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節

生出來的菜梗和去年的老南瓜。熱熱的，辣辣的，吃了小竹一頭的汗。聞起來臭，吃起來香。別看她只有一個人，胃口倒着實不錯。一個小炖鍋滿足不了她的好胃口，又加了一分加足辣油的油煎臭豆腐，臨了還打包帶了一罐臭豆腐回家去吃。

就這樣，她也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出了臭豆腐館，她繼續一路亂逛，一家店一家店的蹿，或看或吃，沒個消停。于是又吃了水煎包、炒肝，湯餅，粉蒸肉……她反正也不着急，既然已經下了決心，也看清了形式，她心裏也就明白，下一次這樣美美吃一頓的機會還不知得等到什麽時候。索性這回一次吃個夠。

小竹一路美食，一張小嘴不停，吃得心滿意足，小肚皮裏實在是裝不下了，她這才心滿意足的打個粗魯的飽嗝，看看天色，算來已經時辰不早。

這一天是陰天，一整天沒出太陽，此時已經天色晦暗。竹夢池終于起了要回家的念頭。

跟着她的那兩位，竹夢池不用看也知道他們此時是什麽表情。只看別人吃，香的、臭的，一股腦的撲鼻而來，自己沒有一點水米打牙，是個正常人都會受不了的。一開始，他們還跟着竹夢池走入店中，看着竹夢池吃。到後來，他們再也不肯走近那些美食五步之內。竹夢池進店，他們就站在店門口，遠遠的躲開那些誘惑。最多只是不時的瞟上一眼竹夢池而已。

火候差不多了，竹夢池想，該做的事就去做。她下了決心。

朝內大街上很冷清，天氣不好，人心怕是也好不了。這時候，人人都知道漢王要來了吧，不安的心情會和天氣一起蔓延。

百味館裏也一片寂靜，店堂昏暗，一個客人也沒有，連談天的鄰居也都不見了。

竹夢池覺得，有時人和老鼠也差不多，有着本能的敏感，如今大梁要變天，能感覺到的人，絕對不止她竹夢池一個。

竹夢池調整好自己，她也要開始演戲了。

“阿瞻！”竹夢池興沖沖地蹦跳着進了百味館。這一切和過去好像沒什麽不同。但她知道，這一次阿瞻不在。

按李沣的說法，阿瞻就是皇太孫李瞻，此時他已經被皇帝派去了揚州，去接漢王進京。

對李沣的說法，竹夢池沒有太吃驚。

前一天，她和阿瞻、哥哥去碼頭弄了谷子回來，那三個家夥的談話就已經露出了一點端倪。甚至，更早的時候，小竹就已經有些疑心阿瞻和李瞻的關系。不過，她不想知道那些，寧可去作一只小鴕鳥。對她來說，給她做好吃的才是最重要的，做菜的阿瞻才是好阿瞻，瞞她盯她稍的那個是壞阿瞻。

這樣一區分，竹夢池就不在乎李瞻的身份了。

不出所料，那兩個家夥果然在百味館門前駐了足。竹小姐又要吃了，他們死心塌地的決定守在門外等。他們不想看着竹小姐大塊朵頤，自己卻只能幹咽口水。

竹夢池大叫着“阿瞻”沖進了廚房。

廚房裏一幹夥計都無精打采閑坐無事。看見了竹夢池也沒人招呼。竹夢池熟門熟路，直接去案臺邊摸阿瞻平日用的刀具。她記得阿瞻有一把切脍的細刀，和匕首差不多大小。因為經常有人幫着擦，那刀看起來光亮鋒利。

那把刀還在那裏，就好像阿瞻還會回來用它似的。竹夢池一将刀抓在手裏，想也不想，就向衣襟裏塞。

她的手腕被捉住了。

“蔡、蔡老板。”竹夢池有點吃驚，偷東西被人抓包，多少應該不好意思一下的。

老蔡的黑臉在她的面前，看起來異常嚴肅。“竹小姐怎麽來啦？”

“阿瞻……”阿瞻不在，蔡老板卻還在，這讓竹夢池有點喜出望外。

“阿瞻不在。”老蔡說，和以往一樣，冷着臉沒有表情。

“我……”竹夢池看看手上的刀，有點發窘。

老蔡把竹夢池手上的刀奪了下來，放回了原來的地方。“阿瞻臨走時，要我照顧你。你要做什麽我幫你做。”老蔡說。他是個直接了當的人，不和眼前這小姑娘多廢話。

竹夢池的眼珠向門外溜了過去。那兩個人還站在門外。不時向裏面看一眼。站在他們的角度，只能看到小竹身體的一部分。

老蔡也向外看了一眼。

“我向你借點東西，”竹夢池眼睛亮亮的，同時舉起手上拎的小罐子，“我買了兩塊臭豆腐，”她大聲說，眼睛又一次溜向了門外，“可臭了！我想炸了它們！”她這樣說的時候，有一點點的緊張。

