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要是沒有那繩子，大家也就不會被拉進去了。”
沈臨星一怔，旋即聽到四周漸漸起了異議，起初還是小規模的議論，後來竟演變成了兩派間的争執。他擡頭去看那些江湖前輩，晦暗的火光下也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他冷不丁打了一個寒戰，覺得腳下這整一片樹林，從吃人的泥沼到莫測的人心，竟都是恐怖的。
大家還在不斷争論，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大喝，頓時就吼得全部人都不敢做聲了。
“鬼林泥沼雖然恐怖，但只要我們不放開手上的繩子，就仍有一線生機！”廖青舉起手中火把，厲聲道，“今後誰要是私自割斷繩子，無論他是哪派弟子，我青嶼廖青，決不輕饒！”
他是這一次東路的號令人，加上青嶼派又是中原名門，衆人自然敬他三分。此言一出，一直沒有說話的馮二與季五也跟着說道：“人有難，江湖中人本就應該仗義相助，更何況遇險的還是自己的同門兄弟！誰要是犯了這等大忌，莫說廖副掌門所在的青嶼派，便是我們蓬山派，也将視此人為忘恩負義的江湖公敵！”
蓬山派，青嶼派，還有江影閣，這三個中原大派算是這一支隊伍的主心骨，如今蓬山與青嶼兩派已然立下重誓，衆人的目光驀地就投向了江影閣的副閣主江海。廖青一幹人等望着這位江副閣主，江海也擡起頭顱回望他們，可偏就是不說一句話。
“江副閣主……”
廖青剛要說話，一陣迅猛的妖風吹過，瞬間就把他手中的火把吹滅。衆人方才放下的心瞬時被吊了起來，紛紛起身背靠背聚在一處，廖青也趕忙收回眼神，把快要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霍英向身旁幾人使了一個眼色，高聲道：“大家莫慌，是吸血蝙蝠！快聚集到火光周圍來！”
馮二與季五那裏的火把還亮着，青嶼派幾個年輕的小弟子忙不疊就往他們那裏跑去。有幾個跑慢了些，被追來的蝙蝠纏住，霍英正要趕過去相助，卻不料他們中有位拿劍的弟子反應極快，幾道淩厲的劍光閃過，就把那只來襲的蝙蝠斬成了碎片！
南疆物種不似中原，更何況是在這詭異的鬼林中。蝙蝠雖死，可它腹中濺出的血量卻讓那位小弟子吓了一跳，他抹着頰邊腥臭的血液覺得惡心，擡腳想要繼續往火光處趕去，一旁的霍英卻叫道：“糟糕！快趴下！”
小弟子并沒有覺察那一聲是對着自己而來，他扭頭還想看看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情，一股子比血液還要腥臭的味道就撲面而來。他瞪大雙眼，仿佛看見一片黑色的雲——不，那到底是什麽東西他也說不上，濃厚的黑色雲陣裏，他恍惚看到數百數千只光點向自己撲來，從芝麻到綠豆大小，到了近處，他才發現那不是別的，竟都是眼睛，蝙蝠的眼睛！
他心中惶恐，卻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口鼻瞬間就被撲來的蝙蝠堵住。他慌忙退後，雙手胡亂抓着想趕走那些東西，可它們竟像着了魔一樣吸在他的身上不走，張開利爪和利齒，毫不留情地啃噬着它們可以接觸的每一寸皮膚。
血液不斷從小弟子的身上臉上滲出，流得越多它們啃得越歡。青嶼派的小弟子叫不出來，只能狠狠抓撓着自己的衣服，踉跄退後了幾步，腳一崴，身子一沉，竟是又陷入了泥沼。
他仰面跌在滿是泥巴的沼澤裏，吸血蝙蝠一哄而散，他終于可以大聲呼救，可剛張口泥巴又灌入了嘴裏。他想起腕上的繩子，心想好在還有同門可以拉自己出來，但他才一擡手，看到的卻是繩子上的一截斷口。
猶如驚天霹靂，他睜大眼睛，心中悲苦瞬間蓋過了全身正流血的傷口。好在他也沒有痛苦多久，随着身體的下陷，更多的泥巴湧上來，轉眼就劈頭蓋臉地将他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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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林，一片寂靜。
整個過程短短不過一瞬，廖青只是一個轉頭的功夫，門下的這位小弟子已沒有了身影。
所有人愣在原地，良久過後，廖青一聲怒吼，道：
“是誰割斷的繩子，站出來！”
隊伍裏了無聲息，連蓬山派的馮二與季五都不敢出聲，直到廖青又吼了聲，一個白底青衫的小弟子才瑟縮着脖子，從青嶼派的隊伍裏站了出來。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副掌門饒命！副掌門饒命！我……我……”
“混賬東西！”
廖青轉身，拔劍出鞘，劈手就要一劍砍下。
作者有話要說：我的字數啊，它爆掉了……6/21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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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鑄魂師】章十五 ...
