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飛鳳閣外,來來回回的宮女端着水盆換洗,每次出來換洗的都是微微染紅了的水。紀長情站在屋內的榻邊,面無表情的看着身邊的太醫給段寒蕪診脈。等了許久都沒有回應,傲霜站在一邊淚眼汪汪的看着段寒蕪,嘴角一抽一抽的。饒是紀長情再好的耐心,也沒心情靜默的在那裏等着了,他皺起眉,威嚴的開口道,“皇後如何?何時才可以醒過來?”

太醫聞言,這才松開段寒蕪的手腕,先是對着紀長情一行禮,随後才開口道,“皇上不必憂心,皇後乃是外傷,稍加休息變回痊愈,只是、、、”

“只是什麽?”紀長情危險的眯起眸子。

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繼續道,“只是有幾處傷疤傷了皮膚,怕是會留下疤痕。”

紀長情聞言一驚,對于女子來說,疤痕無疑是致命的,若是讓段寒蕪知道了,該如何是好?他沉吟片刻,命令道,“朕命你尋求最好的藥方,務必治愈皇後!”

太醫沉下頭顱,和其他太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紀長情。

“無礙。”段寒蕪不知什麽時候清醒了,面色蒼白,看了看身邊人勉強的開口道。

“娘娘!”傲霜歡喜的“撲通”跪在地上,原本白嫩的臉蛋上都是斑駁的淚痕,看樣子是哭了很久。

段寒蕪勉強彎彎唇,安慰了下傲霜,眸子只是稍微掃過一邊的紀長情,沒了言語。

“你醒了。”紀長情組織了半天語言,到最後只說出這三個字。

段寒蕪睫毛顫了顫,斂下眼底的神色,什麽都沒說,只是閉上眼睛不予理睬。

紀長情見到她這副模樣,心知說什麽都沒用,一股莫名之火在上竄。他負手而立,冷淡的發號施令,“朕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總之,要徹底治愈皇後,否則就提着頭來見朕!君無戲言!”說完這句話,他依舊是眼光瞄向榻上閉着眼的段寒蕪,可是段寒蕪什麽話都沒說,依舊安靜的像是瓷娃娃。紀長情見狀,氣結,轉身便走了出去。

屋內的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嘆了口氣,抱着藥箱離開,互相琢磨着如何除掉皇後身上的疤痕。

傲霜見到人都離開,這才轉頭看着段寒蕪,伸手握住她冰涼纖細的手指,低低的問道,“娘娘可是想喝水?”

“恩。”淡淡的聲音從她口中溢出,就這樣她睜開燦若星辰的眸子,稍微彎彎唇角。

傲霜得到應允,歡喜的跑到一邊倒了一杯茶水,回到段寒蕪身邊體貼的将手墊在她後背下,雖是小心翼翼,還是會弄痛段寒蕪。傲霜見到段寒蕪眉間一皺,趕緊變換位置,輕手輕腳的喂她喝下水。等到喝下滿滿一杯之後,傲霜撲閃着眼睛問道,“娘娘,要不要再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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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段寒蕪搖搖頭,“本宮想好好休息一下。”

“恩,好,奴婢在娘娘身邊陪着。”傲霜颔首,将段寒蕪放躺在榻上,替她掖了掖被子,像是老媽子一般的開口說道,“娘娘,不是傲霜說,皇上是什麽樣的脾氣您不是很清楚了,何必要頂着皇上呢?這番下來,倒是娘娘吃了不少苦。”

段寒蕪沒說話,只是疲憊的閉上眼睛。是啊,她為什麽一定要頂撞紀長情呢?

看到她沒興致說話的樣子,傲霜只好住嘴,安靜的坐在她旁邊,時不時替她整理下被子。

兩三天,飛鳳閣太醫來來回回,各種珍稀藥材輪番的運送進來,還加派了十幾個宮女太監,飛鳳閣周圍也安置了數十個大內侍衛。而宮內,皇後被杖責之事早已傳遍了皇宮,後宮妃嫔都在竊竊私語,一時間好不熱鬧。

慈寧宮。

“混賬!誰允許你這般意氣用事了!”當今太後顯然是氣的不輕,端着茶杯的手都在發抖。當今天子杖責皇後,還不是因為多麽要緊之事,雞毛蒜皮就大動幹戈,實在有損皇室顏面。要知道,他扶風國受白鳳保護,而皇後乃是白鳳祭壇承認的,随随便便就懲罰的确是太草率了些,更不用說謠言四起的後宮了,若是傳出宮去可如何是好。

紀長情安靜的站在一邊,聽着太後的責備,一聲不吭。身邊的順子急的像是熱鍋的螞蟻,但是這裏哪有他插嘴的份兒?

“皇帝,你都多大了,哀家記得你從未有過這般莽撞的時候,難道皇帝現在還比不得那三歲孩子不成?”太後重重的放下茶杯,氣惱的開口,“若是白日也就罷了,深更半夜的問責皇後,你把哀家的顏面放在哪裏了?”

紀長情依舊是看着地面,半天才低低的說了一句,“兒臣知錯,請母後責罰。”

“責罰?哀家可不敢責罰皇上!”太後冷哼了一聲,“皇後怎麽樣了?”

