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完整與不完整之間（中）
坐在病床上的人看起來很年輕，妙安掃了一眼床尾貼着的标簽，床號是4號，年齡是30歲。
已經到了三十而立的年齡，這位4號卻看起來像個學生，整個人看起來幹幹淨淨，頭發軟軟的，薄薄的劉海乖乖的垂在額前，他表情也很溫和，見到妙安進來就淺淺笑了一下。
周小可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他看起來很疲憊，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樣子。
“放哪裏吃？”妙安揚揚手裏的打包盒。
“放那個桌子上吧，我們都去那邊吃，你吃了嗎？還是一起吃？”周小可站起來看了眼屏幕，然後取下了4號手指上夾的儀器，妙安認得這個，是來觀察信息素波動的，他每次來都要夾上，然後和周小可一起欣賞他上下翻滾的信息素信號。
不過這人的信息素很平穩，非常有規律的跳動，就像是正常人的心電圖一樣。
啊，人家本來也是正常人吧……不過正常人誰會上醫院割腺體呢？
“我已經吃了，我才開完會，餓得要死，所以直接在店頭吃掉了，而且我要喝你不讓買的咖喱牛肉湯。”
妙安邊說話邊把打包盒放在桌子上，然後拆開一樣一樣拿出來，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勤勞，之前都是姜煥伺候他吃喝的，姜煥經常會給他拿個袋子，裏面裝滿了打包的食物，有時候妙安馬上就想吃，姜煥就會把打包盒一個一個拿出來，擺好，再叫妙安來吃，他是絕不會讓妙安動手的。
“那辛苦妙先生了。”周小可把線放好，然後跟4號一起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他拿起筷子遞給4號，“快來嘗嘗這個生煎和小馄饨，這可是我們醫院周邊最好吃的店了。”
4號笑了笑，接過筷子吃了起來。
“要不要蘸一點醋？蘸點醋更有滋味一些。”周小可把放調料的小盒子翻出來放在4號面前，“你們老家那邊吃不吃這個生煎？應該也有吧。”
“有的，但是我們日常不太吃。”4號夾了生煎蘸了蘸再咬了一口，“是挺好吃的，好鮮。”
周小可笑了，他說這是他吃過的第二好吃的生煎。
“第一好吃的就是這位妙先生的——朋友做的了。”周小可指了指妙安，“他朋友做的東西都超級好吃，不是普通好吃，是超級。”
“是嗎？那真的很好奇是什麽味道。”
4號笑起來淡淡的，真應了那句人淡如菊，不像妙安，雖也愛笑，但是看着就跟老狐貍一樣。
妙安看着4號的樣子，很難想象這個看起來雲淡風輕的人會跑來“自願捐贈”腺體。
“說不定有機會吃到的，他也偶爾會來醫院。”周小可說這話的時候擡眼望着妙安，“姜煥其實前幾天來過醫院了，我以為你是知道的，但是今天跟你打電話，聽你說話的語氣，你應該是不知道了。”
“哦，那他情況怎麽樣？”
妙安當然不知道，他自從和姜煥開始保持特殊關系後，來醫院都是兩個人一起的，妙安說這樣做對他倆都好，可以同時看到兩人的情況，方便周小可對此作出治療方案的調整。
他以為姜煥深信不疑。
“姜煥還好，信息素還挺穩定的，如果可以這樣保持下去說不定可以不用再貼阻隔貼了。”周小可邊吃邊說，“他這種就是屬于信息素分泌過于旺盛，只要控制住就好，不像你……”
說到這裏，周小可忽然停下筷子，他扭頭看了一眼正在吃馄饨的4號。
“妙先生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人。”周小可說，“你們的信息素味道聞起來幾乎一樣。”
“你聞得到？你一個beta。”
妙安給自己泡了杯咖啡也坐了下來，他眼睛看着了4號，4號卻不看他，4號一直低着頭，專心吃飯。
“現在儀器很先進了，我聞不到但是數據不會騙人，你們信息素味道的相似性已經達到了99%以上，這是什麽概念？這個意思就是說你們聞起來是一模一樣的。”
周小可說到這裏的時候還起身去拿了一份報告出來遞給妙安，他讓妙安看一看，上面寫的很清楚。
“所以呢？”妙安直接翻到了報告的最後一頁，下面清楚的寫着“99%”，這表明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和自己擁有一樣信息素味道的alpha。
“所以我的腺體可以移植給你。”
4號用紙巾擦了擦笑着說，“幾乎不會産生排異反應。”
4號說這話時候的語氣就像在說明天的天氣，很溫柔很日常，妙安的疑惑越來越重，他實在是想不出這樣的alpha為什麽要割舍掉自己的腺體。
難道是為了錢？
“你的腺體移植給我，那你自己呢？”妙安問。
“我不需要腺體。”4號平靜的說，“正好可以留給有需要的人。”
“我也——”
“妙安！我想去廁所，咱們一起去吧，順便把垃圾扔掉。”
妙安拒絕的話剛要說出口就被周小可打斷了，他對着妙安使眼色，讓妙安跟他走。
4號盯着他們看了一眼，就又低下頭，慢慢的繼續吃馄饨。
妙安跟着周小可出了門，周小可自然不是去什麽廁所，他和妙安去了醫院裏的庭院，周小可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他彎着腰垂着頭一句話都不說。
妙安沒見過他這樣，所以還是有些擔心，他問周小可到底怎麽了，是不是那個4號床有什麽問題。
“他為什麽不需要腺體？”妙安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抖了一根煙出來，“他是不想當alpha嗎？想當beta？beta是割了腺體就能當的嗎？”
“不是……”周小可搖搖頭，“他是想當omega。”
“嗯？”
“他想當omega，所以取掉腺體僅僅是第一步。”周小可擡起頭嘆了口氣說，“但是他沒錢支付手術費，畢竟大大小小好幾場手術，想找合适的omega腺體也需要錢，所以他想賣掉自己的腺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