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盛如月跟着葉沉謹待在電梯裏。
狹小的空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一呼一吸之間,似乎連空氣的震動都可以聽得分明。
電梯按鈕上唯一亮起的樓層數是二十四。
葉沉謹站在那,閃爍的電子紅映在他的西服上,變成了一陣沉默的心跳。
盛如月背倚靠在電梯的欄杆上,瞅着葉沉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輕輕挑眉,轉過身去,沖着電梯裏的鏡子撥弄自己的長發。
“我說葉秘書。”盛如月拿出剛剛葉沉謹準備好的口紅,輕輕抹在自己的唇上。抿了兩下,又神叨叨地念了一出沉默的繞口令,直到那口紅暈染開了,她才滿意地繼續往下說,“你以前經常帶女孩回家嗎?”
她才剛出院,葉秘書就把她往自己家裏帶。
這算什麽道理?
葉沉謹掃了眼才到電梯裏小屏幕上的十三。
“你覺得呢?”
好一招踢皮球。
盛如月切了一聲,“我都失憶了,你問我,我問誰?”
葉沉謹看向鏡子裏的她,雙眼帶笑,言語中卻藏着盛如月讀不懂的試探。
“我帶你回家,你不害怕嗎?”
盛如月:“或許我以前經常就跟男孩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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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口一說,不過是為了輸人不輸陣,回擊葉秘書之前的言語。
哪知道葉秘書頓然沉默了。
盛如月驚訝地張大嘴,“不是吧?真的嗎?我玩這麽開的嗎?”
葉秘書謹慎措辭:“小姐你擅長和人交友。”
呵呵。
盛如月不用腦子想都可以推測出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那我們是朋友嗎?”盛如月轉身,雙手環抱于胸前。
“我是您父親的秘書,也是您的秘書。”葉沉謹油鹽不進,帶着笑,可那笑意讓盛如月覺得不真誠。
葉沉謹解釋:“這次冒昧帶您回我家,是因為盛家人多眼雜,若要在那樣的情況下瞞住小姐失憶的事情,對我來說有點困難。”
這家夥分明就是不相信她的演技。
叮咚。
電梯門開了。
沉默從縫隙中溜走。
葉沉謹守在門口,右手擋在電梯邊緣,請盛如月先走。
她踩着葉秘書新買的高跟鞋走過他身邊時,留下一陣香,和一句話。
“雖然你說我們不是朋友。但是葉秘書,我一定很信任你。”
就算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盛如月也不是白癡。
她忘掉了痛苦的事情,卻沒有忘記自己是什麽樣的人。
像她這樣的人,能夠毫無防備地待在一個男性身邊,實在是難得。
推門而入時,葉秘書的家和盛如月想象中很不一樣。
牆壁是暗調墨綠色,通體透着一股幽森複古的味道。家具多是金屬鐵制或者實木,和綠色撞在一起,就像回到了九十年代。
葉秘書看起來不是那種很有生活情趣的人,若要盛如月一定去打個比分的話,他更像那種為了加班可以睡在公司長椅上的卷王。
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一絲不茍,就連頭發都抹得整齊。
這種人的家憑什麽到處都是稀奇的擺件。
識貨的人一看就知道大多是從古董二手市場淘回來的,牆壁上的挂畫也像是別人親手畫的。
盛如月看了覺得眼熟。
她也會畫畫。
立在客廳裏,看着牆上一幅又一幅被裝裱好的畫作,眉頭輕蹙。
“怎麽了?”葉沉謹問。
盛如月微微擡起下巴示意:“葉秘書,你不适合當收藏家。”
“這些畫大多筆觸稚嫩,技法幼稚,沒有什麽收藏價值。”
“垃圾而已。”
葉沉謹:“各花入各眼。”
“這些畫,我都很喜歡。”
盛如月癟癟嘴,“我、我只是怕你浪費我爸給你發的工資!”
葉沉謹輕笑:“不用替我擔心。”
“誰擔心你了!”
盛如月惱火極了。
她一轉身,“你這房子也不大,今晚我睡哪?”
兩室一廳的房子,對盛如月來說的确不算大。
一個書房,一個卧室。
盛如月自覺地走到卧室門口。
“我先說好啊,我可不睡沙發。”
她可是公主!
“當然。”葉沉謹像哄小孩子,“哪裏有讓公主睡沙發的道理。”
盛如月心一顫,立刻搓着自己的手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葉沉謹,好好說話!發什麽神經!”
葉沉謹被逗笑了。
“我看你剛剛就是這麽想的。”
盛如月死不承認。
她大搖大擺闖進葉秘書的卧室,四件套是綠色的。
她喜歡綠色。
這位小姐恍若女主人一般打量着她的房間,對這屋子裏的每一處擺設都十分贊許。
不論是從配色還是從品味,都實打實落入了盛如月的心裏。
滿意。
葉秘書就靠着門框看着她,嘴角輕輕上揚,像是在看一場忽然落入現實的美夢。
要是美夢不會開口說話就最好了。
偏偏長了一張嘴。
“葉沉謹,你的品味好得出乎我的意料啊。”
開口說話,就帶着一股嬌縱和尖酸刻薄的意味。
立刻從美夢變成了惡毒女配。
“前女友給你設計的?”
