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找誰?”在更衣室裏的男生站起來,作為籃球隊的隊長,他對自己隊員的生活也一向關注密切,眼前這個白發男孩他有印象。
“呃,你好。”易澄的聲音不大,清瘦的身材在這群人高馬大的籃球隊員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我想找艾文,請問你知道他在哪裏嗎?”他的雙手交叉在背後,手指攪在一起。
自從之前的事情過後,他不敢再在下課後逗留太久,但是實在是耐不住那點心思,還是決定主動去找一找艾文的下落,他相信艾文不可能就這麽不告而別。
“哦,是你啊。”
對面的男生把毛巾搭到脖子上,又仔細打量了易澄一會,想起來這是那個之前跟着艾文過來的,他一挑眉毛,有些驚訝:“艾文要準備出國了,他沒告訴你嗎?”
“出國?”
……
又是一個炎熱的夏季即将過去,日複一日,霍爾教授在逐漸增大教學的難度,易澄已經能夠完整流暢地彈完曲子,然而,霍爾教授還是不滿意,他要他将曲子重新拆分,細扣裏面每一處細節。
其它的文化課程好像也在變多,易澄有的時候拿起平板上網的時候,會覺得自己的狀态和同齡那些準備參加高考的學生一樣。只不過,現在正值學生們最後的暑假時光,他并不能從他們身上尋找到內心的平衡。
一天到晚,總有新的知識被灌進大腦裏,易澄忙于應付這些,幾乎要将艾文的事情忘記。
陳景煥在這些日子也沒有閑着,秋季發布會就在眼前,這是“喬伊斯”在整個亞洲舉辦的第一場發布會,而陳景煥又一向對作品上的事情萬分挑剔,他在這方面的偏執已經到了有些病态的程度。
易澄已經有很多個夜晚沒能等到他回家,他總是會固執地将一樓客廳的燈點亮,橘色的燈火融化在黑色夜,微弱得仿佛随時都要熄滅。但這盞燈卻頑固地亮着,直到天光乍亮的時候,一個身影從樓梯上踱步而下,再将燈光熄滅。
易澄時常覺得不公平,他感覺冥冥中有一條繩索正牽在他的手腕上,繩子的另一頭在陳景煥手裏,收緊或放縱,全憑他的意願——現在,他每次下了鋼琴課都會被司機準時送到陳景煥的公司。有的時候,陳景煥工作結束的早,就會親自載他回家;而有的時候,男人的這個要求卻仿佛是見他一面而已,在看到他之後,就會告訴他自己要加班,轉眼又讓司機送他回去。
“易澄。”
今天不知道又趕上了什麽工作,樓道裏面到處都是搬運東西的人,易澄心下一沉,轉身看向陳景煥,以為他下一句就是又讓他提前離開。卻沒想到陳景煥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進了電梯。
陳景煥喜靜,他的房間從來都是安排在最頂樓,遠離外面吵鬧的人群,易澄焦躁的心情總算有所緩和。
他喜歡盯着陳景煥看,在心底将他的輪廓勾畫,他喜歡将他臉上的每一寸細微的細節都記在心裏,然後在他不在身邊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發呆想他。
“看什麽呢?”陳景煥眨了眨眼,嘴角上露出點笑意。秋季發布會的準備已經進階尾聲,然而收尾工作向來是最為繁瑣的部分。幾個經理在會議上來回來去的争執已經讓他聽得頭痛,然而在看到易澄時,卻覺得這些疲憊消除大半。
易澄抿嘴沒說話。
陳景煥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他握住易澄的手腕,将他帶到工作室裏:“今天先別走了,我需要一個模特。”
“模特?”易澄有些發愣,“我嗎?”他雖然對時尚圈的種種并不明白,可是為了陳景煥,他私下看了很多相關的雜志,甚至一向不太喜歡上網的他,還學會了上網去搜索時尚圈相關的一些訊息。
模特什麽的,光是身高就與他無緣。
“不是。”陳景煥嘴邊的笑意更深,他用餘光将易澄的小表情全部收入眼底,他知道他在想什麽。讓他上臺走秀,和那些人做同樣的事情,怎麽可能?一想到因此會讓易澄裸露的身體被其他人看到,陳景煥就覺得一陣煩躁。
“只穿給我看。”
一件白色的衣服落在了易澄的手裏,掂在手裏有些分量,他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地将衣服展開,放在休息室的床上。
“陳……陳景煥。”男孩咽了咽口水,“這件衣服,你是不是拿錯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這實在不怪他,因為這件白色的衣服平展開來,确實不像是給男生的衣服——柔軟的米白色布料,露出左邊肩膀,從右肩向下包裹,腰間用綴滿碎鑽的腰封束住,下面是一條長袍……或者說,長裙。
古希臘式的長裙,整體所用的布料順滑柔軟,不知道是不是有混銀絲進去,布面在燈光的照耀下像寶石一樣隐隐流動着光澤。
易澄承認這是一件非常漂亮的禮服——實際上,這是陳景煥這次秀場的閉場服裝,他費盡心思在草稿圖上改來改去,總算在最後定稿。
陳景煥目光深沉落在易澄的臉上,這身衣服就是為了他的缪斯量身定做,他一直在期待他穿上的樣子,所以,他叫人按照易澄的尺碼重新做了一件,腰封上面的設計,甚至是他親自一針一針縫上去的。
“穿上。”
“但是,這是一條裙子啊。”易澄懷疑地看向陳景煥,似乎并不能理解男人的要求。
陳景煥發出了一聲輕笑,他微微彎下腰好讓易澄平視他,深藍色的眼睛像海妖一般牽動着男孩的心:“誰告訴你男生只能穿褲子的,嗯?之前在秀場上,你不是有看到男模穿裙子嗎?”
“但是……”易澄總覺得在舞臺上穿和私底下穿是兩個概念,尤其還是當着陳景煥的面,又只有他們兩個人……一陣燥熱從脖子蔓延到臉上,他紅了臉,更加不知所措。
“美從來不分性別,我的小天使。”陳景煥重新直起身,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開,易澄總算覺得這股燥熱的感覺下去一些,他又看了看攤在床上的裙子,最終點了點頭。
說實話,易澄對穿裙子的事有些抵觸,他曾經在劇團裏面看到過男人穿裙子的表演,哦,那會的男人們還會畫起妖豔的妝容。觀衆們以此為樂,将愉悅建立在那些并不常見的稀罕事物上,這在易澄眼裏如同懲罰——他也曾經被迫成為其中的一員,他在別人的眼中看到的滿滿都是嘲笑。
但他還是伸手拿起了衣服,目光定定落在陳景煥的臉上,他知道這個男人是不同的,他看向他的目光只有熱情和一些更為複雜的東西,易澄想,如果只是藏起來偷偷想,他可不可以将這些複雜的東西理解為愛。
可是,陳景煥到底愛的是什麽呢……是他還是藝術,是虛幻還是人間。
他穿着傳說中缪斯的長袍站在陳景煥的面前,雪白的頭發在淺淡的光影中顯得愈發純淨,男孩灰紫色的眼中映着陳景煥的影子,臉上泛起一點粉紅,只是靜靜站在那裏,就仿佛是從古老的油畫中邁入現實。
作者有話說:
好困啊,這周沒意外缪斯有榜單,所以會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