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殺神弑獸 (1)

游恬恬卻覺得謝道澄在癡心妄想。

她一個謝家外嫁女的女兒, 怎麽可能成為謝家家主?

“我媽,謝家族譜估計将她的名字都劃掉了,我就更不用說。”游恬恬面無表情地開口。

她望着前方, 很想也廢掉她那所謂的外公外婆的丹田,但她又拿不定主意,她媽媽若泉下有知,會不會覺得她下手太狠?

到底是她媽媽的父母。

那就抹掉修為,不影響健康的那種。

成為一個普通人, 也算是為她媽媽贖罪了吧?

這會不會太輕了?

他們只失去了修為, 她媽媽可是失去了一條命。

她拿不定輕重,要不要跟爸說一聲?

不行, 若爸知道原因,他會更傷心, 他會覺得,是因為自己,她媽媽才會早死。

她媽媽若不執意嫁他,就不會被廢掉丹田,不廢掉丹田, 就不會早死。

游恬恬頭疼地抓抓頭發,暗道, 那找哥哥問問?

對,找她哥問。

都是她媽的子女, 這輕重問題, 問她哥是最合适的。

游恬恬頓時放松了。

謝道澄輕笑,“你以為謝道萦是誰?她啊, 可是老族長的女兒, 現任族長, 是她的親哥哥。”

“再沒有比你更合适的。”

游恬恬倒沒想到,她媽媽的身份這麽高。

當初她執意嫁給她爸爸,果然犧牲良多。她媽媽可以進山海境躲開聯姻命運,但她為了她爸,沒有選擇這條路。

幸好,她爸沒辜負她媽。

可是依舊意難平。

她媽本可以和她爸相扶到□□白頭的。

游恬恬愈發堅定,這些事不能讓她爸知道。

她憶起那天,她爸知道她媽是武者,精氣神抽離,仿若老了十歲,若知道這些事,她爸絕對接受不了。

“照你說的,我還有個大姨,我大姨去競争族長,豈不是更名正言順?”

“她不行。”謝道澄開口,“她救你-媽媽出去後,就随她外婆姓,記在餘家族譜上。謝家族譜,她的名字已經沒了。”

換句話說,游恬恬她大姨,不再是謝家人。

“我姓游。”

“你-媽媽身體不好,還要生下你,讓你跟你-媽姓,你都不願意?”謝道澄驚訝地望着她。

“你別激我,我不會上當。”游恬恬望向虛空,目光悠遠,“若是我媽願意,我和我哥都能跟我媽姓,我爸一向聽我媽話。是我媽,不願我和我哥,與謝家扯上半點關系。”

當年,她剛出生沒多久,游父是提過讓她跟她媽姓的,不僅僅是她,她哥出生時也是,只是她媽不願意。

謝道澄倒也理解,若是她,她也不願自己後代,和糟心的謝家扯上關系,恨不得和謝家瞥得越清越好。

特別是女兒。

但,游恬恬是目前她能找到的,最好的目标。

身份合适,資質合适,人脈合适。

若錯過了她,還不知道要再等多少年。

想起謝家那些依舊在與舊族規掙紮反抗的女孩子,謝道澄眸光堅定,“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和謝家有關。難道你願意,你-媽的悲劇再重演?”

游恬恬沉默。

最終她嘆了口氣,“我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不過,我認識謝家一個女孩子,她很好。”

沉默寡言,但心有丘壑。

“誰?”謝道澄沉默片刻,問。

“謝令禮。”

“謝令禮?”謝道澄仰頭望天,回憶一翻,有了印象,“是她啊,她也是外嫁女之女,她外公外婆還不錯,算是謝家難得的良心人。”

