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入學大典 (1)
沒進副本的一段日子忙碌卻寧靜, 在空閑下來的時間裏,三人常常在夏千闌家裏的小型健身房泡着,甚至樂玉珊還專門去練了防身術, 短時間內已經小有成效。
在準備進副本的那天, 樂玉珊還可憐兮兮地纏着夏千闌一下午問她能不能借給自己一些積分買個道具, 像是南椰的“潛鯉之影”和那條詭谲莫測的鞭子,和夏千闌的刀都是屬于自己的本命武器, 那是需要長時間的累積,再加上本身實力過硬運氣也好才能拿到的,并不是想有就有,因此大多數人會選擇先累積積分給自己買個趁手武器, 起碼每個副本都能帶着了。
夏千闌本來在忙着挑劇本, 被樂玉珊三番五次煩得不行, 最後讓她答應下部劇不許跟自己一起才肯把積分借出, 沒成想樂玉珊還對這個條件猶豫了很久。
“但是千闌姐姐的劇本挑的正好都是我喜歡的哎。”樂玉珊那模樣很是委屈,薄薄的紅唇抿了起來, “這個‘都市女強人’的人設不就跟我挺符合的嘛,不然你要跟別人演妻妻啊?”
她說的是夏千闌目前看中的一個劇本,夏千闌要參加的話肯定是一番, 是個同性戀都市劇, 二番是她這個角色的老婆,兩人還會帶個孩子。既然是感情劇,那吻戲之類的肯定必不可少, 夏千闌目前攤開來的這一頁甚至還有床戲, 樂玉珊只看了眼就不大樂意了。
她在圈內的知名度很高, 但路人緣恰恰與其相反,在科班根本畢不了業的演技放在哪個劇裏都是拉胯, 但奈何家裏有錢,次次都能靠砸錢帶資進組,還特別喜歡找夏千闌的組進。夏千闌不止一次想問她為什麽不願意直接去綜藝節目只當個花瓶,尤其是上次的那個莫名其妙的獎項,聽起來更是惹人懷疑。
不過哪怕樂玉珊不說,這部的後面床戲親密戲太多,夏千闌隐約也起了放棄的心思,雖說想嘗試新的類型,但要想到跟哪個根本不熟的人親親抱抱天天黏糊在一起打心眼裏就有點嫌棄。
見她放棄了這劇本,樂玉珊也高高興興地見好就收,借了夏千闌的積分先登錄游戲去買了個新的裝備,是條中規中矩的長劍。據她所說自己不太敢上前去跟人對拼,這樣就算是能做到的極限,還遭到了南椰的無情嘲笑。樂玉珊狠狠在她臉上捏了把,說你小孩懂個屁,兩人又在一旁吵吵鬧鬧起來。
夏千闌見狀也沒心情繼續挑選劇本,幹脆開了個電視随便選了個臺聽新聞播報。就在三人都在沙發上相互靠攏着昏昏欲睡時,一陣鋪天蓋地的眩暈感猛然襲來,這次的傳送反應似乎比之前都要猛烈一些,再次睜開眼睛時,是站在一條狹窄的油柏路小道上,身上輕捷簡便的運動裝換成了白色襯衫和小西裝短裙,與她二十幾歲的年紀完全不符,夏千闌足足愣了兩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是久違了的校服。
【六位玩家登入游戲,目前玩家人數(6/12)。】
天蒙蒙亮,黯淡的光線籠罩在小樹林的輕煙薄霧裏,籠罩出一片朦胧晦暗的詭異氛圍。道路兩旁有燈,只隔着幾米開一盞,夏千闌勉強看出上面是胸前的西裝牌子上寫的是雙語名字,上面是她能看懂的自己國家語言,下面則是韓語。
不遠處的樓層間露出幾盞并不算明亮的燈光,偶有幾道人影穿梭其間,夏千闌的耳力很好,隐約可以聽到那邊說的也是很陌生的韓語。這種語言并非是國際通用,她這幾年來潛心拍戲,外語水平倒是一般般,韓語只能勉強聽得懂一點常用詞彙。
似乎是兩個女生在聊天,其中夾雜着幾句感嘆詞。
【檢測到12位玩家登入副本[狂徒盛宴],本輪集結已完成。】
【本輪故事背景、身份線将在劇情中自動告知。請在五天內找到逃離本世界的門與鑰匙。】
【本關為A級關卡,且非武力型副本,對道具武器将會有較高限制。游戲即将在十分鐘後開啓,請根據NPC指令集合,如有玩家在沒有到達指定地點集合,則視為放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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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一連串提醒打斷了夏千闌的側耳谛聽,一瞬間集齊了另外六個人,看來應該是雙團隊副本。所謂雙團隊,就是為了人數均衡會讓兩邊的團隊都處于同數量,以防有人帶太多人進來跟零散玩家搞對抗,打破游戲內的人數公平。
