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例一:拇指先生與男友的障礙治療 (1)
勞倫茨用馬修第一個月的租金雇傭了幾個魔法實習生來清潔勞倫茨堡。他為那幾個可憐的實習生制定了詳細的操作規範,從家具到牆壁到雕像各不相同。馬修瞄了一眼,發現準則上寫着清潔地板的時候,每一遍的清潔咒清潔範圍不允許超過九平方厘米,以确保清潔徹底。他暗暗為那幾個頭一次出來做兼職的魔法實習生祈禱了一番,希望他們回家以後仍然對社會抱有希望。
為了保證這些實習生按照标準一絲不茍地完成清潔,勞倫茨義不容辭地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來巡視他們。當然,由于他現在必須和馬修“形影不離”,後者也欣欣然地在大得離譜的城堡裏散了一天的步。
經過一天的無所事事,馬修發現他更喜歡這個地方了。然而,有一件事令他非常的煩惱——他的新房東似乎不怎麽信賴他。
出于嚴謹作風,勞倫茨将地産證與合同一并出示給馬修,證明自己曾是城堡的合法繼承者。但是這位古老的德國貴族無法理解世上竟有人能那麽沒有條理,思維那麽不缜密,居然會在看清合同之前就先往手指上糊了印泥。他不相信有人會如此缺乏合理地安排自己行為的能力,換言之,他确信馬修一定是故!意!往地産證上按下手印的。
“勞倫茨家族已經消亡了。而你僞裝成城堡的擁有者,禁锢了屬于勞倫茨的最後一片靈魂。”
馬修清楚地記得他這麽對自己說,豎琴一般優雅的聲音好像從另一個時空飄來,一個詞一個詞地飄進他的耳朵裏。提起家族的時候,勞倫茨的每一個詞都透露出濃濃的悲哀,像在訴說一個古老而又傷感的故事。
馬修被他的話所觸動。他對他的過去産生了強烈的好奇,但他克制着沒有問出口——對這個高傲的靈魂使用心理學上的誘導只會被視作冒犯。馬修只是聳聳肩,做出了最簡短有力的解釋:“等着瞧吧赫伯特,你馬上就會見識到人類可以多麽的不靠譜、多麽的愛犯迷糊,這些人(包括我)一樣愉快而又努力地活在這世上,甚至還過得不錯。順便如果想了解讓你生活愉快的秘訣,歡迎你來我的診室……”
“閉嘴。”勞倫茨無情地說,“認真聽你說話是世上最浪費時間的事。”
心理診所開張的第一天傍晚,馬修在他的餐盤邊“發現”了他的第一位病人。那時他正坐在餐廳足有十米長的長餐桌一頭啃火腿面包。餐廳被清潔咒清理了一遍後露出了原本的面貌,馬修自在地坐在長餐桌的一頭,一邊看書一邊吃東西,直到他的餘光第三次感覺到一小團灰色的影子靠近。
“我恐怕這兒有老鼠,赫伯特。”馬修不安地說。
“如果你能夠專心致志地用餐而不是三心二意把食物渣滓掉在地上的話,根本就不會有老鼠。”勞倫茨挑剔地說,“你以為老鼠這種肮髒的生物不會挑選他的鄰居嗎?”
馬修已經習慣了房東先生的唠叨,一邊說“好吧,好吧,下次我會聽從你的建議”一邊放下書環顧四周尋找那只老鼠,卻猛然發現——
“哦!哦我的天!”他大喊着撲上桌子,用雙手扶住剛剛随手丢下的書本,卻發現它已經被桌上的什麽托住了。馬修惴然将腦袋湊到書邊,看到書本下,一個只有人類大拇指那麽高的袖珍人類正站在那兒,單手托住那本一寸厚的精裝書,用另一只手輕松地朝他招手,“嗨,您好,請問格裏夫醫生在嗎?”
馬修聽到了熟悉的地獄通用語,趕緊将書本從他身上挪開,說,“見鬼,我差點弄傷你。我就是馬修·格裏夫。非常抱歉,你還好嗎?”
