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朋友的快樂童年
打從今天起，走路利索，會說簡單的句子，還有哥哥們罩着的曦曦算是正式加入村子裏人嫌狗惡的小屁孩團夥了。
打水漂玩得火熱，捉迷藏更是一馬當先。
第一局便自告奮勇要當找人的那個，喬陽曦不放心，想要跟着妹妹，被喬晨曦嚴詞拒絕。
“哥哥！我大了！我可以。”
周邊的小夥伴一個一個全部跟着笑出了聲，“對，曦曦大了！”
小孩子間差三個月差別就很大了，更別提這裏除了曦曦外最小的月月和依依都有三歲了。
比曦曦大整整一年還多，能跑能跳說話還利索，完全是不同的樣子。
這裏唯一說不完整話的喬晨曦說自己大了，大家不笑是不可能的。
喬陽曦拿妹妹沒辦法，反複叮囑之後才依依不舍地和喬陽熠幾人站在一起，等着妹妹開始這場游戲。
喬晨曦的膽子很大，一點都不怵，獨自走在這對她來說很大很大的山裏也沒有問題。
喬晨曦閉上眼睛，用自己的小嗓子喊道，“十，九……一！我來找了！”
倒數期間腳步聲悉悉索索，但是初出茅廬的喬晨曦還不知道這些腳步聲的用途，只覺得是蓋住了自己的聲音。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整個山間都重新安靜了下來。
就連枯葉落到地上的剎那，都能聽得到樹葉與泥土相撞的聲音。
落光了葉子的柿子樹是完全沒法藏人的，高大的栗子樹應該也沒人爬得上去。
喬晨曦以己度人，決定先把地上的石堆灌木都找一遍再說，反正在樹上的人不敢在這個時候爬下來。
Advertisement
喬陽曦就躲在離這不遠的大石塊後面，見喬晨曦來了也沒想着轉移陣地，他就是等着妹妹來找的。
在一邊的元元也躲在石頭後面，見曦曦來了就有點慌張，心一急，換地方的時候動靜就大了，這動靜一大，再沒常識的人都知道那邊肯定有人。
一下子，元元就被找到了。
不遠處的石塊後面安靜瑟縮的小男孩心中偷偷笑着，幸好他沒動。
附近楊梅樹樹冠裏的小女孩們也在偷笑。
這一笑，樹枝就顫了，喬晨曦雖然年紀還小，但不是傻的，一下子就抓到了樹上的小姐姐。
這棵楊梅樹的樹杈分布得錯落有致，喬晨曦也能爬上去。
原本喬陽曦想着自己躲在離曦曦最近的石塊後，曦曦來找的時候自己也不動，肯定是自己陪着妹妹找剩下的小夥伴。
結果就這麽被元元幾人搶了風頭，他居然成了倒數第二被找到的。
剩下的喬陽熠就沒那麽好找了。
他也是哥哥，但是完全沒考慮過要給妹妹降低難度，仗着自己身手敏捷，爬上了最險的一棵楊梅樹，全程閉眼閉目，盡力縮小存在感。
最後還是喬陽曦知道自己弟弟的小心思，噌噌噌地爬上樹把人給抓下來。
之後就是元元來找人。
一群人打打鬧鬧一下午，一個一個地晚上睡覺都不用人哄，倒下身便呼呼大睡。
一天下來，喬晨曦已經玩出了心得，昨天還是參與者，今天就已經是主導者了。
“哥哥，今天我們比爬樹吧。”
喬陽曦肯定答應妹妹的要求，喬陽熠作為爬樹小能手豈有反對的道理。
兩個女孩子在爬樹這件事上也興趣十足，沒有反對意見。
元元向來是又菜又愛玩的人，玩什麽都行，什麽都想玩。
大寶一直是安靜的性子，堅守參與者的身份。
不過曦曦沒有認清年齡帶來的差距，真比了，大概唯一的輸家就是剛會走路沒多久的曦曦。
天就在曦曦一天一個想法的玩耍中漸漸變冷了。
喬家岙的人們陸陸續續地穿上了夾層的棉衣，東邊山腳的開荒事宜也該提上日程了。
辦事前要先開個動員大會。
中午飯後，喬大成踱着步走進大隊辦公室，進門左拐是幾張辦公桌，右邊小塊的地方則是廣播。
下午開會的通知随着電線傳到空氣中，傳到喬家岙每個人耳裏。
村裏消息靈通點的早就知道了，再不濟也能知道轉了幾手後的消息，現在就是蓋個章的事。
