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冷季雖是小聲問着, 但也讓女人讀出了她的口型。

女人走近了她,雖是在這種地方,但也不妨礙女人臉上盈起笑意。

“小妹妹, 我們又見面了。”女人聲色依舊溫和, 但在聽到冷季的耳朵裏, 卻像披着羊皮的狼,在她耳邊輕聲細語的問候。

一個女人,大晚上的一個人在酒樓,若非有人同行,便是與溫向一樣同為術士, 可溫向的眼中從來都是清澈的,僅有的一點歪心思都會呈現在臉上,還讓她抓了個正着。

但面前的女人, 不論心中在想些什麽,面上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看似無害, 卻是毒的要命。

而且她手中此刻還拿着與溫向一樣的法器, 這讓她斷定, 女人也是一名術士。

溫向沒有回答冷季,冷季頂着溫向和善的笑容,學着女人眉心微挑, 問道:“姐姐怎會在這裏?”

女人聞言輕聲回道:“被請來的。”

“兩位先生,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我們東家在裏面等着呢。”龐家下人見兩人寒暄, 出聲打斷了她們。

女人回望, 禮貌颔首。

溫向與女人一同進了靈堂, 但溫向只走進去一步便察覺出了屋內不對勁, 在第二步之時,溫向便已經做好了防備。

女人進去打量了一番,瞧着靈堂上擺放着兩個棺椁,巡察了一遍後,側身對龐家公子道:“龐公子今日請我來,也沒說要請我妹妹來。雖說多一個人,法事會做的更快一些,可你不覺得這樣很虧嗎?”要付兩份銀錢到底是虧了的。

龐家公子聞言,臉上的神情從僵硬變為了讨好,他恭敬回道:“家中下人不懂事,原本是只請了溫先生的,但又怕溫先生忙不過來,這才私自做主又去請了夏先生,适才我也是才知曉,還望見諒。”

被喚作夏先生的女人聽到龐家少爺的解釋,唇角勾起一抹不知何意的笑容,很快她便走到棺椁後,以手畫符并在棺椁下放了一樣東西。

冷季沒看懂她在做什麽,但溫向看出來了,從她們進來便是踏入法陣之中,而那棺椁之後便是陣眼。

夏先生将陣眼的消除,整個法陣便失去了它牢籠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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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擡頭之時故意看了一眼溫向,溫向颔首表示謝意。

這法陣是設給溫向的,目的在于将她困在法陣之中,不過接下來要做什麽,她不清楚。

能布下法陣的人,除了眼前的女人,便是那名老道,溫向猜想,應是老道布下的,只是昨日傷的那樣重還能布出法陣來,讓溫向不敢再小觑他。

法事做完,老道始終沒有露面,臨走之時,龐家少爺讓人給了溫向報酬,但溫向沒有收。

溫向出了龐府,在府門處等了片刻,瞧見那名姓夏的術士出來後,上前道謝。

“多謝姐姐方才出手相助。”

女人聞言,唇邊再次揚起笑意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溫向方才出來後,已經将裏面的事情告知了冷季,此刻冷季代替溫向言謝,本想謝過之後離開,可冷季卻拉着女人要去酒樓。

“謝還是要謝的,不如今日我做東,請姐姐去鑫升樓喝幾杯?”

女人聽着盛情邀請,再不去也說不過去,随即答應道:“好。”

二人去了鑫升樓,冷季點了不少的酒菜,與女人暢談起來。

女人叫夏玠之,與溫向一樣,是一名修道術士。看着年歲比溫向大了不少歲,她是本地人,但卻不在此地常住,昨兒才回來便碰巧遇到了溫向去夜間的酒樓喝酒。

冷季邊喝酒邊打聽着夏玠之的過往,夏玠之也是沒有遮掩,對于冷季的問題她也都有回答。

之後夏玠之作為東道主,帶着冷季去了不少的熱鬧的地方,溫向始終沉默着,任由冷季控制着她的身體跟在夏玠之的身後。

臨別之時,夏玠之送給了冷季一樣東西,是一個法器,冷季摸在手中不甚在意,收到了溫向的行囊袋中。

出了繁華的街市,冷季便像昨夜般打起了飽嗝。這一個飽嗝下來,冷季便有種想吐的感覺,原先她怎麽吃都不會覺得撐,這會卻是用着溫向的身體吃的。

與女人分離後,溫向便想要去別處催吐。溫向食量一向很少,昨夜只是酒喝多了還好,今日吃的實在是太多,讓她的感覺身體十分不适。

“別吐了……我好難受。”冷季被溫向連翻的催吐,搞的頭都有些暈,溫向直起身,想再将手抵在喉間催吐,冷季卻用溫向的另一只手阻攔住了。

“都怪你平時不多吃,不然這會也不會這樣難受。”

