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萬事如意】

太子這招雖然缺德,但絕對是有效管用的。

長孫瑾半分同情心都生不起來,兩個她讨厭的人,湊一對過去吧。

她從屋裏出來,帶着含霜又出去騎了一圈馬。

南行山不光山高樹茂,還有一處平地被圈起來做了馬場。

此時已是午後,日光溫暖,暖洋洋的灑下橘色暖意,她騎在小紅馬上,俯下身子拍了拍馬鬃,對着馬兒低語幾句。小紅馬在日光下毛色發亮,動了動蹄子,即刻就帶着背上的少女跑了起來。

這地方大,夠馬敞開蹄子跑。長孫瑾騎術精湛,随着馬兒越來越快的速度放松了心情。在午後的暖陽中,馬背上的少女一襲玄色騎裝,金與紅的交織纏繞在袖口衣領映着日光,以玉冠束起的馬尾在風中揚飛。她迎着暖陽輕風駕馬飛馳,明豔又英氣的小臉上驕恣暢快,無憂無慮,仿若世間一切都在她的襯托下黯然失色,只一眼,視線便會被吸引,整個眼中便也只有她的身影。

邵明淵不由自主擡手捂住胸口,他的心跳的格外的快。

宣帝側目看了眼少年懷春的兒子,繼而轉臉對着長孫簡生笑道:“若朕也有個像愛卿這般的女兒,定也要在家中多養幾年,省得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這話處處是坑,長孫簡生不動聲色的回笑,“陛下謬贊,小女頑皮,叫陛下見笑了。”

君臣兩個暗暗過了個招,後面跟着的一衆各個心思各異。馬場上明豔照人的少女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連一同去的女眷都不得不嘆一句仙姿佚貌;也有人會嫉妒,比如在英國公一旁的楊婳。

楊婳本欲今日在宣帝面前好好露一手,她高估了自己,半天下來連只野兔都沒打到,還把太子盯的一只鹿給驚跑了。別說露一手了,反倒丢足了人,這會子看見長孫瑾在這麽多人面前出風頭,自是恨的牙癢癢。

但很快楊婳就調整了過來,她深吸口氣,心想:就讓她出一天風頭又如何,以後她就沒這個機會了。

宣帝沒讓人過去打擾興致正高的長孫瑾,正準備帶着大家回去行宮,邵明淵便開口說要留下。一衆人心知肚明,宣帝挑了挑眉,留下一句別回來太晚,便也不顧長孫簡生稍有擔憂的眼神,重新踏上了返回行宮的路程。

待到宣帝一行走的遠了,邵明淵才入了馬場,駕馬去找了阿瑾。其實阿瑾并未完全沒有察覺,她只是假裝沒有察覺罷了,若真的停了馬,少不得要讓宣帝叫到跟前去,索性她就裝着不知道,繼續駕馬飛馳。

邵明淵一身玄黑騎裝,氣度不凡,迎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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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瑾勒住馬,臉上已經沒了方才的肆意暢快,她面色微沉,看着太子在近前停下。

“那事情可是你做的。”她敞開天窗說亮話。

邵明淵勒住缰繩,“并不是我。”

“嗯?”阿瑾眉心一蹙。

馬蹄前一步,兩匹馬挨得更近了些,他傾身靠近阿瑾,“是姜禾一手策劃的。但其中并未包括要污了吳姑娘的清白一事。”

看阿瑾露出疑惑的表情,邵明淵聲音不由得輕了輕,“姜禾先是叫兩個小太監故意在他面前聊天,說有貴女要去榆葉梅林。你也知曉孫作慶的性子,他聽了必然想去偷腥,其實到這步已經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等吳姑娘過去,姜禾自有安排。哪知他龌龊至極,竟然對吳姑娘行了那般事情。倒是省了姜禾動手的空。”

“那長寧公主也不是你叫過去的?”

“長寧本來就邀了人過去賞花。”

阿瑾眨眼,“你沒參與?”

他直了身子,笑道:“這種小事,我向來都是吩咐姜禾。”

這是實話,就如處理謝家一般,也是姜禾做的,若是姜禾腦子轉不過來,太子才會提點一二。這回吳箐桃的事,除了被孫作慶玷污的意外,其他一切都是姜禾準備的。

吳箐桃叫孫作慶這麽一糟蹋,又讓公主捉了奸,不嫁也得嫁。至于孫作慶從來沒有面子上過不去這一說,吳箐桃模樣還行,當個正妻綽綽有餘,成親後他也可以繼續玩女人。

邵明淵坐在一匹大黑馬上,一手牽過她的缰繩,“如此,算是萬事如意。你也莫要擔心孫作慶再心有不軌,等你表妹嫁過去,後面還有好戲。”

他在前牽着缰繩,阿瑾那匹小紅馬慢悠悠随着,兩匹馬保持着合适的距離,在草地上輕輕漫步,她看着邵明淵金冠束起的發,道:“又是姜禾。”

邵明淵微笑着回首,“沒錯。”

阿瑾忍不住揶揄,“姜禾真是有大作用。”

暖風吹的她發尾輕晃,她将目光從太子身上收回來,注目于遠方,唇角微揚。邵明淵這回沒有再轉頭,“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便是,別叫姜禾聽見了,省得他要飄。”

她本意嘲諷一下太子,沒想到竟叫他這樣回了,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阿瑾抿了抿唇,氣氛也突然緩和下來,到底是姜禾一手策劃,還是太子也參與了,反倒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邵明淵這時回頭看向她。

風拂過,烏發輕掃側顏,少年笑意溫柔,眸若星辰,只一眼看過來便會叫人如癡如醉的容貌,驚為天人,而那雙溫柔的足以涵蓋世間萬物的眼眸中就只有她的身影。

阿瑾心頭一窒,莫名有些慌神。

無論多少次,她都要承認——邵明淵長的該死的好看!

