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夢是不需要負責的

9.

電影演什麽,姜煥完全不知道。

他死死盯着屏幕不敢多動一下也不敢多看一眼。

妙安就坐在他的旁邊,隔着一個扶手。

他用白蘭花的信息素将自己包圍,溫柔的安撫着自己,就像安撫一個omega。

應該是很像吧,姜煥也不确定,因為他從未安撫過任何omega,從小時候開始,他的世界裏就缺少omega。

他生活在老城區,到處是舊時代的痕跡,建築是,人也是,大家基本都是工廠裏走出來的beta,只除了自己的父母,還有時年的媽媽。

姜煥的爸爸是個難得的alpha,但是家裏很貧窮,他從外地來到江州,在制衣廠裏做了學徒,然後遇到和他差不多背景的姜煥媽媽,她是個omega,家裏據說更窮一些,總歸兩個人在了一起,并在江州安了家。

時年的媽媽也是個omega,她漂亮的過分,但卻願意跟着時年的爸爸,一個beta生活在這裏。

幼年時候的姜煥每次見到時年的媽媽都會忍不住羨慕。

她實在好看,人也穿的大方整潔,她會梳着最流行的發型穿着長裙子然後一手挽着時年爸爸的隔壁一手牽着年幼的時年。

時年也是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看起來像個瓷娃娃,和總像猴子一樣的自己完全不同。

時年問自己喜歡他什麽,姜煥不知道怎麽和時年解釋。

他是看着時年一點點長大的。

從洋娃娃長成漂亮帥氣的小夥子,從會甜甜的笑叫自己姜哥哥的小不點變成了成天帶着別的alpha信息素亂晃的社畜。

姜煥怎麽會不喜歡他呢,自己是如此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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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除了時年以外,姜煥不知道自己還能喜歡誰。

他從來沒有仔細的觀察誰,也沒有想去了解誰,他對自己的設想很簡單,好好讀書,然後畢業,工作,或者繼續讀書也可以,跟時年談戀愛,結婚,繁育下一代,然後一輩子就這麽過了。

可是他從第一步就失敗了。

他沒有辦法繼續好好讀書,他也無法畢業,沒有工作,被時年拒絕,原來這些的發生,也很簡單。

還有這個坐在自己身邊的人。

當初他只是時年生活裏的一個邊角料,他甚至算不上是時年的朋友,他是妙安先生,一位有錢人,一位總是挂着笑的,奇怪的有錢人。

他似乎不會收斂自己的信息素,總是放肆的發散着。姜煥每次給他量尺寸都要屏住呼吸,否則他的世界就會瞬間被白蘭花的味道侵占。

姜煥不想妙安來,可他又總是碰見妙安。

尤其是在那個籃球場,那個被姜煥踩點過很多次的籃球場,他總是等着人散的時間才去打球,他害怕澎湃的信息素交融會讓自己發病,他怕傷害別人,也怕自己被別人傷害,所以他寧可一個人打球,自己走步自己投籃,自己與自己對抗。

他很高興,他忘了自己的阻隔貼已經沒有那麽好用了,醫生和他說過幾次,讓他更換更高級的。

一年都沒到,姜煥已經被信息素困的死死的。

他不喜歡妙安,真的不喜歡,妙安總是來探他的底,他不是傻子,他都知道。

可是妙安又總在幫助他,在他拘謹的時刻,在他危急的時刻,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刻。

電影散場的時候,姜煥的腦子依然是亂的,可是周圍的人都開始起身,姜煥這才敢扭過頭,他得向妙安打一聲像樣的招呼。

但是身邊的位置是空的。

妙安走了,在姜煥不知道的時候。

如果不是妙安的座位上遺留着急救包,姜煥甚至會以為妙安的到來只是一個他幻想出來的夢境而已。

又是急救包,姜煥拿起那個小布包看了看,和之前那款不太一樣,這款更小。

姜煥拉開拉鏈看了看,裏面還有口罩,阻隔貼,還有抑制劑的噴劑和針劑。

上次妙安似乎說起過自己的信息素很弱,可是姜煥覺得妙安的信息素一點也不弱,每次見到妙安他都可以聞到。

濕潤,清香,又有一些侵略性,還有一點糜爛。

姜煥拿了急救包準備離開會場,他走的時候有工作人員讓他填寫觀影調查表,可他根本沒看,也不知道寫點什麽好,于是他随便寫了兩句就交了上去。

交表的時候他無意中看見了放在上面的一張,字跡很漂亮,每一項都寫的很滿,名字填的是妙安。

所以他是剛走嗎?他為什麽離開呢?

是自己的無禮惹怒了他嗎?

姜煥嘆口氣,交掉表格後直接走掉了。

他沒有回家,他不想回家,回到家媽媽就會纏着他一直問,比如電影好不好看,緊不緊張,人多不多,為什麽時年不肯去,你們怎麽了,有沒有見到妙安,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等等等等。

媽媽的問題都是小事,可是這些小事沒有一樣是姜煥願意回答的。

他現在只想睡覺,什麽都不去想。

所以姜煥去了店裏,這個點鐘爸媽都已經回家了,他開了店門給父母打了個電話告知他們今天他不回家住了,媽媽不太高興,但是爸爸表示了理解,姜煥在電話裏聽見爸爸在那邊勸媽媽,說孩子大了他可以管好自己,媽媽還是不高興,她說他把自己都管病了。

姜煥挂了電話。

他的爸爸媽媽很好,真的很好,比時年的爸媽好多了,可是好多了的父母也會讓人有無盡的壓力吧。

姜煥關了燈,躺在自己狹窄的床上,他現在需要睡覺,只有睡着了才能代表這一天又過去了。

他睡得很快,但是并不安穩。

他好像又回到了電影院,妙安坐在了他的旁邊。

他看向妙安,妙安也看向他。

妙安對着他笑,濃重的白玉蘭信息素包圍了他,姜煥覺得自己腺體很燙,他忽然害怕起來,他想站起來,逃離這個地方,逃離妙安。

可是姜煥被按住了肩膀。

他站不起來,妙安在注視着他,而他的信息素在阻隔貼下洶湧起來。

你是不是害怕我?

妙安這樣問。

姜煥想撒謊,可是他沒辦法發出聲音。

是不是害怕我?

妙安又湊近了一些,他伸出手指,摸到了姜煥的阻隔貼。

不,不行,不能撕開。

姜煥想要掙紮,他要關住心底的野獸,即使在夢裏也不能松開。

但是妙安在對他笑,彎着眉眼。

是夢吧,現在是在做夢吧,姜煥想,夢裏的事是不是都不用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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