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勝
京都青少年武道培訓, 25歲以下開脈境界武者,都可參與培訓。
但,名額有限。
而現在, 這名年輕丈夫,為了表達自己歉意,送出一個名額。
“游小姐若有疑慮,身後有師門的,可以向師門詢問一下, 沒有師門, 也可向武協詢問,這個培訓, 能助您更進一步掌控自身,提升實力。能進步多少我不敢說, 全看您自己,但進步肯定不會少。而且,您也可與同輩交流,交些朋友。”
世俗界也有武協,年輕丈夫也不怕說這個。
他望向游父, 用更通俗的說話解釋一遍,“這京都青少年武道培訓, 其實和夏令營差不多,都是鍛煉自己的地方。游小姐以前也去過夏令營吧, 不會有事, 就是去玩兒。”
游父沒做聲。
他懂一個道理,在不熟悉的領域, 不要随意發言。
而且, 這是乖寶的路, 他只能看着,插不了手。
他望向游恬恬。
游恬恬道:“能讓我考慮幾分鐘嗎?”
年輕丈夫自信點頭。
沒有武者能拒絕這個提議。
這是他給出的誠意。
游恬恬走到一旁,摸出手機給容瑾惟發信息。
恬:瑾惟,你知道京都青少年武道培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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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信息的容瑾惟猛地從沙發上躍起,兩眼冒光,兩根大拇指連飛。
Rong.JW:知道。
Rong.JW:很難進的,全國搶那麽兩千名額,分配到各市,最多不超過四個,我們安城也兩個名額,太難搶了。
Rong.JW:朱雀杯第一很可能得一個,另一個,就是世家內部分配了,給那些聲名鵲起的後起之秀。
Rong.JW:世界內部搶奪也很激烈的,我哥,那是連名額都摸不到。
Rong.JW:不過有一點很好,那就是去過帝都武道培訓的,不能再去第二次,不然那名額就真的,要打起來。
Rong.JW:這個名額不僅僅代表着能進修,更代表着,人脈。
Rong.JW:凡能去帝都武道培訓的,基本上是同輩天才,結交沒壞處。
Rong.JW:我做夢都想着去一次,世家那個不能想,朱雀杯這個可以博一下。
恬:若是如此,朱雀杯不禁外城武者過來參賽,不是搶奪本地資源嗎?武協願意?
Rong.JW:肯定是有利益交換的。
游恬恬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太天真,竟覺得是安城開放,歡迎八方來客,而朱雀杯絕大部分都是開脈境十二境參賽,是因為那武協給出的武技,讓這些武者趨之若鹜。
原來裏邊還有更深層的原因在,牽扯到了帝都武道培訓。
果然有些消息,普通武者接觸不到,而這些世家出來的小孩,心智都不簡單。
也不怪那麻杆武者會心理失衡,他一輩子接觸不到的信息,可能是世家武者從小耳濡目染的常識,但這并不是他成為堕武者的理由。
游恬恬搖搖頭,甩掉這些有的沒的。
恬:那這麽說,去參加培訓的,基本上都是十二境?
Rong.JW:絕大部分是吧,少部分是那些天才。我覺得,你若是沖入前十,世家那個名額,估計就給你了。
Rong.JW:不是我吹,我安城武協比其他城市真的好太多,會長和副會長雖然是世家出生,但處世相對公平,不管你是世家還是普通武者,只要你足夠出衆,他就能看到。他倆不偏袒世家。
Rong.JW:這事我之前沒說,是以為這事和咱倆沒關系,并非有意瞞着你。
說到此處,她略有些哀怨。
Rong.JW:誰知道,我紮紮實實一輪游,你倒是進了第三輪了。
恬:僥幸僥幸。
Rong.JW:什麽僥幸,這就是實力。
Rong.JW:诶,對了,恬恬,你怎麽忽然問起名額之事?是會長還是副會長找你,給你暗示了?
