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天一早,陸岱猛地睜開眼,往床邊一看,本應該睡在旁邊的時卿卻不見了蹤影。
難道是他自己睡過頭了?他起身去衛生間洗漱,邊擡手看時間,6:45,陸岱皺了皺眉,覺得有些蹊跷,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以往常的速度刷牙洗臉,換上熨平的白襯衫,再套上一件煙灰色的外套,系上領帶,因為常年健身的緣故,他的身材一直保持得不錯,站在鏡子前的身姿挺拔,幾年前的衣服還穿得上,若是不仔細看,還只以為他只有二十出頭。
洗漱好後,陸岱拿起公文包,轉身下樓,以為能在餐廳裏看見時卿,擡頭一看,餐廳裏卻空空如也,再向四周一看,一切都靜悄悄的,金黃色的陽光宛如一條随意散落的薄紗,從餐廳的餐桌上一直蔓延到窗外正修剪綠植的傭人。
陸岱狐疑地環視四周一圈,視線最終定格在正壓在餐桌正中間的硬紙板。
沒有再猶豫,他迅速走了過去,拿起桌上的硬紙板一看,原來是與你同行給他發的任務牌,只見上面寫着:
“早上好,現在是2012年,想穿越回2022年嗎?想的話就乖乖聽我的話吧!”
陸岱皺眉,這是什麽東西?難道和昨天節目組發來的臺本有關嗎?
他接着往下看,只見下一行寫着“用信封裏的錢租一間讓觀衆滿意的房子。”
觀衆?陸岱猛地擡頭,看向攝像機,這才意識到家裏的攝像頭竟然還開着。早起迷迷糊糊看直播的觀衆被陸岱忽然的對視吓了一跳,然後忍不住刷彈幕。
[雖然我被吓得一激靈,可是陸哥看我了,他的眼睛果然好好看。]
[不過,節目組這是在幹什麽?又有新活動了嗎?]
[說真的,要是換成我,早上醒來發現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我是真的會害怕!]
陸岱拆開桌上的信封,只抽出了五張一百元面值的人民幣。
觀衆忍不住吐槽:“節目組太坑了,五百塊錢在附近能租到什麽好房子?”
然而陸岱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他拿起手機,準備給時卿打電話,卻打不通,這時候,大門忽然被推開,進來一個跟拍的攝影師和協助的工作人員,攝影師直接将鏡頭對準陸岱,好心提醒道:“時間不等人,完成了這個任務還有另一個,只有完成所有任務才能聯系到時卿。”
陸岱只好放下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按照攝影師的要求,将手機信用卡都交給工作人員,他渾身上下除了穿的戴的,最值錢的便是節目組給的五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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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笑眯眯道:“好了,我們的任務可以開始了。”
一旁的工作人員時刻觀察着直播間的彈幕,提醒道:“現在觀衆普遍認為五百塊在這附近租不到什麽好的房子,他們對房子的預期值很低,所以這個任務應該還算好完成。”
陸岱點頭,皺眉思考,租房子,該第一時間去哪兒好?
眼看着陸岱站在門口遲遲不動彈,觀衆紛紛給他出主意。
[這種價位只能合租了吧,還是最差的一種。]
[陸岱不是演過很多底層人物嗎?他應該怎麽知道租房子,不過為什麽站在這裏不動?]
[我想了起來,時卿是不是在節目中說過她之前租房子被騙的事情,所以節目組出這個任務時為了個跟時卿聯動嗎?節目組也太用心了!]
[不過有誰知道時卿現在在哪裏嗎?]