謝家女兒要送出去聯姻,謝家男人卻沒這個困擾,他們可以娶自己喜歡的女人,也可以為家族聯姻,更可以娶了妻子,外邊再養些小蜜,真是現代社會裏的封建老人。

特別是那些活得特別久的老不死,簡直是抱着封建教條過日子。

“可惜不行啊。”謝道澄搖頭,“女子要坐上謝家家主,除了出身,更要實力。只有實力能力壓那群老不死的,謝家才會無人敢反對。不然,你搶走族長之位有什麽用?那群老不死的轉眼就将你廢了,另立一個男家主。”

“至少要百年不凡,要優秀到哪怕是那些腦子僵化的老不死,也不舍得廢立你,才行。”

“你就如此确定,我能百年不凡?”游恬恬覺得謝道澄這話說得怪異,她和謝道澄也才第一次見面吧,就算聽了她過去的事,也該有所猶豫才是。

開脈境是瞧不出什麽來的,過去有武者十歲開脈十五開竅,但開竅之後,至死無法築基,她如何能這般篤定?

謝道澄笑而不語。

她能不能百年不凡她不知道,但孟辰絕對能百年不凡。

那資質那悟性,數一數二。

游恬恬沉吟片刻,最後只給出個承諾,“待我修為高深,我會扶持合适的女孩子,成為謝家家主。”

謝道澄有些不太滿意,扶持和上位,到底是有不同的。

但她也知,這是最好的結局。

她點頭,“行。”

她已打定主意,哪怕犧牲自己這條性命,也要保孟辰和游恬恬兩人無虞。

游恬恬,寄托着她的理想。

若她沒法親自實現,那就灑下種子。

她想起自己父母,依舊充滿恨意,可惜啊,殺人犯法,弑親天打雷劈,她拿他倆什麽辦法都沒有。

不過,若是女家主上位,他倆在女性手裏讨生活,是不是足夠難受了?

是不是日後睡覺都心頭梗起?

特別是她那個好爸爸,一生瞧不起女性,卻只能瞧女性臉上行事,啧啧,她都能想得,他的臉色有多好看。

可惜,她看不到了。

兩人談完話,都有些沉默地回到篝火邊,喻孟辰時時關注游恬恬,察覺到她心情低落,遞給她烤好的烤肉。

游恬恬接過吃了,食不知味。

喻孟辰靠近,低聲問:“沒問到想要的消息?我已經托人調查了,等你出去後,就能得到最新消息。”

游恬恬搖頭,“得到了。”

喻孟辰有些失落,感覺自己沒什麽用,做事總是慢半拍。

“不過,我不是特別信她,我更信你。”游恬恬壓低聲音,悄悄地開口。

喻孟辰想壓下嘴角,卻怎麽也壓不下去,他嘴角翹得高高的,聲音卻故作正常,“行,等出去後,我将資料發給你。”

“嗯。”游恬恬吃着吃着,又低聲問,“謝家女孩,真那麽慘嗎?”

喻孟辰望向游恬恬,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不過恬恬真關注謝家啊,她肯定和謝家有關系。是謝家抱錯的孩子?随母離開謝家的女兒?

喻孟辰想了想,道:“若想掌控自己,最好別去謝家。”

“你之前不是說,謝家女孩不想聯姻,可來山海境?”

“可是謝家,有更多不許習武,或者沒法習武的女孩子。”喻孟辰開口,“而且,山海境的危險,遠比你所見,更驚險。你只開竅境,活動範圍是在安全區域,這個區域,只有開竅境和築基境異獸。”

“但在山海境讨生活的,都得去無人清理的野外,在野外,築基境、騰空境還不凡境異獸,都有可能遇到。山海境的武者,都是将腦袋挂在腰上,時時生死一線。”

游恬恬沉默。

她這段時日,自以為适應了山海境,其實還在人類構建的烏托邦上,真正的殘酷,她還沒見過。

她道:“我明白了。”

喻孟辰見游恬恬再次沉默,以為吓到了她,忙軟和着聲音道,“其實也沒那麽危險,異獸都有自己的地盤,越是修為高的,地盤就越明顯,只要不去那些高階異獸的地盤,就沒關系。”