這不是她該幹的事，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需要幹這種事。但她眼下的對手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家夥，那個人，不管是扮演文弱的書呆子李小龍，還是變身為風度翩翩的漢王世子。其內裏的野心和戾氣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那個人現在說什麽愛上小竹，那根本就是鬼話。那個人誰都不會愛，他只愛他自己。看他對顧花朝的态度就知道，這個人不會記得別人的好處，只會怨恨別人哪怕一點點的疏慢。

他現在要的是小竹的花朝天命，把小竹當成了他晉身的階梯。

竹夢池本來手無縛雞之力，但她也絕不甘心自己落入一個劊子手的手中。

“知道了，”老蔡嘆了一口氣，“昨天阿瞻去找人，沒找到。”老蔡停了一下，“他現在也已經什麽都知道了。但是他沒辦法，老人家什麽都不相信。”老蔡想了一下，又補充：“他擔心你。”

竹夢池心中明白，她也在擔心，阿瞻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去接漢王，因為真的去了，等于是去送死。但不去，這形式勢必會天下大亂。

竹夢池知道，那根一直在越繃越緊的弦。終于要繃斷了。

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門外那兩個家夥脖子已經伸長了，一直在向這邊看。

“我想向你借刀，我要切臭豆腐！不然，借我一付大竹……”竹夢池停頓了一下，“筷！也行，我回去炸臭豆腐用。”竹夢池的意思是，要麽把刀給她，她自己解決眼下的困境；要麽替她找到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哥哥竹峻來。

老蔡也看了一眼門外那兩個人，“竹小姐，這不是你該幹的事。大竹筷我這裏也沒有。你先回家去，這事交給我，”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了，殺人，你一個小姐做不了。竹峻我也沒辦法一下子給你找回來。你要幹的事，我幫你幹好了。

“我很急，這臭豆腐不能放過夜，太臭了！”竹夢池是在告訴老蔡眼下這事十分緊急。

“我明白，聽說明天江禁就開了，我要的三黃雞也能運過來。要上大菜了！”老蔡的臉色異常凝重。

“臭豆腐不能和大菜一起上桌。”竹夢池要哭了。李沣說得很明白了，他是要在他父親和阿瞻回來之前就對她小竹下手。那個男人從來不會給別人留哪怕是一線的生機。若不是小竹拿顧花朝先頂了一下，說不定此時已經脫不了身了。此時，李沣應該在和顧家糾纏着，這是小竹唯一的機會。這中間，李沣若是稍稍覺察哪怕一點點的威脅，他會立刻向小竹下手的。

“那就今晚我去幫你把臭豆腐炸了，你在家等着。”老蔡咬了牙，向竹夢池保證。

竹夢池傻傻地看着老蔡。

老蔡苦笑了一下，“竹小姐別擔心，我本來就該保護好你和顧小姐。這是我的職責。”

老蔡保護不了顧花朝啦，她自己做出了選擇，把自己與一個野心家的命運綁在了一起。

竹夢池沒有對老蔡說感謝的話。她只向他點了點頭，“那我等你來。”她說。

終于到了這一天。竹夢池不得不開始她艱難的日子了。沒人知道，以後的竹夢池會怎麽樣，更沒人知道，未來的的大梁會是什麽樣。

61吃勁

夜深靜，空氣中全是潮濕的氣息。這預示着,更多雨水未來幾天裏會降落到這陰雲密布的京師城中。

竹夢池一個合衣床上躺着,眼睛睜得很大，黑暗中一亮一亮的。

她沒有睡意,傾聽着更夫一遍遍叫更的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得時間過得真慢。

好幾次她都想站起來了,可又覺得自己心跳如鼓、畏懼害怕。白天的時候,她曾經下了決心要做的事,到了這個時候，她終于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能力去做。

可她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相信蔡老板的允諾。但她現懷疑，自己是殺不了的,不是會不會的問題，是她實是沒有那樣的勇氣。她知道李沣派來跟蹤盯稍的就院門外面的什麽地方，她想了很多殺他們的辦法，可她害怕了。

不能再等了，她知道危險就眼前，那個曾經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