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謝道澄 (1)
因為之前有過經驗, 這次尋寬闊平整高地,建小木屋比之前更駕輕就熟。
周圍異獸眈眈,但都謹慎地沒有靠近, 這些異獸,血脈不凡,或多或少都有點智慧,當然智慧高低難說,且受獸性影響大。
若非如此, 人類能不能在山海境站穩跟腳, 難說,畢竟人族武者不是生一個就是, 但異獸後代,生下來就是異獸。
若想得深了, 不難猜到高階異獸能克制自身獸性,和人類差不多。
這個念頭只在游恬恬腦內一閃而過,沒有多思,她現在修為太低,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接觸到的。
建好根據地, 游恬恬便去附近尋煉體草藥,來山海境賺劫氣, 攢肉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則是尋找藥材了。
山海境的藥材, 比外邊藥材要好得多,哪怕是容家給出的上等藥材, 也多有不及。
容家那上等藥材雖是山海境生長的, 但卻是容家人工培育的, 又如何比得上天然生長的藥材藥效?
她難得還山海境一趟,自然要将之後的修煉資源準備齊全。
她将一個背包遞給喻孟辰,自己背着另一個背包和竹簍,與喻孟辰說一聲,抓着匕首的和藥鋤往外走。
喻孟辰想跟上去,游恬恬制止,“你看家,咱們這大營地,不容有失。”
之前她倆可到處走,畢竟她倆睡的是荒山野外,到哪休息睡到哪,但現在不行,她倆前腳一走,後腳便會有異獸将她倆辛辛苦苦建造的小木屋給摧了。
喻孟辰聽到這個家字,心底泛起甜意。
家啊,多麽可愛的字眼,光是含在嘴裏,就備覺溫馨。
他自覺被游恬恬托付了大信任,朝游恬恬鄭重道:“我必守好咱倆的家。”
游恬恬感覺喻孟辰這話有點奇怪,但仔細咂摸下,又沒覺得有哪不對,便不再多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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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孟辰目送游恬恬離開,露出個略顯無奈的笑。
哎,心上人哪哪都好,就是說話,太過親近了些,總讓人浮想聯翩。
他就十分沒出息地,又遐想起兩人未來的家了。
山海境一個,山海境外一個,游恬恬戀家,山海境外的家買在小邦山,山海境內的,若是可以,各個城鎮買一個。
游恬恬不知喻孟辰的心思,背着小竹簍,先去尋草藥。
草藥都有自己喜歡的環境,游恬恬踩着厚重的落葉,根據草藥特性,去尋去挖,草藥大多群居,找到一株,就意味着附近有更多,當然,十分珍稀的例外。
游恬恬在外饒了一圈,就尋回十來種,還賺了六點劫氣值。
游恬恬望着8點劫氣值,有點可惜,若是喻孟辰在,她就有14點了。
8和14,差得有點大。
傍晚回到營地,喻孟辰已經煮好熱熱的肉湯,他的身側,半幹不幹的肉幹插在火堆附近,顯然下午亦有異獸過來攻擊喻孟辰。
游恬恬午飯是吃的肉幹,水也是涼涼的涼白開,早想喝點熱熱的墊墊肚子,見喻孟辰遞給她溫得恰好好處的竹筒,游恬恬坐在火堆旁,暗自喟嘆。
教練此刻看起來,真是賢夫良父極了,難怪那麽多男人喜歡賢妻良母,自己在外打拼,回家就有熱熱的飯菜,一解一日勞乏,真是舒暢到心底。
她也喜歡。
現在男女平等,希望賢夫良父多一點,讓在外打拼的女性,回家能感受到家的溫馨。
她驀地想起自家父親,算了,她父親那樣的,還是別了,賢夫良父首先就要,做菜手藝好。
游恬恬喝了一口溫度适宜的熱湯,能量伴随着溫熱滑入胃裏,舒暢感從胃出發,滲至四肢五骸,整個身子都舒坦起來。
她連喝幾口,誇道:“教練家守得不錯。”
做得好,就要誇。
喻孟辰給火堆添柴的手一頓,臉刷地紅了。
救命,那種哄小孩以及哄新婚對象的既視感更重了,話裏滿滿的寵溺。
他猛地擡頭,直視游恬恬雙眼。
游恬恬清淩淩的杏眼斜過來,幹淨,不帶半點欲望與暧昧,“怎麽了?”