“我——”

“難怪你法力那麽低,食量太小了。”溫向還未說冷季吃的太多,冷季卻先把着鍋甩給了溫向。

溫向雖會術法,可畢竟是肉體凡胎,那經得起她這般大吃大喝。

溫向無奈,只能先回去。

回了宅院,溫向便倒了一碗茶水擱置在桌案上。她畫了一張符咒,夾着在手中,輕甩一瞬,符咒便焚燒起來,符咒灼燒完,灰燼落入碗中,溫向用器物攪拌後便要飲下。

“這東西能喝嗎?”冷季蹙着眉想要拒絕,黑乎乎的不說,她方才便覺得撐,若是還喝豈不是更撐?

溫向與她一樣也覺得不舒服,但這是她們術士的一種術法,喝下身體很快便會舒服。

冷季聽了溫向的解釋,皺着眉頭飲下,才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冷季便覺得身體恢複如常,不再有嘔吐腹脹的感覺。

下次吃東西一定得注意了,冷季這樣想着,便想要倒在榻上休息。今日雖說是她做東,可銀錢卻不是她付的,不吃白不吃,可吃完了她才想起這不是自己的身體。

溫向挺着身子,不願躺下,她想讓冷季從她的身體內出來。

“冷姑娘,兩個人共用一個身體,多有不便……”

“那你出去啊。”冷季沒有遲疑的回應了溫向。

溫向聞言怔了一瞬,再次吃癟,思忖了許久才小聲道:“我想沐浴。”

昨兒回來便沒有沐浴,今日不止是去了酒樓,還去了琴館,沾染了不少姑娘們身上的脂粉氣,她不喜身上有味道。

冷季聽到溫向說想要沐浴,腦袋轉了轉,帶着幾分狡猾的模樣,道:“我幫你啊。”

“冷姑娘,非禮勿視的道理——”

溫向臉上露出了一絲尴尬,正言後的話還沒說完,冷季便打了個響指,頃刻間溫向覺得自己的身體似有水波卷席,片刻後,她便猶如剛從浴桶中出來的感覺,渾身清爽。

溫向:“……”

“休息吧,明兒還要赴夏玠之的約呢。”冷季說着便開始倒下身子,溫向也無奈的随着倒下看着床頂。

冷季閉上眼睛,溫向便又睜開,一直盯着床頂想着事情。

“別睜眼了,睡吧。”

冷季說完,溫向便将雙眼閉上繼續想今日發生的事情。

今日明顯是龐家做的局引她入府,那名老道明明已經被冷季所傷,法陣雖是布上了,可誰來對付她呢?難不成是龐家少爺?

翌日一早,冷季便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溫向着裝總是一本正經,不是通體青色便是白色,昨兒約了夏玠之今日一起是裁縫鋪看看,順便給溫向的身體換身好看的裙衣。

雖是修道,可不妨礙女子的着裝。

冷季出了門,準備前往 前夜裏停下的高牆府門處等,可才轉身溫向便駐足道:“不必過去了。”

冷季疑惑一瞬便聽到身後傳來了夏玠之的聲音。

“溫妹妹。”

冷季回過頭,看着夏玠之乘坐着馬車過來,此時正掀着簾子喚她。

“她怎麽知道我們住在這裏?”冷季望了一眼,目光裏帶着不解還有一絲警惕。

溫向垂眸思忖一瞬,回道:“應該是昨日給你的法器。”

她們臨走的時候,夏玠之送了冷季一樣貼身的法器,說是有什麽事可随時通過法器喚她過來。

“那你怎麽不攔着我?”明明是昨日冷季被她的花言巧語迷惑,卻又把鍋甩給溫向。

溫向聞言,抿唇沒有反駁她,很快夏玠之的馬車便到了她們身邊。

冷季換上了一副笑臉,問道:“夏姐姐怎知我在此處,有處私宅?”

夏玠之莞爾,随着前面車夫掀開馬車前簾,下了馬車,走向冷季,回道:“我給你的法器可以知曉你在何處,溫妹妹不知道嗎?”

