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朋友的快樂童年
過了臘月十八，二十八也緊随而至，隔天便是除夕，轉過頭就是正月初一。
大年初一是不能去地裏幹活的，不然就要辛苦一整年，不應該理解為封建迷信，而是勞動人民樸素的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出去做客的時候，輕松如意，在家招待客人卻勞累不堪。
對成年人來說，過年實在不算是值得期待的事。
早的時候，女方可能就盼着這一天回娘家看看，現在回娘家随意多了，也就不再眼巴巴地盯着。
對小孩來說就完全不一樣了。
初一一大早，家裏就擺好了果盤，一盤瓜子一盤花生，再擺上幾個蘋果橘子，邊上是一袋白砂糖，一罐茶葉，一盆甘蔗。
盡管錢小花陳月芬張阿巧輪流叮囑得等客人來了才能吃。
可是客人來了就能吃！
平日裏這些東西那是看都看不到，每一樣都是稀罕物。
盼啊盼啊，盼到了太陽高照，盼到了雞鴨魚肉通通上桌，姑奶奶一家子才到。
姑奶奶去年冬日裏剛得了小孫子，不敢起太早趕路，又想帶過來，就遲了。
客人到了的第一件事就是互相給紅包。
喬家岙這邊的講究是，年前直系長輩給的是壓歲錢，年後做客時親戚給的是拜歲錢。
錢小花拿出一早就包好的兩個紅包，錢不多，意思意思，一個塞到姑奶奶兒媳婦手裏，一個直接遞給一邊站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擡頭看向媽媽，媽媽點頭了伸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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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嬰兒的那份卻要推辭一番，一邊說着舅婆給孩子拜歲錢是應該的，一邊說孩子才幾個月大，不用給的。
錢小花給了之後，她兩個嫂子也要給。
完了再倒過來，姑奶奶給哥哥家的孩子們依次發拜歲錢。
孩子太多了，前面已經有十幾歲的大孩子了，不過沒結婚，依舊是要給拜歲錢的。
孩子喊一聲姑奶奶，就算拜歲了，姑奶奶高高興興地掏出紅包遞給眼前的人。
喬陽曦前面是喬彩彩，喬彩彩已經上學了，在學堂學了幾個拜年的詞，這會兒正好有機會用上。
她便叽裏咕嚕說了一串，也不管合不合适，什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什麽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只要是祝福語全說了。
聽得姑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其他的大人們也跟着哈哈大笑。
喬彩彩不懂這些長輩笑的真實原因，只當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也跟着笑了。
喬彩彩後面是喬陽曦，乖巧地叫了人，接過紅包。
喬陽熠看了前面喬彩彩的表現，他也想整點花樣讨人歡心。
喬陽熠眼珠子一轉，就把剛才喬彩彩說的改了幾個字：福如四海，壽比天南山……
喬惠君聽了第一個笑出來，改得還挺有意思。
喬晨曦是最後一個孩子，一直安靜排隊看着前面的哥哥姐姐們，努力地記哥哥姐姐們說的話。
等輪到自己了，回憶一下剛才小哥哥說的話，一個禿嚕，就學出來了。
只見喬晨曦櫻桃小嘴一張，白嫩的臉龐愈發可愛，圓圓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姑奶奶，說道，“祝姑奶奶福如四海，壽比天南山。”
再後面的，曦曦記不起來了，撓撓自己紮了兩個牛角包的腦袋，看着姑奶奶眨了眨眼，又看向哥哥，再朝媽媽看過去。
陳月芬被逗得忍不住抱起女兒就親上去。
真的是太可愛了。
這下，整個屋子是真正的其樂融融了，沒有一個不在笑的。
姑奶奶忍不住，私心想往往曦曦的紅包多塞塊錢，可是這麽多小孩在呢，只能略微遺憾地把小紅包遞給曦曦。
曦曦得了紅包，笑得更開心了，白嫩的臉龐看起來更軟，惹得人忍不住上手掐一把。
飯菜還沒好全，錢小花三妯娌繼續回竈間燒飯，留孩子們在屋前陪着姑奶奶一大家子說笑。
陳月芬給每人倒了一杯糖水，有想喝茶葉茶的就加茶葉，或者自己去倒杯不加糖的茶葉茶。
白砂糖盡數化在了水中，很得小孩子們的歡喜。
喬陽熠第一個端起一杯糖水喝，有點燙，但是好甜啊。
以前能在米湯裏喝到點甜味就很開心了，現在能喝到只放了糖的水，真是開心。
這麽想着，喬陽熠也不忘自己的妹妹，“來，曦曦喝，可好喝了。”
喬晨曦就站在兩個哥哥的身邊，踮腳擡頭看着小哥哥喝糖水，向上舉着小手也想要，可惜剛才都沒人在乎她，就連平時眼珠子從不離開她的哥哥都被媽媽和姑姑的聊天內容吸引去了。