游恬恬聞言,笑了笑,道:“我沒怕。”

她既然選擇這條路,就沒想過回頭。

不然,當初她完全可以選擇二,靠死劫預知系統,在俗世當個富貴閑人大小姐。

喻孟辰縱容地笑笑,覺得游恬恬應該也不怕的。

她自有傲骨。

過來三天,陸陸續續又有武者被趕到到此處,林林總總的,這處高地,住了幾十個人。

這些武者也有試圖突圍的,但這些突圍的武者,被異獸襲擊重傷送回。

異獸也不殺他們,就這麽吊着。

高地上的氣氛随着人多,漸漸緊繃起來,那些武者不是唉聲嘆氣,就是麻木,而連救治那些重傷武者,都很沉默。

他們不斷扣着手環,找人求救,但是聯系上的武者告知他們,異獸圍着,沒法接應。

異獸太多了。

騰空境、不凡境異獸都有,虎視眈眈守着,乾城搞不定,若是這些異獸想要攻擊乾城,乾城只怕都會被異獸攻破。

“這兒到底有什麽?”有個武者第十次問出這個問題。

他們這些天,将這附近尋了個遍,既沒發現元脈,也沒發現什麽能輔助異獸進階的異植,到底是什麽,被這些異獸牢牢護着,且要抓來他們這些武者獻祭。

沒錯,獻祭。

圍而不殺,攻而不殺,那些異獸就是要他們活着。

除了血祭,他們想不出任何緣由。

“這兒元氣稀薄,位于山海境邊緣,能有什麽東西,吸引這些異獸?”

他們稀裏糊塗被驅趕過來,他們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問題自然是問過百遍千遍,依舊毫無答案。

“不好了,手環沒法往外聯系外邊了。”有擺弄手環的武者驚慌道。

手環連接的是衛星通訊,山海境內,科學家也研發出了适合山海境環境的衛星,別小看現代科技,也別小看花國的科學家,能在俗世發射衛星,就能在山海境內發射衛星。

衛星高懸天上,遍布整個山海境,武者無論在何地,手環都能通過衛星聯系。

但此時,手環和衛星之間的聯系中斷了。

要麽,有什麽東西影響周圍磁場,致使信號失靈,或者是天上衛星被異獸打掉,不管是哪種可能,這不是個好消息。

這意味着,他們與外界斷聯,他們被困在此處,除了等不知何時斬落的刀,什麽辦法都沒有。

未知才是最恐懼的,之前能向外聯系,能從外邊接收消息,他們恐懼還沒那麽大,現在卻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喻孟辰神情凝重,對游恬恬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到了圖窮匕見之時。

游恬恬也知道,握緊匕首,腰間纏着暴富小分隊送給她的毒-藥,做好戰鬥準備。

謝道澄這時湊到游恬恬身邊,道:“等異獸開始□□,我就送你和喻孟辰出去。”

游恬恬驚訝,謝道澄居然還沒放棄這個念頭。

她凝眉,沒有拒絕,“倒時再說吧。”

她說是這般說,卻覺得謝道澄的打算會落空。

沒有依據,不好直說。

謝道澄卻當她答應了,她之後站在游恬恬附近,戒備随時會起的動亂。

夜色涼薄,滿月高懸。

在滿月皎潔的光輝下,大地似是布了一層秋霜,将草木樹葉,照得亮堂堂的。

微寒的風拂過,送來“獂——”“嘤——”“鴸——”“汪——”等異獸叫聲,此起彼此,嚎叫不休。

“來了。”高地上的武者拿起武器,以小隊或者相熟之人簇在一起,背靠着背,戒備着四面八方。

伴随着異獸之音,一只只異獸如軍隊般從樹林中走出,異獸以族群為隊,每隊的異獸齊手齊腳,好似現代閱兵般,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震撼。

