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個不留

這些刺客招式狠辣, 目标明确,并不與公主衛糾纏,打鬥着邊找空子往姜妁這邊圍。

站在姜妁身側的容渙和姜十五,已經連續攔截好些個試圖劈刀砍向姜妁的刺客。

所幸姜妁的公主衛, 個個都是從屍山血海的戰場上, 真刀實槍拼殺出來的, 對付這些黑衣人綽綽有餘。

不過片刻, 公主衛便将大半刺客拿下, 多的是當場氣絕, 抓了幾個活口, 又有幾個逃了出去。

“不必再追,”公主衛統領正欲率人追出去, 被姜妁出聲攔下。

有人從一旁的樹叢中露出個頭,朝姜妁颔首, 轉而在樹梢上幾個跳躍後消失不見。

“殿下,這幾個活的咬碎藏在牙裏的毒囊自盡了, ”姜十五眼看着幾個活生生的人,突然渾身僵直,口吐污血,忍不住皺着眉道。

“這個還活着,”容渙說着, 一邊若無其事的擡起腳, 讓出一個活生生的人來, 随後朝他腹部一踹。

看似輕飄飄的一腳,那黑衣刺客卻被踹出去老遠,被姜十五擡腳抵住才堪堪停下來,一停下便嘔出一大口鮮血, 連帶粘着毒囊的牙齒。

方才公主衛押着人過來時,恰好有一個扔倒在容渙的腳邊,此人本欲随他的同夥一道自盡而亡,卻被看出端倪的容渙,擡腳踩斷了他所有念想。

那人眼中流出絕望,還不等姜妁開口問,便呲目吼道:“不必白費心機了,我是什麽都不會說的,你還不如趁早殺了我!”

“殺了你?”姜妁冷眼看着他發蠢,嗤笑道:“死多簡單,活着才能讓你明白什麽叫生不如死,況且活着的你,比死了的你有用的多。”

“蛇蠍婦人!”那人面上遍布驚懼,嘴上卻仍舊不肯求饒,睜着通紅的雙眼,一通謾罵。

姜妁不願再與他多費口舌,擺手讓人将他拖下去。

“稍等。”

公主衛統領正欲把他押下去,卻突然聽見容渙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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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妁也扭頭看向容渙,默不作聲的望着他。

容渙瞟了一眼被堵住嘴的黑衣人,轉而睜着一汪清泉般的眼眸,笑吟吟的望着姜妁,道:“殿下可還用他說些什麽?”

姜妁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肅着臉搖頭。

聽見這話,侍衛長明铎大為不善的看着容渙,他知道容渙的身份,卻與容渙接觸得少,外頭對他的風評多是謙謙君子,芝蘭玉樹的好詞,便以為他又是個只會掉書袋的迂腐文人。

偏偏姜妁沒有動靜,明铎只好擺手讓侍衛停下。

容渙并不知旁人心中所想,見姜妁搖頭,他便若有所思的颔首,像是變戲法一般,從袖籠裏掏出一把匕首,向那黑衣人走去,一邊走手裏翻花似的旋着刀柄,動作很是好看。

“既然如此,你這舌頭要來也無用。”

話音一落,在衆人都還未能反應過來之際,容渙已經掐着黑衣人的臉,寒光閃過,一團鮮紅的軟肉緊跟着滾落在地上。

劇痛驟起,那黑衣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猛力掙紮,一邊聲嘶力竭地哀嚎起來,猩紅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容渙慢條斯理地就着他的衣衫,将匕首上的血跡擦幹淨,悠聲道:“省得你再說些我不愛聽的話。”

明铎大受震撼,整個人都有一瞬的呆滞,連押着黑衣人的兩個侍衛在震驚之下被那黑衣人掙開桎梏,雙眼驚悚的在捂着嘴,叫喊着滿地打滾的黑衣人,和一臉溫潤笑意的容渙之間來回轉動。

姜妁的眼中閃過一瞬的驚愕,容渙這一番動作并不在她意料之外。

柳眉擰成結,頗為不高興的道:“還有小孩兒在,吓着人怎麽辦?”

