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親你了啊

回到宮中時, 戌時過了。

鄭尚宮和徐椀住在一處, 正好一路, 匆匆腳步從北門走進,走過北書房, 繞過尚衣局, 到了這邊偏殿才松了口氣。空中月色撩人, 月光柔柔地鋪在腳邊,這個夜晚, 和平常的夜晚并無分別。

秋風徐徐, 徐椀跟在鄭尚宮的身後, 走進偏殿。

鄭尚宮先進去歇息, 她落後兩步,摘下帽兜鬥篷, 随手挂了一邊。

先去洗手, 內殿便沒什麽動靜了,按理說, 殿內應當還住着陳魚和秦英,這個時間本不該睡的,怎地這麽安靜。洗了手,徐椀快步走進, 也是笑着叫了聲姑姑。

“姑姑, 那兩個都睡着了?”

“……”

無人回答,再往裏走,卻也站住了。

陳魚和秦英側立一旁, 鄭尚宮鬥篷還沒脫去,跪在內殿當中,殿中兩個小太監垂着眼簾,規規矩矩站在榻邊,李顯不知道已經在這坐了多久,此時臉色微沉,正是瞥着徐椀。

徐椀見這架勢,連忙走了鄭尚宮旁邊,也跪下了:“給皇上請安。”

李顯定定看着她,臉色不虞:“你去哪了?”

看她和鄭尚宮這般打扮,當然也是瞞不住。

徐椀才要回話,李顯已經揮手讓陳魚和秦英下去了,他身邊那兩個小太監也攆了出去,一時間身邊也沒有了別人,他站了起來,走了徐椀的面前,低眸看着她的發頂。

“出宮了?嗯?”

“嗯。”

鄭尚宮瑟瑟發抖,伏身不起。

人一旦有了去處,有了向往,總是心有所懼,看見鄭尚宮這般模樣,徐椀更是懊惱不已。她沒有隐瞞,擡起頭來看着李顯:“是我托了顧将軍,出去準備香料,為迎皇後尚衣局做好萬全準備。”

李顯目光沉沉:“你可知道,鄭尚宮離宮在即,倘若這個時候出了什麽差錯,她就走不了了。”

徐椀當然知道,連忙也伏身下去:“都是我的錯,請皇上責罰,此事與姑姑無關,她只為香料,也是為了尚衣局……”

話未說完,啪地一聲,李顯手裏也不知是什麽東西一下摔了地上來。

他随即蹲下,龍袍垂了她的眼前。

少年的鞋面上,偌大的珍珠就在眼底,徐椀瞧見了,擡起了眼。

四目相對,李顯一把拉住了徐椀的手腕:“鄭尚宮,今日之事,只當朕什麽都不知道。”

說着,直接給人拉了起來,徐椀诶了一聲,被他拉得踉踉跄跄這就跟了他的後面,出了偏殿,一張口被灌了一肚子的風。

李顯腳步匆匆,後面跟着的兩個太監也是直追着他。

他不叫人跟,直奔北書房,書房還亮着燈,直接給人拽了進去,反手關上了門,誰也沒能進去。

北書房也不是第一次來,徐椀見李顯臉色不好,心也是懸着:“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李顯撇下她,一直走了榻邊,給自己摔了上去。

房梁上面,挂着八卦。

他目光淺淺,似在那八卦錢眼上面,心緒早不知道飄哪裏去了:“你們都高高興興地準備迎皇後了,誰想過我呢,皇後是誰你知道嗎?”

這樣的事情,她哪裏知道。

徐椀走了近前來,只得安撫着他:“既然是改變不了的事情,不如順勢而為,皇後是誰也不重要,她進了宮門自然一心為你,包括她的父兄,你好生做你的皇帝,日後總有能順心順意的時候。”

李顯嗤笑一聲,起身坐了起來,他眸光微動,光看着她:“可是現在我很不高興,我不高興的時候看見你們高興着,就有氣,說說吧,你們出去幹什麽了?別拿我表叔搪塞我,若是問罪,我動不了你,鄭尚宮還是可以責罰的。”

一聽他要責罰鄭尚宮,徐椀頓時急了。

也是二人太熟悉了,她快步走了他的身邊,這就坐下了:“別呀,她好容易有個歸處了,皇上就放過她吧,這宮裏多她一個人不多,少她一個人不少的。”

李顯瞥着她一臉急色的,更是說不能讓鄭尚宮走的,故意氣她。

他夾在太皇太後和李昇之間,今日不得已定下了皇後皇妃,要同迎進宮,心裏正嘔着氣,見她高高興興在宮外回來,提起迎皇後的事還挺開心,自然是十分惱怒。

徐椀見他臉色,這就把鄭尚宮和她表哥的事與他說了,真是從頭到腳講了一遍:“你可沒瞧見,我都要哭了,她表哥竟然還等着她呢,這麽多年了,能有這麽個人一直記挂着,誰說不是萬幸呢!”

少年怔住,也坐直了,往前湊湊與她并肩:“你瞧見了?什麽樣的人?”

徐椀想了下:“瘦瘦高高的,說是在書院教書的,模樣也端正,穿着一身青衣,說話時彬彬有禮的,看着人真是不錯,鄭尚宮可是好一頓哭呢!”

李顯也嘆了口氣:“難得這麽個有情人,沒想到這世間還真有情種。”

徐椀也是唏噓:“是啊,我都哭了!”