這不是散漫的異獸,這就是軍隊。

規矩、齊整、劃一。

明明這些異獸不似人族那般表情明顯,但所有武者都從他們臉上瞧出肅穆的味道。

當前走出的,是夔,夔身如牛而無角,單足前行,夔聲如雷,散發着瑩瑩之光,将周圍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轟隆——”

伴随着歡快雷聲,後邊接連出現獂、蠱雕、酸與,領胡等異獸,再之後,是火紅色的鵁成群飛出,仿若紅霞,又似焰火般叼着五米見方的大玉璧款款飛來,越過酸與、越過蠱雕、越過瑩瑩夔牛,來到武者上方。

一開始成群結隊的夔出現時,武者還有戰鬥心思,但後邊成千上萬異獸出現,這些武者早喪失了心氣,再見到鵁鳥飛到高空,連反抗之心都失去了。

這麽多異獸,怎麽打?

每只異獸睬他一腳,都能将他踩成肉糜。

大部分武者心生絕望,他們難道就要死在這兒?

鵁群沒有留意後邊武者,其他異獸也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它們就這般無視這群武者,只雙目灼灼地盯着鵁動作。

有武者瞧見這一幕,意圖偷偷溜走,但他剛動,便有一青色好似鞭子狀的蛇尾抽來,将那武者抽成重傷。

卻是怪蛇。

它藏在草中,武者沒有發現。

這讓武者愈發不敢亂動。

鵁鳥來到高地崖邊,緩緩下飛,它們嘴中叼着的那麽大的玉璧在崖邊擺放,之後鵁群後飛,落到玉璧之後,這時,夔、蠱雕等異獸各走出十來名,由獂站在最前方,鵁、蠱雕、夔等站在後邊,站得齊整,好似在進行什麽儀式。

祭玉!

這是祭山神。

認出儀式的武者瞳孔微縮,喊道:“他們要祭乾山山神,不能讓他們成功。”

當年颛顼絕天地通,将山海境從人界剝離,便是因為這些山神異獸吃人,當年颛顼帝率領遠古大能斬殺諸多山神,才得以成功絕天地通,才使得山海境內有人類的立足之地。

山神為神靈,對山天然有掌控能力,若任山神覺醒,那麽在乾山地盤,山神與異獸占主方地利,人族不知要有多大犧牲,才能再将山神殺死,讓乾山成為安全之地。

山神在,人族踏入乾山,便猶如羊入虎口。

而且,山神能給異獸增益buff,異獸變強,人族抵擋不住,遲早結界會被打破,山海境連同俗世,都成為異獸的獵殺場。

武者頭皮發麻,又驚又怒。

誰也不想瞧見那樣的事發生。

有武者忍不住抱怨,“乾山又孕育出了山神,這麽大的事,居然沒人發現?”

若是早些發現,在山神孕育之時提前打散,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禍。

武者顧不得害怕異獸,一個個沖了出去,意圖打算祭祀。

但那些舉行儀式的異獸連往後看的都沒有,一個個神情肅穆,端站正容,口中念出祭祀獸語。

而往前沖的武者,則被後邊沒有資格參與祭祀的異獸攔住。

他們這些武者,猶如牛羊一般,是祭祀給神明的,神明覺醒,需進血食。

血食越多,越說明它們的虔誠,因此不到最後,異獸不想殺了這些武者,不殺歸不殺,一個個重傷不能動。

謝道澄望着這一幕,神情有些僵。

她本來想沖出去的,但又想送游恬恬和喻孟辰出去,猶豫片刻,那些武者就一個個倒地不起。

謝道澄捏緊手中長劍,呼吸下意識放輕。

她偏頭對喻孟辰道:“快些打開門出去。”

神明一醒,再弱也不是築基境能對付的。

喻孟辰道:“來不及了。”

