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叮——”
程諾走出電梯。
這小區很大，小路彎彎繞繞，她按照指示牌走了很久才走到門口。經過保安室時，可能是看她包得太過嚴實臃腫，門口站崗的保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程諾沖他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強地說：“保安大哥，能幫我開下門嗎？”
長相漂亮的女孩總是容易讓人産生好感，保安很痛快地幫她刷了門禁卡。
程諾禮貌地說了謝謝，攏緊大衣，迎着瑟瑟北風往外走。
臉上的熱意快速被寒風驅散，程諾腳步不停，腦子嗡嗡的，想的是臨走時林亦言說的那些話。
林亦言居然是個les，這一點是她完全沒想到的。
難怪她讓她幫忙解扣子的時候，對方的表情那樣微妙。
林小姐該不會以為自己是在故意勾-引吧？
想到這裏，程諾整個人都淩亂了，被冷風吹散的熱意重新漫上臉頰，心“撲通撲通”跳得很快。
她加快腳步，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哪兒啊美女？”司機問。
“傳媒大學。”報完地址，程諾頹然陷進座椅裏，長舒了口氣。
本來以為是自己運氣太好碰上了個大好人，現在發現好像想得太簡單了。
手機“叮咚”響了一聲，程諾心跳也跟着跳了一下，手指攥緊。
不會是她吧？
帶着幾分忐忑的心情解了鎖，看到微信上跳出的新消息，程諾心裏一松。
還好不是林亦言。
她點開那條消息。
【陳冉：拿到了嗎？】
【程諾：嗯。】
心裏有點躁，程諾沒有心情和陳冉閑聊，晃晃腦袋，關掉聊天窗口，又是嘆氣。
……
回學校的事被姑姑知道了。
姑姑一家都在B市，聽說程諾提前返校，表弟趙斯年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姐你到了怎麽不跟我說，我好去車站接你啊。”
程諾不愛麻煩別人，出車站時看到外面停了一排排出租車，覺得方便，随便找了一輛坐回學校。
她打趣道：“你趙小爺那麽金貴，我哪請得動你啊。”
趙斯年：“你比我親姐還親，我能不管你嗎？”
程諾哈哈笑了兩聲。
“諾諾晚飯吃了嗎？沒吃的話讓斯年過去接你。”手機開着免提，姑姑聲音插—進來。
程諾剛好餓了，笑着說好。
趙斯年來得很快，看到校園冷冷清清，說：“都沒開學，也沒幾個人，你不如先去我家住幾天。”
程諾搖頭：“你家一堆阿貓阿狗，我去太不方便了。”
姑姑家裏養了兩條大狗和兩只布偶貓，小動物可可愛愛，程諾也很喜歡，但無奈她天生對貓過敏，上次去姑姑家玩回來起了一身紅疹。
趙斯年一把摟住她肩膀，說：“這有什麽，你來住的話我媽會把大哈二哈大布小布關起來的。”
“那多殘忍啊。”程諾說：“好了你別勸我了，我住宿舍挺好的，也不用搬來搬去。”
趙斯年也不想勉強她，跳過這個話題聊起其他。
到了姑姑家，姑姑也念叨她為什麽不先來家裏住。程諾沒說貓狗的事，只說行李放好了懶得再收拾。
姑姑是程諾爸爸唯一的妹妹，對程諾像對自己親生女兒一樣，捏捏她細膩光滑的小臉，說：“小丫頭就是倔。”
程諾膩膩歪歪蹭着姑姑微胖的身體，笑容讨好地說：“下次一定啦。”
她長了一張讨人喜歡的面孔，鵝蛋臉，大杏眼，菱唇，漂亮得沒有一點攻擊性，加上一副軟糯的嗓子，笑起來簡直讓人無法招架。
“你啊。”姑姑又捏捏她秀挺的鼻尖。
“姑父不在家嗎？”程諾巧妙地轉開話題。
“出差了。”
本來說好三個人在家好好吃一頓，廚師臨時有事請假了，姑姑大手一揮，說：“走，我們去外面吃。”
去車庫的時候趙斯年換了輛新車開，少年心性，得意地跟程諾炫耀：“這車剛買沒多久，我都不舍得開。你看這座椅，還有這主控臺，是不是很酷？”
程諾哪懂什麽車，裝作做樣地摸了幾下，敷衍道：“嗯嗯，手感真好。”
趙斯年很受用，踩下油門，車子“嗖”地飛了出去。
姑姑拍着他座椅喊道：“你給我開慢點！”
趙斯年不以為意：“怕什麽，媽你就放心吧，我都是老司機了，開車穩得一批。”
姑姑翻了個白眼，扭頭跟程諾吐槽：“拿駕照還不到一年，就敢稱自己是老司機，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