喻孟辰細細尋找,沒找到任何自己想看的感情,心下失落。
他低頭,笑道:“看你心情挺好,今天收獲不錯?”
“是不錯,再過兩天,就能将藥材急齊了。”游恬恬放下肉湯,道,“教練,你要不要随我一起煉體?”
面板出品,游恬恬毫不懷疑它的出衆,現在只是體煉一,待體煉二,體煉三等練完,絕對會金剛不壞。
喻孟辰心下微暖。
游恬恬總有法子,直戳他心窩子。
‘投以木瓜,回以瓊琚’,誰能拒絕這樣的姑娘?
但他最終拒絕了,“我自有傳承,也有煉體之法。”
雖然同款瘋狂讓人心動,但是,他有底線,只能放棄這個提議。
游恬恬心下可惜,她本意是想喻孟辰和她一起煉體。喻孟辰和她一樣死劫加身,遭遇到的危機較之常人要更多,他倆實力,也要較常人更強才行。
但喻孟辰既然拒絕了,她也不願強求,她問:“那你需要什麽藥材?我瞧見了,順便帶回來。”
喻孟辰本來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咽了下去。
感情不就是在,你幫我我幫你之間,加深的麽?而且大恩成仇,若他只施恩不收回報,反而會将游恬恬推遠。
他報了一份藥方,道:“不用刻意去尋,看到了就采摘一下,沒看到就算了。”
游恬恬沒說什麽,只将藥方藥材記在心底。
次日,照例是喻孟辰看家,游恬恬外出尋找藥材,面板上給出的藥材,和喻孟辰報上的藥材,都不算珍稀,只要認真找找,都能找到。
所以,游恬恬只尋了三日,便将足夠多的藥材尋齊,尋齊後,游恬恬不再遲疑地,将曬幹處理的藥材倒入竹筒,烹煮。
因為游恬恬昨天說過要藥浴,到今天也攢足幹淨的涼白開,游恬恬将特意做的浴桶擱在特意砌好的竈上,又将涼白開和熱水藥汁、築基境異獸血倒進去,脫下衣服,藥浴。
在游恬恬做這些的時候,喻孟辰早已避嫌遠離,等游恬恬進入藥桶,他才低頭走近,往竈裏添柴。
行這非常之事,并非游恬恬有多不講究,或者對喻孟辰有多信任,再怎麽信任,喻孟辰是個男人,還是要計較一下的,只是,兩人是沒有時間了。
游恬恬能明顯感覺到,周圍異獸的窺伺。
它們似在等候什麽,一直沒有前來攻擊,只圍在附近,一層一層的,将游恬恬和喻孟辰圍在中間。
若游恬恬和喻孟辰想要離開,這些異獸就會瘋一般地攻擊兩人,若兩人只在附近活動,這些異獸不會如何。
看起來,像是圈養。
這事,是游恬恬昨天無意間發現的。
她是去找天麻,稍微走遠了一點,結果被衆多異獸同時攻擊,而且她還發現,草叢裏,樹林中藏着不少異獸,在游恬恬意圖反抗時,探出個頭,冷冰冰地瞧着她,不過在她退去後,異獸有志一同地縮回樹林和草叢。
晚上她将此事說了,喻孟辰也外出試探一下,發現确實如此。
兩人商議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抓緊一切時間變強。
而煉體,是目前最快的變強方式。
游恬恬運轉煉體心法,吸收藥桶內部的藥力。
