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借東西的小人

張雪霁的記性很好, 看一眼車牌號就認出來這是自己叫的車,在車子開近時連忙伸手招了招。

車子開到他們面前停下,車窗下降, 司機大叔探出腦袋:“手機尾號多少?”

張雪霁報了串數字,大叔道:“上車吧——你們兩個人啊?”

“嗯,我們兩個人。”

張雪霁怕謝姑娘不會開車門, 搶先幫謝姑娘打開了後面的車門, 示意她先進去。等謝姑娘坐進去了,張雪霁才繞到另外一邊上車。

汽車啓動,司機大叔往後視鏡裏瞥了一眼:“哦喲,是COSER去山上取景嗎?”

張雪霁笑了, 往前搭在座椅墊子上:“叔叔,您還知道COSER啊?”

大叔:“知道,怎麽不知道呢?我們春華路中心那條街可熱鬧了,尤其是四月五月的時候,漫展天天都有,好多年輕人穿着角色衣服過去玩兒。”

張雪霁了然:“确實,山城這邊總是辦漫展。”

大叔:“兩個娃娃不是本地人吧?“

張雪霁:“不是。”

大叔笑:“聽口音就知道不是嘛!難得來這邊玩, 我跟你們說, 一定要去吃串串香,我們這的串串香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你吃一次就知道了。”

他們聊了一路,一直聊到進城。大叔非常健談,操着一口本地口音的塑料普通話, 和張雪霁談得十分起勁;中途他一度還想和謝姑娘搭話, 只可惜謝姑娘本人實在是有夠冷淡, 回答不是‘嗯’就是搖頭, 大叔覺得還是和張雪霁聊天更來勁一些。

到了下車的地方,大叔還熱情的從前排格擋抽屜裏拿出兩張串串香優惠券,塞給張雪霁:“我剛好有這家店的優惠券,記得去吃啊!”

張雪霁:“一定一定。”

進了市中心,人就多起來了,連網速都比在山裏快好幾倍。張雪霁先在附近商店掃碼租了個充電寶,坐在商店的休息區椅子上等手機充電,謝姑娘也坐在旁邊等他——張雪霁靠着椅背,問:“姐姐,你那個——靈力,要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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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姑娘:“很快。”

張雪霁:“很快是多塊?”

謝姑娘語氣冷淡:“反正就是很快,你問這個幹什麽?”

張雪霁從自己褲子口袋裏拿出那兩張優惠券,道:“我是想着,你要是不急着走的話,我請你吃串串香?剛好那個大叔送我優惠券了。”

優惠券是大紅色的,上面印着金色加粗的斜字,配圖是豔紅色在紅鍋裏翻滾的串串,看起來就很辣很喜慶。

拿出優惠券的時候張雪霁有點緊張,他害怕會被謝姑娘拒絕——謝姑娘盯着那張紙條看了一會兒,她其實并不認識上面的字,只是能聽懂這個世界的話而已。

但她聽明白了張雪霁的意思:他要請自己吃飯。

謝姑娘收回目光,語氣不冷不淡:“好。”

張雪霁:“不方便的話那就……唉?可以嗎?”

謝姑娘颔首:“可以。”

張雪霁眨了眨眼,突然有一種被幸運禮包砸中的感覺。他不自覺笑起來,但他自己卻沒有察覺自己在笑,眼眸彎彎的摸着自己後腦勺,一副傻樂的樣子看起來就不太聰明。

商店裏開着空調,張雪霁看了下時間,看自己手機電充滿了,便問她:“你要不要吃早飯啊?我看三樓有早餐店。”

“吃。”

“那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

“對哦,你對這個世界不熟來着。算了,我們一起去上面看看?”

謝姑娘站起身,無聲的表達了對張雪霁這句話的贊同。

張雪霁把充電寶還回去,帶着謝姑娘上三樓——三樓都是餐飲店,烤肉店火鍋店之類的還沒有開張,但甜品和奶茶店倒是早早的開了。

謝姑娘雖然穿得比較奇怪,但在這裏卻并沒有引起異樣的目光。這個包容性極強的城市已經習慣了各種各樣奇裝異服的年輕人,就算謝姑娘額頭上有一道疤痕,他們也只會覺得可能是特色貼紙。

張雪霁走到第一家店門口,偏過頭問謝姑娘:“要喝奶茶嗎?不過大早上喝奶茶好像有點太甜了……要不然來杯楊枝甘露?”

謝姑娘盯着色彩斑斓的奶茶店招牌看得入神,沒有立刻回答張雪霁的問題。張雪霁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楊枝甘露?”