夏千闌嘗試召喚出自己那把刀卻沒能成功,看來這個副本依舊是推理型。但A級關卡,對于B級來說就會跨越整整一個難度的層次,五天的時間和在上一關的差不多,只是危險度一定會大大提升。
副本內是夏季,單薄的小西裝穿在身上也有些熱,耳邊有聒噪的蟬鳴在連綿不斷響起,翻湧成聲音的無形浪潮。高大的樹叢被風吹動,夾雜着“沙沙”的細微響聲,同時也有腳步聲從不遠處向這邊走近,只消片刻,那棟樓裏走出了一個戴着眼鏡的女生,正用手電筒掃射着一片區域,在看到夏千闌時猛地揮了揮手:
“闌闌!大典快要開始了,你怎麽還在這邊愣着?快快快,你先去1號倉庫把宿舍卡拿上,就在裏面挂着的,到小房間裏就能看到,我在教學樓門口等你們!喏,手電筒給你。”
眼鏡女生一口語言流利無比,但口型卻對不上,看來應該是被副本直接翻譯過來的,倒是免了無法溝通這個苦惱。夏千闌剛想着自己不知道地形,眼鏡女就善解人意地把一張紙給遞了過來:
“對了,差點忘了你們是新生不知道校園地圖,這個給你。”末了催促一句,“要盡快啊,大家都在等着呢!”
夏千闌匆匆回了句“好”,看着女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黯淡的天色裏。
開場十分鐘內游戲沒有正式開始,也就不會有什麽危險,夏千闌在衣兜裏摸索片刻找到了個手機,只剩下30%的電量,只看了眼又給放了回去。NPC布置的任務還是得率先完成的,夏千闌一個人按照地圖穿梭在林蔭小道內,腳步加速向前走去。
一號倉庫矗立在校園的南邊一角,再往裏去,唯有荒蕪破敗的葡萄架,上面挂着不知道結了多久的黏膩蛛網。盛夏沒風,空氣流通不暢,稍稍只有點亮色的天空像是被切割開來的一片片魚鱗,而校園裏行走的人就像是在案板上待宰的魚,呼吸有些滞澀不快,每一口都得費很大的力氣。
夏千闌緩緩推開了那扇老舊的門。
有四散在空氣中的迷蒙灰塵和一股濃重的怪味襲來,那味道似乎是新粉刷上去的油漆,雖然不清楚為什麽要在這種幾乎廢棄了的老舊地方還要翻新裝修。光線明亮的手電筒照射出空中飛舞的粉塵,一面牆上有厚重的漆膜,上面還貼了幾張宣傳單子,是韓語,寫的很小,密密麻麻的字跡像是爬行的螞蟻,看着就頭大。
她只看了眼就移開了目光望向別處,再往裏去,果真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房間,是單獨空出來的,裏面有一張搖搖欲墜的斷腿桌子,上面放着鑰匙串。越往裏面來,那股刺鼻的油漆味就越來越重,嗆得人無法呼吸,本能地生出想要離開的念頭。夏千闌皺着眉捏住鑰匙就朝外面走去,但剛剛兩步,立馬又折返了回來。
夏千闌聳動鼻翼聞了聞,總覺得有一股怪異又熟悉的味道融化在濃烈的油漆味裏,像是被刻意掩蓋着想要糊弄過去。漸漸地,那股再也熟悉不過的、但這次是帶着點鐵鏽味的血腥終于在氣味圖層裏脫穎而出,女人緩緩蹲了下來,恰好錯過了倉庫窗外一閃而過的黑影。
味道并不算淡,只是油漆本身就更加刺鼻,因此才能完全掩蓋住那種讓人不适的感覺。夏千闌把鑰匙揣進兜裏,仔細嗅聞片刻,忽而戴上手套往桌子底下摸索過去,竟是在裏面碰到的是一塊沉甸甸的磚。再一推開往下摸,大片空洞赫然出現。
是密道,夏千闌心裏一緊。
副本在還沒有正式開始的時候是不會對玩家下殺手的,俗稱“安全期”,但“安全期”期間所做的危險舉動并不代表之後就不會有連鎖反應。在那塊沉重的磚頭推開來之後,毫無遮蔽的濃郁血腥開始流竄融化在油漆味裏,幾乎是擺在眼前的異樣線索分外誘人,但又危險無比。
夏千闌隐約有一種預感,一上來就被自己遇到的密道不可能是什麽特別安全的地方,即使在安全期間內不會有事,之後要怎麽樣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久違的心悸緩緩浮上胸口,夏千闌估算了下時間,最終只是把手電筒調到最暗向下一掃——
兩具相互以詭異姿勢糾纏着的、渾身焦黑的屍體猝不及防躍入眼簾來,最為矚目的還是那兩張奇怪的臉上的五官,呈現出無比痛苦的扭曲姿态。面部中央隐約一道裂縫從額頭一直延伸到下巴,整張臉像是被拼湊起來的,一碰就能輕易破碎,兩具屍體恰好可以作為彼此的支撐勉強依靠着,一旦有一具被挪開,就會導致整個坍塌下來。
