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連一個導火索也不是,在這場關乎王權的戰争裏,我什麽都不是。
我回頭看那玄衣人,問:“你是小皇帝的哥哥吧。”
那人怔了一下,側目看我,一句話沒說。我背身靠在樹幹上,直視着他,無視下面的混亂,說道:“你和小皇帝有着一樣的氣息,而且你眼睛和小皇帝很像。”
我将視線放下,見墨夏劍尖染血,眸中一片冷冽,道:“我不懂得那一個皇帝的位置對你們而言有多重要,能讓溫相暗中部署二十年,扯出十八年前的皇家辛秘,甚至讓兄弟反目。至少在我看來,都傻的厲害,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讓大家不得安寧……”我斜睨他一眼,“那個位置或許有人踏着手足的血坐了上去,讓天下為之動亂了一把,但不會嫌那個寶座冰冷硌人麽?”
那人愣了片刻,才側頭看我,俊逸的臉上帶着一種好笑的神情看着我,說:“到底是鄉野之人,怎能懂手握權力的感覺,讓天下人臣服在你腳下不是很爽嗎?”他斜勾一側唇角,笑的嚣張而肆意,眉目間邪魅一片。
我笑笑,“或許吧,因為就算我有權力我也不會用。”
話落,他突地逼近我,雙眸微眯,冰冷的手指扣住我的下颚,黑眸裏是濃濃的笑意,“此等絕色美人,真是便宜玉璇玑了。”他一頓,半眯的雙眸裏透着一絲玩味,在我唇角輕吐一口氣,我駭的向後退,可後面是樹幹我怎麽也退不得。
他低笑,伸手環住我的腰,我渾身一驚,聽他笑道:“你若不是玉璇玑的女人,本王倒還可以收了你,可惜了你居然是玉璇玑的女人。”他惋惜一嘆,“不過,待會兒你若大難不死的話,待本王登基為帝的那天一定将你納入後宮,想必能讓玉璇玑為之肝腸寸斷的女人必是極好的。”
他扣住我的下颚往一側一轉,透出樹葉間隙看到的東西驚的我睜大了眼睛,平城最高的酒樓之上一襲黑衣的男子衣袂飄揚,他手挽長弓,右手搭箭上弦,箭尖直指下方混亂的人群。
“其實,你才是最重要的那個幌子。”這是我被推下去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耳邊風聲呼嘯,眼前最後那抹綠也消失不見,心中甚至連驚恐都沒有,大概是因為死過一次的緣故吧。從這個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殘,下面刀光劍影,說不定摔下去就直接喂了劍,最好能一劍刺到要害,這樣死的不痛苦。
真是,重活一世,到底還是落了個慘死的下場,好不容易和玉璇玑在一起了,卻又要再次迎接死亡,明明事情已經到了最後,我卻是再也過不去了,這個最後真的是我的最後。玉璇玑,對不起了……明明說過要好好愛你的……
玉璇玑嘶聲喊着我的名字,很多人都在喊着我的名字,可我唯獨聽到了那箭矢破空而過的響聲,帶着絲絲寒意侵入我內心,對了,這箭是射向誰的?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襲來,白瑾以自己的身軀牢牢的護着我,他雙臂伸開将我抱在懷裏,穩穩的接下了我。
他說:“阿弦,對不起。”他揚了揚唇角,卻溢出了一絲鮮血。
他說:“阿弦,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一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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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遁走
VIP最新章節 45标題無能
那之後的數日,我坐在白瑾的墳前,每次一坐就是日出到日落。
我将白瑾葬在了行陽山的後山,他說他最喜歡後山開的最茂盛的一叢芍藥,記得前世有次白瑾和我鬧了脾氣,自己一個人跑了出去,直到後半夜都沒有回來,那次我氣急了,也沒讓人去尋他,結果他自己回來了,弄的蓬頭灰面的抱着一大叢芍藥花給我,像個小孩似的認錯道:“我以後不惹阿弦生氣了。”
只不過,那些是我一個人的記憶,今生的白瑾是不記得的。
那天我抱着白瑾的屍體哭的淚流滿面,周圍是厮殺的吶喊,刀劍的铿锵,只有我懷裏的白瑾是那麽的安靜,他唇角帶着一抹淺笑,安安靜靜的睡着。
他說:“阿弦,對不起。”
他說:“阿弦,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一件事情了。”
他說:“不要哭,阿弦以後都要開開心心的……”他伸手撫上我的面頰,聲音很輕很輕,輕得仿若要消散的流風。
我埋首在他胸前,淚水止不住的滑落,濕了他的前襟,我哽咽着說道:“白瑾,你怎地這麽傻,你怎麽這麽傻……”
他輕撫着我的後背,輕聲說:“但願來生,還能遇見阿弦……能遇見阿弦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了……”有溫熱的水滴落在我的額上,我分不清那是鮮血還是淚水。
若有來生,若有來生……
周遭一切都沒了聲響,目所能及的只有白瑾的溫和笑顏,我伏在他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那是一種撕心的疼痛。
白瑾,我不怪你了,我只求你能把眼睛睜開再看看我,你還有一個妹妹,她那麽依賴你,你有想過她嗎!
