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躍入我心091
黑色邁巴赫在鄉間小道七拐八繞，最後駛出林子，拐上馬路。
但卻依然沒有離開市郊。
如果開車的不是艾森，黎梧早就嚷嚷要下去了。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艾森：“看煙花。”
“看煙花要去郊區？”黎梧不解。
“不放心我？”艾森問。
“倒不是，只是……”黎梧擡頭，看見不遠處的廢棄工廠，總能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放心吧，扶手箱有破窗錘，覺得不安全可以拿着，”艾森說完，還幫着把扶手箱打開。
裏面确實有一把破窗錘，但怎麽這麽怪呢。
似乎感覺到了黎梧的情緒，艾森低笑。
這笑聲在黎梧看來多少有點嘲諷的意味，黑暗中，她瞪他一眼：“什麽時候到。”
“五分鐘。”
果然，艾森把車停在了廢棄工廠中央。
雖然是過年，周圍時不時就有煙花沖上天，但在這種環境下，黎梧還是頭一次。
她下了車，沒有立刻關門，手握在門把手上，瞧着四周：“艾森，你帶我來這地方，不會是想……”
她話音未落，不遠處就竄出一囪煙花。
一顆粉紅色的，會在空中跳動，停留了半分鐘的煙花出現在眼前。
“喜歡嗎？”艾森站到她身邊問。
不知道喜不喜歡，但這絕對是黎梧見過最別致的煙花。
直到那顆心一點點變淡，散去，黎梧才想起來，她都沒有留影紀念。
黎梧把手抽回來：“誰這麽有心。”
明知故問。
艾森也沒急着回答：“應該還有。”
果然，下一秒，又一束煙花沖上天。
跟剛才的不同，這次的煙花是文字。
——重逢後，世界又亮了。
兩句話先後沖上天，在空中停留，久久不散。
不知道怎麽做的。
黎梧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這是艾森特意準備的嗎？
她想問，又怕自作多情。
黎梧轉頭，看着他。
周圍雖然漆黑，但在煙花的照耀下，她能看清艾森的臉。
和記憶中的一樣，猶如天賜的面容。
唯獨不同的是，曾經的稚嫩褪去大半。
他成熟了許多。
忽然間，黎梧想知道這幾年他都經歷了什麽。
沒有交集的日子，他都在幹嘛。
至于重逢，她只是一直不願承認，其實心裏也在竊喜。
至少，不會遺憾終生了吧。
艾森：“看我幹嘛？是不喜歡嗎？”
他轉過頭，注視着她。
眸中閃耀的光，都是她的影子。
被發現，黎梧趕緊把臉轉過去，仰頭盯着天上終于快要散去的文字：“這是你準備的？”
艾森：“嗯。”
直到煙花散去，黎梧才再次開口：“還有嗎？”
艾森：“沒看夠？”
黎梧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态度過于不明朗了，搖頭：“不是，沒有就回去了。”
畫風轉的太快了，艾森趕緊說：“有！”
他繞到車後，打開後備箱，裏面被各式煙花塞滿。
黎梧湊上去，眼睛都瞪大了：“你……”
艾森從裏面抽出兩捧仙女棒和手持煙花，又從兜裏摸出一個打火機：“你先玩，我把這些搬出來。”
“我跟你一起，”黎梧提議。
其實是她不太敢用打火機。
但艾森并沒理解到這一點，把她往旁邊推，不讓她插手：“不用，你先玩。”
黎梧：“我等你一起。”
還在搬東西的艾森愣住，抿嘴偷笑：“那我快點，你去車裏等我。”
煙花太多，最後一箱搬完，擺好位置，十多分鐘過去了。
艾森把人從車裏叫出來：“可以了。”
黎梧看着廢棄工廠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煙花，随口問：“你，買這麽多得花多少錢啊。”
“為了你，多少錢都值得，”艾森說。
他摸遍渾身上下的口袋，都是空的。
打火機呢？
黎梧：“打火機。”
“哦對，給你了，”艾森笑笑，“你來點嗎？”
黎梧趕緊搖頭：“不了。”
艾森：“那我來，你站遠點看。”
眼看他走到一大箱煙花跟前就要點，黎梧叫住他：“等一下。”
“你要來？”艾森問。
黎梧搖頭：“用打火機，危險。”
艾森：“沒事，我小時候都這麽玩的。”
“你沒有煙嗎？”黎梧看着還是覺得危險。
經她提醒，艾森想起來，他車裏常年放着煙，以備不時之需：“有。”
抽出香煙，艾森正要點，又被叫住。
黎梧：“你學會抽煙了？”
看着很熟練的樣子。
記得他以前不會的。
“一般不抽，”艾森如實回答。
“哦，”黎梧沒再說話，默默後退，看着他放。
可滿腦子都是他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
璀璨的煙火一簇簇沖上天，在空中炸開。
五彩缤紛，照亮夜空。
黎梧舉起手機，将這一幕記錄下來。
不知何時，她不滿足于單單拍攝煙火，将手機對準還在點火的艾森。
煙花不息不休的飛上天空，艾森身上也被照得五彩缤紛。
有點好笑，像穿了件花襖。