謝道澄還欲再問,忽而感覺腳下陣陣顫動,好似有什麽東西從地底鑽出,攪合得地龍翻身一樣。

武者紛紛穩住下盤,雖随地動而東倒西歪,但沒有摔倒在地的,所幸,她們被異獸包圍,旁邊高山天降巨石,先被那些異獸擋住,偶爾一兩個高空抛下的,武者輕易也能避開。

地動一起,異獸愈發興奮,前邊念祭文的異獸聲音愈發高昂,而後邊異獸也壓抑着興奮低聲叫喊。

聽得被圍在中間的武者,頭皮發麻。

異獸太多了,光是看着,就覺得生機全無。

震動持續不休,十來分鐘後,武者震驚地看到高地矮崖前邊,一座雙子峰緩緩拔地而起。

乾山。

無需武者低語,任誰瞧見這緩慢增長的山峰,都能念出它的名字。

它和外邊那座乾山,幾乎一模一樣,好似仙人相擁,又似擎天雙柱。

“來不及了,山神已經覺醒了。”

似是配合這句話,一只長着豬頭豬身,卻長着八只腳和蛇尾的神明從雙子峰內走出。

它本來和乾山一樣大,但随着它往前跨步,一點點縮小。

它的身上,一條長着紅腦袋白身子的大蛇盤着,從肩頭探出蛇頭,望着氣血旺盛的武者伸出蛇信子。它站在玉璧之上,先用下邊四只腳摸摸玉璧,誇道:“這玉不錯。”

他前蹄一動,玉璧化作一道流光落到他腰間,五米見方大的玉佩,在他腰間時,差不多只有巴掌大。

所有異獸俯身,同聲吼叫,為山神歡呼,為山神慶賀。

這時,有異獸将那些受傷沒受傷的武者推到前邊祭祀的異獸中間,讓山神飨用。

游恬恬和喻孟辰都是還能站得筆直的那搓,兩人沒有反抗地被異獸推到最前邊。

游恬恬心高高拎起,按照死劫,她和喻孟辰,應是山神第一個抓着要飨用的。

她此時沒有去瞧喻孟辰的表情,她雙目緊盯山神,握着匕首的手,抓得緊緊的。

山神的皮膚是白色的,和油膏一樣白,彘毛也是,類似半透明,細細的,稀稀疏疏,和家豬沒多少區別。

只看外觀,像是畸形家豬,多長了四只蹄。

這讓游恬恬微微放松了些。

熟悉的外觀,總比陌生外觀,讓人來得放松,而且殺豬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游恬恬定了定神,琢磨着何時出手。

她的字典裏,沒有束手就擒二字,若是願意接受命運,她早就死了。

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會有什麽反轉。

謝道澄身形一動,巧妙地将游恬恬攔在身後,可是這個動作并沒什麽用,一只蛇尾巴精準地卷起游恬恬和喻孟辰,将他倆從人群中拎了出來。

“你倆好像味道最美味。”神明卷着兩人湊近嗅了嗅,露出個享受的表情,“啊我沒聞錯,是這種味道。”

蛇尾看起來細細一條,但卷着游恬恬和喻孟辰時,卻瞬間擴大無數倍,将兩人上下裹着,只露出頭腳,猶如蠶蛹。

雙手雙腳被束縛,之前所有的偷襲想法全都被打斷,游恬恬瞥向喻孟辰。

喻孟辰雙眼冷凝,一雙漆黑無雜色的眸子沉沉,察覺到游恬恬的目光,喻孟辰朝游恬恬露出個笑,做出個口型:“別怕。”

游恬恬望向面板,心奇異地定了下來。

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對喻孟辰,有種超乎尋常的信任。

蛇尾正裹着游恬恬和喻孟辰往豬嘴裏放,明明游恬恬和喻孟辰都有一米多高,但湊到神明嘴邊時,像是不足巴掌大,好似兩個小人偶。

謝道澄仰頭望着這一幕,眸光暗淡,她的冀望,真的不能實現?