其中一具屍體的眼珠子被挖掉了,在光線照射過去的時候,隐約可以看到那張開的口中一點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白球狀物,驚懼緩緩漫上骨髓。夏千闌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不敢在這裏久留,收了手電筒很快就摸索了出去。
在外來人把門再輕輕關上的那一瞬間,像是被久違的聲響給驚醒了一樣,另外一具屍體眼眶內的眼珠子動了動,撲簌落下的灰塵并沒有引起什麽其餘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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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地圖的指示趕到教學樓門口時,夏千闌看到那邊已經站了不少人,遠遠超過了玩家的數量,看來應該這一輪的NPC很多,粗略算了下加起來有二十來個。其中那個戴着眼鏡的女生一下子就眼尖地看到了夏千闌,朝她揮揮手:
“在這裏!”
等到夏千闌走過去,眼鏡女孩看到她手中的那串鑰匙,輕輕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下表示肯定。這位似乎就是活動的策劃者,在她開口說了聲“安靜”以後,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所有人就都停了下來,目光注視向路燈下的少女。
“各位來到這邊的人,我想跟你們說一聲。你們這次來到這所學校是為了學習不是玩鬧,所以拜托在接下來的五天內保證好紀律,可不可以?”眼鏡少女清清嗓子,“我是這裏的學生會會長,叫鄭秀敏,大家之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盡管找我開口。好了,趁着現在大家先去宿舍裏看看吧,看完以後來這裏繼續集合準備入學大典,希望五天四夜你們可以住的舒服。當然,如果不想上課的話,現在也可以放棄。”
新生?入學大典?五天四夜?
在鄭秀敏話音剛落時,人群就猶如潮水般散了開來,但女生所說的怪異之處卻牢牢烙印在夏千闌心頭。她雖然畢業已經有好幾年,對校園生活處于陌生狀态,可也從未聽說過只住五天的學生還要進行入學大典的,而且現在明顯是淩晨頂多四五點的樣子,這麽早起來集合,倒也是前所未有。
剛才人太多不方便說話,夏千闌估計人都是到齊了的,邊走邊放慢腳步刻意等待其他隊友。片刻後,一道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從後面傳來,率先拍了拍夏千闌肩膀的是同樣一身校服的紀夭夭,這個姑娘長着一張挺可愛的蘋果臉,亞麻金的長卷發梳成兩條俏皮的雙馬尾,模樣還是很好認的。
“闌姐。”
紀夭夭把嗓音壓得很低,同時略顯緊張地看着周圍環境,寂靜的夏夜裏蟲鳴陣陣不息,宛如波浪般回蕩在光線暗淡的校園裏,煩躁而詭異。在進入副本之前,她還從來沒體會過知了聲能那麽大那麽聒噪的夏夜,仿佛全世界的蟲都聚集在這一塊,密密麻麻讓人心驚。
“我怎麽覺得這個副本有點不對勁?之前居然讓我去廁所裏拿鑰匙,給我惡心死了。誰知道那邊有那麽多蒼蠅在飛,裏面還放着個被從中間切開來的斷腿……”
紀夭夭光是那麽簡單地描述一下,夏千闌都能意會到那種感覺,畢竟之前自己在倉庫裏面也是差不多的經歷。
同樣也是從中間分裂開來的死法,很可能就是副本在暗示着什麽,夏千闌悄悄記下。
兩人并肩走了一會卻沒看到其他的同伴,或許是為了掩人耳目,其他人都再過來找她們。直至走到女生宿舍樓那邊的時候,夏千闌看到了一大一小熟悉的身影。
是樂玉珊和南椰。
南椰這個年紀還完全沒有長開,身體只是稍微發育,個頭才到夏千闌的肩膀處,穿着高中生的校服倒像是小學生裝酷,惹得紀夭夭噗嗤一笑。
樂玉珊那頭藍黑色長卷發在路燈下被映照得反射出淡淡的光澤,配上那妩媚眉眼,倒是有種不良少女的感覺,與她對自己耍賴時候的氣質大相徑庭。不到膝蓋的短裙下是兩條纖長筆直的腿,女人就這麽故作慵懶地靠在樹上,實則眼中流露驚慌,只是在看到夏千闌的時候才稍稍松了口氣。
“肖闌姐姐!”
