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哈哈黨與嘤嘤派
午休時刻的教室裏沒多少人,因為大部分學生都是選擇住校,一般在食堂吃完午餐後會選擇就近回寝室休息。到了高二下期進入備考模式以後,宿舍才會出現空無一人的景象。
陸宇寧曾經在幫老師送作業的時候,路過一次高三年級的教學區,空蕩蕩的走廊裏只能聽見夏日的蟬鳴。那是他剛剛進入高中的時候,老一批的高三學生已經走過了地獄六月,在九月份步入了大學的象牙塔。而接替他們被關押起來的,是結束了浪漫花季的下一批畢業生們。
學校就像流水化的工廠,無情地吞吐着原料和成品,原本天真無邪未來可期的少年們,在烈日灼灼的九月踏來,也依舊是在這樣火熱的夏季被送往屬于他們的層次不一的商場。
至于被包裝成豪華品質的985、211,還是被打上不及格的質檢報告,送回學校和學弟學妹們一起接受回爐重造,那只能看自身的品質和運氣了。
歸根結底,奮鬥的目标都是為了在就業市場上賣一個好價格。夢想啦、抱負啦,都得先找到一個願意付錢把你買回家的顧客,浪裏淘金只是少數人尋到伯樂的傳說,就算都是寶石礦産,大部分人還是要靠着商場燈光給鍍上的金光,才能真正反射出屬于鑽石的耀眼。
走過高三回廊的時候,陸宇寧聽到教室裏沙沙回響的老式吊扇,心裏不禁暗自發憷。
樓下嬉笑跑鬧的高一學生們,仿佛和這裏隔離出了兩個世界,童真與現實,浪漫與殘酷,都在這小小的市級中學裏同臺登場,就像告訴你,從天真到成熟,只需要短短的一個暑假。
所幸此刻他還有一年的時間能揮霍,教室課桌上擺放的也不僅是歷年高考真題和xxx沖刺密卷,還有無聊用來消磨時間的雜志小說、漫畫貼紙。
同學們談論的也有難以啓齒的懵懂暗戀。
暴露了陸宇寧顧向年去向的馮岩兄弟倆此刻正一人一杯天友紅棗味酸奶,坐在窗邊曬太陽,被占據了座位的陸宇寧他們也無意驅趕,各自找了兩張板凳坐到一起,準備發洩一下對英語表演的郁悶。
“诶,聽說你們要演羅密歐與朱麗葉呢,那是哪位紳士能牽起我們美麗的朱麗葉小姐的手呢?”
馮岩他們的小組裏,基本都是男生,漂亮的孟嘉薇自然當仁不讓地接下了女主角朱麗葉的戲份。至于男主角羅密歐,大家都在猜想,會讓馮岩出演,畢竟雖然同組的張寒也是好好少年一位,但孟嘉薇對馮岩的那點小心思,明眼人都看出來了。
陸宇寧因為和武思思是好朋友,自然也和她閨蜜孟嘉薇很熟,此刻打趣也不全然是為了逗弄馮岩,只是孟嘉薇單戀已久,苦尋不得,馮岩卻咬緊了牙關,裝作不懂風情,一心只對他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數學練習冊費盡心思,全然不顧美人的焦急。
為了能幫着孟嘉薇擺脫相思之苦,武思思和陸宇寧也希望馮岩能早日說清楚自己的心意。願不願意也要給個說法啊,這樣熬着孟嘉薇,遲早會傷透她的心的。
馮岩依舊還是那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表情,
“聽他們安排吧,我和張寒都随意,讓我們演個小配角也行,服從集體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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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答和馮岩的為人一樣,一絲不漏,不給人留把柄,也不得罪誰,也不讨好誰。
張寒倒是性情活潑開朗些,甚至有些頑皮,每每孟嘉薇逼着馮岩表态的時候,他就出場橫插一腳,毛手毛腳地把少女情懷都擋了回去。
“演啥羅密歐啊,我看不如演人猿泰山,讓孟嘉薇去演女主,我們一群男的都演猩猩恐龍,追得她滿山跑,免得她沒心思學習,淨顧着和馮岩講愛死愛活的。”
肖央當場就笑得捧住肚子,蹲在地上打嗝。
“你這是嫉妒!西王母都讓牛郎織女一年見一次面呢,怎麽到你這兒,就恨不得把馮岩藏起來不讓孟嘉薇看到了呢,我說張寒,你要當一輩子老光棍就算了,馮岩可不像你那麽壞脾氣,喜歡他的姑娘可多得是呢。”
陸宇寧嗔怒地拍了他一巴掌,讓他別把臉皮薄的馮岩得罪了。
張寒倒也不惱,無視了像個猴兒一樣擠眉弄眼的肖央,只把喝光了的酸奶罐捏緊,一個抛投丢進了教室最後面的藍色大垃圾桶裏。
“顧老大,晚自習過後到操場打籃球去不去,我約了隔壁六班的姜磊,塗松,加上馮岩,一起玩兩把?”