“鴖——”

天上飛來一群翠色的鴖鳥,火紅的尖喙似噴槍般,吐出一圈圈火苗,火苗前後相接,似祥雲般圍繞在鴖鳥周身,這般飛來,像是踏霞而來。

它們站在火雲上,為神明慶賀。

神明大張的嘴閉上,望着鴖鳥過來,大笑道:“好好好。”

它的身後,雙子峰已經長成,直聳入雲,似披煙霧。

乾山,出。

游恬恬本來欲吐的艮掌又繼續蓄力,不過她視線掃過鴖鳥以及它周身火苗,忽而一頓。

離者,火也。

離掌離步,亦是意招。

她一直毫無頭緒,瞧見鴖鳥出場,倒是有幾分想法。

她似是忘了生死危機,雙目凝在鴖鳥周圍的火苗和喙上,琢磨着火的出現。

她想起那天,喻孟辰給她講解的火燃起三要素,助燃物,燃點,和燃物,這是科學,意招應該也是如此吧?

鴖鳥的出現只是個預兆,之後又有不少異獸過來慶賀,山神樂得眉不見眼,道:“好好好,大家不要客氣,這些血食,自己分了吃了。”

他張開嘴,再次将游恬恬和喻孟辰送到嘴邊。

游恬恬垂眸,正欲內勁吞吐,先感到一股寒意,卻是喻孟辰施展寒冰掌,凍住神明尾巴。

神明感覺到這股涼意,并不放到心上,“不錯不錯,涼涼更好吃。”

下一秒,神明尾巴嘶地一聲,确實冰內有火,只是被寒冰遮掩,沒察覺到被低火燙傷,此時冷熱接替,鱗片炸裂,藏在鱗片後邊的肉被冰火灼燒,才感知到了疼痛。

“你倆不乖。”神明陰恻恻地,尾巴用力。

游恬恬感覺自己像是被兩山擠壓,肉-身隐有崩潰之勢,胸內內腑,更是擠壓得變形。游恬恬痛苦地“啊——”了一聲,渾身冒出火焰。

這股火焰不分敵我,燎起喻孟辰頭皮,将他那頭短短青茬一樣的頭發,又燒成煙灰。

倒是沒燒着頭皮,游恬恬關鍵時期控制住了,沒有傷害到喻孟辰。

喻孟辰驚訝地瞧向游恬恬,這是她之前沒有施展出來的掌法,不過很快,他身側無形之風凝聚,風助火勢,游恬恬身側的火燒得範圍更廣。

神明生氣了。

雖然這火只會給他造成小傷,像是被針紮被蜜蜂蟄一樣,但讓人不舒服。

他暫時不想吃了。

他尾巴一甩,橫跨過幾百米,将游恬恬和喻孟辰丢進雙子峰內。

神明這麽一丢,自然沒有什麽巧力不巧力,可以說,兩人直接從幾千米高的地方往下掉落,毫無憑借。

游恬恬想要踩風,但雙子峰受神明影響,山內無風。不僅無風,還光禿禿的無草木,靜得仿若一座死山。

她正欲踩乾步懸空,一雙手從身後抱了過來,同時她的身形往下掉的速度減緩。

卻是喻孟辰憑空生出風踩在腳下,托着兩人。

游恬恬剛松一口氣,忽而一股大力從天而降,似無形威壓落到兩人身上,兩人身形又是不穩,驚喜往下墜去。

游恬恬忙腳踩乾步,卻沒法減緩下落趨勢,乾步在這山內,失去了作用。

這是乾山,是山神領域。

不僅如此,天上重力一點點加重,游恬恬和喻孟辰往下掉落得速度更快,且內腑受傷更嚴重。

游恬恬算是明白,武者為何對山神那麽忌憚了,山神所屬之地,即是山神領域,在這個領域內,山神近乎無敵。

當然,既然當初颛顼能殺山神,山神并非毫無弱點,但低階武者在山神面前,就只能任搓任磋。

“砰——”

