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陳一琴又點了點頭,“嗯,我聽她的琴音,覺得她其實并沒有表面上看着的那般傲慢和高高在上,也就是個小女孩兒,而且年紀還不一定比我大。她和韋家姑娘似乎從小就玩得好,如今怕是傷透了心。雖然我也覺得她性子霸道了些,但韋家姑娘也不是沒有錯兒的。”

姜夫人點了點頭,“我只道韋相公的千金才華、品行都沒得挑,如今看來心性兒還是太輕了些。不過,畢竟也是年歲小。”

陳一琴詫異地看向姜夫人,“娘一向不怎麽在背後點評人的,怎麽今兒卻獨獨說了韋家姐姐?”

姜夫人笑着戳了戳陳一琴的額頭,“你個小機靈鬼,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是韋相公有意同陸家結親,看中的就是你九哥。所以我才多留意了一下韋姑娘。”

“娘,你已經見過她了?”陳一琴問。

“還沒,不過跟人打聽過一些她的事兒。你知道你九哥的長輩都在寧江,陸家老太太和他大伯母都托我替她們相看相看韋姑娘。”姜夫人道。

“那娘現在是個什麽章程呢?”陳一琴來了興趣地追問。

“這都還沒見過本人呢,能有什麽章程。而且你九哥是大有前程的人,親事必須慎重,自然還得先看看,否則單她是韋相公的千金,咱們就該立馬點頭的。”姜夫人道。

卻原來韋、陸兩家的親事,并不是卡在韋相公那兒,而是陸家的長輩還沒點頭。陸行可以說是陸家下一代的族長,親事是萬般馬虎不得的。男主外、女主內,陸家娶媳都是挑了又挑的,若非媳婦娶得好,陸家也不可能長延前年不敗。

卻說今日發生了這許多事情,除了陳一琴會回家跟人說之外,陸甜甜肯定也是要跟她哥哥說話的。

“哥哥,今日丹姐姐是怎麽擰到腳的啊?我看她不是追着華寧和你去的游山廊麽?怎麽你們都沒事兒,就她擰到腳了?”陸甜甜問,言語間似乎頗為自豪。她心裏門兒清,華寧和長孫丹都想嫁給自己哥哥。

但陸甜甜顯然是站在長孫丹一邊兒的。她心裏雖然膩味長孫愉愉,可另一方面卻又覺得長孫愉愉喜歡她哥哥,卻居然對她這個妹妹不理不睬的,這是什麽意思?陸甜甜的心氣兒很自然地就不順。

“華寧也去了游山廊麽?我怎麽沒看到?”陸征道。

“你沒看到她?”陸甜甜有些不解。

“沒有,我只看到了長孫家的大姑娘,她崴了腳我下了假山在半道上遇到華寧的。”陸征覺得女孩子的心眼兒真是針尖一樣大,“你許是看錯了,再說了就算華寧往那邊去,園子裏那麽大,她未必就是往假山上去的。”他素來知道陸甜甜跟長孫丹好,時常在背後議論華寧縣主,從他這妹妹嘴裏吐出來的話也就只能信五成。

陸甜甜聽陸征這樣說,就不好意思再幫長孫丹說話,于是換了話題道:“哥哥你知不知道,最後卻是鬧了個大大的不愉快呢,華寧都沒出來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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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怎麽了?”陸征問。

“還不就是華寧心眼兒小呗。她跟嬛如姐姐一塊玩兒,就不許嬛如她跟咱們玩兒。上回我們辦詠荷社邀請了嬛如,還一同出了詩集,哥哥你看我們的詩集沒有?”陸甜甜問。

陸征搖搖頭,幾個小丫頭片子出的詩集有何可看的?

陸甜甜有些失望地道:“那哥哥可是虧大了呢,咱們出了幾百冊,一下子就賣光了呢,你現在就是想看都看不到。”

陸征扯了扯嘴角,“你接着說為什麽鬧了大不愉快。”

“哦,結果今日被華寧知道了,就跟嬛如姐姐鬧開了,就差指責說她背叛了,你說她小氣不小氣?雞毛蒜皮一點事兒,至于麽?”陸甜甜不屑地道,“這世上也沒這道理說只能跟她一個人玩兒啊。”

陸征也是覺得華寧有些小題大做了。女孩兒的心海底針啊。“她跟韋姑娘素來交好,如今韋姑娘出了詩集,卻沒有她,她自然是難受的。你就別說這些了。”

“那也不是咱們故意針對她呀,是她自己不會作詩的嘛。”陸甜甜撒嬌地道。

等到了家,陸甜甜自然也将這些事跟她母親窦氏說了。窦夫人道:“華寧的性子是有些霸道,而且忒好強了些。”

“就是,也虧丹姐姐還說等華寧氣消了要陪着嬛如姐姐去給她道歉呢,按我說大可不必,以後不來往就不來往呗,誰稀罕捧她的臭腳啊。我看啊,以後肯定是跟她玩兒的人越來越少,最後人都到咱們這邊兒來了。”陸甜甜嘻嘻笑道。

卻說長孫愉愉哭着回了自己屋子後,強打着精神對追着她來的幾個姑娘道:“我想一個人靜靜,幾位姐姐還有阿月妹妹你們先回去,過些日子咱們再聚。”

顧靜婉想勸幾句,但看長孫愉愉已經撇開了頭,只好作罷。

鐘雪凝卻搶着道:“愉愉,你別難過,咱們幾個可不是韋嬛如那種牆頭草,腳踏兩只船的人,真是美得她呢。”鐘雪凝這是意有所指,沖着許嘉樂去的。

長孫愉愉擺擺手,卻是讓她別說了。

待客人都走完之後,長孫愉愉那紅紅的濕潤眼眶也重新幹燥了起來,她咬了咬嘴唇,這輩子她可沒丢過這麽大的醜,被人如此背叛,如果只懂哭一哭就作罷,那她長孫愉愉就不用在京城混了。

