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一次唐聞秋想要故技重施抽身要走,我沒有給他機會。等他放下杯子剛起身,我比他更快行動,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他很瘦,手腕處的骨頭支棱得有些可憐。

他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也不說話,但眼神裏的審判意味已經那麽明顯。他不想讓我碰他。而我卻偏偏就愛做他不愛做的事。

他站着,我坐着,僵持了有那麽幾秒鐘,我先犯規,手突然往後帶,他招架不住又重新跌回沙發裏。

大概是沒想過我真動手,他的臉青白不定,臉頰處的肌肉也繃得死緊。

他還在忍。

我半個屁股坐在沙發扶手上,一條腿吊兒郎當地晃着,腳後跟踢着沙發咚咚悶響,竟成了這屋子裏唯一的聲音。

空氣有些滞悶。

夏天了,人總是容易煩躁。

唐聞秋一生順遂,富貴家庭養出來的性子,沒想到到了三十歲倒有反轉。他以前何嘗有過眼下這耐性,被我這樣挑釁,竟然還能忍着不發。

我卻已經在邊緣。忍耐的邊緣,爆發的邊緣,以及撕破臉的邊緣。

唐聞秋冰山似的坐了一會兒,終于又再次起身,那架勢分明是不在乎他的手腕仍被我扣着,又或者,他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我這個弟弟的斤兩,根本不認為我敢對他怎麽樣。

可這已經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我還能忍多久的問題。

唐聞秋依然站着,并不看我,盡管只是側臉相對,他高挺的鼻子,緊抿的唇角,就是額上耷拉下來的幾根頭發,在我眼裏都那麽地完美無缺。

我喜歡這個人,瘋狂地愛慕着他。

可是此時此刻,我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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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夠了嗎?”可能隔了一個世紀吧,他終于肯開口,臉也轉過來,居高臨下睥睨着我,冷冷道,“玩夠了就松手。”

他以為我在玩。

可這是多麽可笑的誤會。

就好像饑腸辘辘的獅子撥弄手裏的兔子,卻被反過來問玩夠了嗎。

其實可笑的,也不是死到臨頭不自知的兔子,而是那只就要張開血盆大口,在那之前還要講究姿勢表情的獅子。

唐聞秋當然不是兔子,在他面前我也不可能是獅子,最多是一只被嫉妒和憤怒玩弄得快要失控的狼。

這只狼在心裏發出嗚嗷的嘶吼,表面上卻紋絲不動,只是扯動一下嘴角,似笑非笑。

“唐聞秋,不如坐下來談談條件吧。那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因為站着的姿勢和角度,他看我的表情裏,不可避免地帶着些藐視,再配合他的冷冽的不屑的聲音,效果尤甚。

“什麽意思?”

他明知故問的樣子實在可恨,我咬了咬腮幫子,還是動手将他甩回到沙發裏。沒錯,就是“甩”,我已經沒有耐性“請”。

唐聞秋這輩子也沒被人這樣對待過,倒是我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弟弟,三番兩次将他大少的顏面踩至腳下。

他原就沒有幾分血色的臉,越發青白,靠在沙發背上閉了閉眼,再看我時,眼裏終于不止是冷漠。他怒了,那種不動聲色的怒意,換言之就是最後的警告。

我當然知道,可我毫不在乎,晃着的那條腿順勢踩在他的兩腿之間,我看着他眼眸猛地縮了一縮,不由地就有些熱血洶湧。

“唐大少三顧茅廬,如果只是喝一杯白水就走,那我多過意不去。說吧,你心裏想什麽就說吧。就現在,趁着我還有心情聽一聽你們的故事。”

唐聞秋放在身側的手握着拳頭,蒼白的皮膚,暴起的青筋,他的忍耐力真是遠遠超出我的想象。

可惜他能忍,有人卻不能等。

那個副主任兩天前才給我發過短信,問我考慮得怎麽樣,盡管他一字也未提蘇錦溪,但我知道,情況已然不妙。

我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唐聞秋,對他表現出來的嫌惡滿不在乎。

我說:“聽說蘇錦溪命在旦夕,唐大少難道就沒想過,你在我這裏雲淡風輕時,你的心肝寶貝大明星卻已經悄無聲息地一命嗚呼?”