藥力一入筋脈,桀骜不遜地在體內橫沖直撞,反複撕裂愈合,煉體過程,就是不斷摧毀與重建過程,一次重建,肉-體會比上次更有韌性,也更牢不可摧。
游恬恬疼痛能力不錯,期間疼得面色蒼白,額心直冒冷汗,也沒有哼出半聲,她閉目,面無表情地運轉心法。
随着運轉功法,她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膚愈發晶瑩,帶着金屬的質感,又像是岩石的光澤,連之前還能瞧見的細微毛孔,現在幾乎找不到,像白色的牛皮紙。
浴桶內部,随着藥效一點點吸收,本就健康處于巅峰的肉-身,更為健康強健。
她睜開雙眼,握握爪子,能感覺到肉-身蘊含的蓬勃力量。
她的力氣,至少翻了兩倍。
當然,這是第一次煉體才有這般效果,起步低,翻倍容易,越到後期越難翻倍,但增長的力量并不少。
她能感覺,不用艮掌,也能打死一頭開竅境獂。
若加上艮掌,有鱗片保護的獂,也能一拳錘死。
真是個好東西。
游恬恬對體煉很滿意。
可惜了,下次體煉要等七日後。
游恬恬估摸出增長的力量後,下巴托在浴桶邊緣往下瞧,下邊喻孟辰不在,再環視一周,卻見喻孟辰站在樹林邊,背對着她。
游恬恬對喻孟辰更滿意了,懂得避嫌,懂進退,是個很好的夥伴。
她跳出浴桶,用毛巾随便擦擦身上的水漬,重新穿好武道服。
之後,她将浴桶擡起,準備去倒裏邊髒水,喻孟辰聽到動靜轉身,道:“我來我來。”
游恬恬托舉浴桶,往山坡方向走去,“沒事,這點重量。”
對開竅境武者來說,區區幾百斤,真的是小意思。
喻孟辰懊悔,又少了獻殷勤的機會。
游恬恬将浴桶髒水倒掉,又去河邊将浴桶洗刷幹淨,河裏亦有蠱雕等異獸,它們緩緩露出個頭,拿眼盯着游恬恬。
待游恬恬離開河邊,它們再潛入河底。
自游恬恬發現這些異獸意圖後,這些異獸再監視不再遮掩,明目張膽起來,游恬恬瞥了它們一眼,舉着浴桶重回高地。
她将浴桶放回竈上,往裏倒涼白開,對喻孟辰道:“張文曦有回電話嗎?”
自從發現異獸意圖,喻孟辰便給張文曦打了電話,張文曦說會上報此事,等出結果後再來電話。
但一天過去,張文曦都沒再聯系喻孟辰。
“還沒有。”喻孟辰撈起早已煎好的藥汁倒入浴桶中,又往裏倒開水和異獸血。
游恬恬點點頭,往樹林方向走,道:“等你好了,喊我一聲。”
喻孟辰點頭。
游恬恬走了幾十米,确定足夠遠後,她背對着喻孟辰而站。不過,怕有異獸攻擊,她放開耳竅,于是她聽到了,武道服與肌膚摩擦聲,武道服挂到樹杈子上的聲音,風吹過武道服的聲音,破水聲,以及沉水聲。
她能根據這聽到的聲音,構成一幅幅畫面,好似喻孟辰脫衣入水,如在眼前。
當然,游恬恬沒親眼見過喻孟辰的身體,一切畫面都是朦朦胧胧的,只有個剪影,像是大片留白的水墨畫。
可是,這種朦胧的幻想,比直面真實更讓人激動。
游恬恬禁不住猜,喻孟辰身材是怎樣的,有幾塊腹肌,腹肌誇不誇張?
