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熱愛
野就這樣一直讀書, 他的成績很好，老師們也很欣賞他。
班主任遠一直是一位十分儒雅的老師，他的爹地也是一位蛇人, 他極有天賦的嗓子便是遺傳了自己的爹地。
可惜爹地當初只跟着家庭老師學過一段時間的聲樂, 後來結了婚便徹底懈怠。
等到遠開始讀書，爹地才經常跟着遠練習的曲調哼唱，遠這才發現，爹地竟然如此有天賦。
他有多驚喜, 便有多難受。
——這世間最意難平的事情, 是我本可以。
他的爹地，是不是也應該有機會在臺上一展歌喉？
因此, 在學校開辦蛇人班級的時候，遠第一個遞交了教學申請，成為了蛇人班級的班主任。
也是他, 發現了野的天賦, 在課下也不遺餘力地教導野，使野進步神速，很快超越了同齡人的水平, 成功跳級。
野就像是一塊幹涸的海綿，不停地吸收着每一點一滴的知識。
就在去年，野成功通過了小升初的入學測試，成為了音樂學院初中部的一名學生, 直接跳級到初二進行學習, 此時的他，也不過十五歲罷了。
遠本以為野會很開心, 卻沒想到野拿着通知書，面色卻很沉重。
遠看到野身上洗得泛白, 明顯太小的衣服，試探性地問他：“助學金是不是不夠？”
野猛地搖頭，對着老師鞠了一個躬，轉身跑回家。
他把錄取通知書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眼眶有些發紅，卻還是毅然決然地把它壓在了箱子底。
房間裏躺着骨瘦如柴的哥哥，野吸了吸鼻子，開始燒火做飯。
前一段時間，哥哥在工作的地方暈倒了，野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哥哥為了讓自己能夠安心學習，給自己攢學費，竟然又偷偷找了一份晚上的手工工作。
長年累月的辛苦勞作，加上長期的營養不良，哥哥的身體已經差到無法支撐……
這幾日哥哥都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野不想再拖累哥哥了，他也要工作養家，音樂這個夢想，終究還是敵不過生活。
煮得濃稠的粥散發出香氣，野舀了一大碗，扶着哥哥，把粥一口一口喂給他，哥哥喝了幾口濃稠的粥，身上有了些力氣，笑着問他：“錄取通知書下來了嗎？不過野肯定考得上，不用錄取通知書哥哥也知道。”
野沉默了一下，幫哥哥按摩肩膀，低沉地說：“我不讀了。”
哥哥焰猛地彈起來，只覺得眼前一片發黑：“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焰只覺得自己頭又暈又疼，難受地差點暈過去，氣得話都說不囫囵了：“你！你想要氣死我，我辛苦供你讀書是為了什麽？”
野強忍着眼淚，說話卻已經帶上了哭腔：“辛苦供我讀書，然後呢，我讀完出來，能有錢給我出專輯嗎？能供我出道嗎？有錢參加比賽嗎？就算是想當老師，有人請我嗎？”
前途太渺茫了，即使是讀書出來又如何呢？做什麽不要錢？貧民的繁衍者也有未來，可蛇人又有什麽出路呢？
焰氣得用力錘了弟弟好多下，最終抱着弟弟一塊兒哭了起來。
兩個可憐兮兮的蛇人一塊兒相依為命地長大，得有多辛苦呢。
好不容易看到一點點希望，卻又破滅了……
他們的人生怎麽就充滿了死胡同，走哪兒哪兒都不通呢？
到底人生要多努力才能有改變啊！
一路追随過來的遠在門口沉默，他聽完了兩兄弟所有的對話。
是啊，怎麽這麽難啊……明明野已經努力到每次都考第一名，遠每次看到野吃飯，都只拿着最便宜的饅頭，連鹹菜都不舍得買來吃。
學校免費的開水配饅頭，野一吃就是三年，身上的衣服也從大到拖地變成小到露腳踝，唯一不變的，只有堅定的眼神，和對音樂的熱愛。
遠看他可憐，經常買多些菜讓他加餐，野卻很少吃。
他是一個努力，而又有骨氣的少年。
房間裏傳來輕輕的哼唱，卻不像是野的聲音。
分明還帶着哽咽聲音的歌聲，略顯稚嫩，是未經過訓練的嗓音，卻十分空靈悅耳。
野環抱着哥哥細瘦的腰肢，眼淚順着臉龐流下，哥哥的歌聲永遠能讓兩人陷入暫時的美夢之中，每每覺得日子昏暗無光的時候，哥哥便會這樣抱着他，給他唱歌哄他。
哥哥保護了他這麽多年，也該由他來護着哥哥了。
遠聽着這歌聲，不由得淚流滿面，這樣的歌聲……好美……
他輕輕扣響了門，歌聲戛然而止，帶着警惕的聲音問道：“誰啊？”
遠報了姓名後，野立刻來開門，随便咧吧了兩把淚水：“老師！您怎麽來了？”
焰也急忙披上外衣，要從床上下來。
