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明枝用了最快的速度抵達了醫院。這是她生平第一次, 只穿着睡衣,沒有化妝,披頭散發, 毫無風度的出門。

急診室烏泱泱的人, 這麽惡劣的天氣,出了不少交通事故, 醫務人員神色嚴肅,腳步匆匆,家屬們則焦急的等在門口或找個地方席地而坐, 神情悲戚。

明枝路過急診室門口, 有一扇門大開着, 她匆匆掃過一眼, 裏面實在是太擠, 床挨着床, 人挨着人, 醫生和護士穿梭在每張床的空隙裏。

忽然, 急診室裏爆發出一聲哀鳴。

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下來, 望過去。

一個滿身血污的男人躺在床上,鮮血污滿了他的臉,已經看不清樣貌,他頭頂的心電監護儀已經成了一條直線。醫生和護士依然在搶救,可是誰都知道,那不過是一個假象。

那個人已經沒了。

當家屬放棄搶救的那一刻, 急診室裏充滿了悲怆。這樣的生離死別,每一天都會發生。即便是醫術再高明的醫生, 也很難從死神手裏搶人。

明枝收回目光, 匆匆走過急診室, 找到了導醫臺,那裏還有保安在維持秩序。明枝在臺子上找到了傅景淮的身份證,這一批都是剛剛在秣周路發生車禍的車主。

明枝沉默的拿着傅景淮的身份證去辦理手續和繳費,然後在搶救室門口找了個偏僻的地方等着。期間她出去打了個電話,然後就是望着某處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于開了,好幾張床同時被推了出來,推到了外間的病房。等在外面的家屬們一擁而上,守在病床前啜泣痛哭。只有一張床前,沒有人。

明枝沉默的走了過去。

男人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額頭上、臉頰上都有玻璃碎片劃過的傷口。

明枝緩緩俯下身來,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很涼。

但是與別人身上插滿管子相比,他身上幹淨清爽,受的傷應該不重。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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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枝見他呼吸平穩,便轉身出去了。過了半小時,明枝拎着一個袋子進來。傅景淮的隔壁床躺着一個受傷較重的男人,他的妻子和女兒都守在一旁。

“老夏,你一定要堅持住啊,馬上我們就能去普通病房了,你可不能抛下我們母女倆啊!”男人的妻子握着他的手哭的極其傷心。

明枝只掃了她們一眼,本想坐下來等,可她發現原本自己這邊的凳子不見了,而隔壁床那多了一個凳子。

明枝沒有跟她們計較,在床頭櫃靠着。

過了幾分鐘,有個醫生進來,查看他們的情況。隔壁床的女人立刻站起來抓着醫生的袖子,急切道:“醫生,我們家老夏什麽時候能轉到普通病房去啊?你看看這邊的環境,這麽差,我們家老夏怎麽能休息的好啊。”

醫生皺了皺眉,卻耐着性子說:“這位家屬,今晚整個醫院的病床都很緊張,暫時沒有床位,您再耐心等等,有了床位我們肯定會第一時間轉過去。”

“那……”女人只能作罷,還是不放心道:“醫生,一旦有床位一定要先把我們老夏轉進去啊!”

醫生點點頭,然後過來查看她丈夫的情況。

女人很緊張的問:“醫生,我們家老夏怎麽樣了?我們家老夏可不能有事啊。”

“還需要再觀察。”

女人還想再問些什麽,卻被她女兒拉住了。

醫生轉而來到傅景淮的床前,他簡單說了一下傅景淮的傷勢,腰腹有一道刺傷,口子較大,縫了十幾針。

醫生正說着,一個護士拿着病歷本走了過來,“是傅景淮的家屬嗎?”

明枝點點頭,“是。”

“傅景淮可以轉到病房去了,家屬收拾一下東西,馬上跟我走。”

明枝沒有什麽可收拾的,護士在病歷本上将轉運單上的信息填好,然後合上病歷本,“走吧,家屬幫忙推個床。”

護士剛松了床剎,隔壁床的女人突然沖過來,撞到了護士,護士沒站穩又不小心撞到了明枝身上。

明枝的腰直接硌到了床頭櫃的角上,她疼的扶着腰悶哼一聲。

“醫生,你剛剛不是還說沒有床位的嗎?怎麽現在他就可以轉到病房去?”女人一臉憤憤的指着傅景淮道。

護士被撞了一下,有些抱歉的看向明枝,“沒事吧?”

明枝皺着眉搖頭。

護士也是個年輕的姑娘,被人這麽一撞連個道歉都沒有,但她還是忍着委屈解釋道:“這位家屬已經辦理了轉科手續,自然可以轉過去。”

女人一聽更加不服,指着明枝問:“那憑什麽她可以去辦手續?我剛剛去的時候跟我說沒有床位讓我等,我們家老夏傷的這麽重,只能待在這麽個又髒又亂的地方,她老公那麽輕的傷,憑什麽她能轉到病房去,明明是我們老夏先來的,你們是不是收了她的錢,故意給她方便?”

