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耳竅開 (1)

見狀, 三人如何不知中計?

只是,甄茗丹眼底閃過疑惑,“蠱雕叫聲, 不是嗚嗚嗚嗚嗎嗎?”

蠱雕,其音如嬰兒。

游恬恬神情略為微妙,“可能,經過這麽多年,蠱雕誘捕獵物的手段, 進化了。”

以前發出嬰兒哭泣之聲, 就會有人過來,但絕地天通後, 山海境的人,都是成年武者, 聽到嬰兒聲,自然知道為假。

而蠱雕見嬰兒聲騙不到人,就進化出人類慘叫聲。

沒看到,一聽到慘叫聲,她們三人, 自動送上門?

甄茗丹覺得很有道理。

蠱雕開竅境,甄茗丹也開了竅, 自不畏懼。

她斬-馬-刀往前一橫,對游恬恬和13號道, “你倆後退。”

游恬恬沒有強出頭, 開脈境武者間,實力差距沒那麽大, 境界之差差的是氣血和拳腳功夫, 只要氣血補上來, 拳腳功夫詭秘精熟,以弱勝強,并不難。

游恬恬能受到關注,最主要的是,境界差的太大,只氣血一項,是她怎麽吃異獸肉吃藥膳都彌補不了的,所以衆人詫異。

她若是只挑戰個相差兩境三境的,誰會驚訝?

但,開脈境和開竅境不同,開竅境通七竅,能洞敵于先,敵人還沒做出動作,而是肌肉剛剛改變,開竅境武者便有所察覺。

可以說,開脈境武者,在開竅境武者面前,差不多是透明的,自己一舉一動,全在對方眼皮子底下,被對方聽得一清二楚。

好比成人和嬰兒打鬥,嬰兒揮拳速度,太慢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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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兩人後退幾步,後邊又出現一只蠱雕。

“怎麽會?”13號驚呼。

蠱雕是兇獸,一般獨居,只求偶期雄蠱雕外出尋找雌蠱雕,待雌蠱雕懷孕,就回到自己地盤。而雌蠱雕懷崽生蛋孵蛋,都由自己一雕獨自完成,雄蠱雕可謂是動物界的渣渣雕,雌蠱雕是動物界的堅強老母親。

現在非求偶期,為何一山會出現兩只蠱雕?

游恬恬聽了13號的話,道:“也是進化吧。”

當雌雕一雕尋不到食物,養不活後代時,雄蠱雕自然會留下來,和雌蠱雕一起撫育後代。

繁衍,是所有生靈的天性。

游恬恬關于山海境的印象,全來自《山海經》,但《山海經》記載得太簡陋了,只描寫了異獸外貌,但生活習性一應沒提。

如蠱雕,13號知道蠱雕以前是獨居,她只知道蠱雕哭聲和嬰兒一樣。

得将這一塊也給補齊了,還是要最新版的。

老版的,過時了。

13號握緊手中斧頭,道:“你站在我身後,要是我不敵,你按求助鍵。”

按了求助鍵,便是放棄此處歷練,但總比丢了性命好。

游恬恬右手一動,匕首從袖口滑向掌心,她道:“總要打過一場。”