然則這件事還是得跟她娘親晉陽公主商量商量,所以長孫愉愉連夜就趕去了京郊的溫泉莊子,撲在晉陽公主的懷裏好好兒地哭了一場,她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傷心。

晉陽公主一聽這事兒險些氣炸了肺,“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平素都是怎麽帶她的?什麽好吃的好玩兒的不先緊着她,她倒好居然跑去跟長孫丹一塊兒玩,她又不是不知道咱們跟長孫家的過節。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韋鳳儀那老東西也是個僞君子。”

“娘。”長孫愉愉吃驚地看着晉陽公主,她還是第一次聽她娘親罵韋相公。

晉陽公主撇撇嘴,“我早就想罵他了,只是礙着你和韋嬛如好得跟什麽似的,我也懶得在你這小輩面前說什麽,省得壞了你們的情誼,沒想到老東西的女兒居然這麽不識擡舉,咱們以後不跟她玩兒就是了。”

“我是不會再跟韋嬛如來往了,但也不能讓她們這樣戲耍我之後輕飄飄就過去了。”長孫愉愉憤憤地道。

“那是自然,咱們得狠狠給她們一個教訓才是。也得震懾一下你身邊那幾個跟班不是?”晉陽公主道。

“不是跟班,是玩得來才一起玩兒的。”長孫愉愉更正晉陽公主道。

“好,随你怎麽說吧。”對晉陽公主而言,那些人唯一的功用就是哄自己女兒開心而已,平日裏出錢出力的全是長孫愉愉,也不知為她們辦了多少事兒,卻不知道裏頭還有沒有其他白眼兒狼。

為着這件事,晉陽公主第二日就進了宮,跑她皇帝哥哥那兒告狀去了。

皇帝其實也是覺得長孫愉愉小題大做的。晉陽公主道:“我也知道外頭人都說愉愉這樣有些霸道。但是皇兄,你是知道長孫家如何對我的愉愉的,那麽小個孩子,才這麽點兒長……”晉陽公主比了個一尺的長短,眼淚就湧上了眼眶,“那老太婆怎麽就下得了手啊?不止如此還從小就挑唆長孫丹和愉愉的關系,讓她們生生從堂姐妹變成如今這樣。韋嬛如她明明知道愉愉在長孫府受了多大的委屈,她不說為好姐妹兩肋插刀,卻反過來還插自己姐妹兩刀,你說她這樣做有理麽?”

皇帝被晉陽公主的話給逗得笑了起來,捋了捋胡子道:“那小姑娘的确是欠考慮了。”

晉陽公主“哼”了一聲,“我看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皇帝不說話了。

晉陽公主也是見好就收,“皇兄,這事兒怎麽辦,總得給愉愉一個說法吧,你不知道她這些日子在家裏哭得淚人兒似的,說是以後都沒臉出去見人了。以後那些個姑娘家豈不都被長孫丹籠絡了去?愉愉又是個倔性子,難道以後都要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說到這兒,晉陽公主就哭了起來,“也怪我,驸馬死後,就我和愉愉相依為命,還要被婆家欺辱。孤兒寡母的沒少被人诟病。就說那琴會吧,一個舉子,居然就敢對着我的寧園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說什麽朱門酒肉臭。可我那園子不是哥哥你賜的麽?我這些年做了些營生都是為什麽呀?全都拿去給愉愉治病去了,要不是哥哥你垂憐我們母女,我們母女怕早就被人欺負死了。”

皇帝當然是可憐自己這妹妹的,年紀輕輕就守寡,一個人把愉愉拉扯大。愉愉那孩子也是可憐,那麽小就遭了大殃,也難為她如今竟然生得那麽好,孝順又乖巧。

處理一個舉子比處理文華殿大學士卻容易多了,于是皇帝趕緊道:“那舉子是誰?你說與朕聽,朕叫他一輩子入不得仕。”

晉陽公主擦了擦眼淚,“那倒是不用,畢竟是掄才大典,便是皇上你也不能循私。而且愉愉也說了,他為人雖有些書呆子氣,但百姓可能缺的就是他這樣的官。”

皇帝捋了捋胡須,越發覺得長孫愉愉懂事、乖巧了,真是個好姑娘,如此一襯托,他就更厭惡長孫氏那一家子了。

“皇兄,你說這是為什麽呀?”晉陽公主做出懵懂的模樣問,“以前韋家那姑娘是處處圍着我們家愉愉的,怎麽可能會幹出這種兩面三刀的事兒啊?這突然轉變讓我心裏有些沒底兒。”

皇帝蹙了蹙眉,他也是知道長孫愉愉與韋嬛如交好很多年的。被晉陽公主這麽一提醒,少不得就要往深裏想。

晉陽公主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韋家那老頭子看我不順眼,以前是因為皇兄你不敢對我怎樣,如今他莫不是羽翼豐滿了?”

皇帝眯了眯眼睛,韋鳳儀已經在文華殿大學士這個位置上坐了整整十年了,說他門生故吏遍天下都可以了,的确是有些跋扈了,連對他這個皇帝的有些決議也是能硬着脖子強頂回來了。

“朕知曉了。”皇帝沉身道,“愉愉這回氣得如此厲害,怕是又要傷身子,朕待會兒讓劉妃備些藥材你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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