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漫天雪花，從天上不斷洋洋灑灑的飄落而下，屋外的雪不斷越積越厚，寒風也在咆哮着，此時的小村莊內，除了風吹過的“嗚嗚”聲，沒有任何聲音，像一幅動态的畫。
一戶人家的側門被打開，有兩人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從門內走出來，除了兩雙眼睛，其它什麽地方都被包裹的密不透風。
兩人出來時已經是深夜，大雪已經停了。青省的夜晚并不像青山鎮的夜晚，這裏可以看見月亮，它周圍的光暈都能清晰明了的看見，天上的月映照着地上的雪，地上的雪又反射着月光，讓寂靜的夜亮如白晝。
靜靜的走在路上，林琳突然開口問道“你看到了嗎？他們怎麽樣？”
秦澤陽沒回答，又走了大概一分鐘，說道“我不知道。”秦澤陽在看到自己父親後就懵了，完全想不到自己會和父親在那種情況下相遇。
沒有久別重逢的眼淚，也沒有相互關心的問候，只是對視一眼之後，對方繼續接水，而自己繼續和伍建國聊天。
到了地方，秦澤陽的腦子就像短暫的停止運行後又繼續運轉着，終于從思維停滞的狀态中解脫。
秦澤陽深呼一口氣，朝四周看了看，林琳也緊張兮兮的跟着看了看。
秦澤陽看着自己媳婦的傻樣，忍不住悶聲笑了一下。
林琳聽見聲響後更加不知所措了，就差開始同手同腳走路。
秦澤陽看着這情況心情變好了一點，嘴角微彎，看着林琳不知所措的向前走去，看到自己沒跟上，又在原地等着自己。
“怎麽這麽緊張啊？”秦澤陽問道。
“我我我…人生第一次見自己未來的婆婆我能不緊張嗎？”林琳的聲音漸漸變小。
又聽見一聲悶笑。
“別笑了你，我如果和你媽相處不好，未來受罪的是你好嗎，你不懂，婆媳關系很複雜的。”林琳有點氣。
秦澤陽還是在笑，還越來越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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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琳跑過來就要去打他，秦澤陽馬上求饒，“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應該嘲笑自己的媳婦，不氣了好不好。”
“算你識相。”林琳哼哼唧唧的順着臺階就下了。
“嘎吱”兩人聽見開門的聲音，向那邊看去，門內的兩個男人肩并肩的站在門口看着他們。
秦澤陽和琳琳放下打鬧的手，開始立正站好，腰板挺得直直的。
“你們別來了，不好。”兩人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們找到了一個機會，特意從青山鎮趕來的。外面說話不安全，請讓我們進去說吧。”林琳在旁邊說道。
“進來吧。”那位中年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出聲說道。
林琳猜測說話的那個人是秦澤陽的爸爸，因為兩人的眉眼有些相似，但是沒有認親，自己不敢亂叫。
進來之後這個房子的結構就能一眼看完，只有兩個房間，兩張床，床上有一個薄薄的軍綠色被子，而且已經用得髒兮兮的了。
簡陋的木床之上躺着一個中年女人，面色蠟黃，顴骨凹陷，但是還能隐隐約約瞥見一絲年輕時候的漂亮風采，但是現在一看情況就不怎麽好。
秦澤陽看着床上的母親，心裏咯噔一下，又沉了下去。
“媽她怎麽了？”聲音有些嘶啞。
“生病了，總是咳嗽，斷斷續續的總不見好。”秦凱明說着。
“去醫院了嗎？”顯然秦澤陽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
“沒有，看了村裏的赤腳醫生，說就說感冒。”
林琳聞言趕緊把自己的包打開，拿出裏面的東西。
兩套衣服，兩雙手套，一大包藥，各種小糖果，還有錢。
“爸爸，這是我和秦澤陽在家裏準備的東西。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媽媽既然感冒了就得吃藥啊，爸爸，這裏有燒水的地方嗎？”
“有，我去燒水，你們陪媽說說話。”秦凱明說完就拿着一個搪瓷盆出去了。
旁邊另外一個男人跟着出去幫忙去了。
秦澤陽坐在床邊，看着自己的母親幾年之內就變成了這副面貌，心裏好似被針紮一般的疼。
秦澤陽輕撫了幾下秦母的頭發，突然開口說到，“我媽以前是很愛美的一個人，從早上起床開始，她就會一整天保持着自己完美的狀态，頭發亂了一點都不行，現在這樣，都讓我開始記不清以前的她是什麽樣子了。”
林琳突然有些擔心，以後秦澤陽的媽媽會不會看不慣自己，因為聽秦澤陽的描述，這和自己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啊。
“你小子，在我兒媳婦面前說我壞話是吧。”虛弱的說話聲響起。
“媽，你醒了，我來看你了。”秦澤陽說着。