容渙眼神往後落在被姜妁擋住的小姑娘身上。

姜妁在他動作的一瞬間便似有所感,挪步将這姑娘擋得嚴嚴實實,因此她看着他的眼中有些驚疑,卻沒有害怕。

“抱歉,”容渙壓下眸中的銳光,從善如流的後半步道:“是臣思慮不周,只是,他這張嘴着實惹人厭煩,還望殿下恕罪。”

姜妁乜他一眼,又嫌那黑衣人嚷得刺耳,厭煩道:“拖下去吧,悠着些別讓他死了,他還有點用處。”

公主衛統領連連應聲,忙不疊的喊人堵上他的嘴,将人拖走。

姜妁這才轉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後,未曾挪動半分的小姑娘。

火紅的狐裘罩在這女娃娃的身上,活像裹了一張毛絨絨的絨被,滑稽又狼狽。

她睜着那雙烏溜溜的眼睛,滿眼孺慕的望着姜妁。

她長這麽大,原以為村長家的小姐,便已經是世上頂好看的姑娘了,如今得見這個姊姊,才知原來真的有人生得好似天宮裏的仙娥。

她的雙手藏在狐裘裏,茫然無措的扣着指甲,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滿身的污穢把這金貴的衣袍弄髒了。

秋風瑟瑟吹起,姜妁這才覺得有些發冷,還未來得及喊素律,肩上一沉,暖意伴着熟悉的松木氣味将她整個人裹挾其中。

一側頭,身後站着的容渙一臉若無其事,穿着一身外袍,仿佛不知冷一般,而他身上的鶴氅卻罩在姜妁肩上。

姜妁忍不住回頭又看了容渙一眼,卻什麽也沒說,轉而又問那小姑娘,道:“你叫什麽名字?”

“叫,叫盼娣,”那姑娘眨巴着眼,嗫嚅着吐出幾個字。

姜妁聽見這名字,登時柳眉倒豎。

她本就生了一副兇相,這一皺眉便更添威嚴,吓得那叫盼娣的姑娘雙腿發軟,直愣愣的撲倒在地,眼淚撲簌簌落在地上,融進幹涸的土地裏,卻不敢哭出聲,咬着嘴抽泣。

盼娣這一哭,倒是把姜妁給哭愣住了,她是建明帝最寵愛的公主,沒誰夠格讓她屈尊降貴的去哄,她也不擅長哄人,沒什麽耐心,見盼娣哭便耐不住的心煩意亂,面色越發難看,回首直瞪容渙。

容渙愛莫能助的攤手,無奈道:“雖然,臣很高興您如此的信任,但是,恐怕殿下得另請高明了。”

素律蹿過去将盼娣抱起來,瞅見她滿臉淚,登時心疼得不行,掏出帕子給她抹淚,一邊說:“你莫怕,我家主子最是好心腸,只是瞧着有些嚴肅。”

盼娣抽着鼻子哭,髒得看不出本色的臉頰,被眼淚淌出兩條溝壑,好歹是有人哄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

姜妁想起自己荷包裏有幾顆粽子糖,還是素律留在她這兒忘了的,尋思小姑娘都愛吃這些小玩意兒,便伸手掏出來,抓着盼娣的手一把塞給她。

盼娣抓着一把糖,懵懂的擡起頭,晶亮的眼眸裏還沁着淚。

姜妁被這純澈的眸子看得別扭,忍不住惡聲惡氣的道:“不許哭。”

這回盼娣倒是不怕她了,露出一抹乖巧的笑,雙眼盈盈,像是閃着光。

素律從盼娣手裏撿了顆粽子糖,喂到她嘴邊,一邊說:“這是糖,甜的。”

盼娣嗅着這甜香的味道,腹中咕咕直叫,卻不敢讓素律喂,小心翼翼的伸手接過,如獲至寶的塞進自己口裏。

甜味化在嘴裏,就像做夢一樣。

是在做夢吧,只有夢裏才有這麽好吃的東西。

盼娣飛快的眨眼,卻抑制不住眼中那一陣酸澀,眼裏又湧出淚來,這是她頭一回,獨自一人吃這麽大一顆糖,以前家還在時,只有弟弟能吃糖,她耐不住嘴饞,偷偷舔了口油紙包上的糖霜,被娘發現打了個半死,卻仍舊沒品出個滋味。

原來糖真的是甜的。

姜妁見她又哭上了,頓覺頭疼不已,素律見她瀕臨崩潰的邊緣,忙把盼娣臉上的淚抹幹淨,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對姜妁道:“殿下,還差一會兒便進城了,這天色也不早了,咱們不如進城再說吧?”