恬:沒有。對了,你知道京都小嶺山張家嗎?
Rong.JW:小嶺山張家啊,那可太出名了。
Rong.JW:是個狠人家族,不好惹,一個個的都有點瘋,不把自己身上的傷當傷,狠不過他們,就別得罪他們。
Rong.JW:但是他們很講理,不讓人欺負,也不欺負人,若不能交好,敬而遠之最好。
Rong.JW:說起京都,你若是參加那個培訓,離謝家遠一點,謝家人有點陰。面上帶笑,背地裏捅你一刀子,利益當前是兄弟,利益沖突是仇人,比較涼薄勢力。哎,總之,有點一言難盡,這個是真的要離離離離遠點。
雖然游恬恬否認了,但容瑾惟默認游恬恬要去這個培訓,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京都有關的勢力全都告訴游恬恬。
安城是個不大不小的地方,世家不算多,有會長和副會長壓着,不敢太猖狂,世家武者和普通武者相處還算和諧,但京都那些武道世家,多年盤踞,背景雄厚,一個個的不好惹。
換舊社會的話來說,那就是天上掉塊瓦砸到人,都可能是三品官。
落到京都武道圈,也一樣。
随随便便碰到個武者,都和那些世家有這樣那樣的關系。
而京都世家實力,比地方強多了。
有句話這麽說的,到了京都,“是龍得盤着,是虎得卧着”,地方武者入了京,低調不惹事,是王道。
當然,武者自有氣節,不惹事不代表怕事,大不了以後不去京都,那些京都武者還能為了她,追出來咋地?
容瑾惟恨不得将自己過去所學一股腦都交給游恬恬,操心得像個老母親。
通過接觸,容瑾惟自然也瞧出來了,游恬恬比較單純,對人情世故上沒那麽懂,游家未免也太寵了。
她雖然家裏也寵,但這些都是要學的。
恬:知道啦知道啦。
恬:比心.jpg。
恬:我還有事,待會兒詳說。
游恬恬收起手機,重新走到那名年輕夫妻面前,對那年輕丈夫道:“借一步說話?”
年輕丈夫起身,笑道:“行。”
游恬恬帶他去了花藤架下,花藤架四面通風,周圍有人經過或者偷聽,一覽無遺。
游恬恬伸手一指對面,待年輕丈夫坐下後,她道:“你非武者,有這個權利給出武道培訓名額?”
帝都武道培訓名額這般珍貴,他能做主?
年輕丈夫笑道:“對其他武者來說可能珍貴,但對張家來說,也就那樣。張家的孩子,更多的還是去部隊,去山海境。”
聞言,游恬恬倒也明白,是階層問題。
帝都武道培訓,在安城要打破頭,在張家就是讓小孩子去玩的地方。
眼界不同,所見不同。
一念及此,游恬恬也就淡定下來。
“拿出一個名額,來交好一個天才武者,這點善緣,我張家還是願意給的。就是不知道游前輩,願不願意與我張家,結這個善緣。”
事實上,昨天他起這個念頭,給京都那邊打了個電話,若非得到那邊允許,他也不會上門。
不然,出爾反爾,不是結善,是結仇了。
見游恬恬沉思,年輕丈夫繼續道:“游前輩不必覺得困擾,我那兒子不像話,若非游前輩,已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也是事實。所以,這也是賠罪,是張家誠意。不管游前輩願不願意結交我張家,我張家犯了錯,該有的态度得擺出來。”
游恬恬權衡片刻,答應了。
她笑道,“你話說到這份上,若我不接,倒是不識好歹了。”
游恬恬不覺得自己一輩子會困在安城,亦不覺得自己無法走到高處,如此,接受張家好意也無妨。
她又不是還不起。
兩人交換聯系方式,年輕丈夫又将有關帝都武道培訓的資料傳給游恬恬,“有什麽疑問,都可以聯系我。”
“好。”
“京都見。”
那對年輕小年輕離開游家後,游父問,“乖寶,你答應了沒?”