遠忙說：“您不用這麽客氣，我只是來……來家訪！對，家訪！”
兩個長得頗為相似的臉都帶着尊敬，微微疑惑：“怎麽來家訪了？老師？”
遠捋了捋思路，還是希望野能夠繼續讀書，甚至表明自己願意資助野。
野搖搖頭：“老師，謝謝您，可我真的應該承擔起這個家了……”
焰本來亮晶晶的眼睛又暗了下去，是啊，老師人好，可他們也能夠養活自己，怎麽能夠占人家老師的便宜。
遠無論怎麽勸說，野就是不再願意回到校園，這讓他覺得十分挫敗。
“就算是向我借的，以後還我，也不行嗎？”遠喃喃自語，一想到自己自豪的學生就此辍學，就覺得心痛。
野和哥哥對視一眼，雙方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渴望和失望。
繼續讀下去的意義何在呢，只不過是讓幻想的泡泡破裂地更晚一些罷了。
遠失魂落魄，想要離開，卻突然想起了剛剛的歌聲。
他苦笑一聲，問道：“剛剛是您唱的歌嗎？可以再唱一次嗎？”
他悄悄按開光腦的錄像，就聽到焰悅耳空靈又帶着些羞澀的歌聲傳來，焰一開始還有些緊張，聲音有些發抖。
很快便進入了狀态，焰唱歌時的眼神仿佛會發光，整個人都顯得亮晶晶的。
聽完一曲，遠靜靜地坐在那兒，停了很久，才說：“是天賦啊……”
放假的兩個月，野找到了一份工作，雖然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但一天三頓都包吃，還發工作服，一個月下來可以攢上一筆錢，平時也可以多買些營養的東西給哥哥補身體。
野把夢想埋在心底，每天幹勁十足地工作，想要存些錢，以後買一個小小的房子，再也不住在危險的格子屋了，這兒太危險，而且鄰居總是大聲嚷嚷，哥哥越長越漂亮，也容易惹人觊觎。
只是在休息的時候，野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唱上兩句，哪怕只是簡單的開開嗓，他都很開心。
遠一遍又一遍地聽着焰的那首歌，明明是簡單的歌曲，卻讓焰聽個不夠，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地來回播放。
他心癢癢地把這段視頻放上了自己的社交賬號，雖說這樣不道德，可遠實在是太想找人分享這塊還未經過打磨的璞玉了。
反正我粉絲也不多，應該不會弄出什麽幺蛾子吧？
遠帶着一絲僥幸的心态，發上網，感慨道：“真是有天賦，可惜沒機會雕琢這塊璞玉……”
遠平時動态不多，所以發上去好一會兒也沒幾個人回複，也就是常聯絡的好友點了個贊，也不知道到底點開聽了沒有。
遠嘆了一口氣，總覺得十分意難平。
再一次點開這個視頻，讓歌聲環繞在身邊，遠眼前總是浮現出焰嬌弱卻不服輸的面龐，歌曲每次播放，遠都覺得自己的心在被撓動。
兩個月的時間裏，這首歌被遠重複播放了上萬遍，長時間的失神讓爹地看出了異樣。
爹地揶揄他：“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最近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遠立刻漲紅了臉：“爹地你說什麽呢！”
什麽心上人！不過是見過一面的學生家長罷了……哪有……哪有這樣就愛上的……這也太荒唐了！
遠一想到爹地的誤會，就覺得臉上一陣火熱，閉上眼睛，只覺得全是焰的臉，耳邊就算是關上視頻，也不由自主地循環播放那首歌。
遠用力捂住自己幾乎快要蹦出來的心髒，眼皮也不停地跳動。
他就像是對偶像一見鐘情的粉絲，只初見那麽一眼，就被抓住了心；聽了他唱的歌，就覺得全世界的聲音都顯得嘈雜起來。
遠心煩意亂，忍不住點開社交軟件随便刷刷，卻看到自己的消息那裏顯示999+信息。
？怎麽回事？是軟件卡bug了嗎？
遠點開消息，焰清麗的面龐便出現在面前，視頻自動播放，下面的評論就像是大型粉絲聚衆現場。
【啊是什麽神仙小哥哥，這聲音我真的陶醉！】
【博主你快出來吧，這個小哥哥什麽時候出道，我砸錢pick他！】
【這背景是什麽地方，破破爛爛的，一想到我男朋友住在這種地方我好心疼，寶貝兒快告訴老公你在哪兒我現在就去救你！】
一開始大家的留言還很正常，到了後來簡直就是群魔亂舞，看得遠十分氣不順，恨不得把視頻删掉！
作者有話要說：
害，破公司累死我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