她就有六腹肌,一塊塊地橫在腹部,淺淺的隆起,很有曲線美,喻孟辰修為比她高,腹肌應該比她更好看。
不過他是男子,腹肌會不會比她的更為誇張?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游恬恬臉頰微紅。
她不是沒看過成年大片,不是沒見過那些男性影星半-裸硬照,可是直面那些成年大片和硬照,她都不會害羞,但不知為何,猜猜這個,就讓她羞得臉頰發熱,頭皮發麻。
可能,這就是陌生人和相熟的人的區別吧。
陌生人再如何意-淫,也不會尴尬,可是落到熟人身上,就處處不自在,像是亵渎了對方,也看低了對方。
對兩人之間的關系不太友好。
游恬恬拍拍自己臉頰,将這一切聯翩浮想擠出腦外,默念伏羲八卦掌的心法。
在心法的強壓下,游恬恬的心猿意馬頓時驅走,整個人心如止水,看起來正經得不能再正經。
誰也想不到,她剛剛往成年世界邁入一個小jiojio。
“好了。”
喻孟辰喊道。
游恬恬轉身,只見喻孟辰坐在浴桶裏,露出一個腦袋,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喻孟辰的側臉,但喻孟辰長得好,側臉也絕,有點像是漫畫主角,側臉曲線流暢,鼻尖高挺,睫毛似刷子般長。
游恬恬倒吸口氣。
她知道喻孟辰長得好,是那種頭皮像剝殼雞蛋也不影響他英俊的好,但她之前注意力更多的還是在他武力值上,倒沒将多少心神注意他容貌。
好像到了此時,才意識到,啊,原來教練是個英俊大帥哥。
而這個英俊大帥哥坐在浴桶裏,不着一縷,哪怕身體被遮擋,什麽都瞧不見,卻更讓人心神難定,浮想聯翩。
就跟留白一個道理,或許你瞧得一清二楚,失去那種神秘,反倒沒了多少興趣,反倒是遮遮掩掩神神秘秘,更讓人又窺探欲。
游恬恬感受下自己跳得歡快的心,暗罵自己,啊游恬恬,你心真髒,你下賤,你居然想看他身子。
她良心很痛。
她藥浴的時候,教練規規矩矩目不斜視,呼吸更是沒亂,整個人高尚可靠,比柳下惠真和尚還正經,然而輪到教練了,她卻滿腦子不正經,她對不起教練。
游恬恬深呼吸兩次,再次默念心法,壓着心虛,灰溜溜地走到藥桶下邊,往裏添柴。
築基境的煉體藥藥效更為暴烈,但喻孟辰一聲不哼,甚至他還有閑心和游恬恬聊天,“恬恬,有武者到這邊來了。”
游恬恬放開耳竅,沒有聽到動靜,不過她知道築基期和開竅境聽程不同,到沒懷疑。
她問:“距離多遠?”
“約莫十來裏?被異獸追殺着,驅趕到這邊來的。”喻孟辰道。
游恬恬瞳孔睜大,腦子裏旖旎幻想再也凝聚不起,她神情凝重地開口,“這兒,到底有什麽?”
“不知道。”喻孟辰呼吸微微加重,但語調依舊輕松,“不過,我覺得,異獸對咱倆圍而不殺,不是受咱倆死劫影響。”
“是咱們受死劫影響,撞上事了。”游恬恬喃喃接口,“若是沒有咱倆,也會有其他武者,被異獸驅趕過來,然後不許出去。咱倆死劫發作,毫無所覺地踏入這兒,應了劫。”
“對。”
“這兒到底有什麽?”游恬恬咽咽口水,她是想利用死劫賺劫氣,但是不想找死。
現在外邊就那麽多異獸,等異獸要達成他們目标時,異獸齊出,她和喻孟辰,哪還有生機?
他倆再如何能同境以一敵十,也扛不住上百上千異獸。
喻孟辰沒有開口。
這時,他手環無聲震動。
喻孟辰擡手,張文曦在手環屏幕上不斷閃動。
他望望自己,接起。
張文曦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哈羅小辰,哇,小辰,你這是,大白天的,這不太好吧?就進展到這個地步了?是我能看的嗎?”