游恬恬挨着游父坐,笑道:“答應了。爸,這個機會難得,我想過去看看。”
“京都啊。”游父有片刻出神,“你-媽是京都的。”
“嗯?”游恬恬望着游父,吃驚,“我媽是京都人?”
游媽不是本地人她知道,安城人吃辣,但是她媽不吃,吃得清淡,菜裏愛放糖,但具體是哪裏人,她不知道。
游父游母從來不提游母母家,外公外婆她沒聽過,更沒見過。
“是啊,當年,你-媽娘家想讓你-媽聯姻,你-媽不願意,孤零零的和我來到安城,相當于放棄繼承權,放棄家族身份,淨身出戶。”
“所以,小時候我讓你們對你-媽好些,你-媽只剩下我們爺三了。”
可惜,游母身體不好,早早沒了。
這其中,未免沒有為父母絕情傷神之故。
游恬恬忽而想起什麽,“我媽是謝家人?”
游家在安城不算差,游氏企業在全國也算有名,如果是普通有錢人家,又怎麽會嫌棄游家?
只有武者家族。
而武者家族,又姓謝,游恬恬一下子聯想起來了。
謝道萦,游母的名字。
很美。
反正游恬恬覺得,比自己的名字有底蘊多了,她以前猜過,她媽媽可能出自書香世家,沒想到是武者世家。
游父望向游恬恬,“乖寶,你怎麽知道?”
頓了頓,他道:“謝家,是不是那個什麽武者家族?”
游恬恬抿唇,道:“別往外說。”
“我就知道,那個人條理清晰,不是在胡說。”游父嘆口氣,“難怪你-媽家裏不同意你-媽嫁給我,無論我給出多大誠意。”
游父年輕時是個學霸,考上了京都大學,和游母便是在京都大學認識的,畢業後求婚,是很甜美的校園愛情故事。
但是故事結尾,受到了游母父母那邊阻礙。
游父以為謝家父母是嫌棄他剛畢業,看不出未來能力,在自家公司拼搏努力工作,五年後帶着實績再次求婚,并給出百分之五的游氏企業股份當聘禮。
可是謝家依舊看不上。
在游父琢磨還有什麽能打動游母父母時,游母果斷脫離家族,和游父來到安城。
游父之前一直不知道原因,游母也不說原因,多年過去,游父雖然釋懷當年之事,但對岳家看不上他依舊百思不解。
直至今日,方知原因。
“爸,媽肯定不後悔選了你。”游恬恬提起游母,也有些悵然。
游母是個開明睿智的人,很注重言傳身教,她從不将她和她哥哥當小孩子糊弄,言出既諾,最重要的是,她從不會因她哥哥的搗怪而大驚小怪,往往能從出奇處誇講,之後再慢慢講道理,總之很包容。
她很喜歡。
她前世母親早死,這輩子母親亦是早死,不過不同于前世懵懂中失去母親,這輩子好歹享受了六年母愛。
她心中的母親,就是游母的模樣。
游父沒有應這話,他只沉思片刻,問:“你們武者,是不是有那種普通人接觸不到,但對身體特別好的藥?”
游恬恬正欲點頭,忽而一頓,明白了游父真正想問什麽。
若游母當初沒執意嫁他,是不是不會死?
武者有那種藥,游母若是嫁給了武者,是不是就不會因生育身體變差?
游恬恬委婉道:“武者,更專注自身,媽便算嫁給武者,未必能吃到。”
“可是謝家有渠道。”游父聽出游恬恬話中之意,嘆了口氣。
一瞬間,似是蒼老了幾歲。
游恬恬抿唇。
這是事實。
她無法反駁。
見游父精氣神失去七分,游恬恬忽然理解,為何武者不将自身存在告知普通人,落差太大,普通人接受不了。
她轉移話題道:“阿姨給你炖藥膳了嗎?”