那只雌蠱雕尖叫一聲,雙翅撲騰,霎時間騰空十米,它再雙翅一撲,居高往下俯沖。

蠱雕速度快,而速度能造成極大的沖擊力,空氣撕裂,仿若爆破之聲做響,聽到耳中,鼓動着耳膜,好似下一秒,耳膜就要在這尖嘯之中破開。

游恬恬眼眶雙耳留下血水,一時腦內震蕩,眼前只瞧見一片血紅。

雖然眼瞧不見,耳只聽得到尖嘯轟炸,但皮膚乍冷,頭皮發麻,罡罡之風鋪面而來,讓她意識到自己處于生死危機之中。

她忍着心髒與雙耳似要爆炸的痛意,循着之前印象往前一撲,抱着13號轉開。

下一秒,她肩上一痛。

卻是蠱雕爪子齊齊插入她的肩頭肉。

游恬恬忍痛,左手抓住蠱雕的爪子,不讓它拔肉抽離。

她內勁一吐,艮掌借力,只聽得咔嚓一聲,蠱雕爪子和腿斷裂。

蠱雕吃痛,雙翅,另一足和喙,齊齊刺向游恬恬的腦袋和脖子。

這全是死穴,若腦袋和脖子擊穿,再厲害的醫術也救不了。

游恬恬頭一偏,避過這致命一擊,蠱雕攻擊全落到她肩背上,雖然背後背包替她擋了部分攻擊之力,但她內腑依舊受到勁力,不受控制吐出一口瘀血。

她咬牙,腰部一扭,力氣從腰腹往上,似蛇般蠕動,瞬間翻身纏上蠱雕,将蠱雕摔倒。

而她摔下之際,右手藏着匕首,重力沖擊之下,匕首直入蠱雕腹部。

蠱雕再次慘叫。

這聲慘叫,不是之前為了狩獵發出的聲音,但更為凄厲猙獰,猶如猛獸哀鳴。

不過很快,蠱雕發出嬰兒嗚嗚嗚之聲,似是在求饒。

游恬恬不為所動,右手持着的匕首攪動,同時左手往前,摸到蠱雕脖子後用力一擰,跟擰雞脖子一樣将之擰斷。

蠱雕哀鳴越來越輕,哭聲越來越小,掙紮與反擊漸漸消退。

游恬恬不敢放松,拔-出匕首,循着感覺斬斷蠱雕的頭。

這一切發生得很快,13號從頭腦轟鳴聲回神時,游恬恬這邊已經塵埃落定。她抹去臉上血淚,能夠再次視物時,瞧見的便是游恬恬渾身是血,滿臉狠厲地坐在蠱雕身上。

她身上殺意尤未散去,看起來如一柄出鞘的刀,冷厲,懾人,讓人不敢靠近。好似一靠近,便會被她所傷。

13號愣在那兒,随即心生慚愧。

明明她修為比游恬恬高,結果要她救不說,最後蠱雕也是她殺的。

見游恬恬身上殺意漸漸散去,她拎着斧頭跑過去,“4號,你還能動嗎?”

藥品不在13號這裏,在1號那兒,因為1號實力最高,其他九樣必需品,都在她手裏,不會丢。

游恬恬動了一下,牽扯到身上背上的傷,頓時嘶地抽了道冷氣。

太疼了。

根根筋脈都像斷了似的。

她緩了緩,眼淚将眼底血水沖下,眼前重新恢複光明。

她忍痛起身,握着匕首從蠱雕身上下來,“不太好,你看看附近有沒有大小薊,或者蒲公英,若是有三七更好。”

這些都能止血消毒。

13號羞愧,“我不認識草藥。”

游恬恬忍了忍,偏頭去看甄茗丹。

甄茗丹和蠱雕之間的作戰也到了尾聲,甄茗丹力大,揮着斬-馬-刀威風凜凜,在她連擊下,蠱雕連連後退,身上更是羽毛亂飛,鮮血亂流。

甄茗丹大喝一聲,斬-馬-刀寒光一閃,斬向蠱雕的脖子,霎時蠱雕脖子好似一根噴灌,血水似煙花般迸濺,而蠱雕的頭,飛了出去。

甄茗丹落地,收起斬-馬-刀,扭頭往後瞧去,見游恬恬一身血,吓了一跳,“恬恬,你沒事吧?”