莫名其妙，黎梧濕了眼眶。
連她自己都沒有絲毫察覺。
艾森安排的很好，煙花總能連上，不會中斷。
點燃最後一個時，已經過了很久。
艾森跑到她身邊，垂眸望着她：“怎麽了，不開心？”
黎梧搖頭，收了手機：“沒有。”
她只是在想，如果他們沒有分手，他是不是就不會抽煙了。
“那怎麽還哭了？激動的？”
手不幹淨，艾森剛把紙拿出來，不多的淚水已經被抹掉了。
黎梧：“你看錯了，誰哭了，大過年的。”
艾森：“嗯，也對，我看錯了。”
沉默時，艾森一直看着她，她的碎發、睫毛、鼻梁…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她看着煙花，他看着她。
良久，艾森開口：“我沒有煙瘾。”
他竟然知道自己在想這個。
黎梧立刻轉頭，随着最後一組煙花在天空炸開，看清他的目光。
沒有躲閃，就那麽望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他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寶。
和從前一樣，他總是能敏銳察覺到自己的情緒，而且絲毫不差。
随着煙花消散，光從他臉上消失，她抽回視線，蹲下，撿起地上放着的仙女棒和手搖煙花，問：“要一起嗎？”
艾森輕輕搖頭，拿出手機：“你玩，我給你拍照。”
見她點了半天也沒成功，艾森問：“要我幫忙點麽？”
黎梧點頭：“要。”
可艾森也放不出來，仙女棒和手搖煙花放在地上受潮，點不燃了。
黎梧：“哎，好多年沒玩了。”
她肉眼可見的難過起來，艾森趕緊安慰：“沒事，還有機會。”
黎梧嘟着嘴，看着手裏點不着的煙花：“我還想着，你給我拍了照，然後發給我。”
可惜現在都實現不了了。
不想讓她難過，艾森把每個都試了一遍，可無一例外，全都無法點燃。
黎梧不得不接受現實：“算了，不放了。”
“早知道就不放地上了。”
此時，不知道是誰在放煙花，遠處，一朵朵璀璨的煙花再次湧上天空，将暗夜照亮。
黎梧仰着頭，站在車邊，望着。
從她的眼神中，艾森看到了失落，早知道拿來的時候提前試一下，或者剛才叮囑她一下，也不會這樣了。
望着她，艾森心底忽然有些自責，甚至開始新生遺憾，沒能把握住這次機會。
但，此刻，能站在她身旁，對艾森而言，是半年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畫面。
待到煙花快要結束，黎梧雖不似剛才那般，但依舊帶着些沮喪，他安慰道：“小黎，人生總不可能全都是完美的，有時候不完美也是一種美。”
就像命運讓正确的我們在錯誤的時間相遇，留下了遺憾。
也終于，又讓我在正确的時間與你重逢。
于我而言，便是人生幸事。
艾森：“你說呢？”
黎梧轉頭，停頓片刻，笑了：“也對，下次一起，今天過年，以後有的是機會。”
下次一起。
就是還有機會！
艾森暗喜，道：“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擔心再不把人送回去，會滋生邪念。
·
回到家，黎翀正跟吳雪包餃子。
倆人有說有笑，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她，跟在飯店時截然不同的樣子。
吳雪聽到門聲，說：“回來啦。”
“約會進展如何呀？”
黎梧：“……你們不是反對麽，還這麽好奇。”
黎翀一邊擀餃子皮，一邊說：“诶，這孩子，怎麽說話呢，爸媽是為了你好，先把利害關系擺出來，你知道了，心裏也好有個數，日後便少走些彎路。”
“我知道了爸，”黎梧洗了手出來，擦幹淨，“讓我也露一手。”
她很多年沒包過餃子了。
上次包餃子……
她記不太清了，也可能壓根沒包過。
不過沒關系，重在參與嘛。
只是當她剛踏進廚房，還沒來得及施展拳腳，就被吳雪給推出來：“去去，歇着去，看電視，幹啥都行，別進廚房。”
害怕。
“可是我想幫幫你倆，”黎梧站在門口說。
“不用，不用，沒多少，我跟你媽忙得過來，”黎翀趕緊說。
他們今年沒有給廚房換新的計劃。
“那行吧，”黎梧果斷放棄，坐在啥放前準備看電視。
她屁股剛坐下，就反應過來，沖着廚房大喊：“爸，媽，你來該不會是怕我炸廚房吧！”
吳雪：“沒有！你想多了，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多歇會，媽剛洗了車厘子，就在桌上，你自己吃點。”
黎翀：“對，還有瓜子花生，你随便吃。”
就是別來廚房。
兩人見她不再堅持，松了口氣，無聲對視：廚房保住了。
電視機前的黎梧一邊吃着車厘子，一邊看電視播放的《西游記》，看着看着覺得不太對勁兒。
這倆人看上去好像是在關心她，實際上好像是擔心他們的廚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