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頭皮饅頭
一夜無夢。
在經過之前的歷練以後, 樂玉珊現在已經可以跟夏千闌互換守夜,因此兩人睡得都也還算安穩。等到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依舊模糊黯淡, 一切氤氲在濃重的水汽裏, 軟乎乎地泡着。那樣古怪的天色總會有種模糊了時間概念的感覺, 讓人有些不大舒服。甚至現在根本無法判斷究竟是幾更天,不過直覺告訴夏千闌該醒了。
兩人簡單地洗漱了下, 對于和現代設備大相徑庭的皂莢牙鹽之類,她們的适應度還算比較高,尤其是夏千闌在拍攝過古裝劇以後對這些東西都有所涉獵,輕易地就解決好衛生問題, 輕手輕腳地下樓去打算先看看。
籠罩在昏暗中的樓梯轉角處還站着個人在伸懶腰, 是昨天那個拿了很多東西的中年阿姨。女人似乎是還處在沒清醒的狀态裏, 懶洋洋地打着哈欠, 在看到她的時候還擺了擺手。
“你也早起來吃飯啊?”
驚恐不安仿佛都留在了昨日,今天的面孔是嶄新的, 中年阿姨的臉上一點不見之前的慌張和畏懼,反倒像是來度假似的。那半邊臉沉落在密布的陰影裏,随着人的走動已經有些看不清, 夏千闌沒搭理她, 她就一個人哼着小曲向下走去,很快又端着一個托盤上來了,上面裝着熱氣騰騰的白粥和又圓又白的大饅頭。
外面嘩啦啦的雨水傾瀉而下, 伴随着踩在樓梯上“噠噠噠”的腳步聲。
女人肚子有點餓了, 在經過夏千闌身邊的時候還掐了一塊饅頭的皮塞在嘴裏, 這饅頭似乎是用那種筋道很韌的面做成的,咀嚼很久才能嚼碎了咽下去。
不知怎麽, 看着這人吃饅頭的那股勁,夏千闌總覺得隐隐有點起雞皮疙瘩,仿佛在她嘴裏嚼着的不是饅頭,而是一塊柔軟彈性的皮肉組織似的。
過了兩分鐘,差不多大多數人也都起床了,夏千闌從店小二那邊也拿到了和中年阿姨一模一樣的飯食,一個房間兩份,一人一個大饅頭一碗白粥,菜品不算豐盛但勝在量大,估計對成年男性來說都能吃得飽飽的。
在副本裏過了那麽久,哪怕有挑食的毛病肯定也改了,但夏千闌在目光接觸到這只白胖饅頭時卻隐隐覺得不适,指尖在上面按了下卻沒發現什麽異常,熱騰騰的面香勾得饞蟲肆虐。就在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多慮了的時候,卻見樂玉珊已經開動,一邊嚷嚷着餓一邊就把筷子插.進了饅頭裏,舉起來就往嘴邊湊。
這女人一直有把包子饅頭戳個洞架起來當串串吃的習慣,可在剛湊到嘴邊時,那張漂亮的面孔剎那間蒼白如雪。
“啊啊啊——”
短促的尖叫聲被反應迅疾地吞回,但樂玉珊手上的大饅頭已經連同着筷子一起猛地丢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抛物線後竟是砰地在牆上炸開!落了一地的碎骨包裹着黏膩的漆黑絲線,弄成一團黑黢黢的球,還在地上滾了下。
“這、這什麽……”差點就把那東西給咬進嘴裏的樂玉珊吓得魂飛天外。
房間的隔音不算好,在樂玉珊發出驚天動地的那一聲後就有人過來敲門了,在确定是南椰的聲音以後,夏千闌才推開了門。只見在南椰的旁邊站着昨天的那位日本少女,對方手中捏着那只還冒着熱氣的饅頭,神情肅然。
“請不要碰這裏的食物……”
千穗理話音剛落,南椰眼疾手快在她手腕上拍了下,一把打掉了那只饅頭。只見落地的饅頭也是彈性十足,噗地炸開血肉碎末與黢黑油膩的頭發,似乎還連帶着一塊猩紅的頭皮,瞬間毀掉了所有人的胃口。哪怕那碗白粥是沒問題的估計也沒人能心理強大到還能喝得下去了,樂玉珊跑到屏風後面不斷拍打着背部,想吐卻胃裏空空。
她們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飯,進副本吃的那些東西早就消化了,最關鍵的要是這客棧裏面的食物不能吃的話,估計會陷入空前尴尬的境地——店小二昨天說了要在這裏吃早晚飯,豈不就是只有中午一頓能吃?更況且還不知道外面有沒有正常的商鋪。
千穗理眉頭緊蹙,雙手握拳,片刻後才想起來朝南椰道了聲謝。
“昨天不是去對面的商鋪拿東西了嗎?別告訴我沒人拿吃的啊。”南椰瞪眼。
夏千闌和樂玉珊拿的都是蠟燭和打火石,南椰拿了蠟燭和豬肉脯,那肉脯只有可憐的小半袋子,估計敞開量只夠一個人吃個半飽的。千穗理搖搖頭,表示自己只拿了紗帶和水葫蘆作為備用,能吃的幹貨倒是沒有。