她偏頭望了望另一只蠱雕屍體,又望望幹幹淨淨只身上有些許雜草灰塵的13號,有些不滿。

之前聽到另一只蠱雕叫聲,想着有13號在,可暫時頂一頂,她準備抽不開身,誰知道她這般不頂事。

那蠱雕身上的傷口,明顯不是斧子傷的。

游恬恬将之前的話,又給甄茗丹說了。

甄茗丹道:“好,你等着。”

大小薊都是尋常見的野草,甄茗丹摘了葉子收好,将背包遞給13,走到游恬恬身前半蹲,道:“恬恬,我背你回去。”

游恬恬肩背痛,走動要動手動肩,确實痛,她沒推辭,趴了上去。

甄茗丹是武者,走山路如履平地,游恬恬在她背上,感覺到了一種穩,這讓她松了口氣。

蠱雕爪尖深陷肉裏,一動肩頭筋脈撕扯得疼,此時能牽扯到傷口,只傷口本身疼痛,還能忍受。

13拎着三個背包,手拿兩只蠱雕,跟在後邊。

她時不時望向游恬恬肩頭血肉翻轉的傷口,不知在想什麽。

剛穿出樹林,遠遠地便瞧見兩只蠱雕與6號還有7號戰鬥。

7號是張文理,他手持兩柄劍,慢悠悠地與蠱雕周旋,這是太極劍,看起來殺傷力不大,但極為難纏。

6號兵器亦是劍,細長單劍,進攻似潛龍出淵,收招如蛟龍入海,劍花翻湧間,道道白光似千裏堆雪,幹淨,漂亮,淩厲,和蠱雕作戰,竟占了上風。

游恬恬望着這一幕,意外,卻又不太意外。

6號在九人裏不算顯眼,和12號一樣,沉默于人群中,稍不注意就将他忽視過去。

若說12號是一隊裏的卧虎,那6號則是冠軍隊裏的藏龍。

現在,這藏龍露出他暗藏的一角。

甄茗丹瞧見兩蠱雕攻擊6號和7號,先是一急,待瞧見6號和7號游刃有餘,腳步放緩。

她視線落到6號身上,吃驚道:“他實力竟這般高?”

游恬恬道:“你和他一隊,你沒留意?”

甄茗丹搖頭。

她是真沒留意,6號太低調了,幾乎不發表意見,讓做什麽就做什麽,一貫沉默。

他不像1號,1號沉默,但她氣勢強,偶爾說話中肯見血,一錘定音,讓人不敢忽視,而6號,是完全沒什麽存在感。

游恬恬道:“可能內向吧。”

那邊6號将攻擊自己的蠱雕斬殺,又趁7號纏住他那只蠱雕的時,劍光一閃,那只蠱雕亦被他斷頭。

兩人收起蠱雕屍體,打眼瞥見重傷的游恬恬,又瞧見13號手上拎着的蠱雕,眸光微動。

這是修為太低,在蠱雕手裏受傷了?

兩人雖沒說什麽,但面上帶出些許,13號低聲解釋,“她是為了救我受的傷,這只蠱雕也是她殺的。”

6號和7號驚異。

竟是游恬恬救了13號?

他倆愈發不知說什麽了。

13號将背包放下,道:“我去處理蠱雕。”

确實得處理,血腥味會引來異獸攻擊。

7號接過6號手中蠱雕,道:“我也一起。”

6號挑了個距離游恬恬和甄茗丹較遠的位置坐下,掏出手帕,愛惜地擦拭長劍。

這長劍只是臨時挑的武器,但他也這麽做了,說明他平時是個愛劍之人。

游恬恬望着他連番動作,到覺得有趣,此時的他,像是從紙片人,一下子變得立體起來。

忽而肩上一痛,游恬恬嘶了聲,偏頭瞧去,卻是甄茗丹用匕首将右肩肩頭衣服劃開,将這塊布扯下。

凝血将布黏在傷口上,此時扯下布,撕扯到了傷口上的肉,自是火-辣辣地疼。

甄茗丹望向6號,道:“燒開的水呢,在哪?涼了沒有?”

“在這。”6號一指火堆旁擱着的十來個竹筒。

“都是?”

“嗯。”

甄茗丹拿了個竹筒,先用開水将游恬恬傷口的鮮血和塵灰草屑洗幹淨。

蠱雕爪子不知抓了多少獵物,還在地上樹上走來走去,各種細菌都有,要好生洗洗。

她邊洗邊吹,問:“痛不痛?”