那位拇指那麽高的袖珍先生看上去是個青年,有一頭棕灰色的短發,穿着青草纖維編織的長袍。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愉快地大聲說,“還好,我很強壯,不用擔心。很高興見到您,格裏夫先生!我是來自國王湖的艾爾。”
“很高興見到你,艾爾。”馬修伸出一根手指,艾爾用芝麻那麽大的手抓住他的指尖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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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修的診室裏。
馬修将一小塊橡皮切成沙發的模樣,擺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艾爾坐在橡皮沙發裏,不安地看着心理醫生打開記錄本。進入診室後他反而顯得有些局促,将兩只手搓來搓去。
“艾爾,你的住處,國王湖我去過。那是個天堂一般美麗的地方。”馬修柔聲說。
“是的。”艾爾承認,“而且離這兒不遠。住在那兒我總是覺得離上帝很近,哈……”國王湖的話題令他稍稍放松,他笑了起來。馬修注意到他的目光接觸很不錯。他的穿着和一般小人族的穿着一樣,但是不同于其他小人族,他十分健壯。白得透明的皮膚包裹着堅實的肌肉,令他看上去就像一個縮小版的人體肌肉模型一般有趣。
“說說你的煩惱。”馬修用朋友聊天般的口吻說道。
艾爾很明顯地遲疑了一下,并嘆了口氣。
“我和我的男友之間有些問題。”他說,“一些難以解決的問題。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我們是不是還應該把這段關系繼續下去。”
“男友?”馬修重複了一遍。
艾爾,“是的。我想他也在考慮同樣的問題,盡管我們沒有互相提出來。”
馬修在筆記本上迅速寫了幾筆,耐心地問,“可以告訴我嗎,你們之間存在着怎樣的問題呢?”
提起這個,艾爾陷入了頹喪的情緒,“可以。”他垂着眼說,“我們……”他擡眼看了馬修一眼,又将目光垂下,大拇指互相攪了攪。
“我們從來沒有做過愛。”他說,“從來沒有!”
馬修點頭,示意艾爾可以繼續說。艾爾頭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吐露如此私密的問題,受到醫生的目光鼓勵後,反而松了口氣。他不滿地大聲說,“我都快瘋了!我幾次都忍不住和他談,但他每次都說‘我親愛的艾爾,這是不可能的。難道你最一開始的時候不清楚嗎?’然後我們就會因為這個開始争吵。他責怪我既然不能忍受為什麽還要追求他。可是天曉得,那只是因為我愛他!”
他的語速變得很快,臉漲紅起來。馬修默默地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在适合的時候插話問道,“描述一下你們會遇到怎樣的困難,是什麽令你們無法把性行為進行下去呢?”
“他把花莖掐斷,讓我用那個自慰,還說既然我那麽急切,那恐怕随便什麽都可以,”艾爾激動地說,“我的天!他的口吻好像我是一頭發情的公豬一般。我試圖告訴他我只是想和他親密,他卻對此不以為然!格裏夫醫生,請求您告訴我,他還愛我嗎??”
“唔。我沒有辦法通過你的描述告訴你這個。”馬修沉思道,“我只能判斷你的伴侶對于性關系的渴望并不如你,對嗎?”
“是……”艾爾吐出了一個短促的音,但因為想起了什麽,後半個音節被他咽了回去。
馬修朝他點頭,鼓勵道,“你想起了什麽?告訴我,那樣我才知道怎樣幫助你。”
艾爾露出了一瞬間的難堪表情,但他略一思索,便決定和盤托出。
“并不是這樣。他曾被我撞見過,一次。”艾爾的聲音變輕了,臉漲紅了起來,令他看起來有點像一根紅頭白身的火柴棒。馬修沒有催促,艾爾掙紮了一會兒,支支吾吾地說,“他……用一些玩意兒塞到肛門裏。我以為他只是在湖邊覓食,就走過去,然後看到了一切……我的動靜太小了,他并沒有發現。他在叫我的名字……”艾爾捂住了臉,“用他甜美的聲音……黑暗之神在上,他不斷地叫我的名字……”
馬修感到身邊有什麽在動,瞥了一眼,發現是勞倫茨的手。他修長的十指交叉着,大拇指不耐煩地互相攪來攪去。他手邊的桌面上有他用魔法燙出來的一行漂亮的花體字:快點結束,我希望按時睡覺。
馬修裝作記筆記的樣子在紙上飛快地寫下一行字:計時收費,不滿一小時客戶滿意度會下降。
而後若無其事地擡眼,目光又回到了坐在橡皮沙發裏的小人族身上。
“哦,他在想着你。”馬修毫無意義地附和道。他的手邊又出現了一行潦草的花體字:聽着,你客戶的滿意度與我的生活作息沒有任何關聯。
“是的。”艾爾承認。
馬修選擇無視勞倫茨,問道,“那後來呢,你們為什麽沒有順其自然呢?”