與那冷豔酷拽的外表全然相反,樂玉珊甜甜地叫了聲,在紀夭夭滿是驚愕的目光下,大步流星走過來握住了夏千闌的手晃蕩,喊的是她在游戲副本裏面的假名字。
樂玉珊把手裏的鑰匙拿在她們面前晃了兩下,示意自己也已經拿到。
這棟宿舍樓就是夏千闌剛過來的時候看到的那一棟,莫約有七八層,淺薄的霧霭籠罩在周圍,襯得本就不低的樓愈發高聳入雲。幾盞零星的燈光照亮了寝室,但在底下看不清楚,每個人在進去的時候都要登記,還要填年齡,夏千闌望了那面無表情的宿管一眼,大筆一揮直接填了個“17”上去。
高中生大致都在16到18歲的範圍內,她要是寫個自己的真實年齡反而顯得奇怪。不過好在宿管只是看了眼就示意過去,那邊南椰寫了“16”也沒人理會,仿佛只是個糊弄過去的例行檢查而已。
夏千闌和樂玉珊的宿舍在七樓,南椰和紀夭夭則是在八樓,四個人到七層的時候就暫時分開來了。狹長的走道上光線熹微,夏千闌注意到每扇門都完全不一樣,有的破舊不堪、上面刷的油漆都脫落了不少,露出斑駁的底皮,有的幹淨明亮、上面還有精心雕刻的花紋紋路,截然不同的外形放在一起看起來格外突兀。
樂玉珊的鑰匙對應的門是“704”,是那扇裝修精美的房間,夏千闌的那扇“703”則是與之相對的破舊。門推開以後,裏面的裝修也是與門外相同,半舊不新的木板床、搖搖欲墜的桌和關不上門的衣櫃就構成了簡易的宿舍,而反觀樂玉珊那邊就要精美許多。
兩者一天一地,強烈的落差擺在同一個走廊內,怎麽看怎麽突兀,夏千闌所在的那個房間還是四人間,轉悠一圈後發現只有個再也簡陋不過的廁所,連洗澡都要去外面。相比之下樂玉珊的房間就像是公主房,不僅裝修精美,還帶着單間衛浴,甚至還有一只沒有拆封的折疊泡澡桶。
夏千闌現實生活中家境不差,從小到大還真的沒“享受”過這種待遇,在看到宿舍內部時就面露嫌棄神色。裏面的床是早就分好了的,夏千闌的床在下鋪,不幸中的萬幸是還算幹淨。
零散的腳步聲響起,原本都在宿舍裏查看的兩人不約而同從裏面出來,便看到了幾個少女默不作聲地正在走來。其中一個走到703的門口懶洋洋瞥了眼夏千闌:
“新生?下面那個就是你床位了,房卡就是水卡,一樓有浴室,每天晚上7:00-8:00開。”她只說了一句就不願再多話,反而是看向樂玉珊的目光帶着點熱切,甚至還颔首笑了笑,在對方有些拘束地回以一笑時受寵若驚,連忙恭敬道,“珊珊小姐。”
夏千闌在她和另外幾人的身上瞥了眼,片刻後,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在上一場副本裏樂玉珊扮演的就是千金大小姐,沒想到在這裏也還是差不多的身份。這裏的背景應該是泡菜國,如果沒猜錯的話,樂玉珊的身份應該就是哪家的財.閥千金之類。只不過上次的副本所有人的身份只是個簡單的印子,遠不像這個副本看起來就非常重視。
“肖闌。”樂玉珊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身份的不凡,于是轉過頭看向她,“要不你來跟我住一起?”