[我從四點就開始守着直播間了,五點半的時候,我看見時卿和陸媽悄咪咪地出門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此時的陸岱在腦海裏使勁回憶着時卿曾經跟他講過的租房子事情,想了好一會兒終于有了頭緒。
然而怎麽去又是一個難題,這裏是別墅區,附近沒有公交直達,陸岱只能徒步出門,在心裏計算着路上所要花費的時間,忽然他視線裏闖入一個熟悉的物件,他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特別熟悉的耳環在草地裏閃閃發亮,陸岱走了過去,撿起來一看,鏡頭特意放大,那耳環一看就是年輕女士帶的,仔細看,還刻了一個“Q”的字母,正當觀衆一頭霧水時,陸岱卻忽然笑了笑。
工作人員見陸岱這麽快就觸發第一個提示點,便咳了一聲道:“恭喜你,發現了第一個提示點,請回答題目,回答正确便可向節目組提出一個要求。”
“這個耳環是什麽時候在哪裏誰送給誰的?”
陸岱垂眸看着地面,眼中似乎染了一層難得一見的溫柔,只聽他道:“2015年4月12日,別墅花園,我送給時卿的。”
工作人員瞬間愣住,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任務牌,又看了看陸岱,沒忍住問:“你是不是和時卿串通好的?”
話一說完立馬意識到這話說得不妥,趕緊輕咳一聲道:“你回答得一點都沒錯,任務牌上的答案就是這個,但是,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麽會記得這麽清楚嗎?”
“那是因為……”陸岱完全沒被工作人員的反應幹擾到,“因為這副耳環是我親手做的。”
他輕咳一聲,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那時候我們還沒确定關系,她還在我閑置的別墅裏工作,有一天我想起來要回去拿東西,推開門一看,發現她躺在沙發上睡午覺,我本來沒想驚動她,可是她忽然跟我說話……”
陸岱講着講着陷入回憶中。
那時候的他對時卿是一種渴望靠近又不敢靠近的狀态,他整個人一直處在理智和情感的拉扯中。他剛推開門,發現時卿躺在沙發上午睡後便迅速關門,避免自己胡思亂想,然而時卿卻忽然開口說話。
陸岱以為時卿沒在睡午覺,便重新推開門,只見時卿微眯着眼,迷迷糊糊地說:“你答應要帶給我的耳環呢?”
聽到這裏,陸岱便知道時卿是還沒醒,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最終決定退出去,卻又聽見時卿忽然睜開眼,從沙發上坐起來直勾勾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通紅,然後忽然捂着臉哭了起來,陸岱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搞得不知所措,就在他不知是退還是進的時候,時卿忽然給了他一個臺階下,只見她又自言自語道:“我想起來了,你說要藏在花園裏讓我自己去找對不對?”
“對不對?”
陸岱愣了好幾秒,最終在她的眼神“脅迫”下點頭。
時卿看到他點頭,調皮一笑,然後繼續倒在沙發上睡覺,仿佛剛剛那一幕從來沒發生過,只有陸岱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這算不算是夢游?
陸岱最後連本來要拿的東西都沒有拿,回家的路上都在琢磨,時卿說的耳環到底是不是她跟自己要的?
他想了很久沒想明白,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去市場買來做耳環的材料,翻工具書,做了好幾個晚上,失敗了一個又一個後,勉強做出一個成品。
做好了之後他趁着時卿不在,到花園裏随便找了個地方埋下,為了能被時卿注意,還放了一個特別明顯的标記。
“什麽标記?”工作人員好奇問。
陸岱淺笑道:“就一個特別明顯的告示牌,寫着‘此地沒有耳環’。”
[此地沒有耳環是什麽鬼,我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呢!時卿該不會真去挖了吧?]
[怎麽可能去挖,要是我,肯定懷疑別墅裏是不是進小偷了,或者是撞鬼了!]
工作人員表情沒繃住,瞪大眼睛道:“這确實好明顯,時卿真去挖了?這對她來說該是一個靈異事件了吧。”
陸岱用拳頭抵着嘴輕咳一聲淺笑道:“後來她告訴我,她那天其實真的是在做夢,醒來之後一直惦記着夢裏的耳環,十分固執地在花園裏找了好久!”
[幸虧你埋了耳環進去,怎麽會有這麽傻乎乎的人。]
[我想知道時卿得知真相的表情!]
