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八】

關于雙排的詢問當然是不可以。

林央沒怎麽思考就拒絕了。

因為和江故一起打,對訓練沒幫助。

打野對中單的影響太大了,和江故那麽強的打野一起,林央混就行了,沒什麽練習的價值。

如果對訓練沒幫助,那就純粹是一起玩了。

他們非親非故的,為什麽要一起玩。

江故對于林央的拒絕看的倒是也很開,很快回複說沒問題,能理解。

林央心裏正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江故又發過來一條。

-江故:我下次再問。

林央:“……”

林央板着臉。

問也沒用。

——

另一邊年年錯愕地嚷:“你前任不願意跟你雙排!為什麽會有人不願意跟你雙排啊?”

“不願意跟我雙排不是很正常麽。”江故倒是淡定得很,“我又不是人/民幣,人人都得喜歡。”

年年更不理解:“那你還巴巴地貼着人家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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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啊。”江故回答。

年年憋了半天,實在是想不明白前任對Shadow愛答不理,Shadow為什麽還要這樣粘着人家。

再不濟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他也該懂啊。

年年忍不住問:“我能八卦嗎?”

江故:“你問呗。”

于是年年就真問了,江故也真給他說。

細節說得不多,比如林央的身份什麽的他就沒告訴,性別也沒有,但是之前的誤會,包括他請ATG代發消息但是ATG沒有發,包括林央去基地等他但是基地沒有告訴他,還有後面的拉黑删除,全都講了。

年年聽完,弱弱地舉起小手:“哥,別的都明白了,但是我有一點不懂啊。”

“你說。”江故說。

“你既然到現在都放不下你那前任,為什麽當時不死乞白賴求他朋友給你他新的聯系方式?”年年問,“因為自尊是嗎?”

“有吧,但不完全是。”江故想了想。

對當時的他來說,有些東西他寧願直接忘記,如果那時候說出來不如去死,但現在時移世易,倒是都能平和地看待了。

江故說:“你應該知道,我有段時間家裏條件不太好吧。”

“嗯,我記得。”年年點了點頭,仿佛是理解了,“你那個……負債。”

江故家裏欠過賭債,他父母欠的,他在還。

知道一旦陷入賭博就回不了頭,他想着還完了就斷絕關系。

他去找二哥,問林央聯系方式的時候,還差幾萬。

那次江故給二哥打電話,被語氣很不好地罵了。

本來林央那幾個哥哥就不支持他們倆的感情,一窮二白的兩個人,又是兩個男生,除了感情什麽都沒有,當時的誤會一出,他們沒去基地門口堵江故都是很給面子了。

二哥說:“你走都走了還回來幹什麽?”

“就不能讓小林央過個正常人的新生活嗎?”

“你有臉找他嗎?”

江故當時并不知道那些誤會,他以為自己“要封閉訓練”的消息傳達到了,也不知道林央曾經到基地外面等。

被二哥這樣劈頭蓋臉地罵,他火氣也上來了,什麽都不想再說就把電話挂了。

很快又得知家裏的賭債不是“還差幾萬”,是“還差四十幾萬”。

當時的LPL還沒有爆炸性的待遇提升,四十幾萬是江故三年多才能拿到的工資,他聽到這個消息,發了會兒呆,忽然就覺得二哥罵的有道理。

他什麽都沒有,林央是大學生,他什麽都不是。

他就算再求着林央回來,也什麽都給不了林央,難道要林央跟他一起過還債的苦日子嗎?

所以最後江故還是沒有再找下去。

這些話那天晚上聊天時江故沒有告訴林央,是因為沒有必要。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多一個誤會少一個誤會,沒有很大的區別。

二哥罵他不論多狠,在二哥那個情境下都沒什麽大毛病,江故也不希望林央知道他曾經背着三十多萬的債務,他不希望林央對他的态度裏有同情分。

“現在你債也還了,該斷的關系也都斷了。”年年同情地說道,“但情況也和那時候不一樣了是吧。你就算是天王老子去找人家,人家也不一定待見你,說不定還會被當成是秀優越。”

“對啊。”江故嘆了口氣。

他處理完自己所有的爛賬已經過了兩年。

兩年裏,誰知道林央有沒有新的戀愛,新的心上人。

林央那麽可愛,一定有很多追求者,那些追求者一定有不少比當時的江故更優秀。

就算後來的江故已經取得了自己都沒想過的成就,但對林央來說,那些未必是他看得上眼的東西。

兩年足以抹平對一個人所有的心動,更別說是一拍兩散的人。

江故知道林央不想見他,也不敢去打聽林央近況。他怕聽到林央有了新的戀人,不知道要真這樣該怎麽辦。

“但是。”年年話鋒一轉,“能再相遇,還能說上話,那就是緣分了,對吧?”