冷季目光轉動,很快便搪塞道:“昨兒不是喝多了嗎,我給忘了。”

夏玠之似乎并不介意,她讓開了些身子,道:“上我的馬車吧。”

冷季看了看夏玠之的馬車,比龐家的馬車都要奢華些。

冷季上了她的馬車,路上與她聊了幾句,“夏姐姐看上去也不像是是缺錢的人,怎得去接超度法事這樣的活計?”

夏玠之不假思索的回道:“既是有邀,必然是要去的,于我們而言是小事,對他們來說卻是大事。”

冷季點頭,一副了然的模樣。

她們一路去了裁縫鋪,冷季讓裏面的裁縫丈量着溫向身體的尺寸,丈量間還不忘與之搭話。

冷季在一旁試着裙衣,夏玠之坐在一旁看着溫向的身體換上了新裙裝,眼睛裏放着柔光,審視了許久,誇贊道:“溫妹妹長相清甜,一件簡單的衣裙也能穿的這般貌美,确實難得,掌櫃的這件也包起來吧。”

冷季聞言彎起眉眼,站在長立的銅鏡前,欣賞着溫向的容顏,清甜可不能用在溫向的身上,用清白二字形容最好不過。

皮膚白嫩,吹彈可破。似有靈氣卻又因她長期的不茍言笑,強壓住,而顯得……仙風道骨。

嗯,對,是仙風道骨,小小年紀卻有這般的氣韻,屬實難得。

冷季盯着銅鏡,溫向便也只能跟着看着,她透過自己的眼睛,看到了由冷季在她臉上顯露的神情。明明是在看自己,但她卻有一種在看冷季的感覺。

恍惚間,她覺得在哪裏見過冷季。

楞了些許,溫向便聽到旁邊的夏玠之道:“我前日裏回來,帶來不少的好茶,溫妹妹要不要去嘗一嘗?”

冷季方要說好,溫向接話道:“今日就不去了,我還要去抓一個魂魄,改日吧。”

溫向說話不像冷季那般帶着幾分嬌意,讓夏玠之楞了些許,很快她便笑着道:“不妨事,溫妹妹要抓什麽,可需要我幫忙?”

“不——”

“好。”溫向要說不用,冷季卻道了好。

夏玠之聽着同一口中的話語,側頸詢問:“嗯?”

到底是不用,還是好?

“好。”冷季再次回答了她。

夏玠之帶着她們去了一處山坳處,荒涼異常,是溫向随意說的地點。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麽魂魄,不過是溫向不想去夏玠之府邸的托詞。

她們才見過三次便要登門,着實不妥。

夏玠之下了馬車,看着溫向的背影,随在她的身後。溫向走了許久也未停下,冷季四下望去,此處除了草木便是幾只被驚擾的飛鳥,半個魂也沒見着,說是來抓山精野怪還差不多。

不過冷季也沒有打擾溫向,她随着溫向行走,經過一個山洞口時,溫向停下了腳步。

“在這裏嗎?”夏玠之小聲問道。

溫向颔首,道:“夏,夏姐姐在這裏稍等片刻,我進去将它收了便出來。”

“我與你一起吧。”夏玠之想要跟着溫向進去。

“不用,你在這裏稍等便好。”溫向轉身對她說完便走了進去。

來的路上,冷季便察覺出了溫向只是故意的托詞,但來都來了,定然是不能讓夏玠之看出破綻。

溫向進了洞中,只一盞茶的功夫便出來了。夏玠之方才聽到洞中有咚咚的聲響,好似巨物行走,不過才片刻便從洞口處看到了溫向。

“收了?”夏玠之看着溫向臉上帶着一絲慌張之意,詢問道。

溫向怔楞一瞬,定神回道:“收了。”

她們方才進去的時候,碰到一只半人之高的大蜥蜴……好在冷季用了巫術将其暫時定住,兩人及時跑了出來。

夏玠之打量着溫向,少頃試探的問道:“那,待會去我府中坐一坐?”

冷季聞言,想起了溫向在洞中與她說的話,回道:“不了,你看我身上髒兮兮的,我還是回去收拾一下再說吧。”冷季說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除了鞋履上蒙上了一層灰塵,衣衫幹淨潔白……

夏玠之笑了笑并不介意,道:“既然溫妹妹不想去,那我也不勉強。”

夏玠之轉了身,往回走,溫向的身體站在原地,冷季小聲問道:“她總是讓我們去她府中作何?”