游恬恬額上疼出冷汗,但還是堅強地開口,“不痛。”

甄茗丹自是不信,但沒多說什麽,加快清洗速度。

洗幹淨後,将小薊葉子洗幹淨搗碎,敷在游恬恬傷口上。

游恬恬肩頭傷口受痛,手臂不受控制抖動了下,甄茗丹輕聲道:“忍忍。”

游恬恬斯哈斯哈抽冷氣,抽得旁邊6號瞧了過來。

他忍了忍,沒忍住開口,“等1號回來,吃片鎮痛藥。”

游恬恬點頭。

6號低頭,再次擦拭長劍。

甄茗丹拎起那塊劃開的碎布,将它用涼白開洗了,替游恬恬擦臉上身上血跡。

那架勢,跟姐姐照顧兩三歲的妹妹似的,處處周全周到。

游恬恬一開始還不好意思,一則她和甄茗丹沒熟到這份上,二則她都這麽大個人了,還被人照顧孩子似的照顧,不好意思,但她一動肩膀神經扯得疼,在疼痛的威脅下,她屈服了,當自己是個奶娃娃。

過了十來分鐘,其他四人接連回來,拎回來四只蠱雕。

9號将蠱雕丢到地上,罵道:“這畜生,還會學人慘叫,還會躲着偷襲,差點折在這畜生手裏。”

9號灰頭土臉,身上也見了血。

3號手裏也有一只蠱雕,到還算齊全。

1號從背包裏拿出消炎藥和鎮痛藥,分別遞給甄茗丹和9號,道:“怕是從我們來到這河邊,就被盯住了。”

蠱雕生活在河裏。

3號見甄茗丹手邊有涼白開和小薊葉,替9號處理傷口。

一行人,遇見八只蠱雕,只9號和游恬恬兩個傷號,還算不錯。

将八只蠱雕處理了,又吃了一頓,之後其他六人去看營地。

三組都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但最後确定哪組,還是要看。

至于游恬恬和9號兩個傷口,不适合移動,就坐在河邊,由1號守着。

9號坐着無聊,看看1號,這個不能聊,悶罐子,他走到游恬恬身邊坐下,“我是黑省的周錦臨,你呢?”

“揚省游恬恬。”

“揚省,我知道,特別愛吃辣的那個。那你來帝都,應該不太吃得習慣吧。”

帝都菜裏,不怎麽放辣椒,就算放辣椒,也是甜椒。

“還好。”游恬恬不挑食。

“那挺好的,培訓中心全是靈食,吃不慣,全浪費了。”9號見游恬恬搭理他,談興上來,東扯西扯,“京菜還好,淮揚菜才是大災難,全是甜的,像是不放糖就不會做菜一樣。我一個大男人,不愛吃甜,在淮州那邊上學,半學期硬生生胖了十斤。”

“嗯,啊?”游恬恬驚訝。

不該是瘦了十斤嗎?

9號苦澀臉,“糖多,易胖,還費牙。”

游恬恬沒忍住,哈哈笑了兩下,結果扯到傷口,又硬生生止住,只是強忍着,腹部肌肉酸疼。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聊着聊着,忽然1號繃直身子,游恬恬和9號留意,同時順着1號視線往河邊瞧去,只見河內鯈魚藏在水裏,齊刷刷地望着河上游恬恬一行人。

鯈魚三頭,排排列着,看起來古怪又詭異。

它們潛在水底,只冒出個頭,倒也沒妄動。

1號道:“後邊有蠱雕驅着。”

1號視線繞過這群鯈魚,落到平靜的河面上,淡淡地,手指摩挲着唐刀刀柄。

僵持片刻,甄茗丹六人回來。

這時,河面依舊平靜,只是那一天天鯈魚慢慢隐沒,沉入河底,消失不見。

1號這才收回視線。

甄茗丹将地上東西裝好,卻不背,而是走到游恬恬身前蹲下,道:“找到營地了,我們走。”

游恬恬望着甄茗丹的背,道:“我還是自己走吧。”

甄茗丹扭頭道:“上來,別将傷口迸裂了。”