少年心思,也是突然活了起來,他低頭想了一會兒,勾唇笑了起來:“那按你這麽說,鄭尚宮是一定要放出宮的,我也當做回好事吧。”

徐椀自然是感恩戴德,雙手合十,在他眼前對着他笑。

李顯眼簾微顫,笑意也是加深許多:“能做到他這般的,的确不易,其實更多人都三妻四妾好不快活的,我身為天子,本不願有後宮還得迎皇後皇妃,估計到了尋常官家……诶,比如說表叔,他家丁不旺,将來一定是要多娶幾個的,不然怎對得起長公主。”

話題突然轉到了顧青城的身上,徐椀笑意頓失:“他愛娶幾個娶幾個,這我可管不了。”

李顯瞥着她的神色:“那是自然,你想管也管不了,表叔是什麽人,将來封王或許回青城也說不定,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他既然顧着你舅舅對他的救命之恩,許了你正室之位,也差不了你的。”

這話是正戳在了她的心窩子上面,徐椀挂不住臉面,別開了臉去:“能不能不說他了?”

李顯笑,來撞她的肩頭:“好好好不說他了,那說什麽,你想在宮裏也不錯,橫豎我也會護着你,等鄭尚宮走了之後,就落你在尚衣局,如何?”

這本來就是徐椀想要的,但是她此刻聽在耳中卻是高興不起來了。

李顯見目的已經達到,只怕說多了太顯故意,也就站了起來:“行了,一肚子氣這會也散了,你說的也沒錯,皇後迎進來也是個擺設,何苦因為她生氣。”

徐椀跟着他往出走,聽他話音,忍不住又來勸:“別呀,你相處相處,說不定喜歡呢,人姑娘家家的,離開父兄嫁了你身邊來,你好歹也體諒體諒人家。”

李顯見她啰嗦,回手一指頭彈在她的腦門上。

她一手捂住,他才走到門前,已經有人來敲門了。

一開門,淑娴就在門前。

頓時知道怎麽回事了,李顯垂眸看着她,等徐椀走了身邊了,才是開口:“阿蠻,看見了嗎?眼睛擦亮點,我都難走動,何況是你。”

他這話可真是警醒到她了,徐椀看向淑娴,了然。

就像是無聲的秘密,她嗯了聲,李顯笑笑,領着兩個小太監負手離去。

淑娴躬身,請徐椀上前:“大公子在等着你。”

徐椀連忙跟上了她的腳步,四下也無別人,她以為是淑娴通的氣,問她:“是姑姑讓人通知他的?其實沒有必要,皇上無非是和我唠叨唠叨,不會為難我的。”

淑娴在前面提燈:“并非如此,大公子也才回來。”

那就是巧合了,徐椀低下了頭。

二人走過北書房,又到北門處一個不住人的庭院,園中只一排廂房,屋裏亮着燈,在外面就能看見顧青城的身影。他手裏拿着本書,似乎在看書。

徐椀一直盯着他的側影,走到門前,上前敲門。

淑娴守在門口,得了回應給她開門。

快步走了進去,顧青城坐在窗邊,背對着她。

徐椀提着裙,更是加快了腳步。

走了他的面前了,他這才放下書,擡眼看着她,眉眼柔和。

看他臉色,也不知高等與他說了沒有,徐椀坐了他的對面了:“都這個時候了,怎麽又進宮來?我看你走得匆匆忙忙的,好像有急事的樣子。”

顧青城也仔細看着她,才走過的時候可瞧見那個大香袋了:“沒什麽急事,你們走後,到霍征鋪裏坐了一坐。”

徐椀一手就在腰間的香袋上,兩下解下來,這就拿起來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你去他那幹什麽?我去這一趟可沒白去,還送了我個這東西,說是他親手做的呢!”

她揚着臉,一臉笑意。

他也是笑:“給你這麽個東西有什麽用,我要是給照拂照拂他,他能給我千百個。”

這是話中有話,徐椀臉色頓變:“什麽意思?”

顧青城倆指在桌上敲了敲:“沒什麽意思,我問他要不要黃商之路,你猜是要這個,還是要那個?”

他故意模糊着說的,徐椀自然誤會了去。

在她和黃商之路上選一個,霍征那樣的人,能選什麽。

難怪顧青城這般模樣混不在意的,騰地站起來,徐椀一時氣惱,香袋啪地摔了桌子上面:“這個混小子!也太不争氣了!”

男人手型修長,倆指勾過了香袋來。

低頭嗅着其中香味,勾起了唇:“親手做的,不戴身上也可惜了,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當你送我的了。”

說着,低頭挂了腰間。

徐椀的那點小把戲毫無用武之地,又氣又羞,直跺着腳:“你還氣我,你還氣我!”

顧青城失笑,也站了起來。

兩步到她面前,眼看着她氣得兩眼發紅,兩手一邊捏住了她的一邊臉,這就彎下腰來,更是笑彎了眼。

兩邊一扯,扯得她的臉都變形了:“不氣你,你都快上天了!”

“泥……放……該……我……”

“不放。”

“放……”

“……”

她推了他的胳膊,見他還不放手,伸手也捏住了他臉,和他一般的,也是揚眉,狠狠往倆邊一扯。

俊臉頓疼:“放手。”

徐椀瞪眼:“泥先放開我!”

他傾身,她以為他識破她故意拿香袋氣他的把戲,是真惱了,是要狠手掐她了,吓得一閉眼。

也是忘了,她還掐着他的臉呢。

他氣息漸近,她只覺唇邊微癢,才一睜眼,他唇已經貼上了她的。

“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