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盛如月站在廚房裏,一只手拿着鍋鏟,一只手拿着手機,看上去氣定神閑,實則手忙腳亂。
她正琢磨着這青菜粥到底該怎麽煮,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盛如月回頭,她沒關廚房的玻璃門。
葉沉謹雙手懷抱于胸前,頭枕着門框,面色透着幾分蒼白,眼神溫和地看着她。
這些天來,盛如月從沒見過這樣的葉沉謹。
透着幾分虛弱,像是卸下了平日裏的沉重,整個人變得如同從徐徐吹向原野的風,柔和得不像話。
盛如月趕緊放下手裏的木頭鍋鏟和手機,走過來把葉沉謹往外推。
“你個病人,你能不能好好躺着別動啊?”
她本來只想輕輕一推震懾一下葉沉謹,哪知道葉沉謹整個人身體發軟,被她這麽一用力,往後倒去,差點沒站穩。
盛如月吓死了,立刻化身葉沉謹的人形拐杖,趁着自己個頭矮小,支棱在葉沉謹的胳膊下,要他搭在自己身上。
“阿月。”葉沉謹瞧着她緊張的模樣就想笑,無奈地搖頭,把她強迫拽着搭上她肩頭的手給輕輕放下來,”我是發燒,不是得了絕症。”
盛如月也着急呀。
“我看你站都站不穩了。要不要再測□□溫?”
葉沉謹:“十分鐘前才測過。”
“那萬一你忽然又燒厲害了呢?”
葉沉謹輕笑:“幹嘛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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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如月還想說什麽,就見葉沉謹往廚房裏走了,她頓覺不妙。
果然,這男人見到她在廚房裏操作的那一堆東西以後,頗為耐人尋味地挑了挑眉。
盛如月心虛:“怎、怎麽了嘛?我雖然不會做飯,但是我、我會看菜譜啊。”
葉沉謹輕輕點了點爐竈:“那麽,大小姐。菜譜有告訴你做飯要先開火嗎?”
“還有,為什麽要在平底鍋裏煮粥。”
盛如月被問得啞口無言。
有點丢臉,又覺得有點委屈。
是啦,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笨蛋大小姐,連這麽簡單的一碗粥都不會,還犯下一些傻瓜才會犯的毛病。
可是他幹嘛這麽兇?
她好不容易大發善心!葉沉謹忽然如此不講道理!
“不做了。”
她撂擔子不想幹了,脾氣也上臉,不高興了起來。
“別呀。”
葉沉謹拉着她的衣袖。
“我餓了。”
好、好好一個男人!
撒什麽嬌!
盛如月冷着臉:“你可以自己做。”
葉沉謹:“我病着呢。”
盛如月:“你還有手,你可以點外賣。”
葉沉謹:“外面還在下雨。”
這些理由她當然都知道啊。
不然她也不會現在起來給他熬粥。
不就是擔心他身體不舒服肚子餓了沒得吃再不濟早上起床也可以當早餐嗎?
“那你到底想要什麽?”盛如月破罐子破摔了。
葉沉謹:“我教你。”
葉沉謹所謂的教,不過是站在一旁當一個人形菜譜。
不過他很會教人,也很會拿捏盛如月的脾氣。
在盛如月嘴裏念叨着:“能夠攤上我這樣的小老板是你的福氣哦,我很體恤我的員工的。”
這種時候,他都順着毛捋,把盛如月的心情哄得好好的。
等米飯和菜下了電高壓高鍋,盛如月滿意地拍了拍手,得意洋洋地轉頭,看着葉沉謹。
不說話,只是狐貍似的笑,很得瑟,也很可愛。
葉沉謹微微挑眉。
葉沉謹的眼神總讓她覺得有些不妙。
盛如月反應過來,趕緊轉頭檢查了下電高壓鍋的電源。
剛剛煮飯忘了開火,現在總不能忘了插電吧?!
在看了兩次插座上屬于電高壓鍋的插口處燈是亮起的後,盛如月懸着的心就放下了。
“做完啦。”
她裝模作樣地拍了拍掌心,好像一位剛剛解決了一道難題的大廚。可事實上,她不過是切菜,淘米,加水,然後把鍋放進去而已。
噢,順便還加了一點鹽,一些麻油。
盡管如此,盛如月還是挺自豪的。
腦袋上忽然有點沉,也有一點溫熱。
怔愣着擡頭的時候,她對上了葉沉謹含笑的眼。
“嗯,很棒。”
“阿月很厲害。”
他的手輕輕揉了揉。
盛如月反手打掉他的手,“誰要你誇了啊!”