[這個我可以告訴你,我家小侄女特別喜歡唐老鴨,直到她親眼看到唐老鴨皮套被摘掉後露出裏面的真人,她先是愣了許久,然後哇哇大哭,從此以後再也不喜歡唐老鴨了!又好笑又好慘。]
遠在幾公裏之外的時卿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侯芳關切地問:“怎麽了不舒服?”
時卿搖了搖頭:“沒有,就是鼻子有點癢。”
“沒事就好!”侯芳笑眯眯地給時卿整理身上穿的衣服,這套中學校服穿在她身上可真好看,白襯衫,百褶裙,中學生标配的可愛BoBo頭,時卿沒化妝,皮膚卻白皙細膩,身材高挑,一雙眼睛又大又明亮,一看就是校園小說中的校花本花。
侯芳和時卿此刻正站在陸岱曾經就讀過的高中操場上,身邊人來人往,都是朝氣蓬勃的中學生,節目組花了大力氣,費了一整天的功夫終于和學校協商好,允許時卿以中學生的身份完成節目組給發的任務。
工作人員看時間差不多,便給時卿遞上任務牌,時卿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着:“去3年1班開家長會。”
侯芳看了後笑說:“3年1班?節目組真有心,陸岱以前就在這個班上讀,不知道現在那個班上有沒有留有他的東西。”
[這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吧,怎麽可能保留着?]
[你要相信萬能的節目組,找不到也要一比一複刻出來。]
時卿擡頭望着面前高大寬敞的教學樓,這間最古老的教學樓和照片中看到的幾乎沒什麽差別,“就是這裏,陸岱以前讀書的時候,經常作為年級代表上臺發言!”侯芳的聲音在耳朵邊繼續響起。
随着她的聲音,時卿仿佛真的回到過去,她是一個普通的學生,站在烏泱泱的人群中,擡頭望着高高在上的他。
“好了,不說了,我們該去教室了!”侯芳脖子上挂着一個攝影機,她已經和節目組約好,讓陸岱和時卿互相調換十七歲的人生,所以時卿拿到的劇本自然是學習成績優異,長相出挑的人氣學生。
侯芳上前幾步,回頭一看,卻發現時卿沒跟上來,而是站在原地癡癡地看着教學樓。
她順着時卿的目光看過去,想不通,一棟教學樓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觀衆卻開始心疼起來。
[聽說時卿高二就辍學了,沒能讀完高中上大學,她一定很遺憾吧!]
[時卿好可憐,好讓人心疼,都怪那對可惡的父母!]
[陸媽的樣子好像不知情啊?]
侯芳走過來,挽住時卿的手臂笑道:“怎麽了?看什麽看得這麽入迷?”
時卿點點頭,笑道:“我在想,要是我和陸岱在同一個學校,我才不要拖到那麽晚,一定第一時間去就去把他追到手!”
[emmm,我把剛剛發的心疼收回來,自作多情的竟是我自己!]
[只有我們這些單身狗受傷的成就又達成了!]
侯芳笑眯眯道:“你這話我愛聽,好了,別再想陸岱了,我們好好去完成我們的任務!”
兩人相攜着來到3年1班的教室,一看,侯芳和時卿愣住,只見班上坐着的看起來都是三十四歲年紀的人,而站在講臺上的班主任也已經白發蒼蒼。
[嗯?節目組真用心,真把學生的家長請了過來?]
[不不不,最左邊的人我認得,金牌律師,陸哥的老同學,等等,節目組這是把陸岱的老同學都請了過來?]
侯芳看着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班主任在講臺上出聲提醒道:“時卿和她的家長嗎?還不快進來,要遲到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侯芳猛地想了起來,站在講臺上的人不就是陸岱以前的班主任嗎?
她想說幾句寒暄的話,底下的學生卻個個笑着催促:“對啊,快上課了,快進來吧,早開完會早放學。”
明明一看就是中年人的模樣,卻穿着以前的校服,臉上洋溢着久違的笑。
侯芳看着這些熟悉的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們這些人都是陸岱曾經的同學,面對這些多年不見的面孔,侯芳一時有些不好意思,節目組竟然這麽用心,把這些人都請了回來。
侯芳輕咳一聲,悄悄在時卿耳朵邊說:“這些都是陸岱以前的同學,既然他們願意配合,你也假裝不在意就行了!”