白娟笑了笑，眼睛漸漸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長得更俊了。”
“是孩子不孝，您和爸爸都是因為那四個…受了那麽多罪…”
老公，這話現在可不興說啊。
林琳準備過去提醒他一下，自己婆婆已經做了。
秦澤陽被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
“好好說話。”
秦澤陽漸漸收斂了自己外露的情緒，神情變得沉穩起來。
“媽，我帶了兒媳婦來看你了。”秦澤陽向林琳招了招手。
“這是林琳，我的愛人，你的兒媳婦，我們已經結婚三個月了，林琳過來見見媽。”
“媽媽好，我是林琳，是秦澤陽的結婚對象。”
林琳緊張的大氣不敢喘，臉都被憋紅了。
白娟面無表情的看了林琳一會兒，看的林琳都快把臉憋紫了，突然笑出了聲。
“兒子，你這媳婦兒真有意思，又漂亮…咳咳咳”
“娟，你怎麽樣？”秦凱明這時候端着一盆熱水走進來，後面的唐傑拿着一個軍用水壺。
放下手裏的盆子，拿過唐傑手裏的水壺，給白娟一點一點的喂水。
林琳走到旁邊把藥拿了出來，找出消炎藥和感冒藥，給白娟遞了過來。
“媽，這是我們拿來的藥，你吃了病就好了。”
白娟笑笑沒說話，好了又有什麽用，還不是在這裏受折磨，連見自己兒子一面都得偷偷摸摸。
“媽，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以後還要幫我們帶孩子呢。”林琳察覺到白娟情緒好像有些不對。
“媽，我們今年是和我的一個朋友來的，她的姐姐是伍隊長家的媳婦。”
林琳看白娟看着自己，繼續說道，“她的媽媽走的早了，婆婆一家對她十分不好，搶她的工資，還虐待她的兒子。”
“這一次，我和他們一起來這裏，在火車上遇到一群人販子，他們把孩子搶走了，她當時都絕望了，但是她還是沒有放棄，在我們下火車前找到了自己的兒子。”
“所以，我是想說，沒有媽媽的孩子很可憐的，還有，永遠不要放棄希望。”
白娟明白了自己這個兒媳婦的心思，她看出自己有輕生的想法了，寬慰自己。
“我知道了，我吃藥，以後還要帶孫子呢。”
白娟眼裏有了光芒。
“媽，這是我和秦澤陽為您和爸爸做的衣服，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林琳轉移了話題，拿起了旁邊的衣服遞給了白娟。
秦凱明和秦澤陽對視了一眼，秦凱明對着秦澤陽豎了豎大拇指。
秦澤陽心裏也十分感激林琳，要不是她，自己可能來這裏的機會都沒有，更不可能看到他們，更重要的是，讓他們心中有了一束光。
“小秦啊，你就只給你爸爸媽媽準備了東西？我在這裏可是十分照顧你爸爸媽媽，你不給我給點好處費那可說不過去。”唐傑在旁邊瞎起哄。“我看這衣服就不錯，直接給我了吧。”
“去去去，那是我兒子媳婦孝敬我的東西，有你什麽事。”秦凱明把衣服搶回來，穿在了自己身上，十分合身。
兩人在那裏待了三天，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而杏子好不容易見到姐姐，還要住兩天。
秦澤陽和琳琳就告辭走了，走之前林琳還是有點不放心小寶，特意把杏子拉倒一旁千叮鈴萬囑咐“一定要看緊孩子，現在人販子可多了，看看我們來的時候就遇到了那麽多壞人。”
最後把杏子都說的不耐煩了“知道了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然後特意小聲的在林琳耳邊低語，“我還會讓姐姐關照一下秦知青的爹娘的，你們別擔心。”
林琳真心實意的笑了笑“謝謝杏子姐。”
兩人又花費了三天多的時間，終于回到了青山鎮。
看到熟悉的小院映入眼簾，林琳有種親切感，“終于到家了。”
“新年好啊，小兩口探親回來了，林琳啊，過年的時候，你爹和娘還來過呢。”吳大爺在巷子口坐着，看見兩人回來後就開始打招呼。
“吳大爺新年好，我爹和娘來了？”
“他們是正月初二來的，還問你們來着，我就說你們出省探親去了。”吳大爺抽着旱煙，對着兩人說道。
“謝謝吳大爺啊。”
“沒事沒事。”
“他們正月初二來幹什麽？”林琳有些不解，“難道還是要來找我要工作的？”
“要也沒有，我這工作反正到七七年就得還給牛大姐。”林琳語氣有些擺爛的意味，繼續自言自語。
“你的工作是臨時工？”秦澤陽問道，他還不清楚這回事。
“這個工作不是臨時工，我和大妞姐簽了合同，我只買這個工作兩年。”林琳解釋道。
“兩年？為什麽？”秦澤陽疑惑，林琳不是有錢嗎？完全可以買下這個工作啊。
林琳把院子裏的門關好，再把秦澤陽拉進了房間，把他摁在了座位上。
雙手抓着他的肩膀，雙眼坦誠的直視着秦澤陽“你一定要冷靜，不能太激動。”
秦澤陽被這氛圍感染了，下意識點了點頭。
“因為我做夢夢見七七年恢複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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