“不可以。”話剛出口卻被另外一個人給打斷,女生搖搖頭,“這個房間只可以住一個人,宿管每天晚上都會查寝,如果人數不對的話會受到懲罰。單數房間四個,雙數一個,都是這樣的。”
“……”樂玉珊啞然,但片刻後立馬又問,“那我跟你們換呢,這總可以吧?你們誰想住我的房間?這個有沒有說不行?”
宿舍只說了人數限制卻沒說必須誰住,幾個人聞言都是一愣,旋即難以置信地狂喜。任誰都想往好的地方去而不願住這樣的房間,那幾個女生态度愈發熱情,最後石頭剪刀布決定了跟樂玉珊更換的是個波波頭女生,忍不住對她千恩萬謝。
在另外幾人的不解中,樂玉珊這才俏皮地沖夏千闌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現在終于是可以跟她住在一起了。波波頭去幫樂玉珊整理好了床鋪,再次連連鞠躬後才把自己東西搬進房間,而另外沒有換到的兩個人顯然是有點不大高興,但在樂玉珊面前沒好表現出來,嘀咕兩句就走了。
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兩人也準備去教學樓那邊集合,此時波波頭大致整理好東西,剛換到好宿舍正是激動的時候,忙不疊就跟了上來。
“你們也都是新生吧,第二批的?”哪怕看到南椰和紀夭夭一起走來,面對明顯不是高中生年紀的南椰,這位NPC也沒說什麽,反倒是愈發熱情,“我是第一批新生,比你們就早來幾個小時,她們兩個都是老生,脾氣可大了。對了,你們是去參加入學大典?”
入學大典,多數是迎接新生才會舉行,但問題在于雖然玩家們的身份是新生,卻只在這個學校待上那麽五天時間而已,再舉行個什麽莫名其妙的儀式來歡迎就會顯得有些奇怪。
夏千闌點點頭說是,波波頭煞有介事道:
“這個入學大典可好了,大部分參加過入學大典的人都會被校長表揚,甚至有不少還有獎章呢,這些将來高考都是可以加學分的。聽簡妮學姐說,我們都要先去攝影棚裏面每個人拍一張照片作為留念。簡妮學姐的成績很好,上次還得了獎學金呢。”
在座的幾個人都對成績一類的沒什麽關心,各懷心事地聽她說着,眼看着就走到了之前集合的教學樓底下。那已經聚集起來的人群中,夏千闌看到了一名個頭不高、眉清目秀的青年,一頭已經褪色了的奶奶灰卷毛格外好認,是厲安汰。
另外一個高高瘦瘦的斯文青年是陳錫添,男人雖然長得高大,但怯懦的模樣與之前的那個趙昱有的一拼,直至看到夏千闌以後才像是有了主心骨,慢吞吞地挪了過來。
夏千闌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直都很緊張的陳錫添這才稍微松了口氣,腦海內那根緊繃的弦松弛了些,像是雛鳥看見了母親般在她身邊靠攏,借此來在這實在詭異的氣氛裏多添一點勇氣。只不過那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實在是跟“小鳥依人”沾不上邊,寬闊的肩膀讓他顯得很是壯實,模樣頗有幾分滑稽。
“別怕。”夏千闌對他倒是和顏悅色,還耐心地安慰了兩句。之前在給樂玉珊南椰二人介紹她隊員的時候,她在提到這個男人的時候還沉默了下,說這是自己閨蜜的男友。
夏千闌的閨蜜早在之前因為抑郁症過世,陳錫添一直在她身邊陪到了生命的盡頭。哪怕女生到後來還經常趁人不備自殘,當着外人的面偶爾對陳錫添都能破口大罵,他也沒離開這個精神已經不正常的女友,直至有一天女生趁着醫生不注意從八樓病房一躍而下,結束了在這個世界上僅僅23年的短暫歲月。
陳錫添當時才剛剛過第一個副本,實力弱到自保都難,見自己閨蜜哪怕在跳樓時手上都戴着陳錫添送的那枚訂婚戒指,夏千闌沉默着陪伴他們辦完葬禮,之後在知道陳錫添也被卷入黎明游戲時對他公布了身份。
“我帶你。”
夏千闌只是留下這短短三個字,但還真的确保他至今安全無虞。鬼門關裏來來回回那麽多回次,陳錫添對她已經養成了一種有些病态的依賴感,可夏千闌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她對這人的包容是以至于另外兩人都有些看不下去的程度,紀夭夭甚至都旁敲側擊地問過夏千闌是不是對陳錫添有意思,得到的是無奈的否定笑容。