溫向搖頭,回道:“不知。”夏玠之雖是幫過她們,又多次示好,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溫向跟上了夏玠之的腳步,上了她的馬車,夏玠之将溫向送回了宅院,站在宅門處,似在等着溫向邀請她進去。

溫向杵在原地不作聲,冷季只好接替她,對夏玠之試探性的道:“夏姐姐若是不忙,不如進來喝杯茶?”

“不了,今日也是乏了,改日吧。”夏玠之拒絕了冷季。

溫向在聽到夏玠之拒絕後,并沒有松懈下來,這個女人給她的第一直覺便不好相處。冷季也并非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她陪着夏玠之,将她送回了馬車上。

溫向回了府宅去查看自己的靈侍,碧目蛟龍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此刻正在啃着溫向給她準備的膳食。

碧目蛟龍看到溫向回來,只斜眼看了一眼便又開始吃了起來。

溫向縱容它,但不代表冷季會。冷季見它一點都沒有為人靈侍的态度,走過去提着它的身子,便讓它與桌上的美食分開了。

“主人,我餓。”碧目蛟龍回過頭,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想讓溫向将它放下,繼續吃桌上的美食。

“餓就吃呗。”冷季提着碧目蛟龍讓它吃,卻不将它放回去。

碧目蛟龍聞言,動了動腿腳,揚起細長的脖子,挺着身子想要掙脫,可冷季依舊提着它不讓它掙開。

“好了,快将它放下吧,它的身體還未完全恢複,要多吃些。”溫向聲色溫和勸說着冷季。

冷季聞言并沒有将它放下,反而義正嚴詞道:“別人的靈侍都是為着主人,你這靈侍倒好,把你當成飯碗了,餓了就要吃的,也不見它能幫你做些什麽。”

前日裏還因為它大打了一場,它倒好,什麽也不知道,看到主人回來了也不知道過來迎接。

碧目蛟龍的小腦袋瓜亂成了漿糊,它瞪大了眼睛看着溫向,卻在溫向的眼中看到了不是溫向那種清澈幹淨的眼神,裏面滿是戲谑和嫌棄。

碧目蛟龍身體僵住一瞬,察覺出了溫向的不對勁,身體也不在動彈了。

冷季說完看着碧目蛟龍的身體軟了下來,又起了捉弄的心思。她識別不得其它物體,可碧目蛟龍她卻是有些記憶的。

這是碧目蛟龍防身的一種的方式,假死。

溫向擔心的眼神才漏出來,冷季便借着溫向的唇口道:“死了?死了好,我去生火,把它架起來烤了吃,一定大補。”

碧目蛟龍聞聲,立時‘活’了過來,拼命的撲騰掙紮,冷季見狀笑的眉眼彎彎。溫向無奈,将碧目蛟龍放了回了桌子上,而碧目蛟龍卻慌了神,不敢再吃,忙爬回了自己的窩,縮起了腦袋,也不敢去看溫向了。

溫向見狀,輕咳一聲,道:“別怕,冷姑娘只是暫時借用了我的身體,她方才只是開玩笑的。”

碧目蛟龍聽到熟悉的語氣,露出一只眼睛,看到屬于溫向的清澈溫和的眼神,可還未看多真切,冷季便又頂替了溫向,故意露出了一副饞它想要吃它的神情。

碧目蛟龍見狀,吓的立時又将腦袋縮了起來,眼睛也捂的嚴嚴實實起來。

冷季瞧着碧目蛟龍膽小的樣子,覺得無趣,也不在故意去逗它。溫向搖了搖頭,将那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它,還将它從窩裏拿出來,讓它繼續吃些東西補充身體所需。

“你給它起名字了嗎?”溫向出了房門,冷季便詢問她。

溫向唇瓣微動,邊往自己卧室走,邊回道:“沒有。”

對于溫向的回答,冷季一點都不驚訝,她早在溫向收碧目蛟龍為靈侍便跟着她了,若給它取了名字,她不能不知曉。所以,她是故意問的。

“叫小綠怎麽樣?”

溫向:“……”

溫向進了卧房,脫了外衣準備躺下,忽然想起來冷季在洞中對付蜥蜴的時候,使用的咒術。

她從未見過。

雖然看上去像是咒術,可她卻覺得那并不是修道之人能用出來的。

“你今日用的術法,我好像從未見過。還有你那日用的法器,都是何物?”