艾爾攥緊了芝麻那麽大的手,痛苦地說,“因為我太激動,一不小心掉進了地鼠窩裏……我甚至不敢讓他知道他被我撞見,自己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爬上來。”
馬修同情地嘆息道,“啊……那真是太遺憾了。”
“你看,”艾爾扒開衣領露出肩膀,“這裏還有被地鼠咬過一口的痕跡。那些壞家夥什麽都吃,甚至連小人族都不放過。我們的生活已經如此艱難,卻仍不斷地為愛情而煩惱。”
馬修又讓艾爾描述了自己的生活狀态,包括他的成長歷程。在一小時裏的最後一分鐘,他總結道,“那麽,艾爾,現在你希望我幫助你和伴侶展開正常的性生活對嗎?”
艾爾的眼睛亮了起來,懇切地點頭,“您說的不能更正确了,格裏夫醫生!”
馬修露出親切笑容,“那麽站在我專業的角度來說,我更推薦夫妻……呃,伴侶治療。方便的話,下次請将你的伴侶一起帶到我的診室。我希望了解你們雙方的情況。”
送走艾爾後,馬修在座位上做了幾個擴胸,捏捏鼻梁說,“的确有些發困。看來下次我們得規定一個診療的時間段,赫伯特。”
勞倫茨不耐煩地說,“我想現在可以離開這裏了,格裏夫醫生。”
“好吧,”馬修懶洋洋地站起來,伸着懶腰離開椅子。勞倫茨無可忍耐地提醒道,“請記得整理桌面。”
馬修好脾氣地低頭整理桌子,一邊把筆塞回抽屜一邊嘆氣說,“咳,赫伯特,何必在意這麽多呢。見過的病人多了你才知道世間的煩惱太多了。你存在在這裏的目的是尋找快樂,用一雙長含笑意的眼睛。”他說着擡起眼,發現那雙清澈湛藍的眼睛正飄在他的左邊,注視着他。
“你覺得呢,赫伯特?”
眼睛消失了,露出了那張唇形漂亮的嘴。
“我認為你的筆記本應該再往左放2.5厘米。墨水是在第二個抽屜的。用完鋼筆應該記得……
“啊啊啊……”馬修投降地舉起雙手,笑着說,“好了赫伯特,我認輸。我會盡快理完這裏,然後與你同床共枕。”
勞倫茨,“……閉嘴。”
艾爾第二次來到診室的時候,并沒有帶着他的伴侶。他局促地坐在橡皮沙發裏,穿着嫩黃色的草纖維長袍。
“我很抱歉,格裏夫醫生。”他說,“雷森恐怕對心理診療有一些誤解,他拒絕過來和我一起參與治療。現在只能請您跟我去一趟國王湖,我願意支付這部分的費用!”
出于自願治療的原則,馬修遺憾地拒絕了艾爾的邀請——收不到額外的出診費實在是太遺憾了。盡管艾爾再三表示他的伴侶雷森只是非常害羞,馬修依舊告訴他,伴侶治療必須在雙方都願意配合治療的情況下才能進行。但是作為心理醫生,他一定會為自己病人的夫夫幸福做出相應的努力。
他們重新面對面坐了下來,開始了心平氣和的咨詢。
馬修,“那麽,距離上次診療已經過了一周。艾爾,這一周裏你們嘗試過嗎?”