游恬恬和喻孟辰重重落到地上,暈了過去。

兩人暈過去後,一條白身子紅腦袋的大蛇游走過來,尾巴捆着游恬恬和喻孟辰的腳,拖着往前走,來到崖邊後,它将游恬恬和喻孟辰挂在只有枝杈沒有樹葉的樹上,用褪掉的蛇皮拴住手腳。

罡風刮過,游恬恬和喻孟辰身上的肉被削掉一塊。

鮮血順着傷口流下,打濕武道服,将好好的藍色武道服,浸成深藍色。在這疼痛下,兩人清醒了過來。

游恬恬眨眨眼,雙眼頓時清明,她顧不得查看自身情況,先環視周圍,尋找喻孟辰。

她記得,喻孟辰抱着她,最後墜地時,給她做了肉墊。

見喻孟辰好端端的喘氣,游恬恬松了口氣,那樣高的高度,那麽快的速度,她真怕墊在下邊的喻孟辰變成肉糜。

喻孟辰此時也在瞧她,兩人對上雙眼,眼底都閃過疼痛。

他們瞧見,對方身上臉上的肉少了一塊。

游恬恬安慰道:“至少咱倆還活着。”

喻孟辰被懸挂着崖邊,挂着他的樹枝細小,好似随時都會斷似的,而懸崖遍布罡風,這罡風一點點削掉兩人的血肉,天長地久,兩人會被罡風刮成白骨。

兩人處境不算好,但沒人丢掉性命,便是好事。

這麽一說話,扯到臉上的傷口,又是鮮血留了下來。

額心的冷汗滑落,流到缺了一塊肉的傷口上,刺激得傷口直縮縮地疼。

她緩過這陣疼痛,朝喻孟辰露出個笑。

很是樂觀。

游恬恬此時的臉很醜,腮邊無肉,露出後邊白色顴骨,可怖又醜陋,但這個笑,卻很美。

喻孟辰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忘記這個笑容。

他扯扯嘴,朝游恬恬也露出一個笑,“對,至少我們還活着。”

笑過之後,他偏頭,将眼底濕潤眨幹。

此時此刻,他很想抱抱這個姑娘。

但他做不到。

沉默片刻,喻孟辰又道,“在這座山裏,我只能發揮不到十分之五的實力。”

游恬恬道:“我也是,實力被壓制了。”

山神要磋磨他倆,就跟磋磨螞蟻似的,輕而易舉。

“山神暫時不吃咱倆,”游恬恬意欲分析山神此舉背後目的,忽而一聲清唳響起,四只蒼鷹從天俯沖而下,彎鈎似的尖喙刺向兩人肩頭,兩人身子被蛇皮緊緊拴着,沒法躲避,只能被四只蒼鷹各啄去一塊肉。

血肉被生割,游恬恬疼得冷汗直出,額心發麻,她咬着下唇,沒有呼痛。

她望着蒼鷹離去時的小黑影,忽然道:“我想起一個故事。”

“什麽故事?”喻孟辰也疼得厲害,但他慣于忍痛,且是面對心上人,說話很是溫和。

“盜火種的普羅米修斯。”游恬恬開口,“他被天帝懲罰,被鷹日日叼心,但他心會重長出來,日複一日,飽受齧心之苦。”

喻孟辰笑道:“這新生的山神,對西方神話,應該不熟悉吧。”

他話音剛落,便有兩條紅腦袋大蛇叼了一顆朱色果子游走過來,将朱果喂給游恬恬和喻孟辰後,兩蛇游走。

而吃了朱果的游恬恬和喻孟辰,臉上肩頭身上的肉重新長出。

肉長出後,罡風蒼鷹又來,重複之前那套。

“他在消磨我們意志。”游恬恬疼得牙齒顫顫發抖,因為太過用力,咯吱咯吱響。

喻孟辰也知道。

就跟貓抓到老鼠先不吃,而是玩弄一翻,給老鼠希望,又賦予絕望,欣賞獵物的掙紮與無望,玩膩了再吃掉。

又吃了一顆朱果,游恬恬瞥向面板,面板上,劫氣六點六點的漲,罡風蒼鷹一套過去,劫氣便漲六點,一分鐘不到,便漲到42點。

再看商店,商店多了個新商品——殺神弑獸(秘術)  (100點)

游恬恬本來略有些昏沉的神智猛地清醒,天不亡她!