說罷,見姜妁又去看盼娣,姜妁知她擔心這小姑娘,自己又拉不下臉開口,便道:“盼娣許是也沒別的去處,不如讓她跟着我們吧,好歹能有她一口吃的。”

盼娣站在素律身後,顧不上回味糖的滋味,眼巴巴的瞅着姜妁,眼中蓄着淚,就好似萬一姜妁要開口攆她走,她便哭給她看。

姜妁看着盼娣黑白分明的眸子,點點頭,素律的話正和她意。

世道亂了,女子求生就越發艱難,像盼娣這般高不高低不低的女娃娃,要麽便是遇上葷素不忌的禽獸,要麽便是做兩腳羊的下場,更甚者兩者皆有。

盼娣如蒙大赦,一彎腿便要跪下給姜妁磕頭。

素律眼疾手快的把她給撈起來,一面對容渙道:“得麻煩您照顧好殿下了。”

容渙颔首淺笑,微阖的眼睑遮住了暗色的幽光。

也不等姜妁應允,素律頭也不回的帶着盼娣,迅速爬上了本該是容渙的馬車。

沒走多久,遠遠便能見洞開的绛州城門,此時已經離開官道,腐爛的屍首堆積如山。

城內并不比城外好多少,遍地殘屍,蛆蠅成群,惡臭翻湧,就連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像是漂浮着一層死氣。

依稀能見幾個不人不鬼的活人,個個腹大如鬥,卻面黃肌瘦,就像在枯骨身上套了一層人皮,雙目呆滞的看着馬車從面前走過,卻毫無求生欲。

有竊竊私語聲,從後面的馬車傳來。

“呀,他們的肚子……”,說話的是素律。

“餓瘋了,草根樹皮都吃沒了,就只能挖土吃,吃着吃着,肚子就成這樣了,我也吃過的,”盼娣的聲音帶着低落。

素律沒有再說話。

姜妁撐着窗簾,一瞬不瞬的望着橫陳在路邊的遍地餓殍,後面的對話順風送入她的耳中,胸腔中已然怒火滔天,面上陰沉如水,音色帶着冷冽的肅殺。

“去绛州府衙。”

馬車在府衙門前緩緩停下,容渙将姜妁抱下來。

姜妁仰頭打量着四周,不知這衙門多久沒人來過了,大門已經被打砸得不成樣子,門前‘明鏡高懸’的牌匾歪挂,蛛網層層疊疊,堂前還橫豎擺放着殘缺的屍首。

“殿下,已經派人前後看過,這兒住不得,”姜十五從裏面走出來,臉色也不太好。

“那就去于宅!”姜妁咬着牙吐出這句話,眼中泛紅,幾乎要生啖其肉:“本宮要扒了他的皮!”

绛州知府姓于,叫于承惠。

姜十五爬上樹梢看過,城西的一處大宅院還有人走動,不用想便知那是哪兒,便指着路往那裏去。

于家的門房遠遠便見有騎着高頭大馬,穿甲帶刀的侍衛往這邊來,想起自家老爺早早打過的招呼,忙喊人進去通報。

等于承惠颠着腳屁滾尿流的跑出來時,于家大門已經被侍衛圍得水洩不通,一架不起眼的青蓬馬車在門前停着。

于承惠心下撲通亂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頭上的汗滴大顆大顆的沁出來,他摸了把汗,弓下身顫聲道:“下官,下官見過欽差大人。”

自從他們派出的人,沒能截住那十幾個流民,他們便知道遲早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本想拖到主上作為新皇登基,屆時他們便是有從龍之功的大功臣,只可惜如今時候未到,建明帝尚且健在,那一朝事發,他們便是罪人。