“是的,”艾爾很快地回答,“但是仍然失敗了。我按您說的,與他開誠布公地談了談。談的過程不算很愉快……好吧,簡直是糟糕透頂。雷森因為我來找心理醫生而感到生氣,我們差點又吵了起來。然後雷森索性拒絕了我的觸碰,整整一個星期都不與我說話……這太糟了格裏夫醫生……我感覺很糟糕。我開始懷疑我自己,也許我對他而言不再那麽有魅力……”
馬修一邊聽,一邊攤開自己的筆記本,翻到艾爾的這一頁,寫下兩行字。
診斷:性欲障礙;中度。
治療:①行為治療法;②放松治療法;③性愛日記
想了想,又填了幾個詞:“推薦書目:”
他的筆尖停頓,說道,“沒關系,艾爾,慢慢來。你嘗試了,這很好。現在,首先,你們需要對性愛有正确的認識,我會為你推薦一些書目閱讀,也會幫助你理解書裏的內容。在認識的基礎上,才會放松地享受性愛。”
艾爾呼地吐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的,”他頹喪地說,“我希望事情變得更好。您一定明白,我不想與他結束,所以才會來找您。”
馬修,“說說你的伴侶,艾爾。說說他吸引你的地方。”
艾爾垂下頭,用芝麻那麽大的手捂住了臉。他沉思了一會兒,擡起臉說,“他的一切。他的……高大,雄偉。”
馬修差點被自己嗆到……用這樣的詞形容自己的愛人,還真是有點少見。出于職業素養,他面不改色地做着筆錄,并保持與對方的目光接觸。
艾爾,“我第一次遇見雷森,就是在國王湖邊。我和我的夥伴聽說那兒是德國最美的湖泊,準備去度個假。然後我們不幸地遇到了地鼠,我們被追了一路,在高高的青草間狂奔逃命。哦那簡直是噩夢!眼看着我們幾個都逃不掉了,我讓我的夥伴們先離開,決定留下來對付那只地鼠。我爬上了一座山,揮舞着手裏唯一的武器,一根鼠尾草,對它大吼‘來吧,該死的惡魔!看看到底是誰厲害!’那家夥就在山下亂轉,使勁嗅着我的味道。我知道我一定是完了……”
馬修變得有興致起來,問,“後來呢?”
艾爾,“後來我聽到有人大喊‘上帝!竟然有地鼠!’緊接着我就感到山崩地裂,我腳下的山突然運動了起來!我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大跤,就滾到了地上。然後被一只手捧了起來,那人捧起我就‘啊啊’大叫着逃走了。我這才發現自己登着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個巨人,而且是個怕地鼠的巨人……”他噗地笑了出來,“那就是我第一次遇見雷森。”
“咔嚓!”馬修捏斷了手裏的鵝毛筆。他的腦袋後方立刻出現了一雙藍眼睛,陰森森地盯着被折斷的筆,還有漏在桌面上的墨水看。
想起這些,艾爾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神色,“他跑出相當遠的一段距離,确定那只地鼠跟不上來了,才停下來。他笑着對我說,‘嘿,小英雄,你可真勇敢!難道你打算用這根鼠尾草對付地鼠?’然後我擡起頭,看到了他的臉。”艾爾陷入回憶,兩眼亮晶晶的,“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見到他的第一眼。他可真是雄偉,他的一根睫毛就和我的人差不多長。幾乎是一瞬間,我就陷入了愛河。”
馬修,“……你的意思是,你的伴侶是巨人族裏的一名男性,是嗎?”
艾爾驚訝道,“啊……我之前沒有告訴過您嗎,真是抱歉。”
馬修,“是的你沒有。那……呃……”他沒有處理過異種族間的情愛問題,突然覺得非常棘手。他下意識轉動手中的筆,這才發覺鵝毛筆已經被自己折斷了。他擡眼,發現筆記本上的“推薦書目:”這一條被一道橫杠劃掉。并多了一個箭頭,指向他寫的治療方法中的第一條:行為治療法。那枚箭頭的左右兩邊一模一樣長,深深透露出筆者的嚴謹與龜毛。
馬修當機的腦袋終于活了過來,自然地銜接了自己的話,“有關跨種族戀愛的書籍很少有涉及到性,這在魔物當中非常少見。”
“是的我知道,”艾爾仍然沉浸在回憶的幸福中,愉快地說道,“我和雷森的交往純屬意外,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真的。但是格裏夫醫生,如果讓我看書恐怕有些困難,我不太擅長閱讀那些方塊字。如果您有其他意見,我真是求之不得!”