“醫生,她給了你多少錢?我也可以給你,你先幫我們家老夏轉過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女人的鬧騰引來許多人的圍觀,大多人雖然沒有表明态度,但是那打量懷疑的眼神卻在醫生和護士身上徘徊。

因為他們也想盡快轉到普通病房。

醫生和護士臉色都難看極了,但是他們不能跟患者及家屬發生沖突,只能忍着。

但明枝卻忍不了。

她已經忍了一晚上,而且她最讨厭別人用手指着她。

明枝走到那女人面前,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別用你的髒手指着我。”

女人沒想到明枝這麽對她說話,她瞪大眼睛,“你!”

明枝比她高,比她年輕,更比她漂亮,此刻她心情不好,氣勢更加強硬,冷冷的笑了一聲,“我怎麽?”

“我要去的,是特護vip病房,一晚上費用上千塊,我付得起,自然能先轉到病房裏。你如果舍得為你家老夏花這麽多錢,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

一晚上上千???

女人瞪大眼睛,“你們,你們醫院搶錢的啊?把我們老百姓當豬宰呢?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有病房為什麽不讓我們住,還收這麽貴,小心我舉報你們!”

“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但醫院不是做慈善的。”明枝指着周圍依舊忙碌的醫務工作者,擲地有聲,“這裏,雖然條件不好,但該有的搶救設施一樣不少,醫生也沒有少來看你們。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別人的孩子、父母,他們治病救人,這是他們的工作,他們按規章制度辦事,你們住院交的錢,是交給國家的,一分都交不到他們的手上。”

“我交了vip的錢,自然要享受vip該有的待遇。他們按照規章制度将我的家人轉到vip病房,他們沒有錯。”明枝頓了頓,有些嘲諷的看着她,“如果有錯,那也是因為你舍不得給你家老夏花這個錢,所以你只能等。”

女人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明枝卻不大想放過她,“如果你願意出這個錢,我也願意将我的床位讓給你,讓你們家老夏立刻轉到病房,享受貴賓級的待遇。”

“怎麽樣?換嗎?”

女人氣的臉色通紅,“你,你們……”

她剛要破口大罵,門口突然擠進來一個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拿着公文包,臉上沒什麽表情,看到現場的狀況,立刻猜到了什麽,走到明枝身前,對那女人道:“你好,我是明小姐的律師,你有什麽問題可以跟我溝通。”

“……”

律師都能随叫随到,那女人頓時蔫了。而且她覺得,一晚上住那麽貴的病房,實在是沒必要。

明枝見她慫了,嘲弄般輕哼了聲,然後随着護士将傅景淮轉到了病房裏。單人間,還配備了沙發和冰箱。

周遭頓時安靜下來,明枝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替傅景淮看着水,他手上挂的那瓶水已經快沒了。

人還沒醒。

明枝按了鈴,護士很快就來換了一瓶新的水。500毫升,有的挂。明枝走到一旁沙發上坐下,她有些累了,手撐着額頭,薄唇輕抿着,臉上有些疲倦。

不知過了多久,律師處理好了那邊的事過來了。

明枝揉着額頭,低聲問:“怎麽樣了?”

律師點了點頭,“了解清楚了,傅先生的車在十字路口被人追了尾,然後被大貨車擦到車頭。”

話頓,律師皺了皺眉,“只是……”

明枝擡頭看他,“只是什麽?”

律師想了想,将自己手機拿出來,裏面是他拍下來的事故畫面:“要不您自己看?”

明枝接過手機,看到了監控畫面。

傅景淮的車在十字路口時突然減速,然後被後面的車追了尾,因為後車速度太快,他的車被沖向了前方,而另一側道路的大貨車因為視線受阻加上路滑,朝他的車撞過來。可從監控來看,大貨車撞過來時,傅景淮明顯是有反應時間的,可他的車卻停在路中間沒有動,直到大貨車快撞上時,他才轉動了方向盤,大貨車為了躲避他的車,擦到了他的車頭,車廂裏載着的一塊大石頭掉落,砸碎了他的擋風玻璃。

明枝抿緊了唇,臉色有些難看。

過了好一會兒,明枝将手機遞給他,“去處理吧。”

傅景淮感覺自己全身就像快散架一般,到處都很疼,他想睜開眼,但眼皮卻很重。恍惚間,他仿佛聽到了明枝的聲音。

他的心顫了顫。

他極力的睜開眼睛,似乎看到了一道靓麗的身影,但很快他抵不住身體裏那道沉沉的睡意,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傅景淮首先環顧了四周,沒有看到那個心心念念的人,他不免有些懷疑,是他的幻覺嗎?