葉沉謹:“小姐,你知道自己有的時候不讨人喜歡嗎?”
盛如月:“我為什麽要讨別人的喜歡?”
“喜歡我的人,不管我做什麽,都會喜歡我啊。”
“既然要住在你家,我總得找個地方放衣服吧。”
盛如月站在定制的衣櫃前,“我看看放哪合适。”
她的手搭上櫃門,葉沉謹表情一變。
“等等!”他頭一次露出這樣着急的表情。
盛如月手快,櫃門已經被拉開了。
葉沉謹一個跨步上前想來阻止她,卻不料兩個人腳打架,直接給摔背後的床上了。
幾乎是本能反應,葉沉謹的手護着盛如月的後腦勺。
兩個人靠好近。
彼此對視的眼神變成了抽氧機器,點火,啓動,然後将兩人之間的空氣盡數吸走。
盛如月憋着氣,不能呼吸。
男人就壓在她的身上,以一種絕對的保護的姿态擁他入懷。
她靠在他的胸膛,腦袋下意識蹭了蹭。
嗯,此人練過,有胸肌。
除此之外,她的心裏還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為自己在他懷裏的這片刻而覺得安全。
下一秒,她只想發火。
葉沉謹狐疑地問:“小姐,你為什麽不呼吸?”
盛如月一招如來神掌推開葉沉謹的胸,手感有點好,沒忍住頓了下,再用力。
力氣之大,男人差點沒被撞翻。
她站起身來,整理自己的儀容,兇巴巴地問:“葉沉謹!你好大的膽子!”
“怎麽還對我動手動腳!”
惡人先告狀啊。
葉沉謹無奈地看了眼自己的胸,又瞧見盛如月紅了的臉,和水汪汪的眼睛。
行吧。
“是我的錯。”
他擅長認錯。
一拳打在棉花上,盛如月有氣出不來。
她一扭頭,看見滿衣櫃的衣服,臉上露出得逞的笑。
還有幾分壞。
“葉沉謹,看不出來啊。”盛如月伸手去碰那些被挂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你收集這麽多……嗯?你的個人愛好?”
清一色的制服。
葉沉謹扶額,認了命。
“嗯,個人愛好。”
“我是一個多元包容的領導。”
盛如月下巴擡得賊高,目光掃過葉沉謹的全身。
腦子開始想入非非。
他身材很好,寬肩窄腰,黃金倒三角下是筆直的雙腿。這樣的人最适合穿制服。
什麽制服都會被他穿得很好看。
再配合他那張臉,不笑的時候冰冷,眼神淡漠,若是正好低頭去挽袖口,便有一種叫人想要臣服的欲望。
……
等等。
盛如月緊急給自己走向顏色的大腦叫停。
這是葉沉謹的個人愛好!
又不是她的個人愛好!
她幹嘛想這麽多!
盛如月用自己最後的定力拉着衣櫃門,狠狠把門關上。
“不錯。我支持你。”
“你的愛好很好。”
她一本正經地說:“麻煩你收拾下你的愛好,給我的衣服騰個位置。”
發號施令結束,她就出了卧室。
只是那背影慌亂,像在逃。
葉沉謹瞧着,無可奈何地笑着搖頭。
他站在剛剛盛如月站過的地方,把衣服一件一件推開,壓至最邊上,聽話地收拾起房間。
他對家務很娴熟。
幫盛如月整理新買的衣服也十分上手,知道什麽衣服該挂,什麽衣服該疊,還會按照色系分好位置。
“小姐,你的貼身衣物需要我幫你整理嗎?”
盛如月跟個主人家一樣坐在沙發上喝着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草莓味牛奶。
是她喜歡的口味。
一聽葉秘書的話,差點沒被嗆死。
“當然不用!”
她一個彈身跳了起來。
“我自己來!”
盛如月一把放下牛奶,沖去衣櫃。
不過——
“葉沉謹,我有件事很好奇啊。”
“您說。”
“你對所有雇主都這樣嗎?”
“事無巨細,耐心溫柔。”
少女的眼神直接純粹。
葉沉謹躲開目光,點了點頭。
“當然,這是我該做的事情。”
總覺得這個回答有點耳熟啊。
“噢。”盛如月不太在乎地抓了把頭發,“好吧。那是我想多了。”
“我還以為你喜歡我呢。”
綠色的家居、和她心意的擺設、草莓牛奶。
還有剛剛摔下去的時候,他毫不猶豫枕在她腦後的手掌。
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
盛如月又自言自語。
“不過我肯定不喜歡你。”
“不然我不會忘記你的。”
葉沉謹伸手拿起草莓牛奶,瓶口有口紅的印記。
他輕輕擦了擦那紅唇,低聲應了。
“嗯。”
“這是顯而易見的。”
哐當。
草莓牛奶倒在垃圾桶裏。
連同不知名的被掩藏的心跳一起。
作者有話說:
小葉,可憐大狗狗。
怕引起誤會我先說了,雙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