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歡而散
季沉牽着沈悠然的小手，跟在唐菲菲身後慢慢往前走。
莊園裏的建築全都是歐式風格，裝修得十分富麗堂皇，連大門也都金碧輝煌的，走到門口季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在心裏默默吐槽：還是這麽的浮誇。
“呀，是少奶奶和表少爺回來了！”來開門的是一名穿着黑底白紋中式改良裙的老婦人，當看到門口三人時，立刻十分激動地叫出聲。
季沉見到來人也收起了剛剛不開心的神色，發自真心地笑了出來，揮手喚道：“萍奶奶！”
唐菲菲微笑着點頭打了招呼，順便叫沈悠然喊人，沈悠然很乖巧地仰着頭軟糯糯跟着喊了一聲：“萍太奶奶！”
“哎喲，孫少爺又長高了，老太爺見了你們定要高興了。”老婦人沈萍樂呵呵地彎腰摸了摸沈悠然的腦袋，“老太爺和老爺都在小餐廳等着呢，少奶奶和表少爺先去打個招呼吧？”
唐菲菲撩了一下馬尾，回頭看季沉。
“看我幹嗎，去就去嘛。”季沉瞪眼，帶頭往裏走。
唐菲菲聳聳肩對沈萍吐舌笑了笑，牽着沈悠然跟在後面。
大門進入後是一段小過道，一路上盡是各式華美的大小古董裝飾品，在頂上吊燈的光射下，仿佛罩着一層朦胧的濾鏡，于霧氣中散發着閃閃金光，看得令人咋舌。
“一段時間沒來，怎麽感覺爺爺的藏品又多了。”唐菲菲瞄了兩眼，呵笑一聲說道。
季沉撇嘴：“他老人家不就這點愛好嘛，舅舅和我哥還天天寵着。”
唐菲菲笑看他，“最早那幾個也不知道誰找來的，一看就是假的，爺爺還寶貝地收着呢。”
季沉臉一紅，含怒地瞪了唐菲菲一眼。
走過長道之後便進入了客廳，與一路而來的風格一樣，俱是華麗奢靡地家具，不過除此之外，還多了不少五顏六色的氣球，漂浮在房頂和貼在牆壁上，還有用氣球紮起的小動物擺放在各個角落。
期間還在貼氣球的傭人們看到三人都紛紛點頭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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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不忍直視地看着這一路的布置，感覺不像是給他過生日，倒像是給沈悠然過生日呢。
繞過客廳，在往前走左邊有一扇側門，推開之後就是小餐廳。這裏是沈家人平時用餐的地方，比另一間正式的宴會餐廳要小一些，但這裏餐廚合體，更有家的味道也更顯溫馨。靠院子的一側打通裝了落地玻璃門，直接連通花園，用餐時可以看到花園景色，還可以從這裏去到花園享受下午茶時光。
季沉推門而入的時候，花白頭發的沈老爺子沈道善正端着一只玻璃小碗，抓着湯匙從碗裏舀了一勺往嘴裏送，嘗完啧了啧嘴對一旁正在做甜品的兒子不滿地提意見：“淡了淡了，沉沉喜歡甜的，再加點糖。”
“爸，太甜了對身體不好，而且這個奶味重。”一身純白廚師裝，帶着高帽的沈清宴對老爺子的吹毛求疵沒有任何不耐，他淡定地繼續着手上的攪拌動作，溫溫柔柔的聲音從半開式廚房的案桌邊傳來，和沈慮的聲音十分相似。
季沉一看這架勢就眼睛一亮，“舅舅，今天你做菜嗎？”
季沉這一聲吼，把餐廳裏兩人均吓了一跳，沈老爺子啪嗒一聲把手上的碗丢在了桌上，板下了臉，沈清宴倒是轉過身溫和笑了笑。
“沉沉回來了？嗯，今天舅舅給你做好吃的。”
“哇~~~”季沉閃着兩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餐桌上已經放上的一些菜，又望了望沈清宴手裏捧着的奶油，感覺自己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爺爺好，太爺爺好！”小團子沈悠然擠開季沉，蹭蹭蹭地跑進來，然後看到滿桌的菜，漏出了和季沉一模一樣的表情。
