝辭,果然是有原因的!

謝辭收斂了心神,解釋道:“你身體孱弱。”

侮辱,簡直是侮辱!

蕭慕尋都想扒開衣服給謝辭瞧,他只要完成系統的任務,就是個鐵骨铮铮的好男兒,身體也會變得越來越好。

他功能上是沒問題的!

蕭慕尋正要開口,外面忽而傳來一陣聲響:“家主,美人便在裏面。”

謝辭本想隐入暗處,可蕭慕尋一直握着他的手腕。

還沒來得及松開,嵇文斌便從外面走了進來。

嵇文斌頗為春風得意,席間那位齊家公子也對獻上的美人有莫大的關心。他告訴自己,自己先嘗一嘗,便将蕭慕尋送到齊家去。

可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嵇文斌臉上的表情卻漸漸變冷:“謝辭,你在做什麽?”

“家主恕罪。”

“滾!”

謝辭正要起身,才發現自己腰間的匕首被人悄悄奪去。

他猛地一回頭,蕭慕尋靜靜的坐在金色的鳥籠之中,纖弱動人,一襲豔麗的紅衣也蓋不住他的孱弱。

這樣的人,就要被家主給……

謝辭心神動蕩,可他是暗刃,理應告訴家主的。

蕭慕尋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妖嬈而危險,猶若引誘人堕落的妖。

“噓。”

謝辭心口莫名一跳。

從嵇文斌這個角度,只能看到蕭慕尋的笑容,以及……礙眼的謝辭。

謝辭雖然也是個美人,卻生得清冷俊美,如薄雲淡霧間的弦月。他并不會像蕭慕尋這般,讓人一見便生出欲/念。

更何況,他和自己還有血緣呢。

嵇文斌沒那麽喪心病狂,不會對謝辭下手。

他竟還沒出去?

真是礙眼。

“謝辭,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

嵇文斌惱怒萬分,威脅的說道,“你可別忘了,你來嵇家究竟是為了什麽。”

謝辭垂眸,眼底厲色閃現。

他天賦極高,是上雲六洲青炎宗的掌門首徒。若非為了完成母親遺願,替母親報答嵇家生恩,謝辭根本不會隐匿身份來此地。

從前一直看着嵇文斌如何作孽,謝辭都沒有提醒。

他本就是生性冷漠之人。

可今日嵇文斌以恩相挾,謝辭的心中越發不滿了起來。

到最後,他竟完全沒有提醒嵇文斌,徑直的走了出去。

屋內很快便只剩下嵇文斌和蕭慕尋二人,嵇文斌表情可怖,俨然有種自己的物件被人侵犯的憤怒。

他按着散修的方法打開了籠子,用手指捏緊蕭慕尋的下巴,直到那一處被捏出了青紫的掐印。

嵇文斌忽而覺得口幹舌燥,手也挪動到了他的腰間,衣衫褪去大半,露出雪白的肩頭。

靡豔而孱弱。

“滾!”

“你方才不是連我的暗刃都勾搭上了?我滾了誰來滿足你?”

嵇文斌便這麽吻了上去,下一秒,嵇文斌便感到了疼痛。

他被咬了。

“你!”

蕭慕尋的唇間帶着血,因為發着高熱而瞳孔渙散,他終于能從籠中出來,手裏緊握一把寒刃,在月光的折射下,發出微弱的光。

蕭慕尋站在軒窗前,明月白雪,和此時的他相互交映。

他孱弱的氣質一變,冰冷而刺骨。

“嵇文斌,你可以試試看,我有沒有本事刺中你。”

嵇文斌好歹是修行者,雖然只有煉氣三層,卻是不懼蕭慕尋這個凡人的。

他完全沒感受到任何危險,反而心癢難耐了起來。

方才被自己扯開的腰帶散落一側,暗紅的外袍已褪去了一半,蕭慕尋肩頭的肌膚暴露在外,被如銀河般傾斜而下的墨發所遮,越發顯得那處肌膚瑩白如玉。

“這玉蔥似的手,适合拿刀嗎?”

“撫琴煮茶,都比你手中的寒刃更适合你。”

蕭慕尋用袖子擦去唇間的血,自從得了系統後,蕭家又視他若珍寶,蕭慕尋已有百年沒受過這等欺辱。

“謝辭不會救你,不若花心思讨好我,興許我不把你送去齊家。”

蕭慕尋嗤笑:“誰讓他救?”

他本就是正派領袖,微微仰着下巴,表情盡是鄙夷。

“你們下界,便是買賣奴隸來喂養妖獸?”

這竟比他方才死氣沉沉的時候還要美。

嵇文斌心癢難耐,忽而想看看,他在床上是不是也會這麽美。

“下界?這偌大的十二洲,不都是這麽做的嗎?”

蕭慕尋不管那些人如何,他想起睜開眼時,推了他一把的那個老人,不由面露寒霜。

“你殺了一個人,一個救了我的人。”

“所以呢?”嵇文斌笑了,只當做是采撷這朵嬌花之前的情/趣,“你想殺了我?怎麽殺?”

俄頃,窗外的藤蔓瘋狂滋長,拉緊了蕭慕尋的手腕。

嵇文斌已走了過來:“還想殺我嗎?”

