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敏

第二天，季沉按時到了片場，現場已經開始在整頓，今天有幾場不重要的群演戲是由副導負責，費導正在跟副導交代，季沉匆匆看了一眼就趕去了化妝間。

歸遲作為殺手組織的一名重要成員，造型設計方面和聞蟬、倚樓是一個系列的，整體色調都是黑色，不過三人又有一些不同。

聞蟬的造型色中添加了暗金色的配飾，暗喻他原本的尊貴身份，倚樓的整體色調中則添加了暗紅色，表現出他性格中血腥陰沉的一面，而歸遲的造型色中添加的則是深綠色，代表的是他對“生的延續和希望”，這也是隐喻最後歸遲為救聞蟬而死的結局。

除了這三人，林溪顏飾演的殺手芳塵，雖然同為殺手，但因為是殺手四人組裏最小的妹妹，，一直受到照顧，沒有單獨執行刺殺任務的需求，因此服裝色系上便沒有以黑色為主，而是以紫色為主，代表着這個角色本身的天真和對愛情的夢幻。

這些設計理念本來應該在劇本角色讨論會上，由造型設計闡述給導演和演員，再經由導演和演員的意見融合最終定稿，季沉沒有參加過前期的讨論會，試裝時服裝師便幹脆将和他相關的幾個角色的造型情況一起概括告訴他，這有利于演員加身對角色的理解，幫助融入角色。

季沉一邊聽一邊也很感嘆，大制作大導演的劇組就是不一樣，以往他拍的戲可沒這麽講究，IP古偶劇雖然也有設計的戲服，但大多就是以好看為主，現代戲就更不用說了，有的連戲服都是他自己的私服，導演也不講究，反正好看又不會太過突兀就行。

感覺到劇組的整體用心，季沉心裏對這個角色的喜愛和對這部戲的熱情就又多了一分，他甚至想，等拍完出劇組，或許應該讓東哥給林松那邊送點鮮花補品過去？

“季老師，這是最後一套，要是沒問題的話一會兒梳一下妝面就可以了。”服裝師一邊給季沉整理着衣角，一邊笑着說。

季沉換了一上午衣服，戲服又很複雜，實在是累的慌，已經完全沒力氣掙紮，得到解脫後整個人立馬癱在了椅子上，惹得幫他換衣服的服裝師小姑娘一陣偷笑。

服裝師很快将衣服收拾好一一挂起來，小劉看了一眼手機，這麽一折騰居然已經過了十一點，而約好時間的化妝師還沒到，他想了想，準備跟着服裝師一起去造型組再問問，便對季沉說：“沉哥，我送服裝老師回去，你在這等會吧。”

季沉揮揮手：“去吧去吧，記得幫人家小姐姐提箱子啊！”

服裝師對季沉禮貌地笑着道了聲謝，跟着小劉一同出去了，季沉一個人呆在化妝間等着，無聊地刷了會微博，沒過太久，突然化妝間門被敲響了，他收起手機喊了一聲：“請進。”

一個燙着微卷長發戴着多邊形眼鏡的美女推門走了進來，這女生面容精致，穿着打扮也十分時尚，手上拎着一個化妝箱，身後還跟着一個推着行李箱的助理，看來應該就是化妝師，季沉在心裏估計道。

“季老師您好，我是給您做造型的Tina，這是我助理nier，不好意思，剛剛在隔壁給蘇老師化妝耽誤了一小會，讓您久等了，我們準備開始吧？”Tina先微笑着對季沉道了歉，态度恭謙，她的助理則一直低着頭沒說話。

季沉站起身和她握了一下手寒暄了兩句，随後示意可以開始，Tina也沒有拖泥帶水，很快和助理一起把化妝品和行頭都拿出來擺好。

“一會兒我先給您上個底妝，等頭套假發戴好之後再細致調整一下，時間比較長，辛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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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露出一個專門訓練過角度的營業式微笑，客氣地回複：“哪裏，是辛苦Tina老師才對。”