馬修暗地裏松了口氣,說,“是的,我正要向你推薦其他方法。”
“閉上眼睛,想象自己正躺在一片樹葉上,樹葉在世界上最平穩的河流上漂浮,緩慢地,輕柔地蕩漾。溫暖得像融化的黃油那般的陽光灑了你的滿身,充滿甜果氣息的空氣撫摸着你的皮膚。”
馬修用他最溫柔的聲音輕輕地說道。他的聲音就像世上最柔軟香甜的巧克力慕斯,你嘗過一口,絕不想錯過第二口。
艾爾正閉着眼睛,躺在鋪着舒适軟墊的火柴盒裏,接受他的放松療法。
馬修,“想象陽光溫暖了你的雙腳,你的雙腳徹底地放松,沒有一絲負擔。你的皮膚放松,變得敏感。你的指尖渴望着撫摸。”他單手支着下巴,心不在焉地轉動眼珠,看到桌子上出現了一只手,正用清潔咒清潔着剛才灑在桌面上的墨水。
“陽光緩慢地往上移動,溫暖了你的雙腿,你的每一寸皮膚都浸潤在黃油一般的陽光裏,徹底地放松,沒有一絲負擔。”他一邊柔聲說着,一邊無聊地看着勞倫茨清潔桌子,“陽光裏充滿着欲望,它們透過你的皮膚,源源不斷地滲入你的身體。小腿上的皮膚被喚醒,你的每一絲肌肉,甚至每一根汗毛都在躁動,渴望着觸碰。”
整整半個小時,馬修幫助艾爾放松了全身——盡管他的全身才拇指那麽大——并看着勞倫茨從桌面一直清潔到地面,一寸一寸地施下清潔咒。當他終于完成了催眠放松法,他發現桌面已經锃亮得像鏡子一般,映出了他百無聊賴的臉。
“好了,睜開眼睛。”馬修打了個響指,将艾爾從催眠中喚醒。這是一次成功的催眠,艾爾睜開眼後顯得精神煥發,十分興奮。
“我感覺棒極了,”艾爾從火柴盒裏站起來,大聲說,“渾身充滿着力量!而且……”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胯間隆起的部分,不好意思地攤攤手,“這真是太奇妙了!”
馬修微笑道,“這種程度的催眠十分容易,你學會了嗎?在你與你的伴侶開始之前,建議為他做一次催眠,讓他的身體為接下來的事做好準備。”
顯然艾爾感覺剛才的催眠過程不錯,他躍躍欲試,充滿自信地說,“好的,我一定會嘗試的!”
馬修,“頻率為每周兩次。記住,當你們雙方的感覺都不錯時,才将事情進行下去。然後這裏是第二個治療方法,艾爾,把你們每一次的過程詳細地記錄下來,寫在性愛日記本裏。記得,是詳細過程。我建議下次診療時間為一個月後,讓我們來看看效果。”
艾爾離開後,馬修聽到了身後一聲冷笑。剛剛清潔完桌面的勞倫茨先生心滿意足地扯了扯手套指尖,空中露出了他的嘴唇。
“你是在輕視我的工作嗎,赫伯特?”馬修問道。
“不,”勞倫茨說,“對于你出挑的應變能力,我感到佩服。”
“好啦,別取笑我,”馬修求饒地舉起雙手,“要知道這個我可沒經驗。好在他接下來的一個月都不用來了。”
為了表示自己并不準備搭腔,勞倫茨的嘴唇消失了,露出了一雙靴子。至于這不靠譜的英國佬究竟是對“跨種族戀愛”沒經驗,還是對其他方面沒經驗,誰在乎呢?
一個月後,小人族的艾爾勤勤懇懇地扛着他的樹葉日記本,再次離開他鳥語花香的家園,從國王湖跋山涉水來到了阿爾卑斯山北麓的勞倫茨堡,參與他深以為然的心理治療。
當馬修見到鼻青臉腫的艾爾時,他擡起了眉毛,驚訝地說道,“我的天,艾爾,發生了什麽?你的臉快腫成一個蚊子包了。我想比起看心理醫生,你可能更需要報警。”
艾爾的嘴角腫着,不太方便說話,含含糊糊說,“不……沒您想的那麽糟糕,格裏夫醫生。請看我的日記本,我記錄了一切。”
馬修懷揣着不安的心情接過了那本用枯葉縫制的日記。他不得不感嘆了小人族聞名遐迩的精湛手藝,然後掏出了他在書房發現的沉甸甸的老式放大鏡。他邀請艾爾坐下,後者小心翼翼地沾了一點橡皮的邊坐下,顯然他的屁股也受了傷。
馬修戴起眼鏡,在放大鏡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翻開樹葉日記,一個字一個字地研究起來。
第一周 第一次
今天我嘗試催眠雷森,大約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坐起來,面紅耳赤地朝我發脾氣說,“我已經受夠了艾爾,你能不能停止說這些不中聽的下流話!”