禦廚那邊的靈食沒法時時吃,游恬恬從容家那買了中等藥材送了過來,讓阿姨時不時給游父游哥炖點藥膳補元氣。
游父點頭,“都是些好藥材。”
這樣的好藥材,他要特意托人去買,才能尋到,可是武者世界裏,這樣的藥材,或許極為尋常。
難怪當年他岳家不願意将游母嫁給他。
他眸光黯然,道:“到了京都,去見見你外公外婆。”
頓了頓,他又道:“要是他們不願見就算了,你-媽當年,是傷了你外公外婆的心的。”
自己當了有女兒的父親,才能漸漸體會到當年岳父岳母的心情。
“好。”游恬恬答應了。
再如何,那是她媽的父母。
“我去見見你-媽,你也上來給你-媽上柱香,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游父往樓上走,游恬恬跟了上去。
游父專門開辟了一間房間供奉游母牌位,上邊天天擺放着新鮮水果和鮮花。
游恬恬點了三炷香磕頭插上,又與游母照片說了會話,離開房間,游父則繼續待在房間裏。
游恬恬反手關門,見游父怔怔地望着游母遺照,眸子微微一沉。
世上最無可奈何之事,便是錯位,現在已有解決游母身體的法子,可是太遲。
游恬恬尚且時常想,若她早認識容家,會不會游母不會死?更何況游父這個用情更深之人?
可是這事無法相勸,只能自己想開。
哎。
游恬恬忽然有些後悔,答應去帝都了。
朱雀杯。
三十六進十八。
進第三輪的三十六人,除了游恬恬,皆是開脈十二境武者,此時擂臺,也只剩下兩個。
照例誰名氣大看誰,游恬恬和容瑾惟容瑾晟三人左右兩個擂臺來回蹿。
“咦,三堂姐和鄭家的鄭泰對上了。”容瑾惟望着對戰表,緊張道,“鄭泰比三堂姐早進開脈十二境,三堂姐會不會打不過?”
容瑾晟倒是老神在在,“三表姐的翻子拳,早已形成自己風格,鄭泰打不過。”
容瑾惟雙目一亮,拉着游恬恬往一擂臺跑。
擂臺上,容宓雲朝鄭泰行了個武道禮,鄭泰則行了個持棍禮。
一分鐘準備期過,裁判喊開始,容宓雲一個縱步,連還手出,細密拳風似雨滴般密集,鄭泰不慌不忙,拿棍架住。
兩人瞬間交換數招,棍與拳,只能瞧見道道虛影。
容宓雲拳風急如密雨,掌、拳、勾、肘變化多端,前進是攻,撤退是攻,急拳連擊是攻,翻轉躲避是攻,是一往直前的打法。
在這樣的壓勢下,鄭泰的棍法反而不太起眼,但不起眼歸不起眼,卻招招恰到好處,步伐變幻間,撩、攉、絞、撥、壓等,方寸之間,盡是基礎棍法。
盡管如此,依舊可見他處于下風。
‘兵器一寸長一寸險’,棍法亦如是,被人欺身卻拉不開距離,長棍橫掃到一半不得不收勢格架出其不意的拳掌手腳,完全只有招架之力,無還手之機。
“鄭泰要輸了。”容瑾晟見自己三堂姐左腿上步左擺,判定道。
果然,下一步容宓雲重心似蛇般蠕動,腰腹發力,一拳擊出。
泰山勁!