我說的是大實話,唐聞秋卻不愛聽。

這也沒錯,蘇錦溪是他心裏的開關,可是操縱者變成了我,他愛聽才怪。

我看他臉色陰沉,越發不能控制自己心裏隐隐地施虐欲。或者說是狼的本性,獵物越是掙紮越是鮮血淋漓,就越能增加血液裏的甜份,它就越是興奮,越能大快朵頤。

我突然俯身,一手扣住唐聞秋的下巴,對着他的嘴唇恨恨地親下去,他自然要躲,可我又怎麽可能給他逃避的機會,他的手被我壓在膝蓋底下,他的兩只手被我抓着翻過頭頂,我大半個身體壓在他身上,讓他躲無可躲。

我蠻橫地啃咬他的嘴唇,接着又擠進他的唇縫,他死咬着牙關,劇烈的争奪讓他呼吸混亂,原本蒼白的臉倒染上了可疑的紅暈,他的眼睛裏血絲密布,瞪我時真有一種嗜、血般的詭異美感。

我用牙齒細細地咬他的嘴唇,薄薄的兩片,卻是他薄情的所在。我耐心地磨,重重地咬,又不時的吮、吸,就好像自己正在品一道豐美的大餐。

正在我盡情享受時,唐聞秋不知道突然哪來的力氣,生生從我的手裏抽回手,然後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到底是個成年男人,相比酒窩妹那兩下,他的功力足以讓我眼前黑了兩秒,但也就是兩秒,我睜開眼,舔着嘴唇破裂帶來的血腥,扣着他的下巴不管不顧地親下去。

這次是真的。

當然剛才也不假,但那會兒我還顧忌着唐聞秋的感受,不想傷害他。可是我錯了,傷害就是傷害,一點點跟很多點,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唐聞秋也不會因為我親的溫柔一點,就對我心存感激。

他恨我。

從書房那次到現在,他恨我!

我認清了這一點,索性也再無所顧忌,用身體壓着我親愛的面色潮紅的哥哥,騰出一只手将他的腰帶抽了出來。

我多麽慶幸他對物質的完美要求。這皮帶光滑柔軟,用來綁他的手剛剛好,而且深棕的顏色,襯着他細膩白皙的皮膚,竟有種變态的吸引力。

我堵着他的嘴巴,舌頭在他的領地裏橫沖直撞,他擺脫不了,只能從喉嚨裏發出一兩聲破碎憤怒的嗚咽,而這聲音在我扯下他的內褲時才突然尖利起來。

他是王,是獅子。

可惜,卻也是只被我網在網裏,不得動彈的獅子。

一只任我宰割的病貓。

我瘋狂的親他,從嘴巴到下巴到喉結,再到絲質襯衣下的胸前兩點,我不停地摩、挲挑、逗,樂此不疲,仿佛自己已經置身一個只屬于我的快樂天堂。

我一邊親着唐聞秋,一邊含混不清地嘲笑他。

“唐大少還記得嗎,我問過你喜歡蘇錦溪什麽,我現在一點都不好奇了,因為他馬上就要死了,而你還會長命百歲地活下去,還得長長久久地面對我。”

“瘋子!”他說。

大概是這兩個字,我沒聽清,也懶得聽,繼續舔舐着他,說他不愛聽的話:“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腎去救他嗎?我告訴你,我不會救。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要我成全你們兩個的幸福,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你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明知道我喜歡什麽,我愛你啊大哥,你要是求我,搞不好我就答應了。可你偏偏要端着,絲毫不肯放下你高貴的身段,不肯低下你高貴的頭顱,唐聞秋,蘇錦溪要是死了,你才是殺人兇手。”

說着我就來氣,在他肚臍上重重咬了一口,然後擡頭對他冷笑。

“唐聞秋,你這輩子也別想幹淨了。”

我終于還是進、入他的身體,連潤滑都沒有做。

我是故意的,不讓他痛,不讓他流血,他永遠記不住在他身上的這個人是我。

與其奢望他愛我,倒不如讓他恨我。就連恨也不能痛痛快快,那樣他才會将我寧遠的名字刻入骨血。

我要的是一輩子,才不在乎那是什麽樣的一輩子。

我一邊蠻橫埋進他的身體裏,肆意地開疆擴土,一邊不受控制地滿嘴污言穢語,什麽惡心下流,我偏說什麽。我瘋狂的沖撞他,瘋狂地罵他,像瘋狗一樣。

可我很清楚,唐聞秋又能比我好多少,他來找我,早就應該想到了這一點。而我不過是好心給他機會。

“求我!唐聞秋,你求我,我大概還可以考慮。實話告訴你,我又重新做過配型,醫生都說再不可能有這樣完美的契合。你求我,我會救他。”

