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雷雨夜噩夢
重陽節，姜家張燈結彩，又要大開家宴。姜憶和姜憧也終于回府了，姜棄蹲着身子給姜恺打理節慶時穿的禮服，姜恺笑的眼睛都快沒了。
姜憧興致不高，擺弄着手中的珠串，不知在發什麽呆。姜棄見狀，便問：“怎麽了，難得見你如此老實。”
姜憧伸手抱住姜棄的腰，在他身上蹭了蹭，情緒頗為低落地說：“我不想去前院……”
姜棄揉了揉他的腦袋，哄勸道：“只去打個逛，早些回來便是。”
姜憧卻是仰頭道：“舅父的傷才好了些，今日父親又叫他過來了……”
姜棄輕嘆一聲，說道：“你要學會隐忍，在這個家裏，保住自己才是最要緊的。”
頗為悲壯地送了三個弟弟離開，姜棄靠在躺椅上頗有幾分疲憊。喬靈乖巧地給他沏茶倒水，卻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她往窗外看了一眼，閑話道：“你瞧，白天還豔陽高照，晚上就烏雲密布了。沒準兒一會兒暴雨大作，家宴開不成了，他們就回來了。”
姜棄笑了笑，算是領了喬靈的情。
家宴确實開了半截就散了，倒不是下雨，而是起了狂風。姜憶他們被吹了灰頭土臉地回來了，也沒吃上什麽東西。
喬靈倒是難得賢惠一把，親自下廚做了些這裏還沒有的吃食，四兄弟很給面子地吃了不少，就連姜憧這個嘴刁的都含含糊糊地誇了句村裏的陋食也有能吃的。
晚上，喬靈檢查了一下門窗，确認都關好了這才安睡。也不知這是刮得什麽邪風，窗戶哐哐響個不停，喬靈睡的也不太踏實。到了半夜，忽然一聲驚天雷響，屋子瞬間被照亮了，喬靈被吓了一跳。
喬靈拍拍胸口，剛要躺下繼續睡，姜棄卻是從裏屋跑了出來，揪起喬靈就往外沖。
“哎哎？這是幹嘛去？”喬靈剛想撲騰，擡頭卻瞧見姜棄面色凝重，實在不像是半夜抽風的模樣。
兩人匆匆下了樓，姜棄抄起還睡得迷糊的姜恺，就往外跑。喬靈鞋子都沒穿好，也被他拉着往雨裏沖。
外面雷聲大作，暴雨傾盆，偏院裏的人再也沒了往日的鎮靜，慌張地四處亂跑，像是逃難一般。姜憶和姜憧也是衣衫不整地跑出來了，姜棄把姜恺塞給姜憶，又把喬靈拎到了姜憧面前，吩咐道：“直接出府，別耽誤，雨停了再回來。”
姜憶和姜憧立刻拉住了姜棄：“大兄，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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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棄沉着臉道：“別在這裏耽誤時間。”說完，就把四人往外推，自己一個飛身就沖進了雨幕中，不見了蹤影。
喬靈自己也不知道抽了什麽瘋，居然撒腿就追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想，估計是當初的心理陰影太深，總覺得離了姜棄自己就會變成臘肉之類的。
偏院裏到處都是慌張的下人，喬靈也不知道姜棄究竟去哪裏了，更不知道他們都在驚慌些什麽。也不像是要發洪水了啊？那麽還有什麽讓人們這麽害怕，讓姜棄這麽緊張呢？
直到她沒有目的的四處亂竄，發現了地上的一具屍體。
那個人穿着下人的衣服，胸口上有個血窟窿，鮮血随着雨水流了一地，他的眼睛還驚恐地睜着，瞳孔卻是已經擴散了。
喬靈連連退步，驚懼萬分，她轉身想跑，卻發現一個男子披頭散發地站在身後，他手裏拿着一柄沾了血的長劍，血水順着劍鋒滴落在地上，暈在雨水之中。喬靈驚叫一聲拔腿就跑，那男子追了上來，瘋癫地喊着：“你們該死！你們都該死！”
被雨水沖刷過的卵石地面太滑，喬靈的鞋子也早沒了，她拼命地跑，卻是踉跄地摔在了地上，膝蓋磕的生疼，掙紮了兩次都沒有爬起來。而男子已經追了上來，一道閃電劃過，喬靈終于看清了男子的樣貌，那人居然是姜寧安！
姜寧安在笑，那麽蠱惑人心的美麗容貌，此刻配上他那瘋癫的笑容卻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他的目光混混沌沌的，仿佛早已沒了意識，只見他舉起長劍，望着喬靈卻是笑着哭了，他就站在雨中嚎啕大哭，凄厲地聲音喊道：“我要殺了你們，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喬靈見姜寧安已然已經瘋魔了，急忙爬着往前跑，姜寧安卻是一劍刺了下去，喬靈急忙躲避，卻是感覺腹部一陣劇痛，頓時痛得她眼前一陣兒發黑，再無掙紮的力氣了。她大口喘氣，低頭看着鮮血染紅了寝衣，腹部那條猙獰的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而這時姜寧安的第二劍刺了下來，喬靈近乎絕望地閉眼，卻是聽見了姜棄的一聲低喚和兩劍相交的碰撞聲。喬靈瞬間松了口氣，劫後餘生般的失聲痛哭。而下一刻，她便被姜棄抱進了懷裏，姜棄在她耳邊低聲念着什麽，可是因為雨聲太大，喬靈聽不清楚。她只能下意識地緊緊抱着姜棄，忍受着腹部的疼痛。