喻孟辰聽出張文曦話裏意思,粉紅從臉紅到脖子紅到肩膀,他罵道:“收起你滿腦子的東西,我在藥浴。”
張文曦:“……”
行吧。
就說小辰和恬恬小美女看起來沒熟到那份上,怎麽短短幾天就關系突飛猛進?
他有些失望地開口:“小辰,你不行啊——”
喻孟辰忙打斷他,“有事說正事。”
可不能讓張文曦打趣,他的心思還不到被游恬恬知道的時候。
“好吧。”張文曦一臉正色,“根據衛星監察,發現你所在的地方被異獸圍住,并且周圍源源不斷地有高階異獸過來。城主已将此事上報給燕城,燕城會派不凡境武者過來。”
“不凡境!”喻孟辰和游恬恬同聲驚呼。
築基境後是騰空境,騰空境後是不凡境,不凡境是鎮守一方大城的存在,居然需要出動這樣的強者?
張文曦八卦的雷達又動了,他聽到了游恬恬聲音。
“你,藥浴,恬恬小美女守着?”張文曦暧-昧地望着喻孟辰。
喻孟辰好不容易消退的臉紅再次上臉,他啪叽一聲挂斷手環。
“不凡境。”游恬恬低聲自語,“這次死劫,有點大啊。”
喻孟辰道:“不怕,我會護住你的。”
游恬恬怔怔出神片刻,道:“你說,咱倆出去殺異獸,怎麽樣?多殺一只是一只,等異獸暴動了,攻擊的就會少一些。”
喻孟辰聞言,道:“也可以。”
這時,他望向東邊,道:“我藥浴好了。”
聞弦知雅意,游恬恬起身離開,背對喻孟辰。
這次,聽到喻孟辰那邊的動靜,她沒有半點旖旎心思,生死當前,男色不男色的,又有什麽重要的?
沉默間,她聽到了一群人淩亂的腳步聲,她瞧了過去。
等了一分鐘,有十來人從樹林裏往這邊跑了過來,這群武者全是築基境,速度很快,短短幾分鐘,就從穿過樹林,來到游恬恬面前。
瞧見這兒有人,領頭的姑娘先是眸光一亮,待瞧清游恬恬修為,亮光暗了下去。
他們十來個築基境都被那群異獸攆得到處跑,這個開竅境的小姑娘,又有什麽用?
游恬恬察覺這行人,先往後邊瞧去,見喻孟辰已經穿戴收拾好,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教練清白保住了。
她又望向這群狼狽的人,見自己窺不破他們修為,心底愈沉。
連築基境也沒法撕開異獸包圍圈,只憑她和喻孟辰,簡直是癡人說夢。
領頭姑娘瞧見了喻孟辰,目光微亮,“孟辰。”
顯然,她認識喻孟辰。
喻孟辰走了過來,朝領頭姑娘颔首,“澄姨。”
他對游恬恬道:“這是暴富小分隊,隊長謝道澄。”
游恬恬眸光微動。
領頭這個姑娘,和她媽媽名字只差一個字。
她視線落到謝道澄身上,
“叫什麽澄姨,叫姐姐。”謝道澄有着看見故人的驚喜,但很快,想起現實,又喪喪的,她望向小木屋,唉了一聲,道:“你倒是悠閑。”
喻孟辰沒開口。
不悠閑能怎樣?
一行人圍在篝火堆旁,做飯的做飯,處理傷口的處理傷口,忙而有序,顯然早已習慣。
謝道澄坐在喻孟辰身邊,道,“你知道外邊被異獸圍起來了嗎?”
喻孟辰點頭。
謝道澄朝喻孟辰豎起大拇指,“你這心态絕了,難怪你短短二十來歲,就趕上別人四十多年的努力。”
她又望向游恬恬,游恬恬此時已放開修為,沒有再隐藏,她眼露贊賞,“你也不錯,根骨如何?”
游恬恬道:“還行?”