“窩想起來,昨天那位阿姨用她的包裝了很多東西,應該她會有吃的一些。”千穗理的中文句式不大流利,但并不妨礙她想表達的意思。那個中年女人昨天在店鋪裏給整個包都裝滿滿當當的,哪怕只有一半是吃的估計也夠她生存這幾天下來了。
千穗理提出可以去跟那個阿姨等價交換,譬如她們她們幾個不拒絕的話她想帶上那人一起行動。對于多一個人一起這樣的事情夏千闌本身沒太大不贊同,但在想到那女人今天早上的異常以後,卻搖了搖頭。
她對千穗理這個剛剛認識了一晚上的人倒也沒信任到能夠和盤托出,只模棱兩可地說了句實在找不到食物再說。
所有人都吃完早飯後下樓集合去了,準備出去找找線索,但卻遲遲沒看到那兩個男大學生。無極和荒漠搭檔的時候慣會在副本中維持他們兩人的“和善老玩家”形象,于是在看到男學生沒下樓以後,無極二話不說帶頭就往他們的房間裏走。
其餘的人出自好奇也都跟了上來,唯有那個阿姨還在意猶未盡地咂嘴,說今天的早餐多麽多麽好吃。樓底下的店小二還聽見了,像是個真正的人一樣笑得燦爛:
“您喜歡咱店裏的早膳,那敢情好嘞!今晚還有紅燒獅子頭,可是廣陵那邊傳來的名菜,看今晚就給您來露一手!”
夏千闌的眉毛聞言擰緊,低聲和旁邊人道:“這裏還會吃猛獸的肉?”
樂玉珊微微一怔,也學她壓低了聲音:“不是,那是是華夏的淮揚名菜,是用豬五花做成的像獅子頭一樣的食物。”旋即語調略略上揚,“姐姐想試試的話,等我出去了做給你吃,我學過。”
夏千闌扯起嘴角笑了笑,她可沒想過樂玉珊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還會做飯,而且是聽着就比較難的菜式。
一行人在到了樓上以後,那扇門沒開,無極敲了幾遍都沒人搭理,只得強硬地撞了開來。不過這兩個心大的昨夜睡覺居然沒上鎖也沒用重物抵門,那扇門沒費多大力氣就被推開,繼而,一片猩紅突兀地映入眼簾來。
那是一顆了無生機的人頭。
如果……還能稱之為“頭”的話。
頭皮一大塊一大塊地被切割開,裹着黏膩頭發絲的碎骨被随意丢棄在地面上,那顆頭顱的肉是被挖空了的,七竅裏流淌出來的血已經幹了,現在從中間被切割一半卡在屏風的最上方,正在淌出污濁的水,染得屏風上面的圖案都變得模糊。男生的屍體躺在床上,在他身邊還有閉着眼睛的同伴,兩人的腿糾纏在一起,面對這一屋子的慘狀,同伴竟是無動于衷。
荒漠小心翼翼地先走進去了,伸出手指探了探呼吸,旋即在還活着的男生人中上掐了把。那個男生這才悠悠轉醒,在一睜眼看到跟自己緊密相貼的無頭屍體後,慘叫聲響徹雲霄。
他下意識地一腳踢在那屍體的腿上,試圖把自己跟對方分開,可一腳踹下去卻并不是踹到人體的感覺,反倒像是個極其脆弱的水袋子,一碰就破,噗嗤噴濺出了水花,淌得滿床都是。男生在被漸漸浸濕的床單上歇裏斯底尖叫,撲通滾落到地,高高大大的一人竟是掙紮着撲進了比他矮一個頭的荒漠的懷裏。
空氣中多了股濃郁的騷臭味,被吓到大小便失禁的男生此時此刻卻已經顧不上面子了,眼神呆滞,跌跌撞撞地又朝門口人多的地方跑來。
“作、作孽哦……”那對夫妻裏面的胖男人雖然也兩股戰戰,但也還算有男子氣概地把妻子護在身後。他的目光只是在那屏風上的頭顱看了眼就挪開了,事到如今誰不知道那個饅頭裏到底是什麽餡料,慶幸着自己沒輕易地吃,而是從商城裏兌換了食物。
無極本來是想問幾句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的,但看着這家夥的樣子也不像是個能問出事的,于是只得先出去找找線索。人高馬大的男生從醒來之後就渾渾噩噩的,聽說他們要出去,站在門口怎麽都不肯動彈,只用手指着外面如柱的雨幕:
“雨、雨!”男生被吓得神志不清了,一時間無論怎麽問也都只能說出這個字來。
剛打算一只腳踏出去的無極像是收到了什麽指令一樣,猛地又把腳給縮了回來。
他也不敢輕易試探這個雨水的真正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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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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