時卿比侯芳淡定得多,點頭笑道:“我知道了,媽!”
她擡起頭,昂首挺胸地踏進教室,向教室裏唯一空着的座位上走去。
到了目的地後,她從容地坐了下來。
書桌上刻着“3年1班,陸岱”一行字,筆跡遒勁有力,和照片上拍下來的一模一樣。
時卿雙手伏在桌子上,擡起頭來盯着黑板看,而侯芳也跟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等她們坐定後,白發蒼蒼的班主任開始發言。
觀衆聽着聽着,漸漸明白過來,原來這些老同學既扮演家長又扮演曾經的自己。
班主任發完言後,挑出幾個需要重點關注的學生,點了對應的家長名字,然後逐一談話,談到最後,老班主任的視線落在時卿的名字上,只聽他和顏悅色道:“時卿家長,你的孩子成績非常穩定,好好保持問題不大。”
侯芳卻不幹了,趕忙阻止道:“老師,我有話說,我看她最近在家裏挺不開心的,天天在家裏臭着一張臉,好像我欠了她好幾百萬一樣。”
老班主任一愣,随後微微笑道:“這可能是她壓力太大,做家長的不要老是指責,要和孩子多溝通。”
侯芳點了點頭,轉頭問時卿:“女兒,你跟我說說,最近是不是壓力大?”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時卿身上,時卿向衆人看了看,咳了咳道:“是啊,媽,你老是給我拍照片,我一點也不喜歡!”
話音剛落,全班哄堂大笑。
侯芳的笑容在笑聲中僵住,可看着現場歡樂的氣氛,便笑道:“你這孩子,怎麽在這麽多人面前揭我的底。”
班主任又發話了:“我們的家長會就開到這裏,散會!”
他這句話落下,坐在座位上的衆人轉換為學生身份,瞬間活躍起來。
其中有個偏胖的中年人笑着和侯芳道:“阿姨,您還記得我嗎?”
侯芳讪讪地笑:“當然記得!汪卓。”
汪卓笑道:“阿姨您記性真好,我現在還記得我一去你家,你便把陸岱支走,然後旁敲側擊地追問我喜不喜歡陸岱。”
侯芳一張老臉瞬間漲紅,尴尬笑道:“那個,不好意思,你見諒!”
卻在心裏吐槽,這節目組也太較真了,她只是想彌補一下當初參加不了陸岱家長會的遺憾,誰知道節目組竟然把他這些老同學都請來。
那些尴尬的事情她自己提起倒是沒什麽,這被當事人時隔多年後當面問就不一樣了,太尴尬了!
汪卓卻轉頭對着身後的攝影機,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憨厚一笑道:“不怪阿姨多想,誰讓我年輕的時候在班上長得最嫩最白,還特別腼腆,一和人說話就臉紅!”
[汪卓大哥,以你現在的模樣跟我說這話,我真有點不太相信。]
[萬能的家人們,誰能給我發一張汪卓大哥年輕時候的照片?]
汪卓繼續道:“你們別不相信,待會兒我把自己以前的照片出來,你們一看就知道了。”
陸岱這邊跟節目組提了開車把他送到城中村的要求。
這裏是當地的老城區,布局錯亂,人員混雜,白天最常見到的是退休後沒事幹坐在陰涼地方搖着蒲扇乘涼的老頭頭老太太。
工作人員問:“怎麽會想到來這種地方?”
陸岱随口答道:“因為我聽時卿說過,她以前沒經驗被騙了之後,才來到城中村租房子,好好挑的話,能租到物美價廉的。”
然而他站在原地,遠遠望去,這裏的建築大多是三層自建房,排列随意,小巷四通八達,狹長擁擠,電線杆子上挂着的電線随意地耷拉下來。
陸岱一看到這場面,不禁皺起眉毛,沒遇到他之前,難道時卿一直住在這樣的房子裏嗎?