轉身離開的樣子卻有點像逃跑。
“葉沉謹,一會粥好了你要喝自己盛。”
葉沉謹站在原地,笑着搖了搖頭。
嗓子有點癢,沒忍住咳嗽了一聲。
他回頭看那正在閃爍煮飯時間的電高壓鍋,紅色的數字在一點一點跳動。
手裏癢癢的。
葉沉謹用指尖摩挲着掌心。
窗外雨聲音大到像有人從天上往地面上丢石頭,那一顆一顆石頭全都砸在他的心裏。
沒忍住,又咳嗽了兩聲。
握拳在唇邊,低着頭。
再擡眸的時候,本已經走了的盛如月又站在他的面前,神情有點別扭。
她換了套睡衣,穿着裙子。
下雨天氣冷,光着腳走過來,小腿也露在外面。
腳踝很細,很脆弱的樣子。
“喂。”盛如月開口說話的時候又是要強的,像是帶刺。“你上床去睡。”
“葉沉謹!我跟你說話呢!”
“你往哪走!哎呀——”
盛如月一手抓着餐椅的椅背,一手撐在葉沉謹的肩膀上才堪堪站穩。
男人沉聲拿了一雙毛絨襪子過來。
是那種有貓貓耳朵的,粉色的,很可愛的款式。
“我知道你不喜歡穿鞋。”葉沉謹輕嘆一口氣,“可是今天下雨,冷。”
“穿個襪子總可以吧?”
盛如月愣住,把者椅背的手指尖泛着紅。
葉沉謹在她的面前蹲下。
“擡腳。”
他聲音淺淡,生病後更加染上幾分啞澀,講出話的時候有淡淡的不容拒絕的魄力。
盛如月一時動不了。
葉沉謹蹙眉,幹脆直接伸手攥住她的腳踝。
很細,泛着白,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緊張,皮膚上帶着細小的雞皮疙瘩。
他改了姿勢,單膝跪地,盛如月的腳放在他的膝蓋上。
圓潤的腳趾頭不安分地動了動。
葉沉謹把襪子套上,還特別執着地把襪子尖端的貓耳朵調正。
“另外一只。”
他低着頭,很認真。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總是非常平靜,好像這是他應該做的,天經地義的,或者已經做過很多次。
可是盛如月全都不記得了。
左腳在葉沉謹的掌心,腳底癢癢的。
盛如月有些想躲,下一秒,腳踝卻被男人強制攥住了。
她有些無措。
“葉沉謹。”
少女的聲音裏帶着淡淡的困惑。
“嗯?”
他幫她穿好了襪子,起身。
“嗯嗯。”盛如月笑着搖頭,雙腳踩在地上,綿軟的質感很舒服,就像踏着雲朵。
有些問題還是不要問了。
就讓她貪戀半刻這份叫人難以抵抗的溫柔。
“明天就要去公司了。”
葉沉謹打破忽然短暫的沉默。
“緊張嗎?”
盛景言晚上的時候給盛如月發的消息,說,堂妹,事情都處理好了。
盛世集團旗下的服裝分公司和教育支線交給她接手。
葉沉謹對盛世了如指掌,一眼就看出了盛景言的打算。
盛景言看似給盛如月機會,實則不過是流放。
服裝幾乎是盛世最不看重的一條線。如今實體經濟萎靡,線下門店很難做出花樣來。建築和房地産起家的盛世之前之所以轉行做服裝,也只是跟風。
不求功,不求過。
服裝部就是這樣的存在。
至于教育……
這背後的彎彎繞繞更多了。
盛如月這一次的盛世之行,必然不會太過容易。
他把這些風險都告訴了她。
這也是為什麽這一切他會忽然這樣問她的原因。
盛如月,緊張嗎?
盛如月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上的可愛貓貓,又看了眼明明在生病,面容上透着病氣,卻好像什麽都不在乎,心中都有數的葉沉謹,很乖地笑了下。
“不緊張噢。”
她的笑容又變得嚣張了起來。
“回家怎麽會緊張呢?”
盛世是她家的産業,她遲早要從盛景言手裏把它拿回來!
不過……
“葉秘書,你交給我的第一課不對吧。”
“我若是在醒來第一眼裁掉你,也完全不用支付違約金。”
畢竟在昨夜之前,葉秘書的秘書只是一種身份。
而現在,倒變成了她真金白銀買來的男人了。
盛如月調侃,也如同試探。
“你那樣說,是怕我不和你走吧?”
葉沉謹虛掩着又輕咳一聲,眼神也很認真。
“如果我不那樣說,你還會跟我走嗎?”
作者有話說:
日更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