“噗。”最後進來的唐菲菲見狀笑出聲，轉而對沈清宴和沈道善微笑招呼道：“爸，爺爺。”
沈清宴淺淺笑了下，還沒來及說話，就聽到旁邊的老爺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抽出長桌下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沒規沒矩，回來也不知道先叫人嗎！”
季沉回過神，知道這是說自己呢，雖然一來就被訓有些不爽，但想了想确實是自己先被美食吸引忘了打招呼，失了禮數在先，便還是往前走了兩步，別扭地喊了聲：“外公。”
沈道善又哼一聲，瞥了一個眼神給季沉，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站了起來兇道：“玩得野的很，還知道回來！”
季沉被這麽又一訓也不服氣了，梗着脖子不肯低頭，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沈清宴淡然清雅的聲音在這時不疾不徐地響了起來，“爸，您不是說有新的東西要讓菲菲給掌個眼？快帶菲菲去看吧，這兒我帶着小的忙就行了。”
唐菲菲也立馬會意地一甩馬尾，上前扶着沈道善，笑道：“爺爺又弄來什麽好東西，快帶我去看看。”說完又對沈悠然交代道：“然然你跟小叔叔和爺爺做蛋糕去吧。”
沈悠然哇的一聲興奮的跳起，抓着季沉的手就往沈清宴身邊湊，唐菲菲對沈清宴眨眼笑了笑示意，就扶着還氣呼呼地沈老爺子離開了餐廳。
等人走遠，季沉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往椅子上一坐。
沈清宴把奶油放下，将自然冷卻好的紙杯蛋糕取過來，一一裱花，笑道：“你外公嘴硬心軟，你沒回來前嘴裏一直念叨着你呢。”
季沉往桌上一趴，無精打采地說：“那我還不如不回來，讓他老人家繼續念叨我呢，總比一回來就要被訓來得好。”
“這兒是你家，你不回來上哪兒去。”沈清宴将裝點好的紙杯蛋糕給季沉和沈悠然一人一塊推過去，又回身重新做起其他的甜品，“別跟老人家置氣，萬事有舅舅和你哥給你撐着，你想在外面玩多久就玩多久，但是要記得這裏是你家，知道嗎？”
季沉捧起蛋糕一口吞掉，笑得眼睛彎彎，“還是舅舅對我好，做的東西還超級好吃！”
“嗯，超級好吃！”沈悠然跟着點頭附和，不忘舔幹淨手上的奶油。
沈清宴笑意清淺，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幾乎看不出太多的歲月痕跡，如果沈慮現在在場，兩人站在一起倒不像父子，而更像兄弟。
等沈清宴将最後的蛋糕做好，又迅速地把提早就備好的幾道菜下鍋，很快豐盛美味的美食就陸續被端上桌。
衆人換了衣服後重新聚集在小餐廳，由沈道善領頭入座，開始了今天的生日會。
說是生日會，其實不過是自家人的聚會，除了在國外出差的沈慮，這算是四年來沈家難得人聚的最齊的一次，而從房子裏的裝飾和一桌豐盛美味的菜品來看，這生日會，沈家兩位長輩是用了心思準備的。
盡管一路都在默默吐槽那些浮誇的裝飾，但季沉心裏還是有些感動，畢竟他十五歲被接回沈家，之後在這裏度過了最快樂的三年，他是真心把沈家的每一個人都當做親人的。
“來，今天我們沉沉就二十二歲了，舅舅敬你一杯，又長一歲，是真正的男子漢了。”落座後沈清宴先端了酒杯祝福。
季沉連忙端起自己面前的果汁回敬，而他還沒來及道謝，坐在另一邊的沈悠然已經搶先開口，“爺爺，我也是男子漢！”
一群人被小孩子的童言童語逗得哈哈大笑。
老爺子沈道善這會兒心情顯然比之前好了許多，看來剛剛和唐菲菲的鑒寶活動進行得頗為順利，他摸了摸胡子，率先動起了筷子，衆人緊随其後。
一桌的菜有一半都是沈清宴親自下廚準備，作為沈清宴廚藝的忠實擁護者，季沉吃得最歡快，要不是為了留着點肚子吃最後的蛋糕和甜品，可能一桌的菜都能給他掃完。