蕭慕尋擡眸望向他:“嵇文斌,我是蕭家的人。”

“什麽蕭家王家,我可沒聽過。”嵇文斌寫滿了癡迷,“再說了,嵇家的事連皇帝也不敢管,更別提你一個凡塵家族出身的……”

他勾着蕭慕尋的下巴正要吻上去,外面便有人大喊。

“家主,蕭家的人來了。”

“滾,沒看見我在幹什麽嗎?”

“可是,家主……”

“我現在什麽人都不想見。”

懷裏的蕭慕尋眯起眼打量着他,絲毫沒有懼怕,嵇文斌心頭微沉。

而方才他催生出來的藤蔓不知怎的枯黃了一截,蕭慕尋拿着匕首那只手已經快要掙脫了束縛。

若是方才他沒有停下……

嵇文斌心跳停了半拍,不可能!眼前的蕭慕尋分明只是個凡人!

“家主,真的有大事發生了!是蕭家啊!那個蕭家!”

當嵇文斌反應過來,臉上才露出詫異的表情,猛地一回頭。

“等等,你說何人來了?”

“上雲六洲,蕭家!”

上雲六洲?

嵇文斌全身激靈,已顧不上嘗一嘗蕭慕尋的滋味。

那可是上雲六洲啊!在上雲六洲裏的都是天靈根頻出的家族,和他這樣在下界十二洲艱難求生的小家族不同。

真正的修仙大族!

一個齊家公子,便讓嵇文斌忌憚,更別提蕭家了。

他連忙走了出去,吩咐奴仆将蕭慕尋看好,略略的整理了衣衫。

蕭慕尋雖然從籠子裏出來了,可腳踝處纏繞的細鏈還是沒有解開,他只能待在這個屋子裏。

他猛地咳嗽起來,泅染在手背上。那膚色過于白皙,幾滴血也顯得分外刺眼,如雪地裏含苞吐萼的紅梅。

蕭慕尋喘着氣,用匕首割開了藤蔓。

謝辭呢,他現在如何了?

蕭慕尋身體搖晃,早已脫力,只憑毅力強行站着。

一個聲音忽而驚醒了他,令他的理智再次回來——

“別,別殺我!”

蕭慕尋朝窗外望去,男人被割破了脖子,一抹血飛濺至竹制窗棂,點染在蕭慕尋的臉頰上。

他的瞳孔緊縮,心髒差點驟停。

“別看。”

謝辭探入窗內,用手捂住了蕭慕尋的眼。

“謝辭,你做了什麽?”

“那是看守的暗刃。”

“你信我的話了?方才也一直沒走??”

“……嗯。”

蕭慕尋以為他是被自己感動了,他以前當聖母的時候,早已經歷過了無數次,這可是受小弟的第一步啊!

他露出燦爛的笑容,似雨後初晴,風光霁月,那一刻真是美得驚心動魄。

謝辭喉頭滾動,就這麽開心?

他不過……才表達了一丁點的信任。

謝辭用劍砍斷了金屬的籠子,蕭慕尋腳裸那處冰藍色的細鏈謝辭是沒有辦法的,被那散修施了法。

謝辭橫抱起了他,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卻不慎觸及到了他的肌膚,竟滾燙至極。

“你在發熱?”

蕭慕尋在他懷中,別扭的扭動了幾下:“……放我下來。”

謝辭擰緊眉頭,重複了一遍:“你在發熱?”

“不過是小事,我身體不好,向來如此。”蕭慕尋話鋒一轉,“比起我,嵇家的事情更重要。”

還在擔心旁人?

不知怎的,謝辭忽而有些惱怒和心疼。

蕭家究竟是怎麽在養他?養得這般不知世事!

謝辭心裏那點疑慮打消了,看來方才他喊冷,并非是騙自己。

“倘若你真是蕭家的人,我想同你做一筆交易。”

“什麽交易?”

“我會把你帶到蕭家人的面前,但你要答應保住嵇家上下的命。至于嵇文斌……”謝辭語氣微冷,眼底浮現厲色,“抽筋扒骨,都随你處置。”

“成交。”

他抱着蕭慕尋離開,一路風雪,梅花也落得個片片殘紅。

蕭慕尋身子抖了抖,寒意刺入了骨髓。

他不自覺的朝謝辭懷裏縮了縮,反正有人幫他擋着風雪,多好啊,冷的又不是他。

這細微的動作,讓謝辭渾身僵硬。

“你可知青炎宗嗎?”

“知道啊。”

“青炎宗修煉的是合歡的功法。”

蕭慕尋還沒回過神來:“啊?”

“他們通常會汲取體內靈氣,到最後……只剩下一堆枯骨。”

蕭慕尋終于想起來了,謝辭當上魔尊前,好像就出自這個狗屁魔宗!

而且……他那個師尊養着他,便是為了養個鼎爐!

這事兒謝辭自然不知,等事情暴露後,謝辭便屠盡了青炎宗上下,滿身魔氣,浴血而出,宛若深淵而來的修羅。

渾身僵硬的人變成了他:“我是個凡人,沒有靈根的!”

“以你之容姿,凡人也無妨。”

謝辭語氣古怪,“再說了,你不是被逼婚,對象還是個男人?”

蕭慕尋氣得咬牙,情緒略微激動,一口血就哽在了喉嚨裏。

滿嘴的血腥氣。

“我是被逼婚,可你不也是個男人?不怕我對你做什麽?”

方才謝辭的聲音始終像是隔了霧氣般,而如今霧氣散去,便暴露出那尖銳的棱角,冷得刺入骨髓。

“別離我太近。”

“我平生,最恨觊觎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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