樂玉珊只記得剛認識夏千闌時,對方就是那個意氣風發直來直往的個性,但有一段時間消沉了很久,那段時間夏千闌沒有接戲,也沒有出現在大衆視野內,就這麽一個人獨自待在家中默默承受着旁人想象不到的創傷,後來才慢慢恢複了原先的性格。
厲安汰晃悠了圈後也跟着過來了,如果是在其他的副本裏或許幾個人還要假裝一下不認識,但在這種校園本裏,幾個要麽是頭發染得花裏胡哨要麽是小孩的過于出衆太難隐藏,幹脆就懶得繼續裝下去。
又等了幾分鐘沒人再來,那個叫作鄭秀敏的學生會會長還挺負責任地先點了一遍人數才朝目的地出發。路上的燈是隔幾米才開一盞,晦暗的光線只能勉強映照出前方的道路。過于聒噪的蟲鳴讓人不得不把嘴湊到同伴耳朵邊說話才能聽得清楚,夏千闌聽到有人大聲地罵了句“西八”,繼而還有此起彼伏的巴掌聲響起。
鄭秀敏耳尖地聽到了那句髒話,高聲道:“大家忍一忍,夜裏蚊子多,等到天亮了就好了。”
只可惜這句話并沒有起到什麽實質性的安慰作用,一股躁意仍舊在人群中不斷湧動,負面情緒就是傳播速度最快的活躍因子,迅速侵占了大多數人的心情。夏千闌默默無聲地朝前面走了一段路,情緒也無端被這些噪音給打擾得有些煩了,但直至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讓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闌闌?”因為是在副本裏面,夏千闌用的代稱是“肖闌”,樂玉珊就順暢無比地改了口直接叫她小名。此時腳步慢下來的夏千闌差點撞到了她的背上,樂玉珊連忙扭過頭,手用很輕的力道捏了下夏千闌的腕骨。
微涼的觸感讓夏千闌回過神,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了那片無風無月、純淨如黑天鵝絨幕布般的天色。晨光只有那麽熹微的一點,從他們剛剛進入副本的時候就是這樣,可時間過去起碼是有大半個小時的,淩晨和傍晚的天色變化最快,不可能半個多小時還紋絲不動。
時間在這裏好像是靜止了一樣。
夏千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把光源調到最暗看了眼,現在的時間指向6:30,哪怕是在仲夏天色也應該不至于那麽黑。簌簌吹拂過樹叢的風送來淺淡的青草香,但一切又那麽像是在尋常的校園生活,一群學生們在校園內行走。
副本越是寧靜,夏千闌越隐約覺得有些不安,尤其是在經歷過那麽多的副本以後,每個人都會生出屬于自己的特殊預感。她能感覺到這個副本危險度比起之前的副本會有大大的提升,可具體什麽樣,卻又埋藏在沉默的黑夜裏,像是懸在頭頂上的一柄利刃,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掉下,又會把誰砸得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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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蹭蹭半晌終于是到了目的地,從外表看像是報告廳,但裏面被分割開來,一片是休息的座椅,一片則是在內部搭建起來的攝影棚。
入學大典就是在這裏舉行的,首先每個進來的新生都要去先拍一張照片。隊伍井然有序地排成了兩條長龍,一男一女并列而行,夏千闌被安排到了前面。
漆黑的幕布總給人一種不大舒服的感覺,一旦被遮蓋住,裏外就都看不見任何動靜。夏千闌站在前面,莫名就會聯想到自己在剛進來副本的時候看到的那兩具屍體,也是悄無聲息的在黑暗中,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死的。
攝影師是個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話很少,在前面幾個進去照過了之後就到了夏千闌,只是朝她勾勾手。恍惚間,似乎是回到了學校畢業時拍畢業照的時候,只是當時的氣氛并不像是現在一樣低沉壓抑,甚至清晰地可以聽見回蕩在報告廳裏的腳步聲,夏千闌拉開簾子走了進去,在對方的指揮中沉默地坐到了凳子上。