“還行啊,那你出去吧。”謝道澄望向喻孟辰,道,“你倆出去。”
喻孟辰之前沒想過送游恬恬出去,便是因為若開山海境的門,異獸會一哄而上,他攔不住,一旦被那些異獸逃出,他将成為罪人。
所以,他沒動過這個念頭。
但現在,謝道澄話裏意思是,她和她小隊會攔住異獸,讓他和游恬恬能安全出去。
這個建議,他瘋狂心動。
當然,他心動的不是自己也能出去,而是能送游恬恬出去。
他會留在這兒。
他望向游恬恬,張嘴欲說,但游恬恬搖頭。
她當然知道,她現在出去是最好的,但她不傻,若她逃出去了,這些異獸絕不會放過謝道澄他們,或許現在不會死,但一定會重傷。
現在的暴富小分隊或許還有幾分可能逃出升天,重傷的暴富小分隊,絕對沒有半成希望。
她是踏着暴富小分隊的性命外逃的。
她不願意。
她想活,但她不想以旁人犧牲為代價,活下去。
在非親非故的情況下。
喻孟辰抿唇,但私心裏還是想勸一勸,他扯扯游恬恬衣袖,示意旁邊說話。
游恬恬起身,和喻孟辰走到一旁。
篝火前,隊裏一個絡腮胡道:“隊長,真要送他倆出去?”
謝道澄點頭。
她道:“孟辰,知道吧?”
絡腮胡和其他武者都點頭,誰不知道?二十歲開竅,二十三歲的築基,這修煉速度,絕了。
帝都高層都認為,孟家孟辰只要不死,孟家遲早會趕超謝家,成為另一個張家。
“他根骨絕佳,他活着,我們人族将會再出一個不凡,甚至非人。你,我,或者其他人,誰敢說自己必定非凡?”
在九死一生的情況下,留人族種子,是最好的選擇。
其他武者默默,反複權衡之下,默認這個決定。
那邊,喻孟辰對游恬恬道:“你出去吧,你修為太低,留下來只會白白送了性命。”
“可是我走了,你,和那個小隊,再沒逃生可能。”游恬恬搖頭,“我不會走的。”
“你爸還在家裏等你。”
游恬恬笑了,“誰家裏沒有人等候呢?”她望向喻孟辰,“你爺爺奶奶,也在等你吧。”
喻孟辰從了孟姓,孟家外公外婆,自然變成爺爺奶奶。
“可是你留下來,只會白送性命。”
“若我走了,白送性命的,就變成你們了。”
游恬恬不等喻孟辰再開口,她打斷道:“我總相信,天道會給予一線生機的。九死還有一生,我的命,硬着呢。”
喻孟辰望着滿臉堅毅自信的游恬恬,心頭一突,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天,游恬恬一連殺了三獂,她滿身血污坐在獂身上,露出的那張臉也是如此,好似世上沒有什麽能打倒她。
她似一座山,一顆巨木,無懼風雨,能迎一切苦難。
他撓撓頭皮,妥協了,“好吧。”
回到篝火旁,謝道澄問:“準備什麽時候走?”
喻孟辰道:“我倆不走。”
謝道澄暴怒,“胡鬧!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喻孟辰搖頭,道:“澄姨,異獸不會允許我們走的。”
“試都不試一下,怎麽就如何篤定?”
“怎麽試?拿命試嗎?我們有命試?”喻孟辰直視謝道澄。
游恬恬打斷兩人的吵架,道:“好了,與其争論這些,不如趁這段安穩時期,努力變強。有會配毒-藥的嗎?多配點毒-藥,會做陷阱的,多設些陷阱,身受重傷的,好好養傷。做好面對異獸□□的種種準備,如此異獸□□時,也不會懊悔現在浪費時間。”
游恬恬說完,起身,去沖擊眼竅。
之前還有時間,游恬恬自然想多蘊養一段時間,但現在,修為能提多高就提多高。
其他人一愣,苦笑。
居然被個小妹妹教訓了。
但既然喻孟辰和游恬恬不出去,除了積極面對之後的動亂,也沒其他辦法。
于是,這只小隊動了起來。
他們常在野外生活,對陷阱毒-藥什麽的,都很熟稔,他們去附近,采摘草藥,
只要不離開某個範圍,異獸并不拘這些武者行動,因此暴富小隊采摘草藥很是順利。
白天晚上各自修煉幹活,只吃飯的時候才會聚在一起,這兩天雖然沒多少交流,但彼此也算熟悉起來。又一次喝肉湯,游恬恬坐在謝道澄身邊,故作好奇地問:“澄姐姐,你們謝家,是只有武者才有排行,還是所有女孩子都有排行?”