山海境裏小薊藥效比外邊好,但也不會立竿見影,立馬傷口長合。

游恬恬拗不過,紅着臉爬了上去。

營地挑的是游恬恬他們看上的那個,視野開闊,異獸偷襲,一眼就能發現,比其他兩個地方要好。

到了營地,6號先生起火,照例游恬恬和9號休息,1號守着兩人,其他人去砍樹。

周圍松樹沙樹都有,都是建房子的好木材。

游恬恬傷重,是完全不能動的,9號可以動,就在一旁過濾水。

1號則挑了百年木材,開始挖水桶水缸浴桶之類的。

建了房子,這些都得備,還有過濾器也要重做一個,眼前這個實在太小了,過濾得費勁。

那邊甄茗丹他們砍了足夠多的木材,開始建。

游恬恬建議道,“建個二層的,下邊那層空着,防雨防蛇防獸,二層就建個簡單的屋子,咱們不久住,無需太好。”

“誰知道卯榫?房子牆和牆,牆和頂,頂和頂等拼接之處,可用卯榫,穩定。”

甄茗丹朝游恬恬比了OK。

因為是用木頭拼接的,木頭還帶着皮,最後建出來的成品,粗糙簡陋,不太美觀。

但到底晚上不用夜宿野外,大家都很滿意。

天色已暮,夜風帶涼,甄茗丹帶着累了一下午的六人走到篝火邊上坐下,道:“暫時先這樣吧,之後再慢慢完善。”

篝火邊,一塊木板上擺放着十副碗筷,碗裏都裝了熱熱的蠱雕肉湯,而篝火上邊,鋁制大碗內,新的一鍋湯正在熱燙燙的熬。

六人各自坐下,從木板上拿起一副碗筷開始吃,甄茗丹先自己喝了一口,用勺子喂游恬恬吃一口。

游恬恬:“……”

她臉頰紅紅的吃了。

真是羞死人了,這麽大,還要喂飯。

旁人對這一幕,倒也沒多大反應,游恬恬行動不便,被人喂飯很正常。

游恬恬見沒人投來異樣視線,松了口氣。

經過一天同甘共苦,同進同退,此時圍着篝火和肉湯,只覺得陣陣溫馨和親切。第三碗湯喝進肚,吃得差不多了,她端起第四碗湯,舉起來道:“來,大家幹一杯,恭賀咱們在山海境成功立足。”

9號漢子第一個響應,“好,幹一杯。”

有同一個目标,又共同幹活,彼此間感情自然增長得快,而且場上九人,都不是那種無事生非、無理攪合、偷懶耍滑之輩,暫時看彼此都很順眼,沒有矛盾,也就沒有龃龉。

其他幾人擡碗,應了。

放下碗,9號笑道:“以湯帶酒,也是頭一份了,日後說起來,也是一樁佳話。”

誰說不是呢。

日後場上九人,無論在哪,都不會忘記這些事,也不會忘了彼此情誼。

同生共死,情誼自是不同。

喝完湯,又聊了會天,便開始準備洗漱休息。

牙刷和牙膏是沒有的,不過有柳枝和薄荷葉,先用柳枝刷牙,在嚼片薄荷葉吐出來,便算漱口了。

這是甄茗丹提出的法子,她知道的多,野外求生技能點滿。

游恬恬不方便,只嚼了薄荷葉吐出。

臨睡前,甄茗丹先給游恬恬換了次藥,又喂了她一顆消炎藥,道:“要是晚上發熱了喊我,我就睡在你旁邊。”

游恬恬應了聲“嗯。”

“別不喊,你要快點好起來,不然一直拖後腿。”

甄茗丹這話也不是嫌棄游恬恬,就是擔心游恬恬不好意思麻煩她。

游恬恬再次點頭。

晚上四人守夜,兩個守上半夜,兩個守下半夜,明天再換四人,今晚甄茗丹先睡,明天才輪到她守,所以她這麽吩咐。

睡袋不算很暖和,索性武者體熱,加之山海境溫度不算太低,倒也沒有受凍,游恬恬窩在睡袋裏,難得睡了個長覺,到七點方醒。

這就是受傷傷了元氣了,不過運氣好,沒有發熱。

休息一-夜,左手胳膊能動了,游恬恬不再勞煩甄茗丹,用左手持柳枝刷牙,用左手吃飯。

其他人醒得早,先開練兩小時,之後分為兩組,一組去河邊打水,将水缸裝滿——水缸裏的水,大部分水留着備用,少部分水燒開,供日常用水;另一組則去狩獵,以及找鹽。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不能缺鹽,缺鹽會變得虛弱。