作為常年面對鏡頭的演員,僅僅是拍攝一張照片對于夏千闌來說肯定是不足一提的小事,甚至無需提醒,自己就調整好了角度露出标準自然的笑容。坐在椅子上的人只聽到“咔嚓”的聲響和看見一閃而過的白光,繼而便是攝影師指了指出口,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一切簡單而平常,像是真的就只是讓他們來這裏學習再拍個照一樣。
但在外面一直緊緊盯着的南椰卻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坐着的樂玉珊,她的目光剛剛一直都落在夏千闌的身上,中途并沒動彈,可記憶卻好像是出了紊亂一樣,之前夏千闌明明已經進去了,現在她卻好像看見了夏千闌從入口裏再次進去。
南椰使勁擦了擦眼睛,報告廳內燈光昏黃,在這樣的朦胧光線下更加看不清楚遠處的場景。只是那一個空檔,她就看到夏千闌從出口朝這邊走來,順便朝她們點了點頭。
剛拍完照是不能彙入隊伍的,要在另外一旁等着。夏千闌無事可做,就在休息區也盯着自己認識的人們,可這室內的光線并不是那種正常的昏暗,而是一種非常刺眼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顏色,目不轉睛盯着肯定會有生理性淚水産生,在她下意識擡手去擦的時候,眼前也出現了跟南椰一樣的景象,但也只是那麽一秒而已,片刻就恢複了正常。
終于等到所有人都拍完了照片,鄭秀敏很是高興:“恭喜大家的入學大典到現在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會在你們離開之前舉行,接下來請大家去美術教室吧,這節上的是美術課。”
這麽就結束了?
從開始進入副本到現在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甚至連一點的靈異現象都沒出現,厲安汰和紀夭夭面面相觑,顯然對這個A級副本的難度都出現了懷疑。
但目前沒什麽線索,也只能跟着NPC的話走,在所有人出去的時候,除了夏千闌以外的玩家也全部都發現了天色的不對勁,直至現在用手機看是八點多鐘,天居然還是在剛剛到達時候的模樣,一點變化也沒有。而除此之外也沒什麽其他的異樣,只是處處充斥着違和感,讓人說不上來而已。
但在上帝視角內,徐徐展開的畫面卻讓人膽戰心驚。
所有人都走掉以後,報告廳只剩下了那個沉默寡言的攝影師,男人蜷曲的手指壓制着一張張色彩鮮豔的照片,簡單的畫面流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那張大手緩緩攤開,随意地抓住一張照片拿起來細細端詳,忽而翻過面來,鮮明色彩在翻轉的剎那消失無蹤,光鮮的背面竟是黑白灰三種簡單枯燥的顏色構造出的陰影。
偌大的報告廳內依舊是空空蕩蕩,但裏面卻開始漸漸充斥滿雜亂的聲音,是屬于這個年紀的高中生特有的青春活力,為死寂中注入了一派生機。
這裏沒有人,卻吵鬧無比,相比之下,正在路上緩緩行走的人群卻顯得格外安靜。每一個玩家都看着這怪異的天色大氣不敢出,其中陳錫添更是雙腿發軟,黑黢黢的樹叢裏像是随時會有一只手把他拖進去似的,讓他本能地想要遠離,只可惜樂玉珊牢牢地像個牛皮糖一樣貼在夏千闌身邊,讓他根本沒有機會靠近。
“快到了,我還有別的事情,就不送你們上去了啊。”
走的快到了,鄭秀敏卻停下腳步,溫和地沖他們笑了笑,在快要到達那棟低矮的樓房時率先離去,身影很快淹沒在黑暗中再也看不清。而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看着那些學生們魚貫而入往教學樓裏走,夏千闌總覺得那片黑暗的樓梯就像是怪物張開的血盆大口,正在等待他們的前進。
“安汰。”
夏千闌輕喚了聲,眉清目秀的青年立馬意會走到了前面。他的個人技能是屬于輔助類的,類似于先知能力,在這種關卡也可以用,只是被削弱了不少而已,感應前方危險這種事情一直都是交給他來做。在厲安汰大跨步走到隊伍的最前頭時,落在末尾的一名瘦高個卻緩緩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