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記憶深處】

阿瑾腦子裏、心裏一團亂麻。她目光迷茫無措的注目于他,像是要詢問出結果,又像是注目着他實則看到了虛空,時間陷入沉默,阿瑾迷惘的盯着他的臉,他眼中波瀾瞬息萬變,最終在絕望中歸于平靜。

“阿瑾,你累了。”邵明淵握住她的手,擁她入懷,輕撫着她的背撫慰,“我們先吃飯,然後再好好睡一覺好不好,明天就什麽都好了。”

壓抑在唇邊的情緒顫抖着,他的眼中又被沉重黑暗占領,然而更多是深深的絕望和自責。從邵明淵身上散發出的悲傷與絕望鋪天蓋地的将她包裹住,她的心裏又苦又痛,不明白這份悲傷來自何處,就如不明白她現在是不是身處夢境一樣。

因為現實中——邵明淵不愛她的吧?

她顫巍巍,試探着擡起頭來,他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溫潤,正在專注的注視着她,她的眼神中帶着探究、試探,似乎是為了确認他的真的一樣,擡手撫上了他的眉眼。

邵明淵眼尾泛紅,心髒狠狠被人掐了一把,痛到難以呼吸。他的目光滾燙、溫柔,看得叫人發慌,又絕望。

邵明淵握住她的手,親吻了她的掌心,而後将她一把抱進懷裏,緊的仿佛能将她揉入骨血一般。

阿瑾迷惘了,被擁抱的實感并不能帶給她安心。有些記憶似乎在慢慢浮現,那些并不清晰的記憶,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被一把鎖牢牢鎖上。她的身體微微發抖,無法确認的真實性讓她下意識抱緊了邵明淵。

邵明淵雙手捧着她的臉,她低垂的眼眸裏,盛的是令人沉默的晦暗。

沉默的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如果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情況,如果她恨他,他該怎樣做才能讓她開心一些,這條命随時都可以給她,但在此之前,請給他一些時間,将那些會威脅到她安全的人盡數鏟除。

“阿瑾……”邵明淵聲音中壓抑着難言的情緒。

你要想起來了嗎。

阿瑾怔愣着擡首,見他眼中落下的一行淚。她眨了眨眼,指尖接住滾落到下巴的一滴淚珠,顫抖着緩緩開口,“別哭……”

“我并沒有怎樣,剛才有些難受,現在緩回來了……明天叫禦醫給我看看吧。”阿瑾揚着頭,平靜的神情空洞麻木,“這幾天我胸口不舒服,頭也經常痛……可能要休息幾天吧。”

邵明淵握着她的手,片刻不得松懈,“許是這些天累着了,明日好生歇歇吧,我叫母親進來陪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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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她馬上拒絕,“別讓娘過來,她會擔心的。”

腦海中呼之欲出的東西,又重新沉回了暗處。

她仿佛已經不記得方才異常,只有不舒服的很真實。難道剛才她難過的很嚴重嗎,不然邵明淵這麽會哭。

“好,聽你的,但你要好好休息,一有不舒服就要宣禦醫,不可拖延。”

阿瑾依靠着他的肩,靜靜的“嗯”了一聲,又言肚子餓了。

邵明淵并不能知曉阿瑾此刻的情況,但他寧可自欺欺人,如果她想起來了,卻選擇不說,那麽他就當不知道。

很快飯菜端上來,阿瑾再無任何異常,簡單吃了個六分飽。

沐浴後,她就格外主動。

仿佛為了确認自己是做夢還是現實一樣,只能靠一種極致的刺激和快感來感受,忘記一切煩惱,在沉淪中盛開。

之後的幾天,阿瑾并無任何異常,仿佛那天只是一場夢。

即便他們之前恩愛如初,邵明淵卻也察覺夫妻間如橫了一根刺,稍有不慎就會刺的血肉模糊。

邵明淵加快了進度,他忙得腳不沾地,卻也每天都要陪她用午膳和晚膳。

如今已經是十二月的天了,自她十月份成為太子妃,已經過了兩個月。天氣冷的更快,殿裏地龍燒的溫暖,臨近年底,什麽事情都忙了起來。

她被邵芸敏邀請,說禦花園冬梅開了,邀她一同品茶賞花。阿瑾身為嫂子,沒有拒絕的理由,自然就動身前往了。

邵芸惜的事情并未造成軒然大波,太子周全的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楊貴妃想用此事發難淑妃,也在有動作的一瞬間被重新打回了地裏,淑妃這次硬氣的很,她知道女兒跑了,在太子的勸說下選擇了理解。

如果她能追求到幸福,那也是比她這個做母親的強的。她的受寵,不過是靠着一張和元後相似的臉,得以做個乖巧的替身讓宣帝慰藉罷了。淑妃腦子一直是最清楚的,否則不會利用邵芸惜的臉再培養出一個貌似元後的公主的,不止貌似,性子也似。