對大部分人來說，大隊長的這個決定實在是沒有多大吸引力。
像喬興這種全力支持的是少數，更多的還是一面罵罵咧咧逢人就吐槽一面老老實實安頓好家裏做好幹活的準備。
這幾年大隊年年都種上四百畝水稻，大家是勤勤懇懇辛辛苦苦地幹着，可是天公不作美。
八月份這個關鍵時候，要麽幾天不下雨，一下就是大得能砸死人的雷陣雨，還要提防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的臺風天。
到年底，每個人頭能分到超過二百五十斤谷子就不錯了。
谷子軋成大米又是一道損失，到最後，能頓頓都吃白米飯的人家少之又少。
農忙時候要力氣家家戶戶都吃紮實的白米飯，其他時候就全看家裏糧食多少了，好點的吃稀飯，加點番薯絲，差點的靠吃玉米糊混個飽肚，再差點的，那就地裏什麽能吃吃什麽，不餓死自己就行。
已經種了這麽多了，就算再多種，也就是多吃幾頓白米飯的事，更何況現有的這些地已經種得很累了，再來點得不償失啊。
更別說頭一年還要開荒，活是多幹了，糧食半顆沒多。
人群稀稀拉拉地聚到了大隊院子前的空地裏，沒來全。
有些是家裏派一兩個代表去的，有些是全家齊上陣的。
像曦曦家就只來了爺爺姑姑和三個小孩子。
錢小花和兒子兒媳在家裏幹活，雜七雜八的活都幹，喬大江喬大海被派去修補雞圈了，婆媳三人則坐在太陽底下縫補衣物。
都是一個村裏的，到了先打打招呼，平時關系好的就聚在一起聊天。
也有彼此間有仇的人家，要麽互相離得遠遠的，誰也不搭理誰，要麽互相啐一口，被身邊的人拉開還要繼續大聲罵着。
直到喬大成、喬立峰、蔣小娟等人舉着喇叭開始說話，這亂糟糟的場景才結束。
“好了好了，都聽我說。”
“我要說的事你們應該也清楚，為了我們能多吃點大米，我們喬家岙要把東邊山腳的荒地開了，離河近，種稻谷估摸着沒問題，實在不行種大豆小麥也可以，多種我們就多吃，大家說對不對！”
上來就開動員大會，這話說得，聽起來好像也不錯。
稍微意志不堅定點的，跟着點頭，想想不論産量再怎麽低，總能多幾口吃的，孩子也能長得更壯實點。
當然，最初提出“多吃幾頓白米飯還不如不幹”論調的幾人還是很堅定的，在他們眼裏，反正不管再怎麽幹，都不能敞開肚子吃白米飯，那我還不如曬太陽。
喬興對這件事沒什麽反應，抱着曦曦站在人群中安靜聽着。
沒有大聲整齊的“對”，喬大成也不尴尬，繼續說，“前段時間我打了報告，現在審批通過了，接下來就是全大隊人齊心協力幹活的時候了。”
“我也想過了，地裏的油菜小麥不管是不行的，就派三個小組留着看地，剩下的人都要去。”
喬大成說完這句話，頓了頓，原本是想給點消化時間，結果話音剛落，底下就有刺頭帶頭反對，“你說幹就幹啊，我就不幹。”
大概每個村子裏都有這樣的人，好吃懶做不愛幹活，幹啥啥不行，挑事第一名。
這人大名喬奮強，大約是父母的期望過大，最後長成了個和名字天差地別的無賴，十裏八鄉聲名遠播，到如今四十多歲，依舊光棍一個。
有個哥哥，一開始還願意看在父母的面子上照顧點，但如今已經很少來往了，喬奮強就更加肆無忌憚地惹事。
喬大成看是喬奮強說話，反倒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有很多人不滿這個決定，但是還是想試一試。
“喬奮強！你幹過多少活？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馬上，就有人笑出聲，以前看喬奮強整日游手好閑還能分糧就心裏不舒坦，現在大隊長這話說出來真是大快人心啊。
但是能成為有名的無賴的喬奮強又怎麽會介意喬大成這樣幾句話，反而因為有了回應更加狂了。