張寒是個運動健将,女生體育課都是體育特長生武思思領頭,男生則是他總攬大局。
不過顧向年轉學過來後,籃球場就不是他一個人的秀場了,光憑着身高顧向年就顯眼得很,更別說他打球的技術還不賴,小試身手就俘獲了一票迷弟迷妹。
還好張寒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不會斤斤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能有個拼盡全力對抗的競争者,他反倒覺得打起球來更酣暢淋漓。
“我呢我呢,怎麽不叫上我,我也要去!”
剛剛還笑嘻嘻的肖央立馬皺巴巴貼到張寒身邊,倒不是他多熱愛打籃球,而是因為籃球場上威風凜凜的,總能吸引許多女生來圍觀,長得帥的更是能收到什麽飲料紙巾之類的贊助,更別說偶爾裏面還會夾雜着懷春少女們的一封情書。
可惜張寒剛被肖央怼了一通,心裏正不痛快呢,提打籃球就是給肖央設下的陷阱,等着他往裏面鑽。他伸手捏了捏肖央單薄的小胳膊,啧啧啧地打量了一番。
“你還是去繡花吧,我怕撞到你能把你腿給撞折喽。”
肖央立馬開始八重嘤之術,各種撒嬌賴皮地扭着張寒不放,自認小弟求大佬帶,只求能在籃球場上一展風采。
這邊嘻嘻哈哈地玩鬧,坐在陸宇寧一旁的顧向年則碰了碰同桌的手肘,
“你去嗎,我帶你啊。”
陸宇寧認真地盯着顧向年的眼睛看了五秒,确定了他不是在開玩笑,也不知道該羞澀還是該吐槽,自己才好言好語地和顧向年相處了兩天,怎麽到了他這裏就能算得上親密戰友的程度了。
“我,運動細胞不太發達,不怎麽打籃球的。”
圍觀看戲的馮岩善意地提醒顧向年,
“小鹿同學愛幹淨,怕打球會一身汗臭,夏天他都不和我們走一堆的。”
顧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難怪你這麽白,不過還是要運動,你不是還想長高嗎,和我打打球鍛煉骨骼關節吧。”
說完他還直接上手捏了一把陸宇寧漂亮的臉蛋,驗證牛奶一樣白皙的皮膚沒有摻假,兩指用力的地方漸漸變得通紅。
陸宇寧立馬臉就黑了,抓住顧向年的手,心裏惱怒他的輕佻,
“男人的臉不是能随便亂摸的,這是尊嚴問題。”
顧向年識時務地收回了手,卻厚顏無恥地把自己的臉遞了過去,
“那你捏回來吧,算我給你賠罪。”
陸宇寧沒料到他臉皮這麽厚,又不可能真的動手捏回來,氣悶之極,埋着頭給手裏的劇本上添加了不少“新料”。
好奇的顧向年和馮岩往A4紙上一看,只見寫着達西先生那部分的臺詞被陸宇寧圈起來,拉出一條長線,在旁邊畫了一只迷你的小烏龜。
“哈哈哈哈哈。”
縱使馮岩這樣的悶瓜性格,也笑出了聲。
只有顧向年,接過了被陸宇寧塞到他懷裏的本子,盯着腦袋上還畫着一朵小花的烏龜看了半天,然後拉過陸宇寧的手,攤開他的掌心,用食指寫寫畫畫了一會兒,陸宇寧怕癢,幾番想要收回手掌,都被顧向年掰了回去,等他寫完,又耐不住好奇心,問了一句,
“你這寫得什麽啊,壞的可一律反彈啊。”
“幼稚。”
顧向年把陸宇寧的整只手掌都包在自己的手裏,裹住揉了揉,然後露出狐貍一樣偷雞得逞的微笑。
被逗得抓心撓肝的陸宇寧更是心癢難耐,連連逼問顧向年到底寫了個什麽。
顧向年扯過陸宇寧的一根手指,一筆一劃地在白紙上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的動作,
“這是‘兔’字啊。”
看陸宇寧還是一臉不解,他耐心地在陸宇寧畫的小烏龜旁邊添上了一只長耳朵小圓臉的兔子,
“你看,龜兔賽跑齊了吧,小兔子再多小聰明,還是會被小烏龜追上的。”
可憐的達西先生,就這樣淪為了陸宇寧劇本上小烏龜和小兔子的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