我不曉得我哭了多久,大抵哭到眼中幹澀的連一滴淚水都流不下了。
白瑾,終究是去了……
但這場戰争中“先皇後嫡子”是真的死了。
至于這場王權争霸中,溫相等人慘敗,小皇帝的哥哥玉文修重傷瀕死,參與造反之人收押入獄;洛安護駕有功,封淮南王;玉璇玑拒絕冊封,陪我留在了平城。
在我為白瑾守靈的這段日子裏,玉璇玑只過來陪了我一日,其餘時間皆是白容陪着我,想來白容小小年紀亦是經了大風大浪之人,面上淡淡然然,只眉目間一抹哀傷遮也遮不住。
她給了我一封白瑾親筆的退婚書,退了我和他之間的婚約。白容說,她的哥哥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才早早寫好了這退婚書。
我始終沒敢問她心裏怨不怨我。
直到玉璇玑拎着一壺酒來找我時,說起了那樁連累多人的十八年前的皇家辛秘時我才曉得白瑾那句“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一件事情了”究竟是何意。
溫相和玉文修想殺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墨夏,因為我和他皆不是先後所生之子。
真正的先後嫡子是玉璇玑……而墨夏是睿王之子。
先帝與睿王是雙生子,昔年先後誕下嫡子後被連夜送出宮,按照聖旨交到我爹手上,而此時睿王妃亦誕下一子,既是我二叔的長子的墨夏。
卻不知怎的最後兜兜轉轉玉璇玑交到了睿王手上,墨夏交到了我爹娘手上。而其中的隐情大概只有他們自己知曉。
玉璇玑說彼時先後有孕時曾有一得道高僧進宮為皇嫡子祈福時說這腹中胎兒将來會給這天下帶來大亂,大華百年盛世毀于一旦,勸其将其打掉。
先帝得知此事,便将此人以妖言惑衆之罪行于腰斬。
然先後是極為信佛的,得知此事幾度和先帝吵鬧,并有幾次險些失子。先後是懼怕她懷的是個妖孽,但到底她還是一個母親,亦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幾番商量,又請了高僧來,最後才定下來平城一處風水寶地,既行陽山,拟了聖旨在玉璇玑出世後便連夜送走,甚至除了接生嬷嬷和侍候宮女之外都不知道先後這一胎是個皇子。
我聽後,愣了半晌扯唇笑了笑才端起酒壺仰頭灌了一口酒,只覺得入口辛辣,頗為爽快。
玉文修拿我當幌子,推我下去是他篤定玉璇玑會舍身救我,那一箭亦是射向玉璇玑的,誰料白瑾早已得知此事,在暗中伺機等待,比玉璇玑更快一步的接下了我,替玉璇玑挨下了羽箭。
玉文修要登基為帝,小皇帝要除,玉璇玑更要除。
那天我一句話沒說,只一口一口灌着酒,眼裏卻莫名其妙的流下淚來,玉璇玑伴在我身側一遍一遍的以指腹拭去我眼角的淚水。
墨夏來過幾次都是來送酒的,最後我們三個人坐在白瑾墳前,喝了一個晚上的酒。
誰又能想到,這才是最後的真相……
後來過了兩個月,小皇帝微服出巡又來了平城,這次是在家裏找到我的,玉璇玑始終沒再回京城,但畢竟他還有小王爺的這個名頭在。墨夏依舊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人比以往穩重許多,睿王夫妻倆倒是來看過墨夏。三人在一間屋子裏不知說了什麽,總之墨夏是哭了,那是我自八歲以後第一次看見墨夏像個孩子似的哭。
小皇帝是認定了我是公主,不管他是否知道真相,這樣都是最好的。說起我和玉璇玑的事情,小皇帝是希望能風風光光的辦一場婚禮,将我認為義姐,封昭華公主,賜婚于睿小王爺。
因着白瑾攏了一個皇子的名頭,且他已經去世。所以我這個“公主”自然不能公布于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