鄭泰連人帶棍後退幾步,而容宓雲趁勢追擊,又是一套連掌連擊。
鄭泰棍子橫護胸-前,雙-腿噔噔噔後退,一口氣連退七八步,直退出白圈。
“好恐怖的力量,”竟直将同境界武者打出白圈。
游恬恬方吐一口濁氣,感慨道。
太精彩了。
分秒都不敢放松,生怕一眨眼,就錯過精妙之處。
她将自己代入鄭泰,琢磨着如何應對。
翻子拳也是剛猛路子,但剛猛之餘不失靈活,騰轉挪移間,分不清她是攻是退,是躲閃佯攻還是出其不意反擊。
最重要的是,對方戰鬥經驗豐富,拳法娴熟,輕易窺不出破綻。
若是她,只能游走,不可正面對戰。
這也是沒辦法之事,她只有開脈六境,勁氣與力量比不上對方,艮掌能彌補一部分力量不足,但像容宓雲這種剛猛掌法的,在力量上下足了功夫,她艮掌再如何逆天,也比不了。
若是遇上,可用坎掌試試。
坎者水,水為天下至柔,可試試以柔克剛,若有效,将對方快節奏打亂,陷入坎掌的慢節奏中,或可尋到反攻之機。
“那是,我三堂姐,天生神力。”容瑾惟接話道,“和翻子拳最為相配。”
游恬恬連連點頭,偏頭問容瑾惟道,“你三堂姐,脾氣怎麽樣?急不急?”
若是脾氣急,暴躁,沒啥耐心,一旦被人掌控節奏,十有八九會露出破綻。
“不急。”容瑾惟看起來對她這個堂姐感官很好,提起來情緒都十分積極,“超有耐心的,小時候她教過我們一段拳腳,小孩子嘛,又吵又鬧,上一秒被她糾正錯誤動作,下一秒就給忘了。她從不會發火,慢聲細語的,反複糾正動作,從不會發脾氣。”
“超溫柔的。”
容瑾晟在旁點頭,佐證容瑾惟的話,沒有大濾鏡。
游恬恬:“……”
啊,這個,真是猛虎能細嗅薔薇。
她的性格,估計被長輩刻意磨過。
“是種子選手吧?”游恬恬問。
“是。”容瑾惟驕傲,随即她又橫了游恬恬一眼,“讓你看資料,你不看,連這個都不知道。”
游恬恬心虛。
大段文字大段文字,她真的很頭疼。
正好她腰間小圓牌嘀嘀響,游恬恬忙道,“輪到我了,我上臺了。”
“等會。”容瑾惟拉下游恬恬,視線落到對戰屏上,“诶,是嵇文,他擅雙刀,曾在開脈六境時,以雙刀擊敗開脈八境,是個難纏對手。”
‘單刀看手,雙刀看走’,雙刀比單刀更難練,對身體協調性對身體掌控力要求更高。
游恬恬點點頭。
上了臺,嵇文果然選了雙刀。
臺下武者瞧見游恬恬,善意哄笑。
在一衆開脈十二境選手裏,開脈三境的游恬恬,就跟那太陽一樣顯眼。
但沒誰敢輕視她,昨天她以弱勝強的畫面,尤在眼前。
“沖,98號,保持奇跡。”
有武者忍不住大喊出聲,其他武者紛紛笑了,這個擂臺下邊,充滿快活的氣息。
旁邊擂臺下看比賽的武者也溜過來,仰頭望向游恬恬,有些好奇,她一個開脈三境,是怎麽留到現在的。
擂臺中央,嵇文持雙刀行了一禮,雙目直視游恬恬,淡淡道:“你認輸吧,我不會手下留情。”
游恬恬還禮,道:“武者字典裏,從未有過不戰而降。”
她可以輸,但不能不戰而輸。
她擡頭望天,若連區區開脈十二境武者也能讓她喪失鬥志,她又如何在老天爺手裏争命?