謝道澄望向游恬恬,笑道:“說吧,你要打聽誰?”
這幾天游恬恬試圖親近,找話,明明不善聊天,卻堅持尬聊,她想不發現游恬恬的意圖都難。
游恬恬沉默片刻,道:“謝道萦。”
謝道澄笑容頓住,審視地望向游恬恬。
她在游恬恬臉型輪廓、眉毛、嘴巴上掃過,若有所思,“你看起來,有點眼熟。”
游恬恬眨眼。
她一雙眼睛像她爸,無辜杏眼,張着一雙大眼睛瞧人時,純真可愛,很有一番稚子無辜的錯覺,求人幫忙時,沒有多少人能拒絕。
當初他爸,就是靠着這雙杏眼發大功,才将她媽追上。
當年她媽是個冷美人,十分不好接近,他爸可是練習了很久的濕漉狗狗眼,慢慢求助,慢慢接近,才贏得她媽媽的芳心。
不過,除了杏眼,她其他地方更像她媽媽,當然,因為那雙眼睛,第一眼肯定是不像的,要細細看,才能瞧出點熟悉。
這也是游恬恬敢到謝家人面前逛的原因。
游恬恬忽然凝眉,她想起來,謝令顏第一眼見到她時,就說不喜歡她的容貌,要将她的眉頭頭發剃掉,或許,也沒那麽不像?
游恬恬嘴角提起,露出個可愛的笑。
啊,原來她那麽像她媽媽呀。
游恬恬摸了摸,沒摸到鏡子,有些遺憾地摸摸自己的臉。
要是有面鏡子就好了,好多年了,她媽媽在她心底的樣子,都快失真了。
喻孟辰瞧出她心思,摸出一把銀色匕首,遞給游恬恬。
匕首刃面光滑,清晰如鑒,清楚映照出游恬恬容貌。
游恬恬望着銀刃上的自己,想到的卻是年輕時候的媽媽。
她媽媽去世時,也才四十五歲,因保養得好,看起來就像是三十歲,和她此時的容貌,應該差不多。
在她記憶力,她媽媽常年面容蒼白,病恹恹的,她爸說,她媽媽是生孩子時傷了身子,所以她和她哥要好好孝順,她媽為了他倆,犧牲很多。
可是不等她和她哥孝順,她媽先走了。
游恬恬望着匕首上的自己面容,怔怔出神,眼底也略微濕潤。
她好想她媽媽呀。
她眨眨眼,将眼淚收回,把匕首遞給喻孟辰,偏頭望向謝道澄。
謝道澄沒有留意到游恬恬的情感變化,她正陷入回憶之中。
片刻,她起身,對游恬恬道:“你跟我來。”
游恬恬跟着起身,和謝道澄走到木屋屋檐下坐着。
謝道澄偏頭望向游恬恬,道:“你長得很像她。她是你小姨,還是你-媽媽?”
游恬恬沒開口。
謝道澄樂了,“小破孩,還挺警惕。”
樂過之後,她倒沒指責游恬恬,只道:“警惕是對的,謝家人,沒幾個好的,無論男女。看你有價值了,就放低身段拉攏你,熱情地好似全是真心,沒有價值了,就棄之如敝履。”
頓了頓,她又繼續開口,“是你-媽媽吧。你大姨,就在山海境,這麽多年,我沒聽過她生子傳聞,倒是你-媽媽,我曾聽說,她為了個普通男人,和家裏人鬧得不太愉快。”
游恬恬張張嘴,問:“當年我爸媽的事,鬧得很大?”