補充:已經給格裏夫醫生發了信使小精靈求助
第一周 第二次
今天我再次嘗試催眠雷森,我減少了他認為的“下流話”(致格裏夫醫生:我覺得那些話性感極了!)但他堅持背對着我。快結束的時候他竟睡着了!這令我很沮喪,我真心希望“想做愛”并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
第二周 第一次
今天我告訴雷森他得堅持住。在一番掏心掏肺的談話(最近我們每隔一個月都得來一次這樣的談話,但我總看不到事情好轉)後,雷森表示他願意配合。整個催眠過程他都打起了精神,最後因為太精神了,他壓根沒有被催眠!
補充:今天收到了格裏夫醫生的信使精靈,三天後我會嘗試更正确的催眠方式。
第二周 第二次
今天成功了!格裏夫醫生的催眠方法簡直就像青黴素一樣奏效,我終于用正确的方式催眠了雷森,雷森也找到了正确的感覺來接受催眠。過程非常愉快,事後他告訴我感覺很棒。我們兩個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那麽棒的感覺了,他簡直想跟我大幹個三天三夜……好吧,這不是他的原話。
催眠結束後,他的那玩意兒有了反應。我們管他的那玩意兒叫小地鼠(我們給它起了昵稱,雷森覺得那樣聽上去不那麽下流)。他自己把褲子脫了下來,我看到他的小地鼠已經長到半大了,長長的拖在地上,好像就要擡起他的頭。我手腳并用地爬上他熱乎乎的小地鼠。他被我弄癢了,笑了起來。黑暗之神在上,我敢發誓他笑的時候我再次愛上了他,我願意為他的快樂做任何事!
我抱住他的地鼠腦袋,努力地用我的身體摩擦。他愉悅極了。然後我就感覺到身體失重,他的小地鼠突然擡了起來,把我從他身上甩了下去。我還飛了一小段,然後就重重地摔在他的小森林裏(別問我小森林是什麽)。雷森感到非常抱歉,說他下次會注意接住我。他把我從他的小森林裏撿起來,放回地鼠頭上。後來自然而然發生了一些事,是我們兩個都沒有想到的……那簡直就像做夢,一個最甜蜜的夢,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我們竟然做了那些事!!
正在讀日記的格裏夫醫生,您一定非常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現在有點激動,請允許我出去跑幾圈冷靜一下。
好的我回來了,我想我足夠冷靜把事情寫清楚了。雷森把我撿回去以後,我抱着他的地鼠頭,那裏又圓又滑,我得盡力不讓自己掉下去。後來我發現地鼠頭上有個小洞,那裏看上去(大段文字被奮力地劃掉,馬修跳過開始讀下一段)。當時我好像是着了魔一般,沒人告訴我應該怎麽做,我就撩起了自己的長袍,把我的小花藥——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地方——塞進了那個小洞裏。心裏有個聲音對我說,嘿!那是他尿尿的洞眼,這樣插進去他一定會把你像蚊子一樣捏死的!但我那時一定是被欲望沖昏了頭,我無法阻止自己,就硬着頭皮繼續下去。塞進去的時候感覺到雷森整個都發抖了,但他并沒有拒絕……
原諒我羞于描述接下來發生的事,我和我的伴侶都從未體驗過如此的愉悅,那簡直令人瘋狂,我甚至向黑暗之神祈禱讓我們永遠不要結束。但最後結束的方式有些突然,雷森覺得太快樂了,就射精了。我還在他的裏面,他就射精了。然後我就像彈弓上的小石塊一樣被他射飛了出去。我感到自己被一股滾燙的液體頂飛,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弧線,最後一頭掉進了湖裏。我們的第一次做愛就以這種方式結束了。
馬修在放大鏡的幫助下看完四段性愛日記後,發現後面沒有更多的文字記錄,便下了眼鏡。
“看上去你和伴侶發展得不錯,”他說,“那麽你把自己弄得那麽慘又是怎麽回事呢?”他的表情顯得很淡定,好像對一切奇特的事物司空見慣。那緩解了艾爾遞上性愛日記時的尴尬情緒。
艾爾腫着臉,羞澀地說,“後來我們又迫不及待地嘗試了一次。差不多我剛記完日記就開始了,但是那一次沒能記入日記裏。”
馬修耐心地問,“為什麽呢?”