“且慢！”
廖青舉劍剛要劈下，一聲驚喝當即阻止了他。
有人架住了他的胳膊，廖青望去，見那卻是兩個人，兩只手——兩個方向。
“江副閣主……釋小兄弟？”
江海看了釋真如一眼，道：“廖副掌門何必動怒，我們已經少了一個人，難道還要再少一個不成？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些離開為好！”
廖青心知此舉魯莽，但有自己立過的誓言在前，犯錯的又是自家弟子，他身為青嶼派副掌門，不做出處罰顯然說不過去。他怒瞪着那位跪在地上的小弟子，聽得他哭求道：“副掌門饒命……弟子、弟子當時被吓住，一時糊塗就……弟子知錯了，弟子真的知錯了……”
廖青放下持劍的手，卻遲遲沒有還劍入鞘。一旁蓬山季五走來，勸道：“廖副掌門，我雖恨極這樣的做法，但江副閣主說的也有一定道理。這弟子固然有錯，有什麽事情待我們出了這鬼林再說也未嘗不可。此時大家餘驚未定，貿然行事只會亂了人心。”
廖青的眼神又掃過馮二，霍英，還有數位幫派當家人，見他們一一點頭後便收起了佩劍。他揪着小弟子的衣襟，厲聲道：“武林一事為大，我現在姑且留你一命！待了結南疆一事，回到青嶼後我再重罰于你！”
小弟子涕淚連連，吓得說不出話，聽到副掌門喝了一聲“回去”，就忙不疊跑回了隊伍裏。
廖青與衆當家人清點了一番人數後決定再次啓程，霍英正準備帶路，發現身後的釋真如仍呆立在方才那位弟子喪生的泥沼旁，雙手合十，像是在默念着些什麽。
他走近，輕聲問道：“是地藏經，還是往生咒？”
釋真如驀地睜眼，迷惘地盯着那片黑暗的沼澤，反問：“超度？霍大俠也覺得超度有用？可就算我助他入了極樂又怎樣？死掉的還是一條人命啊！”
霍英摸了摸下巴，皺眉道：“釋小兄弟倒是……和那些沒頭發的想得不一樣。”
釋真如搖頭道：“在寺裏的時候我自認懂很多，出來以後才發現原來自己什麽都不懂，就比如這件事情……害他的人看似有罪，但到底也是為了自保。他若能拉住那位弟子兩人就都能活，拉不住兩人就都掉進去……我們究竟是該因為他活下來而責備他，還是該因為他的死去而贊頌他？霍大俠，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別去想。”霍英思忽的拍了下釋真如的肩膀，“我且問你，釋小兄弟，如果方才換做是你，你會怎樣做？”
釋真如立刻道：“自然是盡我所能拉住他！”
“那不就行了？”霍英嘆道，“你啊，懂你自己就行，別人的事，你煩惱些什麽呢！”
釋真如低頭沉思，又問霍英道：“霍大俠，那你會怎樣做？”
“我啊，”他滞了一刻，“我也一樣……”
一樣如何，霍英并沒有說下去，釋真如也沒有機會再細細追問，因為那頭廖青的隊伍已為了等待他們而停了下來。他心中雖然仍有不解，卻并不想讓自己的困惑誤事，趕忙放下心結，與游俠霍英一同跟上前去。
***
南疆暑氣正盛，盡管鬼林中照不到陽光，但氣溫還是一如外頭那般悶熱異常。隊伍中每一個人的衣衫都是濕淋淋的——有熱出的汗，也有吓出的。突發事故接二連三地發生，幾乎每走一步都像是一次賭博，不單是賭上自己的，還賭上他人的性命。
數十人不知又繼續前行了多遠，直到腳下泥地逐漸變得堅硬，吃人的沼澤也仿佛不見了蹤影，大家的心才隐隐放了下來。可随着他們離開沼澤地帶，眼前的視野卻是變得逐漸狹窄，高大的古樹不斷擋住去路，粗壯怪異的藤蔓像章舉的手臂般匍匐滿地，可供行走的平地越來越少。
游俠霍英在一處隐秘的洞穴前停下腳步，說道：“這裏是鬼蝠洞，鬼林地處大山之中，三面都是滑不可攀的峭壁，要想前往百鬼窟，這是唯一的道路。”
“又是蝙蝠。”季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