而這樣的做法,無疑就是扼殺掉邵芸惜本該有的性格。

做了十四年乖乖女的邵芸惜進行了反抗,淑妃在女兒跑了的情緒中心驚膽戰,最終又在太子的勸解下選擇支持和理解。

宣帝知道邵芸惜的出走,淑妃以為他不知道,太子同她商量,對外宣布邵芸惜身體不适,要靜養。楊貴妃就是在這個時候發難的,她要見公主,淑妃這個親媽也不能攔,況且她要關心公主,淑妃攔着就顯得她無理取鬧,沒大沒小了。

淑妃硬氣在了不許楊貴妃蠻橫無理,誓死都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靜養的女兒。兩個女人鬧的引來了宣帝,楊貴妃以為這回她穩了,沒想到內殿裏邵芸惜真的躺在裏面,面容憔悴蒼白。

淑妃得意的,幾不可察的揚了揚唇角。随後就開始告楊貴妃的狀,這一告,居心叵測的楊貴妃狡辯不能,狠狠栽了一把,宮權移交給淑妃代理,她則被關了禁閉。

楊貴妃可能想破腦袋都不會相信自己會載在這裏。

沒了楊貴妃傍身的林夢芊可謂是一下子失去了一個靠腳,而倒黴事不斷,玉生煙沒有被送給太子做妾,她去了邵崇雪身邊。

這二人不知道是達成了交易還是搞成了真愛,邵崇雪開始每天身邊都帶着她了。林夢芊要發瘋了,她想不明白,明明玉生煙是寧國公府的人,是楊家的敵人那邊的姑娘,他們怎麽就光明正大在一塊了?!

玉生煙規規矩矩喊她一聲姐姐,小白兔一樣柔軟憐惜的少女,比她更富有我見猶憐的純潔,做了錯事能靠一張臉将自己脫離嫌疑的無辜臉。

林夢芊保持微笑,盈盈嬌柔,和她姐妹相稱起來,內心裏早就想把她推下臺階扔下河一萬遍了,正式和玉生煙對上,她心裏發慌,又恨意滔天。

前世也是這個女人,害得她和孩子一屍兩命。

這輩子無論如何都要讓玉生煙以命相抵。

所以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反正不可能是玉家送人的。楊珂山被邵崇雪氣了個半死,明知道是死對頭,還收了玉家的姑娘!

現在的楊珂山空有大志卻找不到施展的機會,太子不是吃素的,他是處處處于被壓制的對方,這個節骨眼上,邵崇雪沒心就算了,居然還收了玉生煙?簡直是迷惑行為。

當然邵崇雪不可能蠢成這樣。

玉生煙是帶着足以打擊寧國公府的和東宮的證據上門去邀寵自薦的。聰明又心黑惡毒的女人,怎麽可能被困在小小院落裏等死,她當然是選擇沖突重圍,來到應該來的人身邊。

她已經和玉氏對立,和邵崇雪出雙入對算不得什麽,許是旁人看來,還會以為這是寧國公府送給四皇子的女人。

是兩家關系有緩和的表現。

這些對阿瑾來說算不得要緊的事情暫且不提。

她今日去赴了邵芸敏的約。

邵芸惜和容澈遠赴欽州,邵芸妡如今也不在宮裏,所以就剩了一個膽小內向的邵芸敏,她為什麽會邀請自己賞梅?阿瑾直覺裏面一定有事,憑邵芸敏的性子,她做不了在大冷的冬天喊她出來賞花。

十二月的天,寒冷非常。

阿瑾手裏攏着小巧的手爐,身上穿着一襲緋紅色的齊胸襦裙,绾得整齊簡單的雲和髻,配了紅藍寶石的頭面,罩着一件杏色的鬥篷。算不得隆重的裝扮,恰到好處的拿捏,會讓你覺得太子妃對公主的态度,是像姐姐一樣的溫暖。

若是穿的太華麗了,就不是來赴約了,而是來顯擺身份的。

她下了轎辇,撲面的冷氣讓她臉上一僵,含霜攙扶着她。

下轎的地點離小亭比較近,透過盛開的花枝,她看見了林夢芊。

當下心裏就了然了,原來如此,是林夢芊想見她罷。

此刻的邵芸敏很慌,如坐針氈,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的高度緊張中。

雖然楊貴妃關禁閉了,雖然她和母妃得以喘息了,但她們依舊掙脫不開邵崇雪,甚至于林夢芊的掌控。

林夢芊正在以山泉雪水煮茶,纖纖玉手動辄間優雅美麗。煮茶的青衣美人眉眼低垂,睫毛微顫,提壺沖刷茶盞,全神貫注。

這是一幅很美的畫面,在這樣的梅花林中,若煮茶的不是林夢芊,阿瑾定要頓足欣賞。

她謹慎,同時臉上笑意清淺。

邵芸敏随着通報打了個哆嗦,差點把手邊的茶杯帶翻,驚慌失措的樣子惹人發笑。其實之前她還是有些同情邵芸敏遭遇的,可是在邵芸惜主動搭手,太子也願意幫一把的情況下,她和崔嫔依舊選擇留在楊貴妃身邊。

她和崔嫔都是受害者,但卻也是幫兇的存在。

邵芸敏被迫監視世家貴女和姐妹,她不願意主動做壞事,卻也不會拒絕,她每次都怕的要死,卻又每次平安退出。她唯一做過的好事,大概就是沒張口把邵芸惜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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