冷季聞言,躺下後似有認真思考,回道:“那只燈籠,叫金鳳燈,可短暫迷惑人的心智。”

“那支箭呢?”溫向當時有看到,冷季在她手中凝聚出一只帶着黑色霧氣的箭矢。威力她也見識到了,能将三階的術士一擊擊潰。

冷季回想了一下,回道:“不知。”

“不知?”自己凝聚出來的法器,怎麽會不知呢?“你是如何将它召出來的?”

冷季左右思索了片刻,道:“我學着那老道捏法訣的樣子,第一次沒有凝聚出來,第二次才出來的。”

冷季原本是可以不用告訴溫向這些的,但那個東西,她也不知道是如何召出來的,她說出來,也是希望溫向能解她心中的疑惑。

“你能再試一次嗎?”

溫向說着站起了身,冷季被迫站直了身子,側目去看自己已經擡起的右手,回想了一瞬,學着老道在手中聚氣。

溫向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冷季有模有樣的學着老道的手決,提醒道:“是拇指與無名指。”

冷季聞言,眨了眨眼,将手指從中指上移動到無名指上,還未聚氣,便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知道?”

就算溫向之前不知道,但冷季看到的,她也能看到。她知曉老道用的什麽法訣,但不是因為看到了,而是因為她也會。

不過她凝聚出來不是月裳箭,而是另一種法器。

溫向沒有回答,她接替了冷季的聚氣,繼續捏了法訣,很快手中便出現了一把白色劍柄,秀氣如溫向本人的長劍。

冷季看着溫向的手中多出了一柄長劍,驚奇一瞬,臉上帶着好奇,問道:“這是你的法器?”

“是。”

“它叫什麽?”

“白虹。”溫向如實回道。

修道者,每一階都能擁有自己的一種法器,法器如人,是什麽樣的人便會修出什麽模樣的法器。

這柄劍模樣和顏色都與溫向本人極為吻合,清秀又帶着幾分穩重。

冷季舞動了手中的白虹劍,但她不善用這種法器,用着也不順手,揮舞間将榻上的被子無聲的割了一道裂縫……

冷季察覺,慌亂了一瞬,忙收了劍看過去。

“無妨,明日再換套新的。”冷季上次幫她賺了不少銀子,雖是強迫,但銀子她也是拿到手了的。

冷季雖是慌亂,但卻沒有要道歉,或是将責任攬到身上。不過聽到溫向這樣說,心中還是有些細微變化。

溫向這個人雖然有時候認死理,但卻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她雖無理的占了她的身體,但卻并沒有生怒,或是怨恨,這樣好的脾氣,也是不多見。

若放在她身上,她必然早已經氣急敗壞的,将占據她身體的人罵一通了。

溫向将劍收回,解釋了一番,冷季便又再次嘗試,可這一次無論如何也凝聚不出來了。

幾次嘗試後,冷季放棄了。

“不行。”她也不知為何,許是那日情況緊急,誤打誤撞凝聚出來的,不過有一點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運用的靈力,來自于溫向的身體。

冷季放棄聚氣,溫向卻沉默了許久。

“你們術士界沒有人用過嗎?”

溫向聽到冷季的話語,答非所問,道:“那日天雷陣中,你是如何将我救出來的?”

那日她布下死陣,要與黃鼠狼精同歸于盡,陣眼已然破壞,冷季就算有通天的本領,救她也是有難度的。

冷季沒有想到溫向回突然問她之前的事情,愣了一瞬,回道:“你都說了是天雷陣,自然是借着天雷出來的。”

她為護着溫向,承受了本該擊打在溫向身上的天雷,天雷越來越多,死扛定然不是辦法。

法陣中的陣眼解開,可以将法陣打開,可消失,也是可以的。

沒有了陣眼,法陣便不會存在,若單憑冷季的靈力定然是消除不了陣眼,但天雷可以。

所以她将天雷引到了陣眼中心,數十道天雷同時擊中數次,溫向的法力并不高,是以很快便用天雷将其銷毀,從而也将法陣消除。

簡單的一句話,溫向便像開悟般懂了。但就算冷季的身法道行卓然,也是會被天雷傷到的,可冷季出來之後,溫向也未察覺到她身體有任何的異常。

溫向心中生出了些許的疑惑後,又轉到了冷季使用的術法上。

“你用的術法為何與道法不同?”