江故沖着年年豎了豎拇指,心說您真是我的互聯網嘴替。

“我也能理解你前任了,雖然你倆之間的每個事情嚴格說來都是誤會,但是心靈的創傷是真實地造成了,你不告而別也确實是不告而別,何況你又不想說賭債那個事,別人一時半會看你不順眼,也是正常的事情。”年年說道。

江故:“嗯。”

年年繼續分析:“應該說別人還願意搭理你,已經是對你很溫柔了。”

江故愉快地:“嗯嗯。”

年年:“……”

年年問:“但要是你遲遲沒有進展怎麽辦?”

“能怎麽辦,當追求者呗。”江故倒是看得很開。

實際上現在這情況,連追求都不好明着追求,和林央的關系剛勉強續上一口氣,到達朋友的程度,貿然重提暧昧話題,只會被更加讨厭。

江故坦言:“能天天說上話就很不錯了。”

年年扶額,心說以前沒看出來Shadow這樣啊。

遙記得當年奪冠慶功會上,好幾個人要給江故介紹對象,江故都非常堅決地拒絕了。

他還以為Shadow心裏面只有游戲呢。

現在看來這種事情還是分人,人家心裏早就有惦記的人了,誰來都沒用。

“可是你馬上賽季要開了。”年年未免又有點擔心,“到時候怎麽辦啊?你倆好不容易熱乎點,賽季一開沒空了,那你不又涼了。”

“哦,那個不是問題。”江故道。

年年:??

賽季開始都不是問題了?

他懷疑江故在談一種很新的東西。

——

江故在三亞呆了五天。

林央就和他聊了五天。

林央也搞不清自己是什麽想法,不該和前任走那麽近,但是他挺願意和江故說話的。

也許只是因為無聊,可是和跟紅茶或者跟二哥聊天相比,他也更願意和江故說話。

但江故說雙排,他又覺得不合适。

想想那個場面很尴尬,而且又覺得江故讨厭。

何況,林央也不像江故那麽閑。

試訓進入後半期,林央很努力地要穩固自己的位置。

一起試訓的五個選手裏,除了被淘汰的逍遙外,還有兩個LPL選手和一個LDL選手,他們幾個裏,林央的操作最強,對線單殺的概率最高,失誤最少,但他意識最弱。

畢竟5V5和路人局需要的戰術意識完全是兩個東西,和其他選手相比,林央缺少了兩年左右的系統培訓。

雖然在過去兩周他努力地想要補回,但年深日久的積累并不是那麽容易跟上。

比如他們會有情景分析的培訓,最簡單的例子,大龍這種關鍵資源點還有一分鐘刷新,所有人都在龍區附近徘徊,問他們這種時候要怎麽辦。

這其實是非常複雜的局面,因為要考慮所有英雄的發育狀況、大技能的冷卻時間、三路兵線的狀态。

而且離譜的是這種情景設置會弄得跟大家來找茬一樣。

比如說之前有次,林央對着圖看了兩分鐘,猶猶豫豫地回答:“我認為這波不能硬打,最好是做好大龍視野等機會。”

小陳教練說:“不對。”

林央問為什麽。

小陳教練說:“你覺得不能打,應該是認為對面打野站在爆炸果實那裏,一彈就下來了,但你仔細看,爆炸果實實際上還沒刷新,先進去站位,對面打野就站不進來了。”

林央認真地點頭。

過了一會兒,又給他刷了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圖出來。

林央确定了下爆炸果實這次依舊是還沒刷新的,信心滿滿地說道:“我認為這波要直接進去站位,逼對面後退。”

小陳教練說:“不對。”

林央:??

小陳教練指了指右上角的己方輔助:“你看這個錘石的動作,他的手是揮起來的,說明他已經放了Q技能,只是動畫效果還沒出來,那等你們進去站位的時候,錘石的技能在冷卻,你們反倒是劣勢。”

林央:“……”

第三次,又是這個圖。

林央看了看爆炸果實,刷新了,自己家錘石的技能正在冷卻,想了半天,說:“這波對面打野能輕易地彈下來,而且我方輔助技能沒有好,我們不能貿然進去站位。”

小陳教練說:“不對。”

林央:????

玩不玩了???

小陳教練指了指上方的雙方狀态欄:“這次你漏了個很明顯的點,我方有一條海克斯龍和一條火龍buff,打起架來這兩個龍buff增益很多,哪怕差一個錘石的Q,也是打贏的概率更大。”

林央:“……”