現在，終于，小哥哥想起自己了。
喬陽熠拿了個空碗，到了小半碗已經涼了的糖水遞給曦曦，他想看曦曦喝，以及喝完之後滿足的表情。
堂兄妹倆人高高興興地分着糖水喝，喝完糖水又拿了個橘子，就去屋外四處晃了。
喬陽曦呢，正在媽媽身邊，聽媽媽姑姑幾人聊他們小孩的事。
說的就是上學的事，這個他很感興趣。
曦曦有小熠看着，而且今天人多，他不一定要一刻不停地看着。
成績的攀比，從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姑奶奶兒媳狀似不經意地把話題引到學校學習上。
聞弦歌而知雅意。
陳月芬很配合地問起對方孩子的成績，得了答案便誇。
對面的媽媽高高興興地受了誇，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又暗示了自己對兒子望子成龍的期待。
“惠君真的是我們下一輩小孩的榜樣哦，現在對象也找了個當老師的，嘉嘉，聽見沒有，要向惠君舅媽學習知道不。”
說得滿足了，又說，“哎呀，你們家陽陽一看就是乖巧聽話的，以後跟着姑姑當老師，再娶個城裏媳婦，月芬你有福享了。”
他們說這些的時候，從來不會避着孩子，只以為這個年紀的小孩只會吃吃睡睡，其他的一概不知。
喬陽曦卻聽進去了。
姑姑有寒暑假，每日上班下班，看起來沒有特別累的時候，還有工資拿，似乎挺不錯的。
但是他聽說大爺爺家的大孫子初中畢業進了黃酒廠，也是上下班拿工資，還經常跟他們講糯米什麽的，他也想去看看。
甚至從前拿了本生産隊會計書使勁學的記分員的工作看起來也很有意思。
吃過午飯，姑奶奶一家子要走了。
陳月芬幾人也要跟着錢小花去他們的舅公舅婆家。
第二日，是曦曦一家四口去外婆家的日子。
曦曦不關心大人都聊了什麽，她只想知道去外婆家有什麽新鮮吃食。
沒有也沒關系，有好喝的糖水就足夠了。
蕪湖~
過了初七，喬家岙的人又要上工了，小孩子們也回到了滿山撒歡的日子。
今年的任務相比去年重上一分，多了一百畝地呢。
也正是因為這一百畝地，曦曦七人的活動空間又大了許多，他們現在也愛去這地東邊的荒草地玩。
現在地裏長滿了茅草，有需求的人家自會來割，或者挖茅根，但是很少。
待到萬物複蘇的時節，春雨一場一場下了之後，便會一把火把茅草燒了，二月春風一吹，這些被燒了的茅草茬裏又長出茅針來，在這個零食匮乏的歲月裏也算是小孩子們的一種零嘴。
喬陽曦領頭，喬陽熠斷後，七個小家夥又浩浩蕩蕩地去了荒地。
今兒陳月芬小組的任務就是在這邊新開墾出來的地裏割已經長大了的白菜。
割完也不需要額外處理，随手一扔就行。
這活簡單，蹲在地裏的人們還有閑心張望聊天。
這不，一擡頭就望見了這群小朋友。
第一個看見的婦人立馬喊上陳月芬，想着一起圍觀小孩子，“月芬，看你家陽陽。”
七個高矮不一的孩子排着整齊的隊伍走在田間狹窄的小路上，可以預見再過個把月，孩子們的腳邊就是馬蘭頭，荠菜等等新鮮可口的野菜了。
一見到幾個孩子，回憶起陽陽三歲時找自己要抱抱的模樣，又換上現在曦曦的臉龐，陳月芬臉上不禁浮現柔和的笑意。
屋子裏有兩個乖巧可愛的孩子，确實能在幹活的閑餘時間讓人會心一笑。
有這樣一個畫面在眼前時不時地帶來力量，陳月芬覺得這樣過完一輩子，就很幸福。
絲毫不知道自己被一群大人圍觀了的幾個人自在地跑進了荒草地。
進去之前，一個個地都想着快樂放肆地玩！
地上的石頭絆倒了，沒事！這是他們的石頭，壘石竈壘石堆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被鋒利的草割傷了，沒事！拿把刀來還不是只能進竈膛揮發餘熱。
至于地裏的小蟲子更加不值一提了，就連對曦曦來說，捏死一只蟲子也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然而事實上，當曦曦第二次因為小短腿跟不上大家又想跟而摔倒的時候，喬陽曦心疼地跑了回去。
雖然喬陽曦自己小時候也很皮，跟村裏其他小孩打打鬧鬧受點皮肉傷完全不算事，可是他就是看不得妹妹這麽摔。
曦曦自己沒覺得怎麽樣，穿着厚實的大棉襖這麽摔一下不痛不癢的，手掌破了的那點皮在腎上腺素的遮掩下也毫無知覺。
偏偏喬陽曦覺得曦曦痛。
扶着喬晨曦不斷地問疼不疼，眼裏的擔憂不假，可過于冥頑不靈了。
曦曦連連說自己不疼，喬陽曦還是不放心地拉着曦曦上下都捏一遍确認沒問題。
“真的只有手破了。”
喬晨曦攤開手掌，由着哥哥又看又呼的，直直地看着哥哥，又偏過頭去看已經從滿臉緊張到現在怡然自得蹲在一起聊天的小夥伴們。
喬晨曦忍不住縮回手，小聲又帶點愧疚地說，“哥哥，我們繼續玩吧。”
作者有話要說：
陽陽：曦曦，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冷叫作你媽覺得你冷。
麻麻：媽不覺得。冷漠.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