Tina笑笑，随即開始動手，助理也開始幫忙，眼神不經意間在Tina放在化妝臺上的一排化妝品上停留了一瞬，但很快又收了回來，繼續默不作聲地幫忙。

顧懷微今天的通告是大夜，因此開工時間在下午，不過他向來不愛睡懶覺，在酒店閑着也無事，便幹脆提早到了現場，好做準備。

“顧哥，今天下午是和小皇子還有太子妃的對戲，然後有幾場獨戲導演安排在了晚上，下午結束後可以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明天是中午上工，到時候應該要換聞蟬的行頭上戲。”鄧川翻了翻手機上記錄的通告信息，提醒道。

“嗯，太子的戲份重上是什麽時候？”

鄧川查詢了一下：“郁子宛有個活動向劇組請假了幾天，大概四天後回來，到時候會再拍宮內太子的部分，期間導演就讓您先拍聞蟬這邊的戲，王老師和李老師那邊就順一下帝後的戲份。”

兩人一邊溝通一邊走到了化妝間門口，正好碰上送服裝師回來的小劉，小劉立馬對着顧懷微鞠躬，叫了聲“顧老師好”，顧懷微微微點頭示意，雙方一個照面正要分開，突然從前面化妝間傳來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和一個女生的失聲尖叫。

小劉臉色丕變，顧不上招呼，直接沖向了傳來聲音的化妝間，顧懷微看了一眼鄧川，然後徑自開門走進自己的化妝間，鄧川會意地跟在小劉身後到隔壁探聽消息。

顧懷微坐下沒一會兒，鄧川回來了，湊到顧懷微面前小聲交代了一下情況。

“隔壁是季沉和傅骁然的化妝間，今天季沉試妝，好像是出了什麽情況，把化妝師的東西給砸了，他的助理剛趕過去處理。”鄧川皺着眉說。

現場情況有一些混亂，他打聽到的也不多，只微微覺得估計有些麻煩，“我走的時候好像聽到季沉的助理跟化妝師的助理吵了起來，質問那小姑娘是不是故意的，那小姑娘一副要哭的樣子看起來挺可憐的，傅骁然那邊好像也在勸說，估計一會兒副導演也得過來，您就在這兒歇一會兒，等過一會兒我再去叫化妝師過來。”

顧懷微本來正在喝水，聽完這個信息後，微微挑了眉，若有所思想了想，放下水杯說了句：“過去看看。”

鄧川一怔，“啊？顧哥，您說什麽？”

顧懷微已經站起來，開始往外走，鄧川回過神不敢置信地追上問：“您要管這事嗎？”

“不管。”顧懷微搖頭回道，但還是向着隔壁化妝間走去。

鄧川只能帶着些茫然地跟上。

這會兒季沉化妝間外已經圍了一些人，季沉本人不在化妝間裏，不知去了哪兒，小劉和化妝師助理還在争執，傅骁然的助理在一旁幫忙打着圓場，傅骁然則和化妝師Tina小聲說着什麽。

顧懷微到的時候，副導演前腳剛進去，他就幹脆跟在副導演身後進去，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裏面人身上，無聲地走到一旁沙發坐下，鄧川無奈地跟着走過去。

“都沒事做了？回自己崗去！”副導演一來先把圍觀的人都遣散了去，然後才走近了詢問起情況，“怎麽回事，季老師呢？”

小劉大概氣得不輕，到現在臉色還是挂着的，但對着副導演的态度還是好許多，只是話語間難免還有些怨氣：“張導，沉哥去洗手間洗臉了，一會兒回來，至于今天這事我希望劇組能給個交代！我昨天特意打過招呼，我們沉哥對‘MLF’牌子的化妝品過敏，可化妝師還給他用這個牌子，這是故意欺負人呢？要是沉哥的臉過敏了耽誤了拍攝誰負責？”

本來他在場的話，任何化妝用品在上季沉臉之前他都會稍微檢查一下，可碰巧剛剛他送人還沒回來，化妝師已經開始給季沉上妝，這才沒發現對方竟然用了“MLF”，還好季沉自己眼尖發現得早，碰上的不多，清洗一下應該問題不大，但一想到自己明明特意提醒過還出現這種情況，他就無比生氣，說完還瞪了一眼化妝師助理。

那助理就抽噎着也不說話，倒是化妝師Tina往前邁了兩步，單手推了一下眼鏡，誠懇說道：“抱歉，我并不知道季老師對‘MLF’過敏，沒有事先詢問一下是我的過錯。”