“當然大。”謝道澄笑道,“整個謝家都在議論,上到百歲族老,下到五歲小兒,都知道這事,你-媽媽是謝家的反面教材。”
她望向游恬恬,道:“你打聽你-媽媽,是你-媽媽已經去世了?”
游恬恬抿唇。
謝道澄說對了。
“也是,若她沒去世,你估計都不會知道她是謝家人,她那人一向滴水不漏,嫁給你爸後,估計不願再與武者世界有牽扯。”
“也不希望你,進入武者世界。”
游恬恬眨眼,瞳孔微微擴大。
謝道澄這話的意思是,當年教導她武術的師父全是外家子,不是她家不會請,而是她媽故意的?
“而且,你-媽被謝家廢了丹田,又高齡生了你,算算時間,确實不能堅持更久。”
“你說什麽?”游恬恬震驚,蓬勃怒氣打心底湧起。
她媽媽,竟是被廢了丹田!
難怪她媽媽常年面色蒼白,自她有記憶起就病恹恹的,原來是謝家做的孽。
游恬恬握緊拳頭,氣得牙齒咯吱作響。
“誰下的命令?”
“當然是謝家族老。謝家族規,凡謝家女武者不願聯姻的,都得廢去修為。”
廢去修為有兩種,一種是抹去修為,不廢筋脈丹田,不會給武者身體造成傷害,若有機緣,還能繼續修煉;另一種,則是廢去丹田筋脈。
廢去丹田筋脈的武者,健康受損,壽命也會大幅度縮水,常年病恹恹的,難以恢複正常人健康程度,也徹底斷絕那武者再修煉的心思。
“當然,族規是族規,凡對女兒有一點疼惜心思的,又怎麽舍得廢丹田?廢丹田,是她爸親自下的手。”
什麽?
游恬恬震驚。
竟是她媽的爸爸親自動這麽狠的手?
他恨她媽媽,是恨得要她死嗎?
謝道澄瞥了游恬恬一眼,淡淡道:“別太驚訝,謝家男人,疼女兒的只是少數,大多數都将女兒當做聯姻商品,一旦女兒違逆他們的心思,便是他們的仇人。”
“當年,你-媽不僅不願聯姻,還執意下嫁給個普通人,你那外公外婆如何挂得住面子?你-媽讓他倆成為家族的笑話,他倆自然恨不得殺了你-媽媽。要不是殺人犯法,他倆真做得出來,寧願殺了你-媽,也不願她嫁給普通人。”
“并且,你-媽和你爸異地戀期間,你外公是給你-媽談了樁婚事的,這樁婚事黃了,你外公他們付出不少代價,才抹平這事,這恨又添幾分。”
“要不是你大姨忽然從山海境回來,将你-媽送出帝都,你-媽被廢修為後,會活生生關在家裏拖死。當年,你那狠心的外公外婆,可是在廢了你-媽媽之後,連醫生都不請呢,飯也每天只送一次,都是些剩菜剩飯,能有什麽營養。”
“可以說,你-媽早逝,你那外公外婆,當時罪魁禍首。”
游恬恬一直聽着,恨不得穿越幾十年,将她媽媽從謝家抱出來。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
“很心疼?心疼就對了,謝家,嗤。”謝道澄笑得苦澀,又陰沉。
她想起自己妹妹,她妹妹不是武者,毫無反抗力地被謝家嫁給了想要拉攏的資質出衆的武者,那武者依附謝家,表面上歡喜迎娶,但他看不起普通人,娶回去後冷暴力,各種貶低嘲諷,也暗示他家族那些武者冷嘲熱諷。
她妹妹就這麽,慢慢的得了抑郁症,最後吞安眠藥自殺了。
這些事,都是她後邊慢慢調查查到的,之前她次次去看她妹妹,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