游恬恬他們沒帶鹽進來,是想着山海境內有天然鹽。

山海境內,那些異獸也是要吃鹽的。

今天抓回來的還是象蛇和鯈魚,倒是沒碰到蠱雕,也沒尋到鹽,甄茗丹坐在火堆邊,道:“要不,咱們生喝異獸血吧?”

異獸血裏,也是有鹽的。

先補充補充。

游恬恬問:“沒尋到食草動物嗎?”

食肉動物能生吞鮮血補充鹽,對鹽沒那麽急需,倒是食草動物,它們沒法從草木裏汲取到鹽,肯定要去找鹽。

“有啊,兔子。但山海境的兔子乖滑,跟鼹鼠似的,走洞不走草,從這個洞口冒出啃啃草,聽到動靜嗖地一下縮回洞裏,從另一個洞裏探頭,繼續吃草。”

好吧。

游恬恬也無語了。

山海境內不管是異獸還是普通動物,都不能以常理來看待。

“下午再去看看。”甄茗丹遞給游恬恬一些野果子,有刺莓,有野梨等等,光喝湯不吃果子,容易便秘。

“好。”

下午循着山羊群找到了鹽石,鹽石粗糙,有灰塵和雜質,要經過處理,不過現代早有各種提純鹽的方法,他們手中工具也已足夠,到了晚上,就吃到有鹽味的熱燙燙的湯。

“好喝。”9號又有了唱歌興致,只是他剛張開嘴,旁邊張文晟和張文理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唔唔。”9號沒好氣地扒開兩人的手,翻了個白眼,“捂我嘴幹嘛,不能自己不喜歡唱歌,就不允許別人唱歌。”

這是個自信的北方漢子,對唱歌充滿濃濃的熱愛。

3號張文晟想了個很有力的理由,“唱歌會引來異獸。”

9號偃旗息鼓。

這般風平浪靜生活了三天,九人在山海境越發如魚得水。

9號将13號剝好的板栗遞給游恬恬,笑道:“這日子,倒像是歸田園居,很惬意。”

游恬恬不置可否,只道:“要是實力差點,就是荒野求生。”

“嗨,荒野求生,我一開始也以為是荒野求生,但現在看看,不就是野營嘛,挺有意思的。”9號笑道,“肯定是教練低估我們的實力,說得那麽危險。”

游恬恬卻沒9號那麽樂觀。

第一天,他們就被蠱雕盯住,誰能說,這片地,就只有蠱雕這麽個兇獸呢。

現在蠱雕被殺怕,沒敢再惹他們,別的兇獸難說。

越是平靜,越不應該放松警惕。

她動了動右手,此時她肩上傷口已經長合結疤,只要不大幅度動,就不妨事,但平常活動,有是些刺痛,若要戰鬥,戰力會大幅度下降。

游恬恬左手揮舞匕首,應道:“警惕些總沒錯的。”

9號笑道:“你就是太小心了。”

13號瞧了他一眼,道:“你遇見的那只蠱雕是開脈境吧?”

“啊,對。”

“我們那邊,遇見的兩只蠱雕都是開竅境,要不是恬恬,我已經死了。開脈境面對開竅境異獸,毫無反抗能力。”

9號瞧瞧游恬恬,不太信。

實在是游恬恬的修為,沒有說服能力。

“你別不信,是恬恬戰鬥天賦強,在不能目視耳朵轟鳴肩膀受傷生死危機情況下,翻身撲到蠱雕,并反殺它。反正我是做不到,忽然看不見聽不見,誰能冷靜對戰?”