他深呼吸一口,拐進一條小巷,仔細看着貼在電線杆上的招租廣告,還沒等他看完,立馬有個老太太上前攀談。
“這位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一位老演員?”
陸岱轉頭看去,旁邊站着一個燙了卷發的老太太,正把蒲扇收在背後,笑眯眯地望着他。
陸岱笑道:“是叫陸岱的嗎?很多人說過!”
老太太高興道:“沒錯,就是他。”她左瞧瞧右看看,越看越像,轉頭一看,發現旁邊還跟着一個攝影機,忍不住驚訝道:“你該不會就是陸岱吧?”
陸岱卻笑着搖搖頭:“不好意思,真不是,我們只是來拍視頻的。”
老太太恍然大悟:“拍視頻?這個我知道,就那種短視頻是不是?很多人喜歡拍。”
老太太看他一直盯着電線杆上的招聘廣告,又問:“你要租房子?正好我那裏有一間,一室一廳一衛,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陸岱點頭,但是補充道:“是的,但是我的預算只有五百塊。”
老太太擺擺手:“沒事,我租出去的房子就只收五百塊,誰來租都一個價。”
她領着三人七拐八拐,繞進一條小巷裏,以為會越拐越深,轉過彎後豁然開朗,天地間又寬敞起來,老太太指着馬路對面的一棟自建房說:“就是那裏,跟我去看看吧。”
上到二樓後,老太太找鑰匙開鎖,推門一看,小小的房子收拾得特別幹淨敞亮。
“怎麽樣?滿意嗎?”
陸岱四處看了看,檢查水龍頭,地板牆壁,廚房……表現得像一個認真租房的人。
看了許久後,陸岱點頭道:“我個人非常滿意,打算租下這間房。”
老太太拿出兩張随身攜帶的合同,說:“那就好,沒問題的話就簽合同吧,押一付一,一共一千塊錢。”
聽到這,陸岱遲疑道:“不好意思,我身上只有五百塊錢。”
老太太一愣,目光在陸岱身上轉了轉,最後擺擺手道:“算了,先付一個月就一個月吧,要不是看你長得好,我也沒那麽好說話。”
老太太這話落下,租房的任務便順利完成了。
陸岱想了想,在合同上填下了自己的名字,老太太卻還在一旁絮絮叨叨:“你這是我第二次通融,上一次得有十年了吧,那個小姑娘身上只有兩百塊錢,也是付不起一個月的押金,我本來不想同意的,但是吧,她長得就挺好看的,想了想我就同意了……”
簽訂好合同後,老太太一直把陸岱三人送到路口才轉身返回,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拿起自己的那份租房合同,一看,只見姓名欄上赫然寫着“陸岱”二字,老太太眨了眨眼,驚訝道:“長得這麽像,名字也叫陸岱,這也太巧了。”
她眯着眼想了想,拿起孫女最近給她新買的智能手機,在浏覽器上輸入陸岱兩個字,首頁瞬間跳出陸岱和時卿的婚禮照,老太太眯着眼,将照片中的人和剛剛見過的陸岱在腦袋裏比較,最後猛拍大腿道:“這哪是巧啊,這明明就是同一個人。”
她的視線忽然落在一旁的時卿身上,驚奇道:“咦,這不就是十年前的那個小姑娘嗎?”
完成第一個任務後,陸岱又接到了第二個任務:“在咖啡廳當服務員打工一小時。”
直播間的觀衆卻還沉浸在剛剛的租房任務。
[人類的本質就是看帥哥美女,老太太好可愛!]
[陸哥運氣也太好了,遇到一個這麽好說話的房東,像我就沒那麽幸運了,租的城中村死貴不說,環境治安差得要命,每天晚上都吵,搞得我都要神經衰弱了。]
[聰明的人已經記下老太太的房子地址,下一個月接手的就是我!]