小劉一聽立馬指着助理憤怒回道：“我昨天已經特意跟她說過了！”

Tina回頭看了一眼助理，皺眉：“nier，是嗎？”

助理還是低着頭，一副吓壞了的樣子，只顧着直搖頭，見狀小劉就要發火，傅骁然的助理趕緊一把拉住了人，打着圓場：“劉哥，算了算了，先看看季老師怎麽樣了吧？”

副導演這時差不多也明白了，趕緊跟着勸說：“是啊，我先讓人去看看季老師吧。”

正說着，季沉已經從洗手間回來，一邊擦着臉一邊看了一眼屋裏圍成一圈的人，一副頗有些意外地樣子：“呀，我不過是去洗個臉，你們這是在我這兒開會呢？這麽多人？”

小劉趕緊跑上前緊張地問：“沉哥，臉沒事吧？”

“呸呸呸，我靠臉吃飯的人，怎麽可能臉有事。”季沉連呸了三聲，回怼了小劉一句，随後又對副導演等人笑着說：“沒事沒事，一件小事，就是打了Tina老師的一瓶粉底液怪不好意思的，之後我讓小劉賠一套給你啊。”

說着季沉還對Tina笑了一下，讓剛剛就神情凝重的Tina也放松了不少。

小劉鼓着氣，還想要說什麽，不能讓季沉白吃這個悶虧。

不過季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不動聲色地對他使了個眼色。

這時傅骁然突然上前插了句話：“沒事就好，看來都是一場誤會，大家說清楚就好。”

副導演也松了一口氣，剛想讓大家都散了，季沉卻再次開口了，還是笑眯眯地，只是說出的話卻句句犀利：“不過Tina老師，你這個助理膽子也太小了，我不過失手打了一瓶粉底液，她叫得我耳朵都要聾了，怕是全劇組都要聽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打她了呢。”說着季沉還輕笑了一聲：“不過也可能是小姐姐耳朵不太好，聽不大清楚別人說過的話，所以以為大家耳朵都不好吧。”

輕描淡寫玩笑般的話一帶而過，既沒有要追究對方小姑娘的意思，但也間接說明了他站在自己助理這邊，相信小劉剛剛說的話，這下氣氛瞬間又凝滞了一些。

Tina皺了皺眉頭，剛剛的相處中她對季沉有些好感，覺得季沉不像是會刻意針對女生的人，可這助理又是跟了她好幾年的人，雖然今天表現得有些奇怪，可本質上她也不願意去懷疑，因而一時間猶豫着沒開口。

副導演剛剛放開的眉頭又再次擰在了一起，他知道季沉雖然是半路插進來頂替的，但他背後的公司可是這部戲的投資商之一，他本身又是當紅的流量明星，不管哪個身份都不好輕易得罪，而且過敏這種事可大可小，如果他硬要追究，這事恐怕還真不能善了。

“劉哥沒有跟我說過季老師過敏的事。”這時似乎感覺到Tina的質疑，一直沉默着的助理小聲地哭着否認了小劉剛剛的話。

小劉一聽火冒三丈：“我昨天跟你确認流程的時候明明說了！”

“劉哥，你記錯了，我真沒聽過……但都是我的錯，沒有提前問您，求求您和季老師原諒我吧。”助理帶着哭腔，擡頭含着眼淚看向衆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可惜在場的人都沒有什麽心情憐惜。

小劉已經做好給李東打電話的準備，這事他不可能讓季沉忍下，這還沒上戲就先來這麽一出，誰知道後面還有什麽等着，李東雖然十分看重這次機會，但臨走前也千萬叮囑過他，沒有任何事比季沉的安全重要，一切以這個為第一前提。

季沉的眼神也暗了一瞬，只是臉上還是挂着他的招牌笑容，靜靜地看着小助理，Tina還在猶豫，傅骁然看了副導演一眼，估摸着副導演大概要出聲打圓場了，便稍稍往後退了兩步，離開了中心位置。

就在副導演要開口前，一直坐在角落沙發的顧懷微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吸引了房間裏所有人的目光。

“我昨天在化妝間好像聽到劉助理和這位女士的對話了，不知道我算不算人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