謝姑娘眨眼,回神,目光收回,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可以。”

最後兩人點了兩杯現喝的楊枝甘露,張雪霁在隔壁甜品店買了兩盒黑糖麻糬,拆開其中一盒遞給謝姑娘。兩人走到商城之間的休息椅上,坐下來吃早飯——謝姑娘手裏拿着奶茶杯子和現代化包裝的黑糖麻糬,看起來更有現代人的感覺了。

他們休息的地方擺着一個小型廣告牌。張雪霁一邊嘬楊枝甘露一邊看廣告:是個新型包廂電影院的廣告,客人進去後可以自己選片,在一個小房間裏和朋友單獨觀看。

廣告牌底下有二維碼,張雪霁拿出手機随便掃了掃,進入電影院的微信界面。界面拉到最下面有給出電影院現有的片子,張雪霁也是閑,順便看了眼片名;大多是一些不會再重映的老片子,種類也很多,比較早的——【十誡】,【驅魔人】,【逍遙騎士】,【冰冷熱帶魚】,甚至還混雜了幾部香港的僵屍片。

種類豐富到張雪霁都無意識的感嘆了一句:“這店主肯定很有錢。”

謝姑娘偏過頭,無聲的看着他。張雪霁往她那邊挪了挪,将手機放到謝姑娘面前:“這個電影是一□□幾年的了,別說公開上映,碟片都不好找。店主估計就是單純喜歡電影,所以才開的店,一般這種店都只賠不賺的……姐姐,你們那個世界有電影嗎?”

謝姑娘搖頭:“并沒有這種東西,只有皮影戲,而且演得不好看。”

張雪霁:“陝西那邊的皮影戲就演得很好看,以後你要是再來這個世界,我帶你去看。”

謝姑娘沒有回答他,只是垂眼看着他手機屏幕上漫長的電影名單。忽然,她指了指其中一行小字:“我想看這個。”

【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

張雪霁:“……唉?!”

謝姑娘擡眼,望着他:“不能看嗎?”

她語氣很平淡,并沒有非常執着,看起來好像只有張雪霁一搖頭,謝姑娘就能立刻放棄這部電影。

張雪霁立刻點進訂票界面,毅然:“當然可以看!我再訂兩桶爆米花和可樂。”

謝姑娘并不知道‘爆米花’‘可樂’是什麽東西。其實就連她指的那部電影,她也并沒有聽說過。

她不認識漢字,之所以指認那部電影,是因為‘阿莉埃蒂’四個字張雪霁曾經寫給她看過,謝姑娘對着四個字有印象。

張雪霁說過:【謝姑娘,你特別像那個——我老家一部電影動畫裏面的人——穿着紅色衣服,腰間別着劍,勇敢機智又勤勞——】

【阿莉埃蒂。】

那家電影院在負二樓,樓上就是停車場。他們搭電梯下去,張雪霁在取票口兌換了爆米花和可樂,再去取碟片。

碟片被包在老舊但保護完好的硬殼紙套裏面,紙面用油性筆潦草的寫下了電影名字。工作人員帶二人到了單獨的包廂——說是包廂,其實是一個非常狹小的單間,如果同時站進去五個人,恐怕就會立刻擠得炸掉。

工作人員幫他們調試了放映機,把牆壁上的幕布降下來,又和張雪霁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帶上門出去了。

屋子裏沒有開燈,沙發上籠着一次性塑料套,正對面就是占據了整面牆的白色幕布。謝姑娘抱着爆米花桶,眼睛專注的盯着大屏幕。其實她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字幕,而且因為是日文版,謝姑娘連聽都聽不懂這個電影到底在講什麽。

但她仍舊目不轉睛的看着。

放映機的光芒從兩人頭頂掠過,落到白色幕布上,穿着紅裙子的小人阿莉埃蒂用縫衣針給自己做了把劍,摘下葉子頂在頭上,穿過暴雨,跳上窗臺。

沒有開燈的幽暗屋子中回響着電影噼裏啪啦的雨聲,葉子被水滴打歪,滿屏幕被風雨拂動的葉子好像洪水在起伏。

新綠的餘光也落到謝姑娘身上,雨聲裏混雜了她規律的,咀嚼爆米花的聲音。

張雪霁其實已經看過這部電影了。他看了會兒電影,眼角餘光悄悄瞥到謝姑娘身上——他們坐在一張沙發上,并沒有挨得很近,但這段距離絕對也不遠。

淡淡的暗藍色暮光籠着謝姑娘,她側邊臉頰垂下一些黑色碎發,發絲也被微光染成若有若無的藍色。她明明在專注的看電影,而當張雪霁看向她時,她卻能準确的擡手按住張雪霁的腦袋,讓他把頭轉回去:“好好看電影。”