時卿開完了家長會,便和陸岱的這些老同學接着上下一堂課,這節課的內容是音樂課,教學鋼琴。
所有人坐在階梯教室裏,音樂老師是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老師,面對着這些大齡學生,她從容不驚,照常講課。
在場的老同學都沉浸在上課的氛圍中,這些人之所以會答應節目組的要求,一是因為陸岱在班上的人緣好,二是人到中年,正好有一個機會讓他們回到學生時代,不是互相攀比的同學會,而是再次以學生的身份重溫難忘的學生歲月。
音樂老師講完了課,便點了時卿的名,讓她上臺演奏一段。
時卿欣然上臺,坐在鋼琴前低頭彈琴,安靜的教室裏漸漸被悅耳的音符覆蓋,陽光透過窗戶落下來,照在時卿的臉上,她整個人似乎在發光,讓人移不開視線。
[這不就是校花本花嗎?校園小說照進現實了。]
[這身校服好适合時卿啊,成績好,長得好,是校花沒錯了。]
一曲彈完,教室裏再度安靜下來。音樂老師給她鼓掌,帶動在場的所有人也跟着一起鼓掌,掌聲停止後,時卿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侯芳端着攝影機,隔着窗戶,不停地按下快門,各種角度的時卿都拍了好幾張,一邊拍一邊忍不住可惜,當初就應該生個二胎的,生一個跟時卿這樣漂亮又聰明的女兒,可惜啊,她只生了一個陸岱,想起陸岱,侯芳又心梗起來,她只能安慰自己還好還好,陸岱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作用,就是給她找了時卿。
陸岱這邊的咖啡廳服務員任務完成得非常順利,這裏的客戶幾乎都認出了陸岱,但礙于節目組在場,他們也沒有什麽特別激動的表現,在濾鏡作用下,這一個小時的打工任務,陸岱完成得非常輕松。
原本該接下一個任務,卻正好到了午飯時間。
陸岱便和攝影師工作人員一起去便利店買了份盒飯,坐在一起,隔着玻璃,望着車來車往的街道。
攝影師把攝影機固定住,這樣觀衆還是可以看得見他們。
三人的盒飯買的都是一樣的口味,攝影師吃到一半,看了看一旁細嚼慢咽的陸岱,沒忍住好奇道:“對了,你和時卿在一起後,有沒有再談到耳環這件事,難道她真的不懷疑?”
陸岱擡起頭,看向攝影師。
攝影師尴尬地咳了一聲,尴尬道:“我就是問問,你要是不想說也沒什麽。”
陸岱輕笑道:“沒事。”
“後來我們确實是有談到這件事,她那時睡得迷迷糊糊,忘了夢裏的人是誰,卻記着那人欠了她一副耳環,她醒了之後是有去挖過幾次,挖不到也就算了,直到她看見那張告示牌,才去挖了出來。”
“不過她早就認出了那是我的筆跡,悄悄挖了出來後沒聲張,自己悄悄放了起來,還把現場還原了。”
“後來我趁着她不在,悄悄來看過好幾次,最後我想算了,便自己去挖,挖來挖去都沒挖到。後來我也懂了,是她不想讓我知道她把耳環挖了出來。”
“這算是我們彼此心照不宣的一個秘密。”
攝影師聽得臉紅耳朵熱,輕咳一聲道:“你們前期的交流還挺特別。”
陸岱卻盯着攝影師看,然後問:“我告訴你這麽多,你是不是該把時卿現在在哪兒告訴我?”
攝影師含糊道:“等你接到第三個任務就知道了。”
時卿跟着陸岱的老同學去了高中食堂,食堂菜品豐盛,時卿看着這些菜色,食欲大開,連着點了好幾份油亮亮的葷菜。
當她端着餐盤到桌上時,侯芳已經和陸岱以前玩得好的幾位老同學坐在一起。
時卿把餐盤放下後便坐了下來,汪卓看到她的餐盤裏只打了兩個蜜汁雞翅,便問:“我記得一份是四個的,你怎麽只有兩個?”