冷季勾起唇角,想要說自己用的本就與她們不同,但轉念一想,有所保留,道:“世間術法萬千,難不成皆要入道法一列?”她很早便知曉自己的術法與旁人不同,不是世間修道術士的道法,也非鬼魅的靈法。

她雖是用靈力,可施展出來的卻不一樣。

溫向被冷季反問的啞口,她不曾接觸過,不過是多問了一句而已。

冷季見她不再言語,躺下拉了被劃開一道露出棉絮的被子,蓋在了身上。

“冷姑娘,你何時……”從她體內出去。這幾日她問了不下數次。

溫向大概猜出了冷季為何不從她體內出去,不過是借了她的身體能與外界交流。

之間冷季便說,除了她無人能看到她,也沒有人能聽到她說話。這兩日她也算是縱着她,還了她的救命恩情,可這身體到底是她自己的,總不能一直被她占着。

冷季聽到她說話,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夜半時分,溫向睜開雙眼看着房頂,聽到了有瓦片踩踏的聲響,她屏息細聽,片刻後,聲音消失。

溫向起身,去查看自己的靈侍,方要推門進入偏房,擡起的手在察覺身後有異常,轉身的一刻,一支暗紅色的箭射了過來,從她的肩上一側穿過,正中偏房的門板後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只顯露真身的兔子精,落在了地上。

“夏姑——夏姐姐,你怎麽會在我院中?”冷季先于溫向問出了口,臉上的神情将提防斂去,換成了一副疑惑懵懂的樣子。

夏玠之的突然出現讓溫向心生了警惕,但冷季卻是熱情的上前招呼。

夏玠之聞言,唇角微彎,雖是不請自來,但卻未有尴尬之意,道:“昨日回府聽聞城中進了兔妖,我一路追尋到此,抱歉,打擾了。”夏玠之說到最後,對着溫向行了禮。

冷季颔首,并未說她有無打擾的話,地上的兔子精一擊斃命,一只兔子精而已,何必下此狠手。

“姐姐倒是為着百姓着想,深夜追到此處也是辛苦,不如去我房中喝杯茶水,歇一歇再走?”冷季依舊擺出一副無害無知的樣子。

夏玠之目光從兔子精身上,看向溫向的身體,道:“不了,吵嚷到溫妹妹,已是失禮,不如明日我讓人來請溫妹妹去我府中做客,當做賠罪。”

“好啊。”

夏玠之原以為冷季會拒絕,但她卻不假思索的直接答應,愣神一瞬,笑道:“那便說定了,明日我派人來請溫妹妹。”

冷季拱手行禮,替夏玠之開了宅院的大門。

翌日一早,溫向起身為自己的靈侍準備了吃食,看着碧目蛟龍胃口極好,身子似乎也恢複的差不多了。外面雖看上去軟軟的,但卻比之前堅硬了許多。

溫向看着碧目蛟龍大口的吃着面前的燒鵝,唇瓣微微阖動,溫聲道:“我給你取了個名字,叫元寶。”

碧目蛟龍聞言,随着嘴巴吃東西而動的身子僵硬一瞬,可憐巴巴的望向溫向,“能不能換一個?”

原本還是溫和的眸子,忽然變換成了它昨日見到的那般恐怖模樣,道:“不能。”

冷季昨夜退步再退步,才讓溫向答應取這麽個名字的。元寶,多好啊,招財的元寶。

碧目蛟龍昨夜已經知道,一直跟在溫向身邊那只看不見的鬼怪,進入了她的身體,這會聽到必然是那只鬼怪說的話,随即蔫巴,吃東西都提不起勁了。

好不容易等碧目蛟龍吃完燒鵝,溫向将它放入袖中出了門便看到了夏玠之派過來接她的馬車。

溫向垂眸思索片刻,上了馬車。

馬車行進的很快,車夫也不言語,溫向坐在馬車內掀開簾子留意着路邊的街景,車馬七拐八繞到了城中心一處氣派的府宅處停了下來。

夏府。

溫向下了馬車,左右打量了一眼,夏府管家模樣的人便上前來,請她進去。

“溫先生大駕光臨,我家小姐早已等候多時,裏面請。”管家滿面笑容,說着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溫向拱手行禮,跟随前面的引路的下人邁上了夏府的階梯。才邁進府門,夏玠之便出來了。

