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葉涼熙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場戲，五點鐘在手機鬧鈴的狂轟濫炸中睡眼朦胧的起床，出門時差點撞上等在門外的人。

餘楓言伸手扶住他微晃了晃的身體，好笑的摸了下他蓬蓬亂的頭毛，把翹起的發絲壓下去，“沒睡夠？”

迷迷糊糊的葉涼熙也沒注意被人拍了腦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算是回過對方的話，怕今天出錯，他把要拍的戲份看了好幾遍，很晚才睡。

去了片場還要化妝做造型，劇組的司機已經在樓下等着了，怕他困着再磕到自己，餘楓言一只手拽着人的腕子，走在前面帶他走。

電梯上好巧不巧的跟女主角的演員遇上，對方戴着帽子眼鏡口罩捂的嚴嚴實實，應該是不願意出門被拍到素顏。

她身邊帶着兩個小助理，一男一女，兩方人碰上頭安靜了一秒，之後默契的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彼此之間畢竟算不上熟。

葉涼熙歪着頭靠在電梯壁上，閉着眼睛像是立馬就要睡過去，半點也不在外人面前注意注意形象。

餘楓言扯了扯他的手腕，帶着人往自己這邊歪了歪，“上面涼，你實在困的話靠着我。”

青年困頓的嘟囔了句什麽他沒聽清，但肯定不是什麽好話，人倒是很聽話的靠過來，腦袋擱在他肩膀上。

女主角似乎是因為他們的動靜往這邊看了眼，隔着眼鏡不清楚神情，停了兩秒就不在意的轉回頭。

中間又上了幾次人，大多是他們劇組的，有演員也有工作人員，都笑着問了句好。

人一多難免的就擠，餘楓言帶着人退到了角落裏，另一條手臂不小心碰到了誰，他扭頭看到是那位女演員，笑着說了聲抱歉，對方沒在意的搖搖頭。

“叮”的一聲電梯到一樓，裏面的人陸陸續續的出去，他一直等到最後。

出了電梯葉涼熙總算是睜開眼，站直身體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從人手裏抽出手腕掩在唇上又打了個哈欠。

“睡醒沒？”餘楓言跟在他後面走，手收進褲子口袋裏。

“不醒也得醒。”葉涼伸了個懶腰，加快腳步出了酒店上車。

這兒離片場很近，走路二十多分鐘，開車也就五分鐘，到了現場工作人員還在布置，他找到自己的化妝棚進去，已經有化妝師在等着了。

他的咖位算不上大，化妝棚也小，兼帶休息室，沒有戲份的時候可以在這裏等着，他一坐下就又合上眼，任由化妝師擺弄。

餘楓言坐在一邊等他，等人開始帶發套的時候拿出手機看了眼，已經六點多了，他起身從棚裏出去，沒記錯的話離片場不遠有個早餐店，這會兒應該開門了。

這會兒天已經大亮了，除了他之外也有別的工作人員去買早餐，他還看見了幾個其他演員的助理。

餘楓言自己簡單吃了點，給葉涼熙帶了杯不加糖的豆漿，一根水煮玉米，一個水煮蛋，對方早上的胃口不大，買多了他也吃不下去。

回去的時候化妝師已經給青年帶完發套了，正在幫他穿戲服，整理有點複雜的腰帶，他張着手站在那兒，正跟進來的人對上視線。

“你去哪兒了？”

“買早餐。”餘楓言示意了下手裏的東西，暫時先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化妝師跟助理忙完就出去了，等他上戲前稍微補補妝就好。

被寬袍大袖束縛住的葉涼熙坐下，興致缺缺的看一眼桌子上的早餐，“沒胃口。”

他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通常都不太想吃東西，又被腰帶勒的反胃。

餘楓言看他這副恹恹的樣子，一聲不吭的直接上手扯了束着他腰身的銀白色長帶。

葉涼熙下意識吐出一口氣，緊接着詫異的擡頭看他，“你幹嘛？化妝師好不容易才系好的，我可綁不回去。”

這部劇的服裝還算比較考究，腰帶不是普普通通的粘扣一貼就好，是比較複雜的捆法。

餘楓言紮開豆漿遞給他，面上帶着笑，“先吃飯，我會系。”

葉涼熙半信半疑的瞥他，手上把豆漿接過來，溫度暖了掌心，吸一口，滿嘴的豆香味兒，胃裏跟着一暖，倒是有想進食的欲望了。

餘楓言靠在桌子旁邊給他剝雞蛋，等人喝了幾口豆漿暖胃才給他遞過去，拍拍手上沾到的蛋殼屑。

一個雞蛋半杯豆漿下肚，葉涼熙人都跟着清醒了，把剩下的玉米也啃一啃，剛擦完嘴，有工作人員進來提醒他做準備，馬上開拍。

伸手把挂在椅背上腰帶拿起來，餘楓言示意對方擡手，長帶繞着腰纏了一圈，手指翻飛，很快打了個漂亮的結扣。

葉涼熙驚奇的摸了摸，“你還真的會啊。”

“怎麽，你覺得我在诓你？”餘楓言理了理垂下來的穗帶，又扯了下試試腰間松緊，以免勒的他不舒服，對方的腰已經夠細了，不用束那麽緊。

葉涼熙只笑了笑沒回話，一切盡在不言中，拎着袍子從化妝棚溜出去，到門口的時候還朝人招招手讓他跟上。

餘楓言笑着搖頭，把桌子上的袋子空杯簡單收拾一下帶出去扔。

今天的第一場戲是室內戲，剛好是泡茶那場，葉涼熙飾演的男二跟父親相對而坐，談論給他定下的娃娃親，他得給對方泡茶。

劇組為此特意請了個老師，一個是可以指導他一下，一個是代替手出鏡，這樣拍出來的效果會好一點。

葉涼熙跪坐在墊子上，側着頭仰臉讓化妝師補妝，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老演員，他還是有點緊張的，下意識在膝蓋上擦擦手汗，又反應過來不能把戲服弄髒，又趕緊拍一拍。