程諾張嘴剛要附和，手機冷不丁響了兩聲。
看到跳出的信息提示上備注的名字，她心跳慢了半拍。
【林小姐：你東西落在我這裏了。】
【林小姐：[圖片]】
圖片放大，竟然是一條白色蕾絲的小內-衣……
程諾怔住。
回宿舍換衣服時她就發現這件內-衣不見了，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以為是收拾行李時胡亂塞到了什麽地方，沒想到竟然是落在了林小姐家裏……
程諾其實不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換做平時絕對不會遺忘這樣的小細節，但聽完林亦言向她坦白性取向後，她整個人就跟丢了魂似的，最後幾乎是落荒而逃。
“諾諾？”
姑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程諾心虛地把手機按滅，擡頭沖姑姑笑笑：“姑姑你說。”
到達吃飯的地點，趙斯年去停車了，程諾和姑姑先行一步。走着走着，突然看到某個車位上停的一輛白色賓利，她目光定住。
“看什麽呢？”姑姑注意到她的停頓。
“……”程諾視線收回，對上姑姑看過來的目光，遲疑片刻，說：“沒什麽。”
說完，又忍不住去看那輛車。
車身被擋住了一半，隐隐約約只能看到一點車牌，開頭的字母很熟悉。
——難道是她？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程諾心裏一緊。
應該沒那麽巧吧。
穿着漂亮旗袍的服務員在前面帶路，将她們帶到某個VIP包間門前。
程諾眼睛轉了轉，對姑姑說：“我想去下洗手間。”
“去吧。”姑姑顯然對這裏很熟，伸手一指，告訴她洗手間在哪裏。
程諾腳步匆匆，完美地與随後走過來的一群人錯開。
走廊亮着幾盞複古的宮燈，走在前面的一抹高挑身影腳步慢下來，目光追着那道匆忙離去的背影。
同行的其他人相繼進入包間，助理一條腿邁了進去，突然發現老板還沒動，不解道：“言姐，怎麽了？”
林亦言手臂上挂着脫下來的外套，白色毛衣衣領向外翻折，露出纖細優美的天鵝頸，燈籠透出的光暈勾勒出她立體優越的五官。她望着那個背影消失的方向，薄唇翕動，低聲喃喃：“是她嗎？”
直走再右拐，程諾找到了洗手間。
不愧是高檔會所，連洗手間都裝修得那麽優雅怡人。程諾進入女士洗手間，從包裏掏出手機，解鎖，登陸微信。
林亦言的頭像是一條金魚，她點開。
剛剛在車上沒找到合适的機會，那兩條消息還靜靜躺在窗口裏，程諾反反複複看了好久，越看越覺得羞恥。
先是解扣子，接着又是內衣落在人家家裏，林小姐到底怎麽想她？
她臉上臊得慌，斟酌很久，手指放在虛拟鍵盤上，敲字。
【程諾：你方便的話你能幫我寄到學校嗎？運費到付就好，我的地址：XX傳媒大學XXXX】
【程諾：如果覺得太麻煩就算了，你幫我扔了吧。】
信息卻沒能成功發出去。
洗手間裏信號好像不太好，一直在轉圈。
程諾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心裏着急，轉身往外走。
恰好這時有人從外面進來，她沒有看到，腳步沒收住，就這樣直直撞進那人懷裏。
“小心。”
“對不起。”
清淡好聞的香水味鑽入鼻尖，程諾莫名覺得熟悉，擡起頭來。
愣住。
撞到人後她立即往後退開了，看清來人的臉，程諾恍惚了一下，沒留意旁邊，胯骨碰到堅硬的洗手臺，她倒吸一口涼氣，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
林亦言臉上乍見的歡喜頓時斂去，伸手扶她：“撞疼了？”
手腕被微涼的手指握住，程諾倏地看過去，四目相對，心跳驟停。
沒有看錯，那輛白色賓利果然是她的……
林亦言見她發愣，唇角扯出一抹玩味的弧度，戲谑地說：“撞傻了？”
“……”程諾不着痕跡地把手抽回，才發現她們之間距離那麽近。
近到她能清晰地聞到對方身上的香水味，是C+的一款淡香水，後調清淡悠長，好聞得醉人。
後面就是堅硬的洗手臺，程諾沒了退路，只好往旁邊閃：“林小姐。”
林亦言低眸凝視她，瞥見她臉上的慌亂，輕聲：“給你發消息也沒回。小妹妹，你是在躲我嗎？”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