她再看罡風和蒼鷹,不再是看懲罰,而是看送劫氣的寶貝,這樣傷身不傷命的劫難再多一些。

她對喻孟辰道:“再等等,我有法子脫困。”

喻孟辰笑了:“我也是,所以別怕,我會護住你的。”

游恬恬聞言,偏頭望向喻孟辰,露出個笑,“好,我不怕。”

喻孟辰也是有底牌的人吶,真好。

不過看來,他這底牌輕易不能出,且需要積攢。

游恬恬望着面板,不斷數數,48、54……96、102,游恬恬迫不及待兌換殺神弑獸(秘術)

殺神弑獸:抽取身體全部力量,誅殺實力高出自己的神明與神獸,百分百殺神弑獸。

代價,神獸與神明實力高出宿主越多,宿主無法使用力量的時間越長,直至宿主将提前預支的能量補足,方可儲存元氣,繼續修煉。

游恬恬震驚。

這道秘術,有點強啊。

無視神明或者神獸修為,直接誅殺,太逆天了!

不過,逆天是逆天,危險也是真危險,秘術動用後,就會變成凡人,變成凡人後十分危險,随随便便一只開竅境異獸和武者都能殺死她。

不過,若有信得過的隊友在旁,這秘術完全可以施展。

太棒了。

百點劫氣,花得值。

有了這道秘術,游恬恬不再怵山神,至于罡風和蒼鷹,只是她賺劫氣的工具而已,更不被她放在心上。

肉-身疼痛,比起海量劫氣,又算什麽?

游恬恬望着罡風和蒼鷹,只願它們更快一點,讓劫氣增長速度再快一點。

喻孟辰見游恬恬盯着蒼鷹,誤以為游恬恬被這反複折磨折磨得堅持不住,忙安慰道:“再等等,就快了。”

游恬恬瞧向喻孟辰,見他憋得一張臉慘白,小聲道:“不急,你別急。”

喻孟辰閉眼,默默繼續力量。

又過了兩分鐘,再次被蛇喂了朱果之後,喻孟辰猛地睜開雙眼,“喝”了一聲,身上暴漲出一股力量,瞬間崩碎身上的蛇蛻,他憑空虛立,雙手張開,過來送朱果的兩條蛇七寸被掐,軟成一團,又被喻孟辰往前一推,擋住刮肉罡風。

之後,他跳到游恬恬身邊,扯開游恬恬身上的蛇蛻,拉着游恬恬的手臂往上躍起,重新落到懸崖上。

整個過程說着長,實則瞬間發生,待山神發現時,兩條小魚已經脫離自己控制,但他脫不出手來再鎮壓。

外邊騰空境武者牽制他全部注意力,若他分神,怕是會被這個騰空境抓住破綻。

到底剛剛出世,實力還算弱小,沒到全盛之時。

山神暗恨,區區人族,竟敢逆神。

它随手從旁撈過武者和異獸往嘴裏送,反正他有八只腳又有尾巴,随便用上一個,都能給自己補充能量。

神明和神獸便是如此不講究,戰場上現吃現補,不分敵我。

它們有智慧,智慧不比人族差,但它們就是這麽,原始,血腥。

它們高高在上,認為其他所有種族,都是它們的口糧。

沒法相處,沒法溝通,只能徹底打服了,才能讓這些神明神獸,低下它們的頭顱。

和它作戰的騰空境武者見狀,伸手欲救那築基武者,卻在一蹄揮過來時不得不後退,而他這一退,那武者已被山神吞下腹。

騰空境武者眸光更冷,對山神充滿殺意。

山神得到血食補充,有些後悔之前的大方,若是一開始就将血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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