夏玠之見溫向來,和自己的管家一樣,滿面笑容,忙走過去牽起了溫向的手,想要放在兩手間,表示親昵。溫向不喜與人接觸,才搭上去,她便禮貌笑着收回了手。

溫向的手從夏玠之的手中收回,夏玠之依舊笑顏相對,道:“溫妹妹不必拘謹,我讓人備了一桌酒菜,我們邊吃邊聊。”

冷季聽到吃的,控制的溫向的身體,臉上盈起笑意,嬌甜道:“好呀。”

兩人進了膳食間,裏面确實已經擺了酒菜,菜品看上去比酒樓的還要更豐盛些。

冷季吃着東西,雖是吃的多,可卻也是細嚼慢咽,夏玠之為了她斟滿酒,冷季也舉杯與她對飲。

酒足飯飽,冷季游賞着夏玠之的府邸,氣派之餘卻也略顯清冷,府中的下人此刻也不知都去了哪裏。

夏玠之帶着她從一條長廊去了後院處,冷季和溫向心中皆是疑惑,但面上不顯,只跟着夏玠之往前走。

夏玠之帶着她們在一處閣樓處停下,冷季和溫向同時打量了周圍,并無異常。她們随着夏玠之進入閣樓內,入目的竟是一些樂器。

冷季撫摸着這些微涼的琴弦之物,心下猜想,難不成這女人,想要在這裏用這些物件殺了她們?

冷季回身望向身後的夏玠之,夏玠之此刻正低首,用一只纖細的手指撥動古琴上的琴弦,琴弦波動,泛出聲色,悶悶争鳴,聽進耳朵裏讓人有些不适。

夏玠之察覺冷季回首看她,擡眸與之對視,眼神不在是之前的溫柔。

自第一日相見,溫向和冷季便有察覺女人并非一般人,前日裏又見她以術士的身份出現在龐家,雖是出言幫她們解圍,救下她們,可到底還是不能讓溫向和冷季全然相信。

女人幾次相邀請來她府邸,溫向才拒絕深夜便入了她們府宅。溫向的嗅覺一向靈敏,生人的味道她還是能嗅出來的。

那只兔子精身上沾染的滿是夏玠之的氣息,它不過是個替死鬼,真正深夜探入的人,是夏玠之。

“夏姐姐不懂音律嗎?”随意撥弄的這樣難聽,冷季挑眉,好整以暇的用着譏諷的語氣問道。

夏玠之直起身子,盯着溫向審視着,眼裏充滿的侵掠感。

“師兄說你們不好對付,我看是他太傻。”

夏玠之的話,讓溫向所有的猜想都對上了,昨夜夏玠之的射出的那只暗紅色的箭矢,也是三階道士所能凝聚出來的,都是暗紅色,想來與龐家的老道同出一門。

“夏姑娘的意思,是要對付我了?”溫向看到夏玠之不在與她虛與委蛇,語氣都比之前冷了些。

“不是你,是你們。”夏玠之話落,這間閣樓的房門便瞬間‘嘭’的一聲關上了。

冷季神情似笑非笑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們是兩個人。”

夏玠之聞言,唇角扯出一抹讓人不寒而栗陰鸷的笑容:“你們傷了我的師兄,還害死了他的兒子,總得拿出點歉意不是。”

溫向和冷季同時蹙眉,原來龐家女婿是那老道的兒子。難怪老道寧願損傷一只手臂也不願去傷龐小姐化作的兇屍,想來是擔心溫向沒有輕重傷了兇屍使得自己的兒子傷心。

溫向燒了龐家小姐的屍體導致龐家女婿自缢,且有‘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之意,雖這個道理,但若平心而論,溫向也是受害者,更是龐府的救命恩人,不若那兇屍會殺盡龐家的人。

溫向對夏玠之的話并沒有生出懼怕之意,她若有所思,問道:“夏前輩,晚輩想問你一個問題。”

夏玠之此刻覺得溫向已經是甕中之鼈,心情似是頗好,道:“你問。”

“你現在這具身體,不是你的吧?”溫向早就發現了夏玠之的秘密,但并未證實。

術士修道者中,曾有傳聞,神符一派,有師兄妹二人,好使秘傳之術,移形換位,強占他人身體,以魂宿之,想來便是她們二人吧。

夏玠之聞言,與溫向對視,目光鋒利,似一把尖刀,想要将溫向的眼睛立時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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