這時,病房的門被人打開,周烨拎着早飯進來,見傅景淮醒了,臉上終于露出笑容來。再看到他眼底劃過一絲明顯的失望,不由的調侃道:“看到是進來的人是我,失望了?”

傅景淮閉上眼,不想說話。

周烨将早飯放到桌上,見他這副慘兮兮的模樣,也不忍心再打趣。自從那天他找他出去喝了個酩酊大醉開始,他就隐隐察覺到他和明枝之間出了問題,并且不小。

他從未見過傅景淮醉成那樣,還一直叫着明枝的名字。

那模樣,不是陷進去了又是什麽?當初他還想着看他為愛瘋狂的樣子,如今看到了,他卻也心疼。

“大小姐守了你一夜,剛剛才走。”周烨話音剛落,傅景淮猛的睜開眼看向他。

周烨在他旁邊坐下,想了想,繼續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明大小姐那樣的打扮。”

不修邊幅,只穿了一件睡衣,外面随便罩了一件開衫,她雙眼通紅,臉上難掩疲憊。

明顯是熬了很久的夜。

只是那臉上的神情很冷,看着傅景淮的目光更沒有一絲憐惜。當然,這話他不敢告訴傅景淮。

傅景淮靜靜的聽着,當他知道明枝守了他一夜後,他的眼裏有了一絲希冀。

周烨安慰了他一會兒,但顯然傅景淮在走神,并沒有在聽他的安慰。

他嘆了口氣,“你說還有幾天你和大小姐就要結婚了,你這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還怎麽結?”

傅景淮終于開口,聲音沙啞無力,“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傷還沒好呢你就想着要出院。”周烨沒好氣道:“醫生說你什麽時候能出院你就什麽時候能出院。”

傅景淮又閉上眼,他現在頭疼欲裂,可時間不等人,他等不了那麽久。

他再次睜開眼,看向周烨,“你幫我做件事。”

周烨:“……”

傅景淮車禍受傷的消息不胫而走,據說人當晚在搶救室搶救了一整晚,至今還沒醒過來。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紛紛感到震驚。

明大小姐的這個婚約怎麽就一波三折!

明老爺子知道這個消息後,立馬給明枝撥了個電話詢問詳細情況,聽到明枝說沒事,他依然不放心,連夜和明予之趕到了明枝家中。

明老爺子看到自家小孫女憔悴的樣子,心疼到不行。他從小寵着愛着的小孫女,她要什麽就有什麽,怎麽在終身大事上就這麽……這麽的……

唉!

明老爺子深深嘆了口氣,眼眶也紅了。

明枝走過來抱抱他,“爺爺,別擔心,他不會有事。”

他怎麽可能不擔心!

他可不想他的小孫女守活寡!

不對,她和傅景淮還沒結婚領證呢!

明老爺子望望她,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心疼占了上風,“枝枝,要不咱們還是把婚退了吧。”

明枝搖了搖頭,“爺爺,現在去退婚,別人會怎麽想我們明家。”

一個在未婚夫車禍昏迷不醒的時候去退婚的人,以後她的名聲、明家的聲譽都會受損。

“可那也不能……”明老爺子也深知自己的不道德,可自己的小孫女他不心疼誰心疼,“讓你受委屈。”

明枝拍拍他的背,笑了笑,寬慰他,“爺爺,船到橋頭自然直,況且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

明枝安慰了好一會兒,終于把明老爺子哄好了。臨走時,明予之有些擔憂的看過來,有時候有些話其實不用說,明枝也懂他。

她朝明予之點了點頭。

明予之這才低聲道:“不要有任何負擔,無論你做什麽樣的決定,我和爺爺都支持你的。”

明枝笑了,眼眶有些熱,有些忍不住的走上前抱住了這個她從小就有些讨厭又有點仰慕的哥哥。

明予之拍拍她的腦袋,“哥哥在。”

這三個字,就是明枝無所畏懼的後盾。

自從第一晚後,明枝就再也沒去過醫院。傅景淮在醫院待了三天,便強烈要求出院,醫生拗不過他,只讓他定期去醫院換藥。

明枝這幾天要處理的事情很多,每天都忙的很晚,周遭但凡聽說了傅景淮出了車禍的人,看到她都紛紛向她投來同情的眼神,微信裏來安慰她的人更是多到數不清。

明枝幹脆退了微信,眼不見心不煩。

随即又想冷笑。

她剛踏出電梯,就看到那個本應在醫院昏迷不醒的人站在她家門口。

明枝虛了虛眸,神色冷淡的看着他。

這才三天就已經活蹦亂跳的了,哪裏像是快死的人。那些傳謠言的人眼睛怕是瞎了。

明枝目不斜視的越過他開門。

“枝枝。”傅景淮輕聲叫她,明枝充耳不聞,當他不存在。

直到他的手抵着門不讓她關上,明枝才正眼看他,“松開。”

