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躍入我心073
因為全副武裝,即使在熱鬧的商場裏大搖大擺行走,都沒人能認出他們,何況在黑乎乎的電影院裏。
可這部電影就是個大騙子。
怕不是經費全給預告片了。
正片拍的狗啃一樣,豁牙漏齒,導演腦袋大概被門弓子抽了,無聊至極且毫無邏輯可言不說,能讓人觀賞的特效,連五毛錢都不到。
黎梧憑着對電影票負責任的态度,硬撐了半小時,實在頂不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當時艾森正在看影片的動作戲,光看預告,他也很期待。
然而觀影時,他還是有種導演,制片,監制,甚至後期都喝多了的錯覺。
否則怎麽也不會做出這種爛片。
更絕的是,還能通過審核上映!
正想問問黎梧覺得如何,發現她睡着了。
黎梧靠在椅子背上,睡得正香。
借着影片不時亮起的光站在她臉上,那張讓人日思夜想的面龐若隐若現。
盯了不知多久,艾森把扶手收上去,小心翼翼往旁邊靠了靠,就在他試圖把手伸過去,讓人靠在肩上時。
黎梧身子一歪,準确無誤地搭在他肩上。
艾森:“!!!”
他身體一僵,盯着屏幕不敢轉頭,不是因為她靠過來了,而是黎梧在黑暗中胡亂一抓,剛好抓到他的手。
影片內嘈雜的打鬧聲艾森聽不見,只能聽見心髒毫無規則的怦怦亂跳。
呼吸也不由自主停下。
直到再也憋不住想要吸取氧氣,才終于吸了一大口。
艾森轉頭,黎梧靠在肩上的場景,他只在分手後的夢裏夢到過,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真的發生。
他盯着黎梧的側顏,從額前的碎發,眼睫,鼻尖,紅唇,最後停在微微裸露的頸部。
他頓了頓,趕緊移開視線。
艾森小幅度的深呼吸,嘗試着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不清楚花了多久才徹底恢複平常,但如果此刻有心電監測,一定能看到心跳變化非常不規律。
艾森不想破壞此刻的美好,他不敢動,生怕把黎梧吵醒。
可越是這樣,身體越僵,越難受。
平時一個姿勢保持很久都沒問題,現在一秒鐘都堅持不了。
“森哥,你……”聞昊趁着電影間隙看過來,然後立刻閉嘴,轉過去繼續盯着無聊的電影。
他可什麽都沒看見。
艾森維持這個姿勢不知道多久,就到最後,他也昏昏欲睡。
再次睜眼,電影剛好結束。
影院的燈亮起,為數不多的人一邊唏噓爛透了的影片,一邊結伴往外走。
他眯着眼,下意識擡手去擋光,可掌心傳來的溫熱讓他意識到,黎梧的手還沒松開,他不能動。
艾森側頭看向她的臉,眉心微蹙,不知道在做什麽夢,抓着自己的手指還輕輕勾了一下。
他低頭,兩個人的手就緊緊握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一直這樣。
“森哥,我們該走了。”聞昊拍拍他手臂,小聲提醒。
這會人走得差不多,等在門口的掃地阿姨已經拎着掃把和簸箕進來,挨排打掃。
“噓,”艾森食指貼在唇邊,“別吵醒她。”
聞昊懂事的點頭,看了眼掃地阿姨,又等了一會,可艾森仍然沒有叫醒她的意思。
眼看就要打掃到後排,再次低聲提醒:“真的要走了。”
艾森剛要說話讓他閉嘴,就感覺肩膀上的重量一輕。
黎梧醒了。
影片兩小時,她睡了一個半小時,半張臉都壓紅了,手臂也是麻的。
她迷迷糊糊坐直,想用手揉眼睛,發現自己正攥着什麽東西。
她擡手,就看到跟着擡起來的手臂。
是艾森的!!!
天吶。
她這段時間都幹了什麽!?
黎梧立刻丢開他的手,一下下甩着,試圖讓手臂盡快恢複知覺。
該死。
她睡着了不說,怎麽能抓着他的手。
不對。
她不會這樣做的,掉身價,該不會是他趁着環境漆黑,占便宜吧!
黎梧氣憤地轉頭盯着他,無意中瞥到他淺咖色外套的肩部有一灘印記,像是口水漬。
剛才的氣憤瞬間滅了大半。
她趕緊轉頭,用手抹了把嘴角。
濕的。
所以……
黎梧晃着腦袋,把該死的想法趕走。
不可能。
她不可能流口水的。
絕對不會!