這張好看的臉,足以蠱惑人心。

倘若世上真有狐貍精,大概也就是邵明淵這樣的。

不光臉蛋美的驚為天人,明明溫溫柔柔的眼神,卻也十足的勾人。

她拍了拍胸口,心髒跳的有點快。

邵明淵沒再說話,轉過臉溢出一聲輕笑,反倒聽得阿瑾臉上發熱。

他牽着她的馬,慢悠悠走着。

時間在這時靜的只剩她與他,但願這條路,可以再慢一些。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在午後暖和細膩的春風中,走過了這一段路。而遠處的林子裏,有一身着深藍色騎服的少年,沉默地看着這一幕,沉着臉,眼神晦暗。

**

容澈本來就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在屋裏小睡了一覺,就讓喜四帶着他出去了。

喜四是調來侍候容澈的小厮。容澈身體沒出問題前,就他一人侍候,後來容澈身子不适,眼睛也壞了,才又調了拂冬過來。

“公子,我方才問過了,楚二小姐今兒沒去打獵,應了長寧公主的邀,跟着去賞花了。”

三個重點人物裏,兩個都未按照他預見的先機行事。

先是夏如岚,這姑娘是太常寺卿的嫡大小姐,本來在今兒的狩獵中和宣帝盯上了同一只狐貍,和宣帝同時射箭,她射中了脖子,宣帝一箭穿過腦袋。好好的在宣帝面前出了一回風頭後,她說自己向來百發百中,宣帝以為是小丫頭說大話,讓還未婚配的安王世子跟她比拼了一把,結果夏如岚真的是百發百中,反倒讓安王世子甘拜下風。

可事實卻是夏如岚在春狩前些天崴了腳,沒有過來。

再說楚叮咛,顯恩侯府的嫡二小姐。此人有出風頭的心,更有一顆戲精的心。她特意說自己不擅騎射,千方百計磨着跟在太子後面,演了一出被成年公鹿沖撞駿馬,馬兒受驚,載着她跑了幾步,被甩下馬的戲。而太子那與人為善的溫潤性子,甭管看沒看出來她再演,也不會任由着她躺在那裏裝死。

楚叮咛這出戲練了一個多月,才終于找準了墜馬不會摔殘的法子,好好的在太子跟前演了一出美人墜馬的戲。結果?她跟長寧公主跑去賞花了???

容澈差點一口氣堵在喉嚨裏。

“好端端的跑去和長寧公主賞花?”容澈抓着喜四手腕,有些驚愕。

喜四擰着眉頭,不解,“長寧公主說要賞花,誰敢不去?公子你問這個做什麽啊。”

“是呀,本宮也想知道,公子問這話是何意。”

邵芸惜聲音又甜又軟,她穿了一身碧藍色繁花飛燕齊胸襦裙,配上白玉鑲瑪瑙頭面,垂在胸前的一枚露水狀的頸鏈襯的肌膚吹彈得破,娥眉淡掃,面挂輕笑,整個人清新的如雨後新抽出的嫩芽。

容澈順着聲音轉了頭,模糊的視線裏只有一片要綠不綠要藍不藍的顏色,他眼神渙散,無法聚焦,既看到了模糊人影,又無法看見。

邵芸惜稍微一愣,倒是身邊宮婢環兒提醒,“莫不是他眼睛看不見。”

其實邵芸惜哪裏是驚訝他的異樣,他的眼睛是看不見,這個打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叫她愣住的是,這公子盲着眼,身上的少年氣半分未減,模樣更是好看的叫她心動。

邵芸惜突然說不出話了。

容澈眨着眼看向喜四,喜四又哪裏知道什麽公主,和容澈剛一對視,環兒清脆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大膽,這位是長寧公主,還不快見禮。”

媽耶!這麽流年不利的嗎!

剛剛提了一嘴長寧公主,正主就出來了?!

喜四哐當一聲就跪下了。

剛才是他嘴賤,公主要真怪罪下來他也沒得反駁。容澈剛要彎腰,公主輕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必了,本宮不是為難你們。只是剛才路過,聽見你們在說什麽,這才過來看看罷了。”

容澈順着這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方才并無冒犯公主之意。只是來時聽說顯恩侯府的二小姐精于騎射,想必春狩會大有所獲。所以才會在方才聽說二小姐與公主去賞了花時,一時沒管住嘴,還望公主見諒。”

邵芸惜失笑,“楚二小姐精于騎射?公子怕是被誰騙了,論起誰不擅騎射,倒還有她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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