他們一早便收到風聲,建明帝派了永安公主作為欽差來,主上勸他們收拾包袱躲去山裏,挨過這一陣子便好,有幾個好似已經躲起來了。

而于承惠則是多數不願意躲起來的其中之一,他們想賭,賭一回這個永安公主如同傳聞中那般耽于享樂,是個胸無點墨的草包。

事實證明人不能有僥幸心理。

姜妁甚至連話都不與于承惠多說一句,姜十五推着那個黑衣人扔在于承惠的面前,冷聲問道:“認識他嗎?”

于承惠一見這黑衣人,臉都綠了。

這倒不是他的人,但他擔心是哪個蠢貨不與他們通氣,貿然派人去刺殺姜妁,從而惹怒了姜妁。

畢竟永安公主暴戾恣睢的脾氣人盡皆知。

于承惠連聲否認:“冤枉啊,便是借下官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派人去刺殺公主殿下啊!”

姜十五冷笑道:“還沒說呢,你便知是刺客?還說你冤枉?”

于承惠賠着笑:“實不相瞞,下官早知道殿下要來,特意備了美酒和好菜,绛州雅竹樓的頭牌哥兒也在下官府上,殿下只管吃好喝好,呆個幾日,再安然去泷州便是。”

“殺了吧,”姜妁眼底的厭惡滿得快溢出來,伸手接過容渙遞過來的茶,淺啜了一口,淡聲道。

外頭屍橫遍地,他們這些畜牲卻縮在高牆之上,享受着用無數百姓的血肉堆積起來的錦衣玉食。

于承惠怎麽也沒想到,他連姜妁面都沒見着,便落得一句‘殺了吧’,忙跪倒在地上凄聲喊冤:“求殿下明鑒!臣是冤枉的啊!此人身穿黑衣,臣不過是先入為主罷了!”

他原以為,來的是個公主,女流之輩便好擺弄,卻沒想到姜妁一言不合便要大開殺戒。

他還喊着冤,馬車門前的幽簾猛地被掀開。

于承惠下意識擡起頭,百姓勳貴間口口相傳,永安公主的姿容國色天香,他這才頭一回得見這雪塑玉雕般的人,讓他忍不住雙眼發癡。

姜妁眼中含煞,音色冷絕:“你看得見外頭屍橫遍野嗎?你冤?你哪裏冤了!你嚼着百姓的血肉,腦滿腸肥,你有什麽臉喊冤!”

話音剛落,容渙的袖中劍猛然出鞘,于承惠話還來不及說,便已然人頭落地,鮮血一濺三尺高。

車前的幽簾被及時放下,濺過來的血盡數落在其上。

“殺……殺人啦!”門房看得腿腳發軟,凄厲的喊了一聲,跌跌撞撞的往裏跑。

姜妁閉眼長出一口氣,将手裏的茶碗扔出窗外,冷聲道:“一個不留。”

随着那一道瓷器碎裂聲響起,公主衛長刀出鞘,從大門魚貫而入,沒一陣,裏頭便響起凄厲的尖叫聲,哭嚎聲。

少頃,姜十五提着刀出來,白淨的臉上濺着血點子,刀尖還在滴血,腳上的皂靴看不出什麽,可走一步便是一道濃稠的血腳印。

“殿下,上下五十六口,盡數伏誅。”

“抄幹淨,別漏了賬本,”姜妁閉目養神,容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握緊她發冷的手。

“把這府裏的糧食全都搬出來,有多少搬多少,架鍋煮粥,派人去滿城敲鑼,城中設四個布施點,日夜施粥。”

“還有,着重問一問,有沒有懂醫術的郎中活着,除了糧食,他們還需要草藥治病。”

“派人将能住人的宅子都收拾出來,用來安置這些百姓,冬天馬上要到了,又是一場劫難。”

姜十五凝眉問道:“倘若糧食不夠怎麽辦?”