一定是他衣服本來就是髒的。
嗯。
就是這樣。
黎梧偷偷給自己打氣,肯定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同時祈禱不會被發現,可她還沒把視線從他肩頭挪開,那人就看到了。
艾森用兩指捏起衣肩,看她。
那眼神像是在說:看你幹的好事。
可他偏偏沒吭聲,一秒鐘後又放下。
黎梧心虛的轉頭,後背挺得筆直,脖子梗着,目視前方。
不能這樣下去,得趕緊離開這裏。
熒幕上已經開始滾動片終字幕,她站起來,伸直胳膊打個哈欠,還不忘偷瞄他。
他正目不轉睛看着自己。
這下壞了,真被發現了。
雖然不知道衣服什麽牌子,但光看質感,應該不便宜。
就算能賠得起,可這都是不該花的錢。
老天爺!
為什麽她要來看這個電影。
為什麽要答應跟他們一起。
為什麽要在看電影時睡着?
無聲的拉扯終于被艾森打破,他站起來,甩了甩腿,彎腰扯兩下褲腳,而後問:“睡醒了?睡得香嗎?”
為什麽這麽問?
她不會打呼磨牙流口水吧?
那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可她不記得自己有打呼的毛病呀。
但想起這麽多年很少跟別人同住,就算打呼她也不會知道。
絕望的情緒包裹着黎梧。
她小聲嘆了口氣。
可她不能承認。
絕不。
黎梧緩了緩神,假裝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不知道,盡量穩住聲線,道:“你怎麽還在這?”
艾森:“等你。”
黎梧擡手攏了下鬓角的頭發,繼續假裝無事發生:“哦,走吧。”
望着她的背影,艾森抿嘴笑了。
離開影廳,等電梯去地下車庫時,黎梧偷瞄他好幾眼。
那塊水漬越來越明顯了。
只要一擡眼就看得見。
他是公衆人物,穿着不得體是不是不太好。
可現在沒人認得出他們,應該沒事吧。
懷着略微忐忑的心情,等來電梯。
三人站進去,呈三角位置站立。
黎梧跟艾森并排。
她盯着不斷變小的數字,猶豫半天,打破僵局:“電影後面講什麽了,有意思嗎?”
艾森愣住,他也睡着了,可他并沒打算承認,道:“保密。”
黎梧:“……嘁,這麽小氣。”
她轉過來看後面的聞昊:“講什麽了?”
聞昊先是看了眼艾森,然後看向她,大致講了一遍,末了,道:“反正挺無聊的。”
“哦,”黎梧轉回去,順帶看了眼艾森,發現他的後發沒有之前蓬松,耳朵不僅有些紅,還帶了些壓痕。
她眨眨眼,這人該不會也睡着了吧。
不等她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電梯就停了。
随着電梯門打開,艾森做個請的手勢:“女士優先。”
黎梧自然是不客氣,擡腿邁出電梯,留下句:“你頭發亂了。”
正要跟出去,艾森的腳步頓住,回頭:“亂了?”
聞昊看他,點點頭:“有點。”
艾森趕緊用手理了下頭發,邊往外走邊問:“好了?”
“還有點,”聞昊實話實說。
艾森又理了理,結果仍然不盡人意,甚至差點把假發套撸掉。
擺正後他放棄了。
就這樣吧,人生不會永遠完美,有點小瑕疵才是正常的。
但好在,最難的時候,總會有人願意陪在身邊。
回到寝室時,剛剛九點。
艾森把她送到寝室才走,路過水上中心時,門外又恢複了以往的寧靜,媒體已經離開,圍欄也被撤走,剛才的一幕好像從未發生。
網上的議論還在繼續,微博私信都炸了,褒貶不一。
但好在她可以選擇視而不見。
做一只縮頭烏龜也沒什麽不好。
只是她真的要把時間都荒廢掉嗎?
真的不想再跳水了嗎?
黎梧在床上滾了好幾圈,最後停在床中央,趴着。
她想,她熱愛跳水。
跳水早就融入她的生活,成為她的一部分。
如同軍人一樣,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意做個逃兵。
她也是,寧願死在跳臺上,也不能臨陣脫逃。
黎梧從床上爬起來,正要撥通彭斐的電話,于姍電話先進來了。
她秒接:“姍姐。”
于姍:“睡了嗎?”
黎梧:“沒,怎麽了,是需要我出面嗎?”
于姍:“不用,就是跟你說一聲,事情都安排妥當,不過有件事要問你。”
“你說,”黎梧坐直了,有種不好的預感。
“律師那邊讓我問你一下,同意庭外和解嗎?”于姍問。
黎梧摁壓幾下太陽穴。
因為沒及時回應,對方又說:“你不用急着答複我,想好了再說。”
“嗯,”黎梧放下手,“這個我确實要考慮一下。”
“行,那你想着,我先挂了。”
電話挂斷,黎梧盯着屏幕良久,直到它滅,才重新擡起喚醒。
她撥通彭斐的電話,對方很快就接了。
彭斐:“你回來了?”
“嗯,從明天開始訓練吧,”黎梧說。
她想念那個屬于她的舞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