訓練不了一點。

這種情景設置看起來是折騰人,實際上意義很大。

因為真到比賽時,情況會比情景設置更為複雜多變,而且時間就那麽一點,考驗的不光是選手的判斷力還有直覺。

他們必須訓練出盡可能精準的直覺。

林央現在對自己的直覺并沒多大信心,他自我評價就像是剛開始接觸某個數學概念,做和例題相似的題型可以做得出來,再難的就做不出了。

當然這更多是學霸小林的一種自我折磨,實際上他掌握的還不錯,滿分100怎麽也有個85的水平。

只不過林央自己要求自己,恐怕95才是及格分。

時間就這麽又過了一周,轉眼來到試訓的最後一周,那天晚上,四個選手被小陳教練叫過去開會。

小陳教練先客套了下,感謝大家這三個星期以來的不懈努力,又肯定了大家取得的進步。

緊接着,他宣布了最終考核的規則。

最終考核并非試訓決定性的考試,但占比很大,在剛開始試訓時就已經說過,也說過是以訓練賽的形式進行。

“不過,我們這次會有一些變化。”小陳教練說,“原本的打算是我們四個選手,正好組成兩組打比賽,但三個星期下來,你們對彼此的套路已經太熟悉了,訓練賽可能不會達到很好的效果。”

“所以為了測驗訓練成效,我們為你們找了新的對手。”

“是一支LDL戰隊。”

不知道其他人聽見小陳教練這樣說時心情如何,反正林央是慌了。

只不過林央是個非常穩重的年輕人,所以他沒有表現出來。

LDL戰隊,那可是正兒八經的五人團隊。

他們已經磨合過幾個月甚至一年,有自己獨到的戰術和默契,根本不是一個試訓選手加上四個臨時喊來的隊友能比拟的。

好在小陳教練說,試訓選手不需要擔任指揮位置,本身ZRG這個隊伍也不是靠中單指揮,這讓林央心情稍微輕松了一點。

但輕松的也有限。

因為林央還沒有和真正的職業隊伍打過,哪怕對手是次級聯賽的職業隊伍,也是很大的挑戰。

自從知道最終考核的對手如此強大之後,林央肉眼可見地加大了自己的訓練強度。

他沒辦法拉着四個人和他一起打,就只能多打單雙排,練得越熟越好。

小陳教練看林央最近打得排位太多了,有點擔心他。

尤其林央最近出現在食堂的時間越來越晚,這可不是好兆頭,第二天開始,訓練一結束,小陳教練就來拉林央:“走,Taro,去吃飯。”

看得出小陳教練很關心林央,吃飯時也一直拉着他聊。

但不管是小陳教練還是楊朝,他們是職業圈子裏的,卻不是真正的職業選手,也就不能理解林央此時的焦慮。

最後,雖然林央覺得這樣很冒昧,還是在當天晚上給江故發了消息。

反正江故也每天給他發消息,而且他這是正事。

應該……不算煩人吧。

-林央:現在有空嗎?

-林央:我想問問,第一次和職業隊打,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江故和以前一樣,基本上秒回。

-江故:你要打職業隊了嗎?

-林央:嗯,LDL戰隊,很慌。

-江故:是最終考核?

-林央:嗯。

-林央:我意識還差很多,對面有戰術的話,我不知道怎麽拆。

-林央:還有,隊友現在都沒定下來,到時候臨時配合,我怕跟不上。

-林央:還有選英雄……我感覺不該拿刺客,可是拿發育型的,我玩的又一般,加上意識上的劣勢,可能臨場表現真就比不過別人了。

林央眼看着江故的聊天框從“對方正在輸入……”變成“Shadow”變成“對方正在輸入……”又變成“Shadow”。

最後終于有消息發過來了。

-江故:…

-江故:不是,你這個問的太多了,打字很難說。

-江故:介意電話嗎?

林央想了想,直接給江故撥了過去,很快江故就接起來了。

與其說林央“介意和江故打電話”,不如說他們倆這個狀态,就算不提,單獨說話的時候,林央也一樣會想到以前。

那感覺像泡泡水一樣,刺刺的疼和微微的酸。

這是種很微妙的感覺,林央有些下意識的躲避。

但因為是在答疑,他也就暫時忽略掉這些。

江故先給林央講了講職業隊比路人隊的優勢點,又大概說了下怎麽快速的判斷對方的戰術,然後是選英雄的思路。

林央聽得認真,江故很快聽到他那邊筆劃在紙上唰唰的聲音,愣了愣問:“你在記筆記?”

“簡單記一下。”林央回答。

“不用記,一會兒我整理下簡單的文字版發你就好。”江故說,“你這麽邊聽邊寫,說不定還會漏記。”

“也是。”林央想了想,“謝謝。”

“別客氣。”江故說。

兩個人同時頓了頓,林央的筆擱在桌面上,發出“啪嗒”一聲。

外面天色已經很暗了,短暫沉默裏,林央聽到江故那邊的背景音。

遠處其實很嘈雜的,能聽到有人喝高了在扯着嗓子唱歌,但是江故呆的那個地方很安靜。他跟林央說話的時候沒受到過任何打擾。

泡泡水一樣的感覺倏忽又浮上來了,酸酸麻麻地包裹着心髒。

林央猶豫了下,問:“你那邊好像挺熱鬧的,我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要不晚點再說也行。”

“不耽誤。”江故立刻回答,“我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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