傅景淮此時臉色依舊蒼白,單薄的一件襯衫,搖搖欲墜仿佛即将昏倒的樣子,可他依舊不放手,固執的看着她,“枝枝,我想見你。”

明枝面無表情道:“你現在見到了,可以走了。”

傅景淮搖搖頭,“我還有話要說。”

明枝冷笑一聲,“你別得寸進尺,以為你是個傷患我就不敢動手。”

“你不會。”傅景淮看着她篤定的說。

明枝咬了咬牙,和他對峙幾秒,有些煩躁的摔開門,轉身往裏走。

傅景淮緩緩吐了口氣,在她轉過身後,他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傷口處撕扯般的疼,他緩慢的走到明枝身後,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又撫平了眉頭。

“你要說什麽?”明枝冷冷的看着他。

傅景淮垂眼看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腕,明枝有些不耐的想要抽手,但在看到男人蒼白的臉色時,她還是忍住了,偏過頭不去看他。

“枝枝。”傅景淮聲音很輕,“對不起。”

明枝氣笑了,眼裏沒有一絲溫度,“你是該說對不起,但你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車禍那晚你在想什麽?那麽大的雨,你的車速那麽快,是在發洩對我的不滿?十字路口那,你明明有時間避開那輛大貨車,你為什麽停在那?傅景淮,你那個時候在想什麽?”

“是想讓我愧疚,還是想像現在這樣,婚禮前夕新郎出了車禍,明家如果要臉的話就說不出退婚的話,婚禮自然也只能延期。”明枝目光如炬,步步逼近他,“傅景淮,如果是這樣,那麽恭喜你,你的目的達到了。”

傅景淮看着明枝的怒容,竟然平靜了下來。他不怕她生氣,怕的是自己永遠被她排除在外。

“枝枝,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傅景淮低眸看着她,全然沒了曾經的溫柔和冷靜,當那張假面被撕開之後,只剩下狼狽與無助。

“可是不這樣做,我留不住你。”

他緊緊盯着她,目光描繪着她的臉,“我承認,我根本不是那種溫柔體貼的人,我算計,卑劣,自私,我讓你失望了。可是枝枝,沒有人教過我什麽是愛,沒有人愛我。”

“三年前,是我讓人引你去的酒店,因為我覺得傅莫知配不上你,我不想你嫁給他。”

“後來我們有了婚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只是權衡之下才與我訂婚,所以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各取所需。”

“日本那晚,你給了我離開的機會,可我最終還是留了下來。是因為……我想留下來。”

“枝枝,我不是沒有心的人,我對你有圖謀,有着男人對女人最原始的欲望。我想對你好,永遠只忠誠于你,不僅僅是因為責任和義務,因為那個人是你,換做別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可能。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可是在當我知道喬臻喜歡你後,我嫉妒,吃醋,不想你去見他,不想你和他說話,甚至不想你去見任何男人,我想獨占你。”

“如果這樣是愛的話。”傅景淮頓了頓,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啞聲道:“枝枝,我很愛你。”

明枝臉上沒什麽情緒,烏黑的眸子平平靜靜的看着他。傅景淮生平第一次嘗到了什麽是束手無策。

他拿她沒辦法。

傅景淮下意識的握緊她,他不敢放開她的手,又不敢更近一步。他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甚至放低了姿态,有些卑微的道:“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行嗎?”

你要的深情,我給你。

愛也給你,什麽都給你。

我只想留在你身邊。

屋裏一片寂靜,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傅景淮臉色越來越白,他就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罪人,在等待着她的判讀。

許久之後,明枝終于有了反應,仍然是平靜的語調,“傅景淮,我不喜歡吃回頭草。我和傅莫知的結局,你也看到了。”

傅景淮呼吸一窒。

他知道。

就是因為太知道,所以他沒有任何底氣。她從不缺人愛她,沒有他傅景淮,也會有別人。

可是他只有明枝。

他緩緩的垂下眼,此刻他終于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明枝看着他,男人全身透着一股寂寥,落寞的像是被全世界抛棄了。

這種脆弱感讓人只想将他撕碎。

明枝朝他走近了些,伸手挑起了男人的下巴,指腹輕輕壓着他沒有一絲血色的唇瓣,目光迷離又危險,在他支離破碎的目光中,她輕聲開口,說出口的話卻極其傷人,“想要留在我身邊也可以,做我的情人。”

“各種意義上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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