時卿:“運氣不太好,我去的時候都賣光了,只剩下兩個,還好阿姨不收我錢,都送給我了。”
“既然你喜歡吃,”汪卓夾起還沒動過筷子的雞翅放到她的餐盤上,“那我的都給你吃好了,還別說,你和陸岱真有夫妻相,他以前也特別喜歡吃蜜汁雞翅,一聽說今天食堂做了雞翅,就是逃課也要沖過來!”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夾起自己餐盤裏的雞翅,放到時卿的餐盤裏。
時卿看着餐盤裏越堆越多的雞翅,不争氣地咽了咽口水,笑着跟陸岱的老同學道謝。
一旁的侯芳卻十分驚奇:“陸岱竟然會逃課?做夢我都想不到,你們怎麽不告訴我?”
侯芳一出聲,場上頓時安靜下來,感受到了這尴尬的氣氛,侯芳決定還是閉嘴算了,他們不敢說肯定是被當初的自己吓怕了。
吃完午飯,時卿和這些老同學一起去上下午的課。
而陸岱也接到了他的第三個任務,說是任務,其實是一道問答題,只見卡牌上寫着:“如果你有機會遇見十七歲的時卿,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看到這行字,陸岱微微一愣,然後擡起頭來,鏡頭裏的他眉心微蹙,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屏幕前的觀衆被他這副模樣弄得頗為緊張。
然後便聽陸岱沉聲道:“如果讓我遇見那時候的她,我想我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卑,因為那時候的她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勇敢堅韌。”
聽到這個答案,攝影師和負責協助的工作人員俱是一愣,在他們的觀念裏,也許陸岱會說些肉麻的話,卻覺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說。
陸岱問:“這個答案可以嗎?”
攝影師回過神來:“可以。”
他又補充道:“正好,現在我們可以帶你去找時卿了。她現在正在你曾經就讀過的中學裏,對了,還有你的老同學也在。”
當節目組開車把陸岱帶回這所有五十年歷史的中學時,時卿正和一衆老同學在一起上體育課。
時卿上身穿着一件紅色包邊的白色運動服,下身穿一條紅色的運動褲,紮起高高的馬尾。
陸岱的那些老同學都是辦公室久坐一族,跑沒兩圈就氣喘籲籲喊着跑不動,而時卿卻輕輕松松地跑下兩圈,不喘不臉紅,非常輕松。
接下來的幾項運動她都完成得非常出色,無論是跳遠,還是仰卧起坐,她都做得游刃有餘,如此高的成績引起在場同上體育課的中學生的圍觀。
節目組拍了一天,那些中學生膽子也大了起來,圍成一圈觀看時卿完成最後一個項目。
時卿輕松地完成最後一個項目後,她從容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脊背挺直,脖頸修長,綁着高馬尾,臉上沒有化一點妝,皮膚卻白到發光,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在場的中學生,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臉紅起來,從此看過的校園小說裏的校花女主都有了臉。
[好羨慕那些學生,我也想去現場看。]
[可惡,為什麽我畢業得這麽早!]
這時候有人說:“來了來了,陸哥終于來了,我的校草校花終于要相見了嗎?”
[期待,我想看到陸哥自卑是什麽樣子。]
陸岱卻駐足在校門前,擡頭望着熟悉的大門,與記憶裏的學校相比,幾乎大變樣。
攝影師輕咳一聲,催促道:“我們可以進去了,現在時卿應該正在和你的老同學在操場上體育課。”
陸岱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每往前走一步,心髒便跳得更快一些。
來之前,攝影師便跟他簡單介紹過時卿今天在學校的任務,也了解到幾乎每一堂課她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他離操場越來越近,腦袋裏時卿穿着校服的模樣也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個背影,一個幾乎所有青春期男孩子都幻想過的背影。
陸岱終于來到操場前,他向那群圍着的中學生望過去,恰巧那些學生忽然散開,而被圍在裏面的時卿也在這時候轉過身來。
時卿臉上洋溢着笑容,穿着一身簡單的運動服,綁着高高的馬尾,視線正好與陸岱對上。
陸岱看見這樣的她,心髒險些漏跳了半拍。