“生死危機時,又有幾人能冷靜以傷換傷,搏命一擊?”

“你別看我們回來得輕松,其實稍有疏忽,我們三個都得死在那裏。”

要是游恬恬沒殺了那蠱雕,兩只蠱雕一前一後對付甄茗丹,甄茗丹也逃不了。

9號驚訝,坐回13號旁邊,“這麽危險?”

“自然。”13號想起蠱雕尖嘯,自己乍然失明失聰,戰栗無所适從,猶如待宰的羊羔毫無防備的站在兇獸面前時的感受,依舊陣陣後怕。

12號經過,聞言頓步,“4號這麽厲害,世家出身吧?”

12號這話問得突兀,之前他們雖然報了名字,但沒報身世,在山海境內,沒有世家武者和普通武者,只有同伴。

所以,都默契地沒有提及家世。

當然,謝令禮和張文晟張文理兩兄弟,家世是瞞不住的,謝家和張家,名聲太大。

游恬恬和其他人詫異地望向12號,12號一貫保持沉默風格,縮小自己存在感,只埋頭幹活,不發表意見,像是螞蟻群裏的工蜂,沉默老實不起眼。

這樣的他,不像是會問出這般問題的人。

游恬恬探究地望了他一眼,坦然相告,“不是,我家就一普通商戶。若不是我無意間開了脈,還不知道這個世界這般精彩。”

她從不為自己出生自卑,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普通武者。”12號起了興趣,坐到游恬恬身邊,笑道,“我也是普通武者。”

游恬恬眨眨眼,略有些不好意思。

她還以為對方是起着攀炎附勢的心思呢。

誰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或許就是随意一問吧。

游恬恬放下心頭疑慮,誇道:“那你很厲害呀,比絕大部分世家武者都厲害。”

12號有些害羞,“沒你厲害呢。”

但面上略有驕得之色,也不知是因游恬恬誇他厲害,還是誇他比世家武者厲害。

“我是有奇遇,得到一位前輩看重,可惜那位前輩不收徒,只指點我一番。那位前輩也是普通武者,對我們這些普通武者多有扶持憐惜。我将你推薦給他吧,他瞧見你,肯定很欣慰。”

游恬恬明白了,原來想與她締結普通武者聯盟啊。

像古代官場寒門和世家一樣,寒門抱成團,寒門出生的官員,對寒門出色後輩多有提攜。

她笑道:“還是有緣再說吧。”

12號沒有強求:“行,那就等有緣吧。那位前輩喜歡到處旅游,也喜歡指點後輩,或許某天就見到了。”

6號這時瞧了12號一眼,之後低頭,将燒沸的水,倒進旁邊木壺裏,若是有人想喝,只要用竹筒從壺嘴接,比之前身上挂四個竹筒方便得多。

13號游恬恬吃完板栗,用竹筒接了一杯開水遞給游恬恬,她之前留意到,游恬恬喜歡捧着開水慢慢喝,不渴時,甄茗丹給她接的都是開水。

游恬恬道了聲謝,左手捧着竹筒,果然慢慢吹涼,一口一口地抿着喝,因為喝得腸胃舒适,渾身放松,眉眼帶笑,配着這荒山野嶺綠樹蕪草背景,很有一番野趣。

13號多瞧了兩眼。

按理說,游恬恬是救為救她受傷,這照顧她的事也該她來做,只是甄茗丹處處周到,她插不上手,也只能給游恬恬遞些果子,在甄茗丹不在時搭把手。

之前剝的栗子,此時倒的開水,便是如此。

見游恬恬心情閑适,不受傷勢影響,13號心底愧疚稍減,她湊過去,時不時遞給她剝好的栗子。

傍晚五點,甄茗丹幾人從河邊回來,帶着處理好的獵物,6號接過去,開始動手煮晚飯。

12號往鍋裏丢了幾根擁有紅色紋理的樹棍。

甄茗丹望着那些樹棍将肉湯染紅,凝眉道:“這是什麽?血汁纏?”