“什麽叫沒我說話的份，我不是喬家岙的一員？你這樣我是可以去舉報的嗷！”
喬大成被氣得狠狠吸口氣，努力平複心情，同時思考該怎麽回複。
但是身邊的喬立峰沉不住氣，他還算是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又是副隊長，氣一上來有些話張嘴就來，“你不想幹就別幹，你什麽時候幹過活了！”
這下正和喬奮強的心意，幹部都松口了，這不正說明鬧鬧是有用的嗎？
喬大成一聽喬立峰的話，就知道要出事，果然，底下立馬有人響應。
其中一個特別眼熟的，現在正站在他三叔身邊的女人扯着大嗓門，“喬奮強這樣鬧鬧可以不幹活，我們也不幹了，我們這邊累死累活地賣力氣，明年分糧又給喬奮強分去了。”
此時，喬大成已經把手拍在腦門上了，邊上的喬立峰也是看看大家看看蔣小娟，一臉的不知所措。
女人看了眼腳邊和曦曦玩得投入的侄女，松開手，把手架到胸前，準備大幹一場，平時常聊的姐妹們也都擺好架勢了。
“要我說……”
女人剛起了個頭，就被喬大成暴怒的聲音打斷了，“我話說完了嗎？聽見小峰這麽一句話就開始鬧，就知道鬧！既然你也不想幹，那你也別幹，還有誰不想幹的，通通站出來！”
喬大成說得臉紅氣粗，幾個女人看了都低下頭，搖搖頭，意思是要幹的要幹的，她們不鬧了。
這鹌鹑的模樣看得喬大成樂了，不發火就以為他好欺負是吧。
“那王春梅，你到底幹不幹吶。”
女人被叫到名字，吓得一個激靈，立馬擡頭，然後瘋狂點頭，“幹幹幹！當然幹！”
解決完這個小插曲，喬大成又恢複了平日和藹的大隊長形象，厚着臉皮說些好聽的話，“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我下面說一下開荒期間的工分怎麽算。”
“人員安排我剛剛也說了，讓我們阿娟嫂帶三組由婦女組成的社員去看油菜和小麥，同時負責中午的飯，這樣勞動強度就和去地裏開荒的人差不多。工分就和以前一樣記。”
“這次我們預計要開一百畝地，分配到每個組頭上也不算多，我們争取兩個月幹完！作為對大家的補償你，明年這塊地産出的第一批糧食中的一半只分給參與開荒的人以及三個婦女小組。”
王春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還要轉頭跟身邊的姐妹們說，“幸好聽話，不然就錯過這麽好的事了。”
有好處的情況下說幾句好話不還是輕輕松松。
愛跟王春梅混的幾個也都是一樣的性子，吃虧就罵，占便宜了那就誇，自己打自己臉完全不帶猶豫的。
“就你還聽話，這麽多年你還看不出來啊，我們大隊長是好人啊，處處為我們着想，嫁到喬家岙來算是嫁對了！”
王春梅默默翻了個白眼，昨天在我家罵喬大成淨整些幺蛾子的是誰？
與此同時，大部分平時敢怒不敢言的人此刻拼命地跟周圍的人說“好”！
唯獨喬興拍拍喬惠君的肩膀，沒有說話。
至于內心是波濤洶湧還是毫無波瀾就沒人知道了。
曦曦傻愣愣地跟月月在一群成年人之間打打鬧鬧，完全不懂怎麽周圍多了好多聲音。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住，曦曦停住了腳步，仰起自己的小腦袋，睜大眼睛。圓潤烏黑的眼珠子轉啊轉。
找到自己爺爺之後，又邁着小腳步一擺一擺地走過去，張開雙手等爺爺抱。
喬興的餘光一直跟着曦曦，見曦曦伸出小手臂，馬上就把人抱起來，等着肩膀上熟悉的重量感傳來。
月月見了，也跟着找自己的大娘要抱抱。
王春梅雖然一臉嫌棄，不過什麽都沒說，直接把人抱起來，月月很順手地環住大娘的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