艾爾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哦天哪……我為什麽得說起這些,這太令人難堪了……”他捂住了臉,既想笑又覺得羞澀,調整了一下情緒以後才把手挪開,繼續陳述道,“我們用剛發現的方法做愛,那感覺難以形容得棒。雷森答應我這一回射精前他會先跟我打聲招呼。所以整個過程裏我很放心。但是當我快要射精的時候,他也沒忍住,再次把我頂飛了。結果我就在空中一邊射精一邊下墜……”
馬修聽到吧唧一聲,循聲望去,發現勞倫茨折斷了手裏的魔法棒——最近他總在診療時間用魔法棒悄悄整理四周,這令他的魔法更精準。
忍無可忍的勞倫茨在馬修的筆記本上燙下一行字:讓那愚蠢的小人族立刻離開我的視線,他在虐待我的耳朵
艾爾奇怪地問,“什麽聲音?”
馬修冷靜地說,“我恐怕是蒼蠅撞到玻璃上的聲音,不用放在心上。你說,你再次被頂飛了?”一邊說一邊若無其事地在筆記本上寫:準确地說,是強奸你的耳朵
勞倫茨又在筆記本上燙下了一行潦草的花體字:馬修·格裏夫,滾出我的城堡!
這一回勞倫茨太過憤怒以至于燙壞了整疊紙,筆記本的每一頁上都印上了“馬修·格裏夫,滾出我的城堡!”的字樣,就像批量生産的水印一般。
艾爾既興奮又痛苦地說,“是的!一邊射精一邊就咻——地飛了出去!”他用手指畫出一道弧線,“那真是難以置信的體驗,格裏夫醫生!”
馬修,“……那的确是難以置信的體驗。普通人可體會不到一邊蹦極一邊射精的感覺。”
艾爾,“可惜這次我摔得不太巧,就成了我現在這樣。每個見到我的人都以為我再次遭遇了地鼠。沒人會懷疑是雷森的錯,因為我們的鄰居都知道他是個性格溫和的家夥。雖然他有時候有點小心眼,而且太過于保守,但他仍然很溫柔。除了與我争吵以外,他和我們所有的鄰居都保持着友好的關系。”
馬修注意到艾爾說這些話時,目中充滿着甜蜜的柔情。他迫不及待地盯着醫生的眼睛,并向他陳述這一切。他的煩惱已經不複存在了。
馬修問道,“在你摔傷後,發生了什麽嗎?”
艾爾陷入了溫暖的回憶中。他沉默了幾秒,說,“是的。我們……”笑,“和好了。我摔斷了胳膊,而且鼻青臉腫。當時就躺在地上無法動彈了。他急得快哭了,真的,我能看出來。在我躺着不動的這幾天,他毫無怨言地細心照料我。他仍然記得我最愛吃的,還有我的習慣。我們似乎又找回了剛剛認識時的那種甜蜜感覺。我發覺他并不是我想的那樣任性、小氣、不可理喻。他也善良、溫柔,那正是我愛他的地方。我在他面前又找到了自信和魅力。我們回憶了很多,剛剛在一起時的美好時刻。這讓我們都覺得之前的争吵是不值得的。我們還應該是對方的甜蘋果。”
送走艾爾時,馬修在窗口看到了他的伴侶雷森。那個害羞的巨人一直貼着牆坐着,直到艾爾再次出現在樓下。馬修看到他彎腰将自己的伴侶捧起來放在肩頭,并側過頭,讓自己的愛人親吻他的嘴唇。他已經看不清艾爾臉上的表情了,但他在雷森的目中看到了濃濃愛意。望着他們的人影消失在勞倫茨堡的城門後面,馬修覺得自己對“跨種族戀愛”的認知又進了一步。
馬修低眼,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記錄:
預後:良好
雙方産生性欲的障礙已消除。介于可能仍然會産生争吵分歧,且伴侶雷森并未對性愛完全開放,給予良好的判斷。
寫完這些,馬修将筆收起。他被迫養成了整理桌面的習慣,伸了個懶腰後開始行動起來。
“看上去什麽都沒做,實際上卻解決了所有的事。”馬修一邊整理一邊說,“心理醫生就是這樣的角色,赫伯特。事實上到最後人們發現,能解決煩惱的還是他們自己。”他将東西收好,盡量符合勞倫茨精确到毫米的标準。
他再次看到筆記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