不太像。

“這是白(艹+咎)(gao一聲)。”12號開口,“《山海經》上說,‘其味如饴,食之不饑,可以釋勞’。其實就是能量充足導致的。咱們不吃多,混着肉湯喝恰恰好。”

“哦。”甄茗丹知道白咎。

不過一般山海境的武者,都是用容器接白咎汁帶出去,倒不會拿枝條,所以她沒認出來。

她觀察下這樹枝,和她知道的有關白咎資料比對一下,對得上。

也算是長了見識。

她問:“你在哪找的?”

“那邊。”12號指指河那邊高大巍峨連綿的山。

“你怎麽去那麽遠?”甄茗丹不太高興,說好的在附近活動,結果這人跑到另一座山去了,那山險峻,草木陰森,裏邊不知藏着多少異獸。

“就在崖邊,沒進去。”

那山正對着河的那邊,是一塊不平整的山壁,上邊稀稀落落長着數顆白咎樹,12號在河邊戒備河裏鯈魚和蠱雕時,無意間瞧見,幹脆上去摘了幾根樹枝下來。

這白咎樹,可比這些異獸肉,有價值多了。

“7號和9號也在,我沒冒險。”

9號舉手佐證,“他說得對,我也同意了的。”

因為就在山壁那,沒什麽遮擋的,要是有危險也能及時發現。

甄茗丹聞言,神色緩了緩,笑道:“是我急了,沒問清楚。你們有分寸就好,咱們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安全,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放心,明白。”9號拍胸脯保證。

加了白咎汁的肉湯比以往更好喝,微微甜,不膩,更改善了口味。

天天一日三頓的喝肉湯,再好喝也膩了。

9號喟然道:“我算是明白,淮揚人為何菜裏喜歡加糖了。”

生活要有點甜味啊。

游恬恬笑道:“那你回去,能胖二十斤不?”

“那不能,我很快就能開竅,開竅後,還怕區區糖分能量?”9號昂着下巴,輕聲哼哼,“卡路裏,卡路裏,我才不怕卡路裏,就要吃,就要吃,就要吃個最痛快……”

真是,再困難也不影響他唱歌雅興。

晚上,游恬恬是傷號,照例不用守夜。

她躺在睡袋裏,閉眼就睡。

游恬恬的睡眠質量一向好,加上今晚吃了白咎,更是疲憊一掃而空,按理說,她應有個高質量睡眠,可是她卻睡得不太-安穩,不多會兒,就一身冷汗醒來。似是夢到了什麽噩夢,但是醒來後所有噩夢退散,只殘餘些許驚悸。

驚醒之後,就睡不着了。

她從睡袋裏悄悄起身。

甄茗丹今天守下半夜,察覺到動靜,偏頭門內瞧去,見游恬恬醒來,朝她揮揮手。

外邊秋月皎潔,雖說不像夏日那般能将下邊照得透亮,但于武者來說,這點可視度已經足夠。

她走出房門,在甄茗丹旁邊坐下,雙-腿懸空。

甄茗丹輕聲問:“怎麽醒來了?”

和甄茗丹守夜的是9號,他探過頭,也往下游恬恬。

游恬恬低聲道:“做了個噩夢。”

涼風吹在她臉上身上,将她做噩夢後的郁氣吹散,連神魂也好似輕松幾分。她深呼吸,草木清香以及野外特有清冽空氣入肺,排除積壓體內的濁氣。

游恬恬笑道:“沒事了。”

9號逗笑,“你還會被噩夢吓到?噩夢能有開竅境蠱雕可怕?”

甄茗丹瞪了9號一眼,罵道:“就該讓你見見開竅境蠱雕,免得不當一回事。”

9號笑笑,不以為然。

甄茗丹見狀,倒沒說什麽,9號看着壯壯的,面黑老成,像是有二十七八,其實才二十歲,還在上大學,性子帶着年輕人特有的輕狂。

多磨砺磨砺,便會褪-去那股自驕。

只是,她知道歸知道,但還是不喜歡,人家恬恬才十八呢,比他不知穩重到哪去。

她觑着游恬恬神色,見游恬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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