“戰後可來尋我,我鄭家跌打膏還不錯。”嵇文一個叉刀站着,雙-腿立成半馬步,兩刀交叉成剪刀,雙目直視游恬恬,重心前移,蓄力待站。
一分鐘調整期過,裁判開始話音剛落,嵇文一個跳起提膝上紮刀,右手單刀刺向游恬恬胸口。
這一擊迅疾若火,燎如流光,竟是驚鴻之中,洞穿一米空間,刀尖距離游恬恬心髒不足半寸。
木刀不能殺人,但被刺中致死之處,比如心髒、脊椎等,會判對方贏。
游恬恬瞳孔微縮。
好快的速度。
能留到現在的十二境,都不容小觑。
她本能腳踏震步,平滑往側瞬步。一擊落空,嵇文手腕翻動,右刀追擊而來,抹向游恬恬脖間。
此時彎腰避過已來不及,游恬恬只得伸掌,擋住木刀側背。
和木刀相碰觸瞬間,一股勁力從木刀上傳來,震得她連退七八步,而這時嵇文一個側滾翻追了上來,雙刀橫掃游恬恬雙膝。
游恬恬将身一縱,往□□倒,尤在半空之際,嵇文一個跪步雲刀,單膝跪地,身子後揚,雙刀往後插去。
他好似後背長了眼睛,一上一下,兩刀分別刺向游恬恬腹部和心髒,精準而有力。
此時游恬恬身在半空沒法借力,難以變幻招式,若繼續左翻滾,則恰好撞上雙刀。
看起來,她已經輸了。
下邊武者也默認她輸了,不由得嘆了口氣,覺得奇跡應到此為止。
然此刻,他們卻瞧見,游恬恬詭異地在空中定了一瞬,之後硬生生調整降落姿勢,竟往後翻身,讓避無可避的一擊落空。
“嚯!”
下邊武者一片嘩然。
誰也沒能料到這般發展,簡直違背他們所接受的武學和科學教育,她怎麽做到的?
怎麽在招式用老之際,将身子懸空的?
這個懸空定格,是緩沖的關鍵,但任憑他們想破頭,也沒法明白,這是怎麽做到的。
嵇文也有些訝異,不過他身經百戰,早已不會為擂臺上各種意外而打斷自己攻擊節奏,他身子又是一個旋轉翻滾,單膝跪地,雙刀朝游恬恬膝蓋紮出。
游恬恬此時心怦怦跳,一半是為比武激烈興奮的,一半是為自己關鍵時刻悟出乾步激動的,險是真險,但痛快也是真痛快。
不過游恬恬也知道,乾步不能輕用,不憑借外力懸空,只有騰空境才能做到,她一開脈境懸空,太紮眼。
她提足單膝往外一蹦,提起的那足蓄力往前用力一踢,似錐般從嵇文下巴往上痛擊。
嵇文收刀,後仰翻身,左插步平擺刀,幾個動作連貫使出,一氣呵成,動作落定,又是長刀刺向游恬恬腹部。
這便是開脈十二境武者的判斷力,順風時連連出擊,逆風時順勢扭轉為優勢。
游恬恬又是震步滑走,不過這滑走不退反進,竟沿着長刀往前,兌掌出。
猶疑夢中天接水,繁花萬瓣次漸開。
好似湖光鏡面,上下虛花幻影同時盛開,臺上臺下武者同時目眩神移,雙目難以從這怒放繁花中移開。
趁嵇文心神失手,游恬恬右手握住嵇文手腕,正欲反手擒拿,關鍵時刻,嵇文手臂雞皮疙瘩起,竟從心神失守中回神,左手單刀斜抹向游恬恬脖間。
游恬恬若繼續擒拿,他的刀得先架在她脖子上。
游恬恬嘴角勾起一抹笑,嵇文瞳孔微縮,心下警惕,有哪不對?
但他此時招式用老,長刀依舊往前斜刺,與右手交接成剪型,而這時,游恬恬身形輕易往左一側,右手壓下嵇文左手,整個人借這一壓之力彈跳翻身,似猿猴般跳躍,瞬間落到嵇文身後,她長臂當舒,如軟鞭呼嘯,掄了半圓箍緊嵇文脖頸。
原來擒拿手只是個幌子,她的殺招,是通臂拳。
嵇文頹然地放下垂下雙手。
是他大意了。
裁判上前,“98號,游恬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