我說着狠狠頂了他一下,停下來,俯身含住他的耳垂,一點點啃咬。

我知道他這裏敏感,卻不知道這樣敏感,我不過是才開始,他就已經繃緊了身體,就連我倆身體相連的地方,也被他咬得死緊。

我一時沒有防備,被他這麽一夾,悶哼一聲差點就要洩個精光。太他媽爽了!可是爽歸爽,我更火大,伸手就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果然,為了蘇錦溪,你還真是什麽都肯做。唐聞秋,你猜我現在想幹什麽,我他媽真想給你搬一面鏡子,讓你看看你現在的騷、樣。”

不知道是被我抽得太疼,抑或是撞得太狠,或者說他高潔的耳朵容不得我說的話,唐聞秋倒吸了一口冷氣,咬牙切齒擠出幾個字。

“寧遠,我當初怎麽就……”

“當初?”我盯着他,“哪個當初?當初我把你壓在地板上,你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爽啊哥哥?”

不說當初還好,一說我又來氣。

我喜歡了這座冰山這麽些年,還以為他天性如此,卻不知道他的冷只給我一個。要說當初,我寧願當初沒有愛上他,我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徹底堕落成了連我自己都讨厭的混蛋。

我憋着一肚子氣,又開始抽動,一次比一次撞得兇狠。

我想大概只有把他穿透了,揉碎了,長進我的骨肉裏,才能稍稍補償我這麽多年拼命壓在心底,連洩露一點都不敢的渴望。

而且過了今天,一切就成了往事。

“說,說你求我!”

我用舌尖敲開唐聞秋緊閉的嘴唇,口腔裏滿是血液的味道,他夠狠,咬破了我的舌頭,讓我痛得身下立馬就要萎了,我氣得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說不說!說求我救你的小情兒!”

唐聞秋被我打得還沒有回過神,就連掙紮的動作也放棄了,就那麽面如死灰地躺着,我的汗滴到他的臉上,迅速的劃過,消失在地毯裏。

他像死了一樣。

“操!”我大罵,身下洩得一塌糊塗。

唐聞秋沒有動,我也再起不了施虐的興趣,我們像兩具屍體貼在一起,彼此嫌惡。

過了好久,在我努力轉動腦子,想着如何收場時,唐聞秋終于動了,他慢騰騰地往前挪開一點,連接處發出□□的細微的聲音,他聽而不聞,而我卻再次精蟲上腦,輕而易舉又将唐聞秋抱了回來。

“放開!”他說,聲音啞得不像人聲,“別再碰我!”

我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會害怕,只乖乖地抱着,再沒有動他。

我的臉貼着他消瘦的背,低弱地笑:“唐聞秋,你就這麽喜歡他嗎?”

他沒回答我,我一點都不意外,可過了一會兒,他卻冷不丁地開口,聲音還是啞,但已經恢複他一貫的冷漠。

“寧遠,如果這是你要的條件,我已經支付了,相信你不會言而無信。”

是!這是我的條件,用他的身體換我一個樂意!

但這不是我要的,是他用我對他的感情逼我就範。他知道我不過是肉胎凡骨,逃不脫紅鸾疊嶂間的誘惑,我拒絕不了他。

明明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協議,可一旦從他的口裏說出來,我卻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當然,這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唐聞秋不愛我,又何來背叛。

我從地上爬起來,順手将他的襯衣丢回他的腳邊,那已經不是什麽衣服,沾滿汗水污漬的真絲襯衣,還不及一塊純棉抹布。

我赤身裸體地站在唐聞秋身後,看他把自己一點點塞進同樣污穢不堪的褲子裏,我抱着手冷笑。

“對不起,我并不打算做什麽俠義之士,誠信對我來說,哪裏值得我一塊指甲蓋兒。”

唐聞秋穿衣的手停下來,慢慢轉過身面對我,他的臉上還殘留着□□過後的潮紅,薄情的嘴唇也染上血色。

“你說什麽?”

我聳聳肩,彎腰從茶幾底下翻出一個信封,又從裏邊掏出一張機票,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擰着眉:“這是什麽?”

“機票啊。”我說。

“我當然知道是機票!”

他伸手就要奪,卻被我躲開了,我将機票收起來,又從信封裏拿出我的護照,這個他不會有疑問。

“瑞士。你還記得我媽到死都一個人待着地方嗎。我已經申請了那邊的學校,今天晚上就走。”說着我又笑,“所以我說,你昨天就該求我。”

唐聞秋直直地看着我,滿臉的難以置信。

不過是短短幾秒鐘而已,他的臉上早已血色全退,只剩下空茫茫地一片。

蘇錦溪會死!

他愛的人終究會死。

我望着他笑:“唐聞秋,你該不是以為我真有那麽偉大吧?還是你真的一點都不了解我,我什麽時候讓你覺得我說的話也可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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