“皇後已經好多了,只是傷口太大,背後的皮膚怕是要留下疤痕了。”紀長情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眸子黯淡了不少。

若是在兒時,太後說什麽也得下來捶打紀長情幾下,現在倒是不可以了。畢竟紀長情如今乃是帝王,她壓住火氣,伸手揉了揉眉心,無奈的開口,“皇後那孩子哀家看的很清楚,沒什麽二心,你怎麽就是不聽勸?”

“兒臣知錯,母後保重身體。”紀長情見到太後的模樣,憂心的上前走幾步,伸手在她肩膀上輕輕錘了幾下,繼續道,“兒臣這便派人出去尋訪名醫,一定可以醫治好皇後的,母後請相信兒臣。”

太後轉頭瞧了瞧自己的兒子,嘆口氣,“哀家也懶得管這些了,但是皇上,你要記得,皇後是先皇欽點的兒媳,就是看在你父皇的面子上,今後也莫要再為難皇後了。知道嗎?女兒家家的,平添這些傷口,只怕現在心裏很不好受。”

紀長情點點頭,沒說話,雙手繼續幫着太後捶着肩膀。

反觀飛鳳閣,倒是沒有這般死氣沉沉。

“你們幾個,給本宮去外面的池子采些蓮子,本宮想吃。”段寒蕪從早到晚一直趴在榻上,翻身都需要幾個人合力才勉強動一動,身子早就酸麻了。但是她依舊樂颠颠的吩咐着突然多出來的幾個人幫着收拾飛鳳閣,她自己和傲霜坐在一邊聊天吃東西,過的倒是很快活。

傲霜失笑的看着榻上這位,身子都沒好利索,倒是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她轉頭瞧了瞧來回忙碌的宮女太監,低低笑道,“娘娘,讓奴婢去幫幫他們吧,若是不小心撞到其他東西怎麽辦?”

段寒蕪瞥了傲霜一眼,伸手撚起一顆葡萄放在口中,不屑的開口道,“左右也是白來的,不用白不用,難道要傲霜你休息一下,偏生不是個安靜的主兒呢!”

“娘娘,傲霜是奴才啊,這樣像是主子般的坐享其成,有些不自在。”傲霜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段寒蕪失笑,也不多說什麽,“随便你吧,你只要記住,大多數的活都讓他們做,就是了!”想她段寒蕪變成這樣是因為什麽,紀長情随便打發幾個下人來就可以彌補了?開什麽玩笑!她原本不太喜歡指使下人,這完全因為人是紀長情調來的,她不用誰用?

正在她愣神之際,傲霜拿着抹布走進來低聲喚道,“娘娘,淑妃娘娘在外求見您。”

“淑妃?”段寒蕪思索了一下這個人,突然靈光一閃,嘴角含笑,“快讓她進來吧,正愁着沒人跟本宮說話呢!”

傲霜聞言,彎彎嘴角,躬身後退着走出去。

可惜了,段寒蕪還要趴在榻上,這個姿勢實在是不雅。剛這麽想着,鼻子尖就彌漫出一股刺鼻的香氣,不用說便知道是誰來了,段寒蕪翻了個白眼,趕緊裝作虛弱的倒在榻上,頭發蓋住了臉蛋,看不出她是什麽表情。

淑妃一搖一擺的走進屋子,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身邊的丫頭忍不住的想笑,就連淑妃差一點也笑出聲,出于禮節,她還是柔柔順順的彎彎身子,語氣端莊溫婉,“嫔妾參見皇後娘娘。”

“恩?”段寒蕪把腦袋擡起來,一張臉蒼白的沒有血色。其實是在枕頭上悶的,這樣做出來才有效果。她裝作剛清醒的模樣,看了看站在距離榻邊不遠的淑妃,勉強的笑笑,“原來是淑妃來了,本宮身子不便,就暫且這樣和你說話吧。”

淑妃聞言,趕緊上前幾步,故作安撫的幫段寒蕪掖了掖被子,含笑道,“皇後娘娘這是說的什麽話,嫔妾在這裏如何都好,您一定要保重身體才是。”

“還是淑妃比較貼心。”段寒蕪低頭,讓發絲蓋住自己的臉,聲音裏一片低迷。

淑妃冷眼的瞧着像是匍匐在自己身邊一樣的段寒蕪,一股自豪驕傲之感慢慢升起來。她含笑的說道,“對了,嫔妾宮中還有血燕窩,最是補氣養顏。今個是特意來送給皇後的。”說着她給身邊人使了個眼色,丫頭會意,趕緊抱着個盒子走過來。淑妃接過盒子,笑着在段寒蕪眼前晃了晃,“就是這個,皇後若是不嫌棄,嫔妾便煮給您喝,可好?”

段寒蕪擡眼瞧了瞧那盒子的東西,的确是上等的血燕窩,不過她會有這麽好心?想到這,段寒蕪眸子轉了轉,依舊是虛弱無力的開口道,“既然這樣,本宮斷然不能白費了淑妃的心意,那便在這裏煮了吧。”

“好好好,嫔妾這便去。”淑妃溫婉的笑笑,轉身就抱着盒子離開,身後的丫鬟也跟着她走出去。

榻上的段寒蕪見到淑妃身影遠去,嘴角一勾,突然想起了什麽,眸子裏閃過一片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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