姜妁道:“不慌,我會盡快趕往下個州府,再分一批人用于家的銀兩買糧食,應該周轉得開,不行再從我賬上出,記得做好賬。”

姜十五應了一聲,複又轉身進去。

等一切消停,天色已經擦黑,公主衛在于家不遠的地方,選了座看上去還算幹淨的宅子,收拾幹淨才請姜妁進去。

姜妁站在鐘樓往下看,四個布施的粥篷已經簡略搭建好,周邊燃着熊熊火堆,大鍋裏熬着清粥,香氣飄出去很遠。

一個個瘦骨嶙峋的百姓排着隊端着碗,井然有序,得了粥水的也不肯離開,抓着布施的侍衛問東問西,問是不是朝廷派人來救他們了,粥棚會不會一直都有,有些吃好的,抱着肚子就這麽圍着火堆席地而眠。

姜妁下來時,外頭廳上已經擺好了晚膳。

容渙給她盛了一碗竹荪排骨湯,放在她面前。

姜妁沒什麽胃口,對這湯水有些興致缺缺。

容渙也不嫌煩,拿着調羹喂她,一邊說:“如今在途,要吃些什麽也沒得在京中那般方便,殿下暫且委屈些。”

姜妁并不覺得自己委屈,對比外頭那些餓得只能刨土吃的百姓,她這一桌子菜簡直是奢侈。

但她确實沒什麽胃口,強迫着自己喝了幾口湯,擡頭便見素律領着一個梳着雙丫髻,因為太瘦,顯得眼睛格外大的小姑娘走過來。

姜妁虛着眼才辨出這姑娘是方才那灰頭土臉的盼娣。

“坐,”姜妁指着她面前的繡凳道。

盼娣怯生生的擡頭看了素律一眼,在她鼓勵的眼神下,小心翼翼的提着有些大的裙子在凳子上坐下。

她這衣裳是從隔壁于家翻出來的,特意選了身沒人穿過的,就是大了些,顯得盼娣更加瘦小。

素律給她盛了碗稀粥,說:“你久未吃東西,得吃點清淡的潤潤胃。”

盼娣點點頭,捧着碗就喝。

她方才已經吃了些墊肚子,是以這會兒也不至于狼吞虎咽。

“土都啃了不少,還怕什麽胃痛不痛?”姜妁拿起竹筷給盼娣夾了一塊排骨。

誰知盼娣看着碗裏的排骨,臉色陡然煞白,接着哇的吐了出來。

姜妁下意識的皺眉。

盼娣以為自己吐出來惹姜妁不高興,拼命捂着嘴想把那一陣惡心感憋回去,一邊哭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吃的,我會吃的,我不是故意的……”

姜妁看她這副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只覺得自己眼睛發酸,喉嚨發緊,開口讓素律把桌上的葷菜全部撤走。

僵硬的伸手摸了摸盼娣的發頂,一邊哽着嗓子道:“沒事,不吃就不吃,你跟着我,吃齋一輩子不重樣都不是問題。”

盼娣哭得止不住,素律便将她領了下去。

姜妁越發沒得好心情,心裏開始盤算要如何拿下一個狗官出氣。

這時,外頭突然響起一聲悠揚的哨聲。

姜妁猛然回神,下意識轉頭去看容渙。

容渙一臉玩味的與她對視,活像抓奸在床的丈夫一般。

姜妁乜着他,賭氣一般抓着哨子短促的吹了一聲。

下一瞬,裴雲渡閃身進來,看見容渙在這兒時,明顯的身形僵硬了片刻,張口要說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容渙‘善解人意’的朝姜妁笑道:“既然殿下今夜有約,臣便先行告退吧?”

姜妁是傻子才會看不出來容渙的以退為進,瞧瞧他那滿臉“你要是敢點頭,我就發瘋”的表情,恐怕只要她說讓他走,他能當場拔刀把裴雲渡剁成兩截。

“要你走了嗎,”姜妁沒好氣的橫他,又對裴雲渡道:“自己人。”

容渙朝裴雲渡溫潤一笑。

看見容渙笑得越發春風蕩漾的模樣,裴雲渡氣得心梗,半響才緩過勁來,道:“今天刺殺你的人,逃走的那幾個,往京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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