只是開動沒多久，吃到一半的沈道善突然停了下來，對着季沉問道：“你都二十二歲了，準備什麽時候回來？”
季沉本還沉浸在美食的幸福感中，被這麽一問猛地噎了一下，連連皺着眉頭拼命咽下了喉嚨裏的食物，才開口道：“我最近有個新劇要開機，暫時不回來。”
沈道善聞言臉色一變，嘴角肉眼可見得撇了下來，他重重放下筷子，哼了一聲，“拍拍拍，又拍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這拍了四年拍出什麽名堂來了！我看你還是趕緊回來，讓你哥給你在公司安排個職位，好好跟着你哥學習！”
沈道善這一變臉，衆人都吓了一跳，季沉也不高興地沉下臉，他慢慢放下筷子，悶聲道：“外公，我說了好多次了，我不想去公司，我就喜歡演戲。”
“演什麽破戲，你演的那些能有什麽前途？還不如和你哥好好學學怎麽管理公司，将來給你弄個小公司自己管着。”沈道善不滿地哼哼，還瞪了一眼一旁試圖打斷他的沈清宴，“做什麽，就是你們給慣的，他說要去演戲就讓他跑去混什麽娛樂圈，看看現在都學壞成什麽樣了。”
季沉抿了抿唇，出聲打斷他：“外公！您明明答應過我，讓我自己去娛樂圈試一試的，我現在混得挺好的，人氣一直很高，您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好？好什麽好！我看你再在那裏面混下去，不知道變成什麽樣了！連追男人的事都能做得出，還嫌不夠丢人嗎！”沈道善一想到最近看到的那些新聞，就氣得吹胡子瞪眼。
然而這句話一下又點燃了季沉的怒火，他蹭的一下站起來，委屈叫道：“追男人怎麽了？現在同性婚姻都合法了，我喜歡人家追求人家，光明正大的，又不犯法，有什麽好丢人的！”
沈清宴連忙安撫道：“沉沉，別激動，坐下好好說。”
唐菲菲也趕緊起身走到沈道善面前勸道：“是啊爺爺，我們知道您擔心沉沉，但今天是沉沉生日，有什麽事我們改天再說吧。”
小團子沈悠然來回看看，之前說要保護人的氣勢在這個情況下也被吓掉不少，只敢奶聲奶氣地怯怯沖季沉喊了聲：“小叔叔……”
季沉深呼吸了兩下，逼着自己冷靜下來，這才慢慢坐回位子上。
沈道善也消了點怒氣，重新拿起筷子，但他似乎還是不肯放棄，沒過一會兒，就瞅着季沉又開了口：“要是暫時不想回來也行，過兩天我約了康家那個老家夥下棋，他有個孫女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你跟我去見見。”
“……”季沉剛拿起的筷子又啪的一聲被放下了，“外公！你能不能不要給我安排相親，我有喜歡的人了！”
沈道善也拍着桌子叫道：“你們又沒在一起，多見見怎麽了，外公又沒逼你一定要和人家交往！”
“我跟微微已經在一起了！”季沉瞪着眼吼道，說完他倏地站了起來，“我吃飽了，晚上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他對着沈清宴和唐菲菲欠意地鞠了一躬，轉身就往外走。
唐菲菲和沈清宴對了一下眼神，會意地趕緊追了上去，一直到門口才叫住季沉，“這裏也不好叫車，我讓司機送你回去，爺爺那裏我們會再去勸勸，今天你過生日，別不開心了。”
季沉搖頭，“沒事，我叫網約車，多給點錢讓人家來接就是。”說着又不好意思地低頭，“對不起嫂子，難得回來一趟讓你們都不高興了，還吓到然然，你代我向他還有舅舅道個歉。”
“傻孩子，跟嫂子客氣什麽，爸也不會跟你生氣的，然然你更不用擔心，他這會兒說不定已經爬老人家腿上撒嬌去了。”唐菲菲微笑着揉了揉季沉的頭發，又遞上傭人送過來的蛋糕，“這是爸特意給你做的，你帶回去和朋友一起吃吧，今天就不留你了，過兩天嫂子再找你好好聊聊。還有，別叫車了，你這張明星臉也不怕被狗仔追上，就讓司機送吧，乖。”
季沉吸了吸鼻子，乖巧地低頭，順從地接過蛋糕盒，上了司機的車，慢慢駛出沈家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