注意到他一系列的小動作，餘楓言抿着唇露出笑，覺得有點兒可愛。

泡茶的老師示範了一遍流程，葉涼熙認真看着，心裏卻覺得還沒有他保镖動作好看貴氣，免不了有點跑神。

“葉涼熙別發呆，好好記，馬上開拍了！”

場外導演喊了一聲，他連忙收起思緒點頭道歉。

旁邊傳來輕笑聲，餘楓言轉頭，是昨天見過的的那個男三帶着助理站在那兒，他唇角的弧度斂了斂，收回視線沒有說話。

葉涼熙吐了口氣，等着導演喊開始，腦子裏回憶着男人的動作姿态，挺直了腰背，一手扶着袖子伸手拿茶壺。

他半垂着眸，動作舒緩流暢，不緊不慢，探手時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鏡頭延伸到手背，指尖，與紫砂杯的顏色對比鮮明，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手。

盯着屏幕的導演看的一愣，這姿态動作哪裏還需要什麽手替，妥妥的就是劇本裏的富家公子，茶泡的也很熟練。

一杯茶被擺在案前，葉涼熙手掌一翻，朝對面的人微微示意，“父親請用。”

飾演男二父親的老演員被帶起情緒，順着進入情景，兩個人對談的戲份進行的非常順利，一遍就過。

導演很興奮的喊了“咔”，站起身朝場內的人揮揮手，“涼熙幹的不錯，再補個手上特寫就可以了。”

當初會願意他這個歌手來演這個角色也是看在形象符合的份上，本來以為到了片場要好好□□，沒想到還挺出乎意料。

跟正兒八經的演員自然是沒得比，但第一次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顯然提前還做過功課，導演當然喜歡這樣讓人省心的演員。

被他誇了一句，葉涼熙總算松了口氣，對面的老演員對他笑笑說了句不錯，他看似很淡定點頭道：“謝謝老師。”

旁邊的人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之後好像帶着人走開了，餘楓言沒有回頭去看。

補完了動作特寫，葉涼熙一邊跟工作人員道謝，一邊出了布景，伸出兩只手握住男人的手臂，掌心濕乎乎的都是汗。

餘楓言低頭看了一眼，也沒有嫌棄他，笑道：“這麽緊張？”

“不，我不緊張。”葉涼熙一下把手縮回去，忽閃着袖子給自己扇風，古裝布景不好裝空調，怕露餡，打着燈又悶又熱的，“拍戲也沒什麽難的。”

見他又嘴硬，餘楓言也不戳穿，把小風扇湊到他跟前，又遞了水杯過去，“之後要拍什麽？”

葉涼熙接過來喝了幾口溫水，側頭回憶了下，“應該是翻牆逃跑的戲。”

這部劇的人物關系設定比較套路，男二跟女主有婚約，但是他們倆誰都不願意，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了逃婚。

男二平時看起來溫順懂事，沉穩知禮，其實也有那麽幾根反骨，最向往做一個自由自在的江湖人。

但他到底還是單純些，在外面被騙了好幾次，帶出來的錢丢的七七八八，就這還傻乎乎的，總覺得自己幫了別人就是大俠。

後來遇上了男主的妹妹，也就是齊露露飾演的女二，她是真的江湖兒女，來去自由，幫了他一次就被眼睛放光的跟上去，說要拜她為師，被嫌棄的不行。

相遇的套路跟男女主差不多，只是他們這邊的基調比較歡脫一些，沒有兩個主角那麽風花雪月。

葉涼熙對此還是很滿意的，真要他跟齊露露你侬我侬的談戀愛，得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到時候導演怕不是要把他罵死。

之後要先進行一場主角那邊的戲份，他可以在一邊休息一會兒等着，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舉着小風扇落汗，遠遠的能看見場內，可以順便觀摩。

這次有男三的戲，他的人物設定本來就是男主的小迷弟，跟對方的戲份幾乎是相連的。

“到底是專業演員，情緒遞進真不錯。”葉涼熙看着那邊男三男主的對手戲，老幹部一樣的點點頭。

他自己剛才那場戲其實是很簡單的，大部分的臺詞都是老演員在說，他只需要給一些簡短的回應就好，沒有什麽大開大合的情緒，能一次過也挺正常的。

之後的戲份能不能演好他自己也不确定，反正他已經做好了随時挨罵的準備，想到這裏，不自覺嘆了口氣，“拍戲好煩，還是唱歌快樂。”

嘴上說着煩，昨晚還不是看劇本看到半夜，餘楓言笑着從口袋裏掏出喉糖，推開蓋子遞過去，“也算是甜的，吃一點心情或許會好。”

葉涼熙轉頭瞥了他一眼，捏一顆放進嘴裏，滿是薄荷的清涼感，多少是沒那麽煩躁了。

放好喉糖，餘楓言伸手壓了壓人的手腕，“小風扇別對着腦袋吹，會頭痛。”

葉涼熙很無語，這麽丁點大的東西能給他吹出什麽毛病，半天了汗都還沒落呢，感情不是他穿的裏三層外三層。

像是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他心裏在吐槽什麽，餘楓言彎唇一笑，“心靜自然涼。”

眼皮一掀，葉涼熙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餘楓言，你老實告訴我，你資料上的年齡是不是寫反了？”

不是28，是82，這種話只有爺爺會跟自己說，就差在手裏搖着個蒲扇。

餘楓言微微一愣，反應過來的時候低頭笑出聲，才多久的功夫他在對方心裏的輩份又往上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