張雪霁:“哦……”

他們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電影的聲音裏。

可樂杯子裏發出氣泡上升又破裂的聲音,波次波次——

她咬碎爆米花的聲音,窸窸窣窣——

放映機運轉的聲音,簌簌——

張雪霁也想專心看電影的。但他沒辦法專心,他總覺得這間屋子裏的其他聲音也被放大了幾百倍,像超大號棉花糖,滾落在他耳膜上,黏黏糊糊的粘在上面。

十五歲青春懵懂的年紀,他那顆被練習題塞滿的腦子,被人以強硬的姿态塞進了另外一種認知——謝姑娘。

一個姓謝的劍仙。

一個來自別的世界的,冷酷而漂亮的姐姐。

張雪霁感覺自己心跳聲又變得很快,于是掩飾性的掀開可樂蓋子喝了一大口可樂。氣泡水在嘴巴裏噼裏啪啦炸開,刺激的味道順着喉嚨一路滾下去,張雪霁抿着唇,掌心被冰可樂外層上浸出來的水珠打濕。

忽然,謝姑娘低聲詢問:“那個小人是阿莉埃蒂?”

張雪霁:“對。”

謝姑娘皺眉:“那她和我一點也不像,我比她強很多。”

這種程度的話,她甚至都不需要用什麽靈力,就能把這個小家夥殺死。

張雪霁一愣,也跟着轉頭看了看大屏幕上跑跑跳跳越過窗臺的小人。片刻後,他不自覺笑,說:“其實挺像的,就是那種……嗯……感覺上,給人的感覺很像。”

其實他剛開始遇到謝姑娘的時候,那種感覺估計就和這部電影男主遇見阿莉埃蒂時差不多。就是覺得很特別,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很喜歡對方身上的某種特質,覺得對方很可愛,很漂亮,是特別的存在——

謝姑娘皺着眉,又重申了一遍:“不像。”

張雪霁敷衍:“嗯嗯嗯不像。”

謝姑娘仍舊皺着眉,但沒有再出聲反駁。張雪霁覺得這是個繼續聊天的好機會,于是順便把話題延伸了下去:“姐姐你要找什麽人啊?他不在你原本的世界裏嗎?”

謝姑娘:“不在,他和我走散了,我在找他。”

張雪霁:“你們關系很好?”

謝姑娘:“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張雪霁撓了撓自己的臉頰,小聲:“那我請你吃早飯了,也請你看電影,等會還要請你吃串串,我們應該也算是……朋友吧?”

謝姑娘答得很快:“算。”

張雪霁嘿嘿嘿的笑了兩聲,笑完之後,他忽然又皺眉:等等!那我和另外一個朋友,姐姐到底更喜歡哪個朋友啊?

張雪霁想了半天,覺得自己沒什麽勝算。因為謝姑娘能為了她那個朋友打破空間穿越世界,但和他卻只認識了一個晚上。

他頓時感到沮喪起來。

這時候電影轉場了,光線變得比剛才更明亮了一些。謝姑娘沒有再看電影,而是側過頭看着張雪霁——忽然,她說了句:“原來如此。”

張雪霁茫然:“什麽?”

謝姑娘突然伸出手一戳張雪霁眉心。

張雪霁沒什麽感覺,就是覺得謝姑娘手指挺熱的,湊近了還能聞到上面有股爆米花的味道。他聞得有點餓,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謝姑娘收回手:“好了。”

張雪霁摸不着頭腦:“什麽好了?”

謝姑娘一本正經道:“你十九歲的時候會有一場劫難,我給你留了一道護身符。”

張雪霁大為震驚:“這也能看出來?”

謝姑娘咬着爆米花,聲音含糊:“嗯,看得出來,我朋友教過我怎麽看面相。”

張雪霁:“……你朋友是算命的啊?”

謝姑娘皺眉,想了想,道:“應該吧。”

張雪霁幹咳一聲,心虛的補充:“算命的也不一定準啊,我小時候還有和尚說我只要談戀愛就會有血光之災呢,你就說這離不離譜?”

作者有話說:

以前的小張:真離譜。

穿越了的小張【給自己來一卦】:……還真是血光之災啊?!

祝大家六一兒童節快樂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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