然而這場危機卻還未結束。姜寧安的武功似乎絲毫不差于姜棄，再加上姜棄現在還要一手抱着重傷的喬靈，更加不占優勢了。姜棄只能且戰且退，待晃了姜寧安一個虛招後，掉頭逃跑。而姜寧安就如同噩夢一樣，一直追在他們身後。
姜棄飛身鑽入一個院子裏，見樓下的門未鎖，便抱着喬靈躲了進去，随後插好了房門。喬靈疼得渾身顫抖，止不住地呻吟，姜棄把她平放在地上，扯下自己的衣袖，簡易地包住了喬靈的傷口，喬靈嗚咽一聲，臉色慘白的吓人。
姜棄也是面色沉重，那傷口比他想象的還嚴重，實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可若是現在出去，無疑死路一條。
“姜棄……嗚……”
“噓……別怕，別怕，再忍一下就好，再忍一下就沒事了。”姜棄又把喬靈抱回懷裏，輕輕拍打着後背。喬靈一時發冷，抖得厲害。姜棄扯了一旁的桌布把她裹了起來，用自己的臉頰輕蹭着喬靈的，聊以安慰。
一聲巨響，木質的大門被人用力地撞了一下。姜寧安在外面用劍砍着大門，大聲喊着：“你快出來受死！”
喬靈驚恐地望向姜棄，姜棄卻是用桌布蒙住了他們兩個人的頭，在她耳邊低聲道：“別怕，有我在呢。”
喬靈閉緊雙眼，死死地鑽進姜棄的懷裏，聽着外面一聲又一聲的巨響，也不知姜寧安何時就會闖進來。
“寧安……”一聲女子的輕喚，外面安靜了下來。
“阿嬷？”姜寧安的聲音有些迷糊，如同剛睡醒的稚童。
“寧安到阿嬷這裏來。”怡華朝着姜寧安招了招手，姜寧安目光迷蒙地走了過去，窩着身子躲進了怡華懷裏。
“阿嬷，娘親什麽時候回來？我許久沒見她了。”姜寧安鼻子哝哝地說道，那麽的乖巧安寧如同孩子一般。
“快了，就快回來了。寧安好好聽話，過幾天就會見到了。”怡華半哄半勸地輕拍着姜寧安，“與阿嬷回去吧，外面下雨呢。”
姜寧安點了點頭，孩子氣地說道：“那阿嬷哄我睡！”
“好，阿嬷哄着寧安睡。”
怡華撐着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已然壞了半扇門的房屋，待轉過頭來便攬着姜寧安離開了。
外面再無人聲，只有嘩嘩的雨聲。姜棄松了口氣，抱着喬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好在他的院子偏僻，倒是沒有受到什麽波及。姜棄趕緊拿出傷藥給喬靈包紮，喬靈痛得直叫，臉色都有些發青了。
姜棄輕拍喬靈的臉頰道：“丫頭，撐着些，我可是在還你的救命之恩啊，你要是昏過去看不見，我可就虧大發了！”
喬靈迷糊中聽見了姜棄的話，又是氣又是覺得好笑，可偏生姜棄手上還在動作，痛得她的臉扭成了一團。好在姜棄平日裏沒少處理外傷，動作利落的很，房間裏的藥也是對症的，省了不少工夫。
待姜棄熬好藥回來，喬靈已經昏睡了，姜棄不得已把她拍醒，半灌半喂地讓喬靈把藥喝了下去。喬靈眉頭緊蹙着，十分的不舒服，時不時呻吟幾聲，要不然就是喊姜棄一聲，随後磨牙。
外面的雨勢已經弱了，見喬靈睡得安穩些了，姜棄才去把身上的血衣換掉，又好生洗漱了一番。待回到房間，姜棄摸了摸喬靈的額頭，沒有發燒的跡象，姜棄松了口氣。
天快亮的時候，這場雨才停了。姜憶帶着姜憧和姜恺也回來了，徑直就先跑來找姜棄。兄弟三人沖進房間，就見姜棄靠在床邊小憩，此時正微笑着望向他們，三人都松了口氣。
姜憶嗅了嗅：“怎麽聞到了血腥味兒？”
姜棄指了指躺在床裏被他擋住的喬靈，低聲道：“不是讓你們看着她嗎？怎麽讓她跑回來了？若不是我尋到了父親……她只怕就死了。”
姜憧臉上一紅，讷讷道：“不是我不看着她，是大兄話剛說完，她撒腿就跑得沒影了。”
“是我不讓阿憧去找她的。”姜憶道，“到底她只是個婢女，大兄太上心了反而不好。”
姜棄擡手摸了摸喬靈的額頭，